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还是四五十年代的式样,低矮,宽大,白色的墙,黑色的屋檐,顶上的黑瓦已经有了残破的痕迹。
但老房子自有老房子的恢弘,这个老屋绵绵延延伸展出去,占满了丘陵的顶端。
面向东方的宽大书房,落地窗直对着惊涛拍岸的大海,双层窗的隔音良好,听不到海涛的声音,只见到一波一波的海水击打着岩石,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脆弱的花,绵延不绝。
房内并没有太多的家具摆设,宽大舒服的老式沙发,摆着笔墨的大案,占满一面墙的书架,没有多余的装饰,光秃秃的像红楼梦中宝钗的闺房。
庞爷坐在沙发上,仍然是那身老式的装扮,道貌岸然的穿着对襟褂子配老布鞋,手里捧着一只广东人最喜爱的小小的茶壶,里面是浓得恨不得能毒死人的功夫茶,时不时的对嘴喝一口。
中医齐医生笑咪咪的坐在一旁,正说的高兴,脸上乐得大括号套着小括号,括括有理。
巴巴地站在庞爷背后的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人,刚刚受到庞爷的夸奖,满面得色,恨不得自己有条尾巴摇一摇。
齐医生的手里捧着个小巧玲珑的紫砂茶杯,吸溜喝一口,就着刚才的话头说:“要说小黄还真算是不错了,这么短时间就训练出了三四十人,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愿意拼命地人。”
庞爷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主意两年前我就有了,可惜人员总是跟不上,现在过来的移民多是搞技术的,刚过加国,难是难点儿,但没什么事逼着,是不会走这条路的,现在的留学生,大多花爹娘的钱,吃喝玩乐可以,其他就不行了,黑下来的,只想打个工,挣点钱,谁愿意为你去打打杀杀,最多能帮着种点儿大麻,真怀念2000年之前有越南难民的时候啊。”
被叫做小黄的,死白的一张脸,急忙摇尾表功:“这批人是我的一个关系,作蛇头陆续偷渡过来的,中间我又发展了一些幽灵,训练的时间确实有点短,要不上次伏击也不能被Ip逃了,还损失了不少人。”
庞爷摆出一副先知脸:“让他逃了就对了,让你们在那个地点伏击,我料到就是这么个结果。那会子,Ip的整体势力还没有削弱,他手下那些人也不白给,只打死他一个,自然有人顶上,对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打那场伏击的目的是削他的势力,弱了以后再消灭他,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小黄又开始显示他的马屁功:“庞爷真英明,先打场伏击,让Ip损失了几员大将,同时伏击的时候用越南话喊话,令Ip怀疑黎文,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互掐,真是一箭双雕啊,这段时间他们两家基本没消停,再加上其他帮派的人趁火打劫,估计这会子两家的人员地盘都损失不少。”
庞爷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三年前,我最失策的就是只对付了Ip,忘记了黎文和乔阳东他们,用印度人打Ip的结果,反而促成了黎文和Ip的联合,这次,先收拾乔阳东,接着搞垮黎文和Ip的联盟,再加上小黄训练的这批人……”
“等等,”齐医生急忙说:“我可只知道乔阳东是地狱天使灭的,怎么老庞你……”
小黄忍不住接口:“齐医生,这您就不知道了,灭乔阳东的是地狱天使,但地狱天使是为吴晰报仇的,因为姓乔的动了吴晰看着的一个孩子,可是乔阳东为甚么会去动这个孩子呢?”
齐医生恍然大悟,笑了,把大小括号脸笑了个稀巴烂:“敢情是老庞派人挑拨的?哈哈,老庞,你可真够阴的 !”
