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炳便请呼延通将南门外来人放进来,等人的这段时间里他又请求呼延灼在府衙中间的正位旁边加了一张桌案。
不久后,两个商人模样的人畏畏缩缩地进来了,到大堂上之后,马上跪倒,不敢仰视。
坐到了侧案后的黄文炳令他们起身,然后两个商人从怀里拿出一大叠契据来,黄文炳一一过,然后点头,然后挥笔在纸上添写了几个字,又往上盖印。一切完毕后,两个商人珍而重之地接过那些契据揣起来,欢天喜地的去了。
在场的呼家将虽然得莫明其妙,但那两个商人拉来的那些粮食却是真的,这却比什么都强虽然粮食的数量显得少了点儿。
还没等呼延灼请黄文炳解释自己心中的疑窦,南门外再次有人求见黄文炳……
一会儿工夫,黄文炳就接见了二十几拨商人,呼家将收到了三万多石的粮食,青州城的南门外彻底热闹起来,出来进去的运粮车辆川流不息,呼延兵索xing也不关城门不扯吊桥了,麻烦!
好不容易逮了个闲空儿,呼延庆代表众人问道:“黄先生,这些商人是来自梁山?”
“非也!”黄文炳虽然话少,但并不代表他不尊重呼家将。自从上了梁山之后,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一直总是这样沉默寡言。还好呼家将都是明白人,而黄文炳纵然话不多,但他的尊敬之意也表现得足够明白。
“那是……?”黄文炳言简意赅的毛病似乎在传染,至少呼延庆已经被他传染了。如果全大宋都传染上这个毛病,大宋国鸡的屁(如果那时有的话)保守估计会翻番增长。
这时又来了个商人求盖章,黄文炳一边给他盖一边以实物来给呼家将解惑。原来这是梁山发行的盐票,很漂亮的雕版印刷,按盐票背面的批示,持有此盐票的商人可以到青州向呼延军献纳粮米,每献纳四贯八百文的足额粮米,就可以到青州广陵,向海沙派申请二百斤二级雪花盐的定额,然后商人们就可以拉着这些盐去满世界贩卖了。
呼家将得目瞪口呆,贩私盐贩到这份儿上,才算是贩出来了。
揪着自己的头发,呼延庆觉得自家的脑子不够用了,皱着眉头问道:“这是……?”
呼延庆感到自己挺失败的。在王禅老祖门下学艺的时候,自己可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的天才啊!怎么现在就转不过弯儿来了呢?短短时间里,一会儿“那是”一会儿“这是”,显得很虎目寸光的样子。
黄文炳不得不对以呼延庆为代表的呼家将进行科普:“如果没有这盐票,我们梁山就得亲自往青州运粮,一路上官府众多,若你也来攻,我也来抢,打发这些宵小之辈已经够让人心烦了,如果来的是张叔夜张太守这样的能臣,我们梁山还未必能胜。就算官府不来,几千人运粮,那一路上的消耗也不是小数,实在是赔本的买卖。”
“哦!”众人一听,仿佛开了点儿窍。
黄文炳继续指点迷津:“所以,这盐票就派上用场了。过路商人只要在我梁山花一贯钱领一张盐票,往青州输以定额的粮食,就能很便宜的在广陵得到定额的食盐,青州和广陵咫尺之遥,几乎没有运输的成本,却有数倍之利,商人们自然趋之若鹜了。”
说完了,黄文炳继续给新进来的商人盖章批票,呼家将们则面面相觑,有先明白过来的人开始给花岗石脑袋的人开窍。等黄文炳忙得再次告一段落时,他到呼家将集体以后世崇拜武汉长江大桥的目光瞻仰着他。
宋江要千刀万剐了他,黄文炳也能面不改se,但现在被呼家将盯着,却让他全身别扭:“你们想干什么?”
呼延灼起身拱手道:“先生真是大才啊!”有真才实学的人,总是可以得到英雄好汉真心实意的佩服。
黄文炳嘴角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向空中一拱手道:“此非我之才,实我家西门元帅之功也!”
又是西门庆!呼延灼叹息一声:“久仰三奇公子之名!可恨缘一面,真憾事也!”
黄文炳却道:“憾事?呼延将军已经与我家元帅见过面了,何憾之有?”
“见过了?”呼延灼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黄文炳笑了笑:“是啊!不只是将军见过了,在座的众位将军都见过了。”
呼家将又是一番面面相觑,彭跳了起来,指着黄文炳道:“莫非,阁下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虽然脑袋没有被驴踢,但黄文炳照样觉得彭是只大饭桶。当下再抱拳向天空拱了拱手,肃容道:“戏台之上,呼延寿亭!”说完,又忙着给新进来的一个商人盖章批票。
呼家将集体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祖先的扮演者就是三奇公子西门庆!不过想一想,也只有三奇公子西门庆,才有资格扮演自家的老祖宗。
待黄文炳的忙又告一段落,呼延庆赶紧问道:“请问黄先生,那天扮演我家老主母之人是谁?”
