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
“你太异想天开了!”我撇过头,无视她眉飞色舞的神色,“赫连意既然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他便不怕随之而来的困扰。我想,大概是你自己多虑了吧!”
“你!”金皙阴沉着脸,恨恨地瞪视我,“我警告你,你侮辱我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原谅你!还有,人言可畏,你们会尝到苦头的!”
说罢她气冲冲地奔出酒店。看着她那充满戾气的背影,悔恨之情从我心底缓缓升起。我恨自己掉以轻心,恨自己没有及时识别她那藏奸卖俏的小人嘴脸。
走出酒店,我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愁苦人间,思忖着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熙攘的人群当中,我分明站立在日光灼目之地,却仿佛置身潮黑深邃的暗处,世间热闹纷扰皆与我无关,我只是孤身孑立,被世人冷眼相看。
她为爱设下个全套,我因信赖而从不设防;她因爱而不择手段,我因愤恨而不共戴天。人与人之间情断义绝,就是这么突然而又简单。返回家中,我心事重重,突然间对未来充满恐慌,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恶人叨扰,害怕因此失去赫连意。
而我那时根本不懂,不懂自己可能迟早要伤害一个人,给他以无法愈合的重创。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夜半躲在阳台吸烟,愁绪万千。暗想少年时就该无休止地追求激情,认为一个男人没有尝过禁果的滋味,根本不配做男人。如今激情过后,心里却满满的都是负担与恐慌。
正在内疚与自责中挣扎,赫连意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算了,事情已然发生,只能接受,只能迎难而上了。
“老师…”
“小唐,”他的声音低沉绵缓而嘶哑,还带着轻轻的咳声,“咳咳~我们明天回去,你方便的话去车站接我们吧。”
我的心率骤增,竟有点害怕他说回国:“哦…事情都办完了吗?几…几点到站…”
“嗯,都解决了。大概下午一点到,随时联系。”
“哦,好…好…”
放下电话,我彻夜难眠。思索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赫连意知道我与金皙发生的令人羞耻之事,更要想办法防止金皙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该怎么办呢!都说做贼心虚,我算是尝到了这其中的滋味。唉~我唐棣何时也为年少激情的行为而感到内疚了?!我看着窗外的一丝月光,自嘲起来。
却不知,在车站口看到缓缓走出的赫连意时,我的种种担忧与内疚顿时全然消失,剩下的全是无尽的感念与欣喜。再见他,恍如隔世。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我箭步冲上去,接过他手中的大包小箱。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个来回,最后实在忍不住拥抱住他,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叨念:“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他轻轻拍拍我的背,说道:“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我直起身,看着满脸疲惫与憔悴的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只得化为一声叹息:“咱们回家…”
“还不行,”他顿住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窦院还在后面,她说要先去吃个饭。”
转念一想,他们定还饿着肚子,吃个饭就吃个饭吧,反正是窦院请客。但是,当我们寻了饭店坐稳当时,我才后悔没有拒绝窦院的宴请。我望着面前的金皙与窦院,心里忐忑难当,尴尬万分。
窦院拿着菜单自作主张点了一桌子饭菜。赫连意端着茶杯一口口饮着茶水。金皙时不时抬头瞥瞥我,似乎要给我什么暗示。我只能躲避她的眼神,侧头询问赫连意在日本的见闻。
饭菜上齐后,我夹起一只虾仁,刚放到赫连意碗中时,恰巧窦院的筷子也夹着虾仁伸到了他碗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赫连意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笑笑说:“不用给我夹菜,我自己来。窦院,别这么客气…”
窦院笑嘻嘻地还在不停往赫连意碗里塞菜,热情地说着:“这次带你去日本,着实辛苦了你,害得你到现在还病着,我真是过意不去…”
金皙板着脸不发一言,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冷哼一声:“赫连老师的身体还真是虚弱啊…”
我猛然抬起眼神瞪视她,横眉冷对地警告她不要太过分。却听到赫连意低低咳嗽起来,我赶忙侧过去帮他拍背,感觉他又消瘦了不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担忧地询问:“感冒还没好呢?!”
