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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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武器-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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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太懂得说话,但让我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我就可以写出来,所以给舅舅的那些信才更能代表我。

我从东莞到深圳又到珠海,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到过很多地方。广东是盲流民工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全国盲流向往的地方。可是由于长期低工资低成本,在这里打工的盲流民工也是受剥削和压迫最深的。这里的盲流民工拿到手的工资表面上看来要稍微高过内地一些地方,但是如果和当地的生活消费开支比较,就知道这里的盲流民工如果靠老老实实卖力气赚工资的话,往往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很多内地盲流当时东挪西凑买了南下的火车票,到这里拼死拼活干几年后,存下的钱除再买一张火车票回家之外,所剩无几。但就是这批忍受剥削和压迫的盲流民工使得中国争得了“成本低”的名声,而且正是他们使得中国在短短十几年里,成为“世界工厂”。

前几年,这里的民工认识到没有出路而纷纷离开,结果造成了民工短缺,后来严重影响了外资和合资工厂。就在有些工厂主考虑增加工资时,某种势力为了维持中国的经济持续增长,为了保持中国“劳动力价廉物美”、“成本低”的优势,而无形中从内地调动了更多的盲流过来。

这些我都听说过,但我们无能为力。既然离开农村,就要找工作,至于人家给多少钱,由于没有一个统一标准,更加没有一个保护盲流民工权益的机构,盲流民工们并没有选择。但我想,这样的情况迟早会有变化,也一定会结束的。虽然我自己还不清楚以什么方式结束,什么时候结束。

我想这次到广东地区,一边找工作做的同时,一边把广东地区的《盲流指南》编写好,这里有很多有文化的盲流,不用多麻烦,我就找到了多个合作伙伴。我还想,要不失时机的把福建的情况通报给大家,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有选择,不一定要留在广东。

我觉得生活过得越来越有意义,也越来越充实,虽然这些年我挣的钱只够糊口,稍有剩余也都投进了《盲流指南》里,但却很满足。特别是看到像我一样的盲流兄弟姐妹们互相传看我发起编写的小册子时,我真好像有一种“大侠”的感觉。

哈哈,由于我没有钱买手机,又居无定所,所以各地编写的《盲流指南》小册子都没有留地址电话。所以这些年下来,我走过的地区大家都知道有本小册子叫《盲流指南》,他们也都知道编写这本小册子的是个独臂人。大家喜欢这本盲流自己的杂志的时候,就称编写者为“独臂大侠”,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是在杭州,我当时都兴奋得要飘起来啦。我拾起一枝柳条,坐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幻想自己在西湖边杨柳中飞舞“独孤九剑”的样子……

后来,我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独臂大侠”的踪影。只是从来没有人当面叫过我“独臂大侠”,我想,这也难怪,就我这副样子,离“大侠”的称号实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能够为和我一样的盲流做些事,而且受到他们的肯定,比什么称号都让我满足。广东的盲流发展较成熟,我在广东编写小册子时不但得到人力支持,而且印刷厂听说我是印刷《盲流指南》,就免费印刷,连成本和工本费都不受。他们说,只要多盗版两本书,就赚回来了。

在我接触的所有盲流中,深圳东门的姜老伯给了我很深的影响。他老人家七十多岁,靠乞讨为生,在乞讨的生活中,他收留了八个六到十四岁的乞讨儿。他们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家庭。姜老伯收留的乞讨儿中有些是被有黑社会背景的乞讨集团控制的,姜老伯帮这些孩子改过自新。他告诫这些孩子:乞讨和打工挣钱光荣,但盗窃和加入黑社会就绝对可耻。

那天在棚屋里,刚刚认识我的姜老伯听完我的介绍后,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说,由于盲流特别是盲流中的年轻人和孩子,从小离开家和大人,对好坏和善恶的认识有限,结果他们成为沿海地区黑社会和黑势力竞相发展的对象。姜老伯说,他自己收留这八个孩子,能够让他们不陷入黑社会的控制,就满足了。他希望我的《盲流指南》能够在这方面多发挥作用。我说,我对黑社会和黑势力不清楚。姜老伯说他可以介绍人和我认识。

从那以后《盲流指南》里又加进了如何识别黑势力、黑社会的内容,都是由姜老伯介绍的人撰写。我看过一些,有些害怕。

不久我发现广东也有一些为盲流谋福利的组织,例如最近迅速发展起来的一个台湾传销网,组织者不但不歧视盲流,而且还以我们盲流为发展对象。很多在工厂吃不饱睡不好的盲流加入这个传销网后,获得了新的生活。

