“看到邹扬那样照顾林舒言的母亲，想起你爸爸了吧，诺诺，我猜得对不对？”林堃看着何瑾诺一下怔忡的双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爸爸的事，Jerry跟我说过一点，如果可以，你愿意让我知道得更多吗？”
愣愣的何瑾诺被林堃温柔似水的眼神所打动，忽然扑进他的怀中，埋首在他的颈窝里，鼻息间林堃温柔的热度渐渐蔓延到他的心房，温暖了他充满了痛的记忆。
好久好久，何瑾诺就这样窝着，双手搂紧他的背，不说话。林堃也很耐心地等着。
“爸爸现在在精神病院。”林堃一听，心莫名地一下被刺痛。
怪不得Jerry说诺诺总是缺钱，原来如此。
不再继续询问下去，何瑾诺也没有再说更多，两个人又沉浸在了各自的寂静之中。
“想去看看他吗？”林堃忽然说。
“可是……”看着怀里的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堃轻笑着接口：“趁着今天有空，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去。”
“我们？”何瑾诺抬眼瞥了眼林堃，眼里充满了不确定。
用力地握了握何瑾诺的手，像是想将力量传递给一样。“是的，我们一起去。好吗？”
何瑾诺笑了，舒展开的眉心和灿烂的笑容让林堃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深吻。
A市红十字会医院下附属的精神病院位于市郊，一个交通便利却虚无人烟的半山上。
临下车的时候，林堃盯着抱紧怀中保温瓶的何瑾诺，再次紧握他的手。“下车吧，已经到了。”
“再等等，”何瑾诺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林堃，紧抿着的双唇有点发白。“林堃，我忽然好紧张。爸爸早上总是起得很早，中午的时候会睡一个长长的午觉，我以前也是挑那个时候来交钱的。现在来这里，我还是……”
“我明白。”林堃不忍双眼晶莹的小诺继续说，果断地打断。“诺诺，不一样，现在有我陪着你，不一样。”
何瑾诺听了方才点点头，跟着林堃下了车。
一进门，站在大厅里的医生便迎了上来，她似乎认得何瑾诺，脸上尽是诧愕。
“黄医生。”何瑾诺双手拎着保温瓶。笑容勉强地叫道。
听到何瑾诺喊她，黄医生宽慰地笑了。“难得你有空过来一趟啊。”瞄了瞄紧挨着何瑾诺的林堃，黄医生没有多问，转而说：“最近你爸爸的病情有所好转呢。”
“真的？”何瑾诺惊喜地叫了出来，什么紧张一下烟消云散。“那他现在怎么样，还经常闹吗？还会不会自残？他现在好不好？”
何瑾诺感动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拉住黄医生说个不停。
“呵，已经好很多了。虽然还是会偶尔发作几次，但自残的现象已经少很多了，我们也省了很多镇定剂呢。”黄医生调笑着说道。“不过啊，小诺……”
黄医生安抚地拍拍何瑾诺的肩膀。“你爸爸现在要认人还是有困难，你……”
听着何瑾诺苦笑地低下头，很快地就抬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黄医生，我爸爸全靠你照顾了。”提了提手上的保温瓶，何瑾诺仍在强颜欢笑。“我给爸爸熬了汤，我想亲自喂他喝。”
心疼地看着眼前乖巧的孩子，黄医生点点头，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一路走去，四周的病房里不断传出病人的怪叫声，还有医生护士的惊叫声。时而还会遇到疾走的医生和四五个神色紧张的护士，林堃不停地看着，心里为前面默默走着的何瑾诺心痛。
他们停在五楼最里面的一间病房前，黄医生笑着说道：“你们进去吧，有什么事马上按铃，我在外边等你们。”
何瑾诺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于这些都很是熟悉了。他狐疑地看了眼林堃，说：“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不，我和你一起进去。”林堃的态度很坚定，何瑾诺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他的，于是默认地推开了门。
父亲双鬓发白，脸型瘦削，双眼深陷，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床边，微张着嘴巴，眼神呆滞地不知道看着什么。
何瑾诺抿抿唇，佯装出笑脸走了过去。“爸爸。”
没有反应，何瑾诺还是笑，他静静地扭开保温瓶的盖子，拿出里面附带的小碗，小心翼翼地倒出汤。他坐在父亲的身边，捧着汤轻唤道：“爸爸，我熬了你最喜欢的鸡汤，你试试，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林堃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何瑾诺动作，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焦急又无奈。
拿着瓢羹递到父亲的嘴边，何瑾诺耐心地等待着，等父亲动作僵滞地喝掉一勺子汤，何瑾诺才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何瑾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