他渐渐止住咳嗽,弱声回道:“没什么事…”
“先回家休息一阵子再上班吧,”窦院善解人意地说着,“身体要紧。”
赫连意看看她,缓缓点了点头。
这顿饭,只有窦院在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他们在日本的见闻。赫连意本就话少,这下舟车劳累外加感冒作祟,更提不起精神聊天。金皙与我两个人各存心事,只是随意应和着窦院的话。
待窦院一声令下,说吃完了可以回家休息了,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以最快速度将窦院送回家,再将金皙送到医院。我才心满意足地拉着赫连意回到我们的家。
能看得出,他太劳累,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样子让我十分担心。我把洗澡水放好,转身去叫在卧室规整行李的赫连意,发现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我轻轻放平他的身体,打算让他暂时打个盹,却不想他被我的动作惊醒。
他费力挣坐起来,笑话自己:“怎么只一下便睡了过去…”
“老师太累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细致感受着他的温度与柔弱,“我,不希望老师这么辛苦…”
他站起身脱掉身上的衬衫,露出瘦弱带着疤痕的上半身,同时摇头苦笑:“这次从东京大学学到了好多东西,辛苦点也无妨啊~咳咳~”
我嗤之以鼻:“是啊,还把日本鬼子的病毒带回家了呢!”
他扬手拍拍我的脑袋,戏谑着:“绞尽脑汁想该给你带些什么礼物,看来这病毒再好不过了!”
我痴笑起来,心想这样还会开玩笑的赫连意才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嘛!我努嘴过去,追着他说:“那就把嘴伸过来啊,把病毒给我啊!”
他红了面颊,推开我的脸,快步逃到浴室。看到落荒而逃羞赧不已的他,我的心里再次充斥着温暖与感激,仿佛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早已随风而逝。
得知赫连意今日回国,思姝同学早早地就赶了回来。一进门不换鞋不更衣,先挨个房间寻找赫连意的身影,嘴里大声呼喊着:“爸我回来了!你在哪呢?!”
我从厨房走出来,上前训斥她:“滚回去把鞋换了,老哥我刚擦的地板!”
这时赫连意从书房打完电话出来,思姝脸上立刻漾开一个大大灿烂的笑容,飞奔过去 ,一下子扑到了赫连意怀中,把他撞地频频后退。
“爸你怎么才回来?!”跟我问的问题一样,可见我们有多么想念他。
赫连意搂抱着怀中不停磨蹭的小鬼,温柔地说着:“想爸爸了吧?!爸爸也很想你啊!爸爸还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看看啊?!”
思姝抬起头,笑眯眯地点头:“嗯!”
赫连意拉着思姝的手,把她带进书房,不一会儿便听到思姝惊呼:“这么多啊!”
我凑过去伸头瞧了瞧,心想这赫连意真是的,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扒拉着看,有日本特色茶杯,挂壁,娃娃,袜子,裙子,风铃,信笺,还有各种各样的食品。我不满意地哼哼两声:“这么多啊!老师真是偏心眼!给思姝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却说只送我一批大鼠!”
赫连意白了我一眼:“大鼠有多昂贵你知不知道!有了它们你才能做实验,才能顺利毕业啊!傻小子!”
我不服气地撅嘴示威,思姝在一旁窃喜连连。
直到夜班躺在床上,我还为赫连意竟然没有给我带礼物而耿耿于怀,不停追问他:“老师,真的一点礼物也没给我带吗?!”
“忘了。”
“哼~老师骗人!”我一个翻身压上去,“快拿出来啊!”
“快躲开,”他笑呵呵地躲闪,伸手推搡着我的身体,“给你找就是了!”
我赶忙松开他,殷切期待:“我就知道!快点快点!”
他起身下床,走到衣柜前翻来翻去,嘴里嘀嘀咕咕:“就知道要礼物…放哪去了…哦…这里这里…”
他把一个包裹扔给我,我兴冲冲地一层层打开来一看,顿时傻了眼,惊呼:“竟然是和服!”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自己也捣出一件来比划着,“去日本不买和服怎么行呢!这两件是一样的,我们穿上试一试吧!”
我满头黑线,把手中的和服一扔:“我不穿日本鬼子的衣服!要穿你自己穿!”
“哎呀,”他急匆匆抓起和服往我身上套,“真不听话!穿一下怎么了!让老师看看!”