上面这些事加在一起,让我感到一些希望,让我不再像以前一样,看不到盲流的未来,看不到盲流有什么希望。

不过最近两年,总有人想找我的麻烦,我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但他们好像对我的《盲流指南》很忌讳又很有兴趣。我很不高兴。后来舅舅竟然也两次问到我的《盲流指南》,我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了,这只不过是一本让我们盲流找口饭吃找个地方躺下喘口气的小册子而已……

2008年七月底,那时我已经来到厦门,舅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吓了我一跳,舅舅的脸色像土,仿佛苍老了十岁似的。

我从来没有看到舅舅用那么严肃的表情,那么急切的手势和那么恳切的声音同我说那么多话。我一开始都没有听懂,舅舅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

“……决战境外……台海必有一战……盲流……致命武器……”

我终于听懂了,但我却怀疑自己这一辈子都搞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心里一片空白,大脑一片混乱,一半血液在沸腾另外一半又好似冰冷得凝固了……

“这些狗娘养的!”那是我当天唯一能够说出口的话,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口骂娘! 

致命武器 

第十六章:神秘的传销网 

梁科长给杨文峰打电话时,杨文峰正在办公室编稿子。王媛媛也注意到他的神情有异,他听了几句就很紧张的样子,匆匆写下了一个地址,放下电话后就立即站起来。她走过去,关心地轻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

“周伯伯在东莞搞调查,走在路上突然昏倒了,梁科长把他送到东莞台商医院,我现在就赶过去。”杨文峰停了一下,“可以把你的车借给我吗?另外这篇稿子还没有编辑好,是否……”

“我会安排小吕去编辑,你不用担心。你不常开车,我还是和你一道去,再说,周伯伯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上手。”

杨文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王媛媛转身交待小吕几句后,两人匆匆离开。两年多来,杨文峰一次比一次更明显地感觉到周玉书身体日渐衰弱,最近几次见面后,每次分手他都有不祥的预感。现在突然听到梁科长的电话,证实了他心中的不安。满脑子都是想着周伯伯,杨文峰并没有细想这消息为什么是梁科长通知他的。

东莞台商医院是全国第一家台湾人办的医院,具有极高的医疗水平,设备也是最先进的。但该医院主要是为在大陆经商的台商和台湾人士设立,在保证台湾人充分就医的情况下,才顺便接收当地大陆人,但一般不接收东莞以外的大陆人士。当时周玉书晕倒后,躲藏在暗处跟踪他的好几处人马都跃跃欲试,好在梁科长第一个冲过去,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因为那两起跟踪周玉书的人看起来并不简单。在没摸清对手是谁,又势单力薄的当口,梁科长急中生智,在弯腰探周玉书的脉搏时,故意露出皮带上的佩枪和手铐,而且顺手把手枪上的保险推开……果然那些人都像乌龟似地缩回了头。梁科长这才放心,他知道,既然有人敢公然跟踪周玉书,那么此人必定消息很灵通,而既然消息很灵通,那么就必然知道他梁科长也在跟踪,既然知道他梁科长,那么也一定不会不清楚,他梁科长半闭着眼睛,挥手一枪绝对可以把跟踪者手里的烟头打掉!

救护车来后,他问司机往哪里送,司机说当然是东莞第一人民医院。梁科长说,这里最好的医院不是台商医院吗?救护人员说,可那医院一般不接收大陆病人,而且就是接收也是放在第二位的。他们优先接待台湾人士。

“可是,他们的医疗水平和急救条件最好,是不是?”

司机和医护人员都承认那医院是国际一流水平。梁科长当即决定,送台商医院。医护人员也觉得最好,因为台商医院离这里最近,而且病人的血压和体温急速下降,病情很严重,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已经没有了主张,到第一医院比到台商医院至少要多花十分钟。

快到台商医院时,梁科长把外套脱掉,露出挂在后边的手铐和左边的佩枪。车到达医院时,医院的急救人员冲出来,把周玉书推进急救室。梁科长则去和医院当局打交道,医院急救部负责人表示了他们的难处,并且顺手把放在桌子上广东地方政府批示医院主治台湾居民和东莞居民的文件拿给他看。双方最后都做了让步,梁科长答应等急救一结束,病人情况适合转院时,就立即安排病人转到广州大医院。

坐在急救室外面,梁科长听着隔壁急救室的忙乱,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当初接受任务时,李副厅长和花白头发明确交待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与目标直接接触。但当他看到周玉书倒下时,他早就忘记了什么规定。现在他坐在这里,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可以现在离开,但必须通知什么人来照顾。他不敢给国家安全厅和公安厅打电话,再三思量,就拨通了杨文峰的电话。

急救刚刚结束,杨文峰和王媛媛就冲进医院。杨文峰见到梁科长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并没有把疑问说出来,只是问:“通知广东省国家安全厅没有?”