“爸爸，有没有好喝一点？小时候你最喜欢熬鸡汤给我喝了，小时候家里穷，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鸡，你却把最精华的鸡汤都让给我喝了。爸爸，多喝点。爸爸，知道吗？黄医生说你的病好多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你就能出院了呢。对了，我就要毕业了，大学毕业。你不是说过想看我穿学士服的样子吗？那你就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参观。我们学校可漂亮了，到时还有我们美术学院的毕业设计展，你要能来那该多好啊……”
说到这里，何瑾诺禁不住哽咽了一下。
“爸，我把在‘森蓝’的工作辞了……”何瑾诺的声音很轻，旁边的林堃还是耳尖地听到了，诧异地站直了腰，却不敢多话。
“我……现在住在林堃的家里，林堃……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林堃听了，心里有些欣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爸爸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甚至还会骂我打我，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跟他在一起。”渐渐地，一碗汤就喂完了，何瑾诺停下手，嘴里还在跟父亲絮叨着：“他很照顾我，家里的事几乎都是他在忙，我每天就需要去上课兼职，回去什么也不用做。爸，怎么办，我都要被他宠坏了……”
林堃在一旁偷笑，这些话要在平时，他害羞的小恋人可一句也不会跟他说。
父亲的样子还是愣愣的，何瑾诺拿出手帕为父亲擦了擦脸，忽然又没有了话。倒是林堃走了过来，握住了何瑾诺有点颤抖的双手。
“爸爸，请允许我这样叫您。我是小诺的男朋友林堃，以后，小诺就让我来照顾，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爱他，保护他。爸爸，请您放心地将小诺交给我。”
何瑾诺微红着双颊听林堃说完，轻轻地抽掉双手，握住了父亲的瘦骨嶙峋的双手，“爸爸，我们该走了，你要听医生话，按时吃药接受治疗，有空我还来看你。”
林堃径自收拾好东西，拉着依依不舍的何瑾诺离开了房间。
和黄医生道了别，何瑾诺和林堃回到了车上。
看得出小诺还没从情绪中脱离出来，林堃没有发动车子，搂抱着他轻抚道：“诺诺，现在想做的，想说的，告诉我，不要憋着，不要强装着，我会心痛的。”
怀里的人不说话，林堃却感觉颈窝处的位置渐渐地湿润了……
过去是梦，消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未来才是幸福的源头。
Chapter 17 旧爱1
能陪在自己爱的人的身边，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是美好的。
就像现在，何瑾诺觉得为着现在得到的幸福，过去所受的苦都值得。
何瑾诺本身性格就乖巧内向，林堃对他又是极尽温柔体贴，两个人即使是拌嘴也吵不起来，只会徒增生活的调味剂……
“诺诺，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吧，还早。”林堃搂住何瑾诺的小腰，制止他起床的动作，自己却挣扎着朦胧的睡眼起床。
何瑾诺当然不依，一把拉住林堃的睡衣，将他扯住，凑上去给了他一个早安吻，说：“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起来，去给你做早餐。”
“不，还是我来。”林堃手上微微用力，压住何瑾诺让他动弹不得。“早餐我来做，你乖乖躺着，再睡一会儿。”
“林堃！”何瑾诺无语，身体却被压住，不安地扭动了下，却引来林堃缠绵的深吻。“嗯……林堃……”喘气的间隙，何瑾诺早已举手投降。
“乖，我去做早餐，做好了再喊你。”一吻终了，何瑾诺气喘吁吁，脸颊粉红，身体想起来却被林堃弄得软软的没有了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林堃起床穿衣。他不禁嗔怒地嘟囔道：“每次你都这样，我也想给你做一次早餐啊。”
林堃宠溺地笑了，伸手进被窝握住了何瑾诺的热热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搔刮着。“我知道，但是我更愿意让这双手沾上颜料的味道而不是厨房的油渍。”
“喂，你……好肉麻！”何瑾诺脸都红了，翻身背向林堃，手还是紧紧地捉住他。
不舍地松开手，林堃俯身摸摸他红红的耳廓，轻语道：“快睡，我很快就好。”
小眯了一会儿，何瑾诺便起床了，听着门外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响声，他真的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好了。
打开衣柜，里面林堃的西装和他给自己新买回来的衣服交杂着悬挂，自己带过来的以前的旧衣服则被挤放到了角落里。
犹豫了一下，何瑾诺拿出上次在店里试穿的那套衣服，迅速地穿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还是很不习惯打扮得这样好的自己，可是一想到那天在店里林堃抱着自己，赞叹自己帅气的模样和情景，何瑾诺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笑，那样好看，那样幸福和快乐，这是何瑾诺以前想都不敢想，不敢奢望的事情。上下左右地拉扯了下身上的衣服，何瑾诺满意地朝自己一笑，走出了房间。