够阴的庞爷微微一笑:“在温哥华读书的大陆官宦子弟这么多,姓乔的喜欢动,我就给他指条明路。”
“这次,只要Ip和黎文能来,必死,现在是在岛上,他们逃无可逃,咱们训练这些人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了,收拾了他们,再回到温哥华就可以顺利的把他们的人马和地盘都接收过来了,恢复咱大圈在华埠的地位。”小黄把话说得很满。
“这次,有把握Ip和黎文都会来?”齐医生问。
“应该会来,黎文同我一直没有撕破脸,我叫他来,他一定会来,至于Ip嘛……”
小黄接上去:“Ip肯定会来,因为林西真在我们手上。”
。
四五十年代样式的老房子的地下室,通常是在地下一部分,地上一部分,关着林西真的这间,就及其典型。
极浅的米色地毯,淡咖啡色的墙,是四五十年代最流行的小情小调的配色,在距地面近2米的地方,是一面宽1米,高仅四十公分的窗。
林西真把靠在房间另一边的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推带拉地弄过来,蹬上去拨开窗帘向外看,很沮丧的发现窗玻璃外面横七竖八的钉上了些木板,推一推,纹丝不动。
从木板的缝隙里可以看到窗户紧贴着外面的地面,林西真扒着窗台看了一会,看到几只穿厚底高腰军靴的脚走过去,似乎是有人在外面巡逻的。
看来就算自己力气大到可以推开窗口的木板也难逃出去。
林西真又退回来,坐在床上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多久,他只记得在船上,有人进来给自己喂了两片药,然后就睡着了,之前的那天晚上被朱迅关在警察局里,只顾听老头讲故事,没有合眼,那漫长的一天,只有在卧室等叶苒的时候迷糊了一会儿,因此吃了药之后的这一觉,他睡得混天昏地,梦里不知世上事,连自己怎么到的这个地下室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林西真摸摸自己身上,平时并没有像叶苒那样带把刀的习惯,就算有也被那些人搜走了,电话也不见了,似乎自己一被掳到车上,电话就被拿走了,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可以用来自救的用具。
突然他的指尖在衣兜的角落碰到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那是朱迅送给林西真的定位用的小领扣。
林西真把领扣拿出来仔细地看,这个领扣是个小枫叶旗的形状,似乎是国庆期间,志愿者通街派送的纪念领扣,如果认真找一找,几乎每个加国家庭都可以找出几个这样的领扣,连林西真这个只在加国住了两年的人,书桌抽屉里都有一个,然而自己手上的这个比普通的国旗领扣要重很多,国旗做工精美,国旗后附着一个厚厚的圆片,圆片的一边带有一个上下拨动的开关。
也许现在就是要用到这个领扣的时候了。
林西真皱着眉头看这个领扣,在自己没有拨动开关的情况下,朱迅不是也可以看到自己的位置吗?自己睡了这么久,估计在海上也走了不少时候,为什么一点警察的消息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太正常了,不能引起朱警长的怀疑?
如果这个领扣的定位是采用的GPS定位的话,那么还存在一个可能,也是基本上所有GPS定位的通病,卫星信号,频率高,波长短,对水下与厚重的遮掩没有穿透能力。
林西真过来的路上是被关在位于水下的船舱内,舷窗很小,基本相当于密闭的,现在的这个地下室也一样,不过当自己被人从船上搬到屋内时,中间应该有一段路上是暴露在天空下的,定位器可以找到卫星信号,但也许时间太短,还没有准确定位就已经又进入地下了。
那么如果想要求救信号发出去的话,要么自己跑到房子外面去,要么把窗户敲碎,从木板的缝隙把这个领扣扔出去。
林西真歪头想想,当然是后者难度要小一些,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要把整块玻璃打碎,而是只把窗角打破一个洞,别人就不会发现。
说干就干,林西真在房间里满地乱转,想找到一个稍微硬点的东西,他可不认为单凭自己赤手空拳就可以把玻璃砸出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洞。
可是房间里太干净了,只有一张被林西真挪到窗下的床,似乎这房子以前是空的,只临时放了张床来关自己。
转了一圈,只在地毯边缘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根不到2吋的螺丝钉。
林西真拿着螺丝钉仰着头,看着窗户上的一角发呆 ,严肃地思考用一根螺丝钉在玻璃上打出一个洞来的可能性,忽听到门锁哗啦一响。
“出来。”有人在门口粗暴的喝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章揭了多少密!
ps:特特说明一下,上章和24章的大圈故事来自华埠黑帮史,啊啊啊,真滴有这本书滴
28
28、挑拨离间 。。。
姜澜岛是个珊瑚岛,岛的南部是大概三公里长的细密绵软的沙滩,沙滩上修建了浮桥,以供船只停靠,岛的其他三面全部是陡峭的石壁,裸/露的岩石占据了岛上的大部分面积,只有岛的东北部,被茂密的冷杉树林所覆盖。
老房子占据了岩石顶部的大部分地区,在老房子的后边,微微低下去一点的地方,另有一排平房,用来储存海滩上的用具和停放暂时不用的小型船只。
现在,这些平房中间的几间被打扫出来,住上了人,因此平房前借着岩石平整出来小小院落就变得十分拥挤,院子的一角散乱的丢着历年不用的沙滩遮阳伞,沙滩椅,野餐桌,划水用具,冲浪板等一系列海上运动用具,甚至还停着一辆可坐四人的快艇和几辆单人水上摩托。
三十几位精壮的年轻人就这么站在这个杂乱拥挤的小院子里,听着姓黄的死白脸讲话。
姓黄的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广东话,手臂挥舞,情绪激昂:“兄弟们在丛林里这几个月辛苦了,不过这辛苦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只要明天咱们大家齐心合力灭了Ip和黎文,华埠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那时候,愿意拿钱回家的,之前应承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愿意跟着庞爷的,我们兄弟一起捞世界,雄霸华埠,吃大茶饭!”