无奈,只得让他帮我穿好。当我看着镜子前两个穿着日本和服的男人,一个魁梧冷面,一个纤细嗤笑。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排练搞笑节目…
看着他欢心傻笑的面孔,我生气地把他扛起来丢在床上。作为报复,我要让他给我补偿。和服被扔在地板上,月光柔和明亮,映照在他的身体上,让人分不清哪个是月光哪个是他的肌肤。
不敢太过造次,他还病着不是,一次便匆匆了事。事后,我们相拥而卧。突然间一种愧疚与自责之情在我心中纠缠,我喃喃自语:“老师,你是爱我的吧?!你如果爱我,就会原谅我所有的过错吧?!”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轻轻叹息,语声轻不可闻:“不用再隐瞒了…我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审”是什么东西啊!真头疼!
☆、悬若日月,烦心倦目
每个人大概都有这样的经历,你爱的那个人就躺在你身边,你却因为恐惧与不安难以入眠。有时候我们倾其所有,为的只是获得一种安全感。却不知,人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博弈、抵抗、挣扎的使命,而心灵的漂泊与惶恐是永久无法回避的。
那些不堪的过往以及令人担忧的当下,都如同电影胶片一张张在你的脑海里轮回播放。那些在你的生命中过往的人们,或善或恶或令人捉摸不透,或喜或悲或平淡无奇,都或多或少影响着你的人生。有些人,有些事,是你生命中摆脱不掉的宿敌。
赫连意回来的第二天,他一大早便起身制备饭菜,之后什么也没说便匆匆出了家门。
听到关门声,我才从卧室里探出头张望了一下。昨晚听他说得知了一切,我的心差点没停搏,心想这下指定完蛋了。却不料,他所谓的“都知道了”,其实是关于何兮生病的事。我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何兮入院的消息,赫连意也不愿多说,我猜定是老白那家伙。
他因为我的隐瞒而颇有微辞。他批评我心胸狭隘、锱铢必较,指责我没有及时告诉他何兮病重的消息,还诬陷我,说我打算一直瞒下去不让他知道。我当时辩驳了几句,立刻引起他的不满与不理不睬。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早出晚归,回到家还要躲到厨房做各种吃食。我问他是不是在照顾何兮,他只是说不要我管。
“我没有想要隐瞒,”我还在不停为自己辩解,他根本无视于我,“我早就不记恨她了!跟你讲多少次了!”
他忙着切菜,只是应和一声:“我知道…”
我倍感无语,急得在厨房团团转:“我只是怕你为这事着急,打算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的!”
他抬起头,凝眉注视着我,语气中带着审问的味道:“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直到何兮死了也不告诉我?!与你的嫉妒心比起来,何兮的命就那么一文不值?!”
“你看!你怎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摇头苦叹,怎么越描越黑!
“你不用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他继续着手中的操作,“我不想再进行这场争执。”
“哎呀~我也没想到她会病成那样。。”我长叹一声,感觉再也不会给自己辩解什么,“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心情一直不好,脸色也阴郁不快,说话声音沉沉闷闷:“情况非常不乐观,吗啡已经加倍使用了,却依旧疼得厉害。癌细胞以我们难以预料的速度在扩展着。”
“怎么会这样!”我顿感无能为力,“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照顾她吧,你一个人也怪累的。”
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片刻,轻轻摇头:“你还是好好准备考试吧,不用管了。”
“我。。。”上前欲继续争取表现的机会,却被他不予理睬的态度憋了回去,“唉~~”
面对这样的赫连意,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到最好,如何才能化解他内心的痛苦,又如何能够偿还我犯下的过错。他现在整天整天的不在医院,我只能躲在他办公室,唉声叹气。
“唉~~~”
老白实在忍受不住,大喝一声:“别叹息了!想去就去啊!”
“你说我去了,何兮会容忍我吗?!”我凑过去,恨不得从老白那里取到真经,“她那么排斥我,我还是不要去了…”
“你他妈就知道躲,躲躲躲~躲在一边猜来猜去,你他妈是老娘们儿啊!”老白频频翻着白眼,对我的行为嗤之以鼻,“要知道他们究竟怎样,你自己得亲自去看看啊,得监工啊!”
“对!对对对!对!”我重重点了下头,一拍拳头,“我得去监工!不不不!我得去把老师抢回来!”
老白吐了口烟圈,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这就对嘛!幸福不得自己争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