正在摆弄餐具的林堃抬头一看，愣了，又笑了。
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活儿，走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爱人。“诺诺，你真让我惊艳。”说着，拨开他额前细碎了刘海，深深地印上了一个浅吻。
“什么惊艳，又不是没见过。”何瑾诺在林堃的怀里喃喃地说。
林堃好笑地点点他小巧的鼻子，说：“对啊，我是见过，可是啊，我怎么看都不够，我的诺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
何瑾诺的脸颊又红了，透出羞涩的粉红，让林堃看呆了眼。
“我饿了。”何瑾诺推推身前的男人，错开了眼，饭桌上已经准备热腾腾的早餐了。
难得看到何瑾诺腼腆地朝自己撒娇，林堃好心情地为他拉开椅子，两个人开心地享用平凡的早点，开始了平凡而不平常的一天。
下午没有课，何瑾诺中午便回到了公寓，路过超市，买了不少的食材，打算晚上给林堃做一顿火锅，让他吃一顿好的。
空闲的一个下午也就有了忙碌的事情。
“叮咚……叮咚……”接近下班时间，门铃响了。
何瑾诺以为是林堃下班了，擦了擦手，急急忙忙地就跑出去开门了，也没有仔细看到底是不是林堃。
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何瑾诺还准备给他一个拥抱迎接他回来。
“嘿，林堃！”来人也是一副笑脸，照面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黎琛反应比较快，尴尬地挠挠头，脸上的笑也僵住了。“嗨，呃……我是黎琛，林堃的朋友。那个，林堃在吗？”
何瑾诺打量着他呆呆地摇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请客人进屋：“他不在，你先进来坐坐吧，他也快下班了。”
黎琛本想拒绝，可八卦的好奇心一下又上来了，盯着何瑾诺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肚子坏水地讨好似地跟着何瑾诺钻进了屋里。
屋里还跟上次来时一个模样，可是从厨房里飘出的浓汤的香味，黎琛肚子里的小虫都跳舞了。黎琛嗅觉灵敏地感觉得出，这个房子里到处都弥漫着家的味道。
何瑾诺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林堃的朋友，应该好好招待的，才手忙脚乱地到厨房去倒茶。
黎琛的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何瑾诺的身上。他寻思着，这个林堃也够速度啊，那边跟林舒言的事情才有了了结，转身就“金屋藏娇”了？！还是个单纯漂亮的小男孩，嗯，还挺贤惠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接过何瑾诺手里的茶，黎琛不客气地问道。
“我叫何瑾诺。”腼腆地在黎琛对面坐下来，何瑾诺认真回答问题，但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也不会少说。
“哦，是小诺啊，认识林堃多久了？”
何瑾诺诧异于黎琛直截了当的问题，心里默默算了下，“差不多半年吧。”
“哦，才半年啊。”黎琛脑子一转，半年前林舒言好像才和邹扬好吧，林堃也才刚到A市？！“我跟林堃认识快……十年，嗯，差不多十年了。”
何瑾诺微愣，眼前这人看起来也很年轻的样子，十年，何瑾诺难以想象。
“呵，很吃惊吧。我们是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对了，你住这儿？”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黎琛奸笑着期待何瑾诺的回答。
不知如何回答，何瑾诺不可置否地别开眼，不说话。黎琛一下便明白了。
“嘻嘻，你不说我也知道。林堃也不是随便的人，能住在他家里的你……你们开始多久了？”黎琛八卦地靠近，脸上全写着“我很八卦”的字样，弄得何瑾诺更为尴尬了。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声。
“嗒”的一声，林堃开门进来，嘴里叫道：“诺诺，我回来了。”
“嗯，我们都知道你回来了。”黎琛欢乐地插嘴，他好期待林堃的表情。
果不其然，听到黎琛的声音，林堃吓到似的转身，盯着客厅里诡异的两人。
“黎琛？你来干什么？”林堃立即走到何瑾诺身边，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生怕黎琛欺负他的宝贝似的。
黎琛见了，笑得不亦乐乎。“当然是来看你啊，顺便看看你的‘金屋藏娇’！”瞥了眼何瑾诺，黎琛意有所指。
林堃反而大方起来，严肃地说道：“是，现在小诺是我男朋友。”
听到林堃这样说，黎琛笑得更开心了，“恭喜你们啊，我还说呢，还想给你介绍些漂亮的男孩来着，看来是不用了。”
“黎琛！”林堃喝止黎琛继续说下去有点小紧张地看着何瑾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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