黄文炳赶紧再次拱手,正容道:“是我家西门元帅的结发妻子,闺名不敢擅称。”
对于这个答案,呼家将非常满意。也只有转世天星的夫人,才有资格扮演自家老主母。
黄文炳在青州呆了三天,这三天之中,商人如过江之鲫般辐凑而来,呼延军得了近四十万石粮食。
呼延庆见黄文炳是能吏,索xing将青州的政务也求他担当了起来。自青州落入呼延军之手后,公务当然是没有的了,但民间的诉讼细务还是有一些的,呼家将不擅长于做这个,这些天真是伤透了脑筋。
黄文炳很给呼延庆面子,抽空时将积压的案卷取来,一一剖断。他是江州通判出身,最是明敏不过,此时眼中卷,耳内听辞,手下批判,口里发落,当真是条理清晰,曲直分明,或婉言嘉勉,或雷霆震怒,刚柔并济间,将一众民事纠纷断得一清二白,百姓皆叩首拜服。
呼延庆着黄文炳驾轻就熟地处理着这些政务,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向兄长叹道:“梁山人才,何如此之盛也?那西门公子竟能驱使这般人物为之卖命,真不敢想像其人的风采啊!”呼延灼亦深以为然。
三ri后,梁山发行的盐票尽数收回,黄文炳向呼家将告辞。呼家将和很多青州百姓将黄文炳送出十里长亭之外,都是恋恋不舍黄文炳一走,再没有人如烹小鲜一样来给他们剖断民事了。
黄文炳走了没多久,大宋王朝平叛的部队终于开到了青州城下。虽然大宋王朝官吏办事的效率能让乌龟炫耀自己的高速,但这么些天了,王八也有个反应过来的时候。
大宋朝廷终于反应过来了呼家将是宋朝第一个行兵时杀了监军的叛逆!对于皇帝来说,监军杀就杀了,算不得甚么大事;但对文官阶级来说,武将开始反抗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歧视压迫,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对于这种刚刚冒头的萌芽,必须严惩不怠!
但是怎么样严惩呢?毕竟抄叛贼的家和上阵讨伐叛贼是两码事,抄家是美差,谁都想去,可上阵讨逆?君子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于是,文官阶级很默契地把这个踢给了徽宗,毕竟官家很善于踢,还是让砖家去cao心!
徽宗虽是砖家,但也愁了半天,不过最后他还真选出了最合适的讨逆人选。这正是:
只为文武争高下,方使龙虎斗风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五章 将军与宗室
古今中外的砖家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一群善于胡说八道胡作非为,却干不了正事儿的聪明人。
宋徽宗也解决不了讨逆人选这样的难题,万幸的是他还有个皇后。宋朝的皇后很多都不是等闲之辈,有一些后来当了太后的皇后比皇di du厉害。
所以当徽宗的皇后到官家皱着个眉头的时候,就问道:“官家何故忧心?”
徽宗想散心的时候会找赵元奴李师师,但想躲事的时候就会藏进皇后的深宫里来,那些文臣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到皇后的寝宫来聒噪他?这就叫人尽其材。
听到皇后关心的问讯,徽宗终于可以埋怨了,把原委说了一遍后,他就感叹起来:“呼家将叛乱,这该如何是好?呼延灼啊呼延灼,你为何不叛于别朝,却偏要叛于寡人驾下?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徒,连个讨逆之人都选不出来,都推到了寡人案上。朕养这些描金粪桶何用?”
皇后听着徽宗絮絮叨叨的抱怨,微微一笑,轻声道:“官家可还记得祖宗玉匣遗训?”
徽宗心头电光一闪,愁眉顿展,忘情之下携了皇后的手说道:“梓童,你果然是朕的贤内助啊!”
大宋的祖宗皇di du留下了妙计盛在玉匣里。杨家将造反了怎么办、折家将造反了怎么办、呼家将造反了怎么办……徽宗一向不喜欢这些玉匣,好象那些死了的祖宗比自己聪明多少一样。但现在麻烦事临头,徽宗又觉得就算祖宗比自己聪明些许,那也不算坏事。
于是徽宗让太监从内府文书监里找出了先祖玉匣遗训,打开一,叹为观止,祖宗万事都考虑得如此周到,比自己强多了。原来只消如此,就能让呼家将灰飞烟灭,自己为什么偏偏想不到呢?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徽宗第二天上朝,当文臣们喋喋不休地催促他派人兴兵讨逆时,他胸有成竹地道:“第九金枪班班直教头徐宁何在?”
金枪班是皇帝最亲近的侍卫亲军之一,徐宁今ri随驾,闻言急忙出列拜倒嵩呼万岁。“臣徐宁在此!”
徽宗轻飘飘地道:“朕命你统率金枪班,再点校jing锐禁军,前往平呼延之乱!”
马上有文臣不满了。前回高俅那厮派了武将领兵,结果武将居然杀了监军反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官家应该引以为戒才对啊!怎么这回还是武将领兵?万一他们叛上瘾了怎么办?