人群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听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他们背井离乡,漂泊万里偷渡来到加国,不过就图多挣几个钱或混个出人头地,黄头儿这几句话,句句戳在他们的软肋上。
小个子激动地捅一下泰国佬:“喂,兄弟,我昨天说什么来,果然吧。”
泰国佬低着头,正在魂游天外,被捅了这一下,一惊:“你昨天说什么啦?”
“我靠,居然在想心事,”小个子的手又伸到泰国佬的兜里去掏烟:“你小子越来越小资腔了,自上岛以来,心事渐长啊,点嘛,跟兄弟讲讲吧。”
泰国佬一把打掉小个子的手,自己从兜里掏出几乎还是一整盒的烟扔给他:“大家一样发的烟,偏你抽得零舍快,当心抽死呀你。”
“抽烟抽烟,当然是烟死我不死。”小个子笑嘻嘻的说。
“喂,泰国佬,该你俩巡海滩了。”一个人站在小院的门口喊。
黄头儿把这三十几个人两人一组分成了十几组,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巡视海滩和大屋的外围,至于岛上的其他部分,则只在岛的最高处派了个瞭望哨,瞭望驶近姜澜岛的船只,因为那些部分的悬崖过于陡峭,风大浪急,外来的船根本靠不上去,就算是游泳,也有可能被海浪甩到峭壁上摔死,从守卫的角度来看,姜澜岛相当的得天独厚,是个拥有天然的保护屏障,易守难攻的小岛。
泰国佬和小个子在沙滩上走着,正是落潮的时候,银白的沙滩比涨潮时宽阔了很多,一直伸展到岛的另一边,海水温柔的在沙滩的边缘涌上又褪去,水与沙的边缘异常的平整,俩人走过,留下了清晰的足迹。
两人走了一阵,几乎到了伸到海中的栈桥脚下,他们边走边跟桥上守卫的几个人打招呼,桥的另一边迎头也来了两个巡逻的人,看到他们,伸臂打招呼,掉头回去了。
小个子站下了,靠着栈桥的柱子摆个姿势:“来,歇会儿抽根烟,抽完了咱们也往回走。”
泰国佬说:“你抽吧,我戒了。”
小个子不耐烦了:“男人老狗,不抽烟怎么行,说你小资腔你还真小资起来,点嘛,想扮斯文人?听我的,不许戒。”
泰国佬神色恍惚:“真不抽了,我以前答应过别人的,前几天心里烦,才会偶尔抽一下。”
“答应过谁?你老婆?你以前娶过老婆吗?”小个子的八卦小火炉顿时点燃,上下打量着泰国佬:“嗳,我说,其实你小子还真不像泰国人,这么高,这么帅,如果没有脸上这道疤,都可以上杂志了,以前应该大把女孩追吧?说起来你小子那会儿还真幸运,遇到我们。”
小个子想起第一次见到泰国佬的情景,在丛林里,这人浑身是血的踉踉跄跄的一头闯进他们当时在丛住的帐篷,只叫了一声“水啊。”就昏过去了。
其实那个地方,距离河边不过几十米。
小个子吓坏了,他本来不过是个喜欢小偷小摸的社会混混,听人家说加国人傻钱好挣,女人的包包都没有拉链,满大街的钱包随便摸,头脑一热就随别人跳了船,等真到大街上摸了两个钱包才发现,这里的人钱包里都是卡,钱少得可怜,几个钱包下来,里面的现金才刚刚够住青年酒店的费用,发财梦碎,愣生生把他气了个半死。
黑在加国,无所事事,又不敢天天上街,怕被警察看到查ID,也没人告诉他加国警察不会通街查人ID,后来听到一个也黑着的老乡说有个好差事,事成之后能有一大笔钱,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来了密林。
这么多的血,小个子还是第一次见。
泰国佬的脸像被人从中间劈开了似的,血肉模糊,鼻梁部分还露着白白的骨头,把小个子吓得直哆嗦,连滚带爬的跑出帐篷去找大佬,找来了死白脸黄头儿,谁知黄头儿进来,冷冷的看一眼,说,“扔出去喂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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