梁科长摇摇头,面露难色,示意杨文峰和王媛媛到一旁小声说话。他以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为由,希望两位为他保密,并把周玉书交给他们。杨文峰和王媛媛也没有心情再问。招招手送梁科长急匆匆地离开。随后,杨文峰拨通了广东省国家安全厅办公室的电话。

护士表示只能看一眼病人,有事可以去见主治医生。杨文峰和王媛媛被医护人员带领进入急救室。急救床上,周玉书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鼻子里还插着管子,氧气瓶呼呼地响着,三瓶输液瓶在上方微微晃动着。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周玉书吃力地撑开眼皮,杨文峰关切地俯过身子。王媛媛心情复杂地站在他身后。

“没事的,我只是累……”

杨文峰点着头,看着周玉书眼皮又重重地合上,直起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后,悄悄离开了观察室,两人被护士带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主治医生桌子上摆满了汽车模型和汽车杂志,看到病人家属进门,马上放下手里的汽车杂志。

“目前我们还没有最后确定导致病人休克的直接原因,但心电图和肺部肝脏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单单从这三个器官的检查结果看,都不足以造成病人这种突然接近死亡的休克,可是这三个器官都同时出现严重的病变,加在一起,就严重了。”

“怎么严重?”杨文峰急切地问。

“怎么给你们解释呢,你们是外行,这样说吧,病人像一部老爷车,虽然没有零件完全不能用了,但由于所有的零件都消耗太大,所以……病人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杨文峰鼻子一酸,差一点眼泪都流出来。王媛媛这时插话说:“可是病人才76岁,如果没有什么大病,怎么能说走到人生尽头?”

“按说如果人的身体无病无灾的话,应该都能活到一百岁没有问题,可是使用了76年的器官怎么可能没有一些问题。就拿这个病人来说,虽然他的身体总体看起来没有什么致命的大病,但他有心脏病,肝脏有硬块病变,加上肺部也有一两个穿孔,这些本来都不致命的病加在一起,你们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

“怎么可能会这样,没有办法了吗?”杨文峰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问。

“如果说病人有严重心脏病或者肝脏出现大面积硬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例如病人可以找到置换的器官,并可以付高昂的手术费,我们可以安排器官移植手术,病人获得新器官后可以多活五到十年都说不准。可是就这个病人来说,他是同时有几个器官出现问题,也就是所有器官都老旧了,目前的医疗条件无能为力。”

“病人还有多久时间?”

“这说不准,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但如果奇迹出现,病人甚至可以多活一两年。这同样像一部老旧的汽车,也许可以接着开,也许突然熄火,这已经超过了现代医学可以预测的范围。”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通知医生,病人单位的领导过来了,希望和医生谈谈。医生疑惑地看着杨文峰和王媛媛。杨文峰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们只是病人的朋友。”说完走出去,和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擦肩而过。他俩想再进入急救病房探视周玉书时,被门口的一名年轻西装拦住了。年轻西装出示证件,原来是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特工,他问了杨文峰和周局长的关系后,让杨文峰等一下,自己过去找正和医生在一起的领导汇报。过了五分钟,一位国家安全厅领导过来和杨文峰客气地握了握手,表达了谢意。杨文峰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把周局长送来的。不过记起梁科长的交待,也就没有说什么。领导说完谢谢后,表情也严肃起来,杨文峰感到一丝不快。

“杨先生,我们会尽快把周局长转院到广州市最好的医院,你不要担心。另外我有一个要求,对周局长的病要保密,也就是不要在外面提起。如果没有我们的通知,也请你不要再来探望周局长。我想,这样也许更加有利于他的治疗。这个医院不适合周局长,所以在他留医期间,我们会严格保卫,派人24小时守护的。”

杨文峰和王媛媛都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杨文峰由于无法找到周玉书而萎靡不振。他第二天打电话到东莞台商医院,院方告知病人已经转院。杨文峰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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