于是便有文官出列谏道:“万岁,武臣粗鄙,当不得大任,今ri讨逆,还当以文臣为主才是!”
徽宗便冷笑道:“爱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便由爱卿领兵讨逆,必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文官一听吓得满身是汗,呼家将威名垂于大宋,他哪里有那个胆子跑去送死?着政敌去送死还差不多。于是急忙叩首道:“臣椿朽之材,当不得大任……”
徽宗便很有底气地训诫道:“既然当不得大任,你还做什么文官?去改任武职好了!”
天威难测之下,那个倒霉的文官五体投地,不敢仰视。徽宗到臣子畏服,心中大乐,喝道:“呼家将连环马纵横无敌,唯祖宗遗教钩镰枪可以克之,徐爱卿正是其中健者,他去不得,何人去得?尔等妒贤嫉能,是何道理?将有不利于孺子之居心乎?”
众文官都赶紧跪了下来,有人便给蔡京使眼se,这时候就得老太师来力挽狂澜了。
于是蔡京出列,因为他老而不死,所以有优待,不用叩头,只是躬身奏道:“圣上英明,臣附议。”
此言一出,徽宗大悦,众文官大愕。
昨ri慕容彦达的家人送来书信,说慕容彦达被呼家将散禁在青州,家都被抄了,此刻正是望救目穿。蔡京的宠妾慕容氏一之下,哭天喊地,寻死觅活,要蔡老头儿赶紧去救他的大舅子,所以今天蔡京也顾不得文官领兵还是武将统率了,先找个有本事的发兵到青州灭了呼家将才是要务,否则美人儿成天肿着个眼睛那叫个什么事儿?
顺了徽宗的意,得了官家的欢心,蔡京又借好言安抚文臣:“圣上,此番兴兵干系重,不保万全不发兵,这监军人选须当慎重才是。”
今天灭了文官集团的一道威风,让徽宗有些飘飘然,便笑着道:“京卿可有监军人选?”
众文官一听,都是心中栗六。老太师可千万不要推荐自己啊!已经杀了两个监军了,万一自己倒霉成了第三个……
谁知蔡京移祸江东的本事一流:“讨逆之重责大任,除圣上股肱之臣,岂肯出死力?这监军一职,非宗室子弟不可!”
这一说,徽宗和众文官都是连连点头。徽宗便传诏,令众南班官上殿。
南班官都是皇家赵姓子弟,按赵宋前朝的几位先帝来,这些叔伯兄弟都是信不过的;不过徽宗倒没这份猜忌之心,他觉得比起外人,这帮宗至还算是替他省心的。
传诏南班官上殿,这可是希罕事。赵家子弟面圣后,由一个排在最前面的节度使问道:“不知万岁召臣等何事?”
赵宋的宗室子弟不给当官,只有虚职。最初封小将军,七次升迁后成为节度使,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徽宗笑道:“今ri金枪班徐宁领兵讨逆,军中少一名监军,不知哪位爱卿愿领此任啊?”
众宗室子弟面面相觑。虽然当了监军可以出东京玩玩,但比起鞍马劳顿的军旅生活,还是当空头王爷混吃等死来得安逸。何况若做了监军,和武臣有了接触,就成了有缝儿的蛋,若ri后被人进谗言,那可够人喝一壶的……
一瞬间,老jian巨滑的家伙们就决定。这个监军不当也罢!
但宗室子弟里不全是老jian巨滑,至少就有一个楞头青。
这小伙子名叫赵羽,父母都没了,天不收地不管,也没人教导他那么多忌讳。他刚当上了小将军,正欢乐得不行,只是南班官属武职,宋朝歧视武职,文官三到四年升一迁,武官要七年才升一迁,虽然现在改成了五年,但赵羽年轻气躁,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趁着现在有个当监军的机会,赶紧霸占住了,等这回打仗立了功,说不定还能连升三级呢!想到这里,赵羽“啵”的一下就蹦了出去,大声道:“小臣愿与我主分忧!”
众宗室子弟又对望一眼,彼此心中叹息道:“还是年轻人憨厚啊!”
不过也好,有了出头的椽子,也省了官家亲自点将,免了他们多少麻烦。小羽子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于是朝议已定,由金枪手徐宁领军,小将军赵羽监军,起jing兵强将,去讨伐反叛的呼家逆贼。至于梁山匪徒?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安外必须先攘内嘛!
当然,被梁山宰了兄弟的高俅是肯定不会忘的。但谁让他倒霉,推荐的呼延灼竟然杀了监军反叛了?要不是仗着徽宗的宠信,这一回就叫他在官场上万劫不得翻身!因此高俅也不敢多事,只在家里寻了一帮酸丁,帮他写乞罪的奏章。
杨戬对八百里梁山蕴涵的财富当然也是念念不忘的。但推荐呼延灼他也有份儿,因此也象高俅一样,准备当几天缩头乌龟。他们可比不了蔡京,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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