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贺峰应该很讨厌纪正白才对。
而依纪正白的性子,也该和贺峰完全扯不到一起。
不过──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纪正白和贺峰走到了一起,那送错情书的事情,若是被说出来……
想到严重後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贺峰现在的态度,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看来自己必须要加紧时间弥补才是……
谁是最倒霉的人
於是,在下课的时候,李勇才用了棒棒糖买通人帮他送了一封信,约那个女生放学後到走廊的尽头来。他准备把一切都如数告知。想到将要说的话,任是他这样的大楞子,也不免有些尴尬。虽然要表白的人并不是自己,但自己可是直接承担者,想到那样肉麻的话要从嘴里说一遍,李勇才就不免汗颜,後悔极了自己竟没有好好调查过後就轻易将情书送出。
这个大乌龙的後果,可真够惨重的!
他在心里暗暗的叫苦,抬起眼,对上一双乌黑溜溜的眼睛。
“你找我?”
女生名唤柳明馨,依外表来看,漂亮得简直像个粉嫩的瓷娃娃,学习成绩一流,体育却差得要命,只因她是某个富贵家里的大小姐,这样的娇气,倒是理所当然,反而博得了一个弱美人的称号,是学校里大多数男生的梦中情人。
李勇才干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近距离的和柳明馨相处,紧张得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等等还有事。”
柳明馨细声细语的提醒,明显露出不耐。
她看著眼前这个粗犷的大个子,因为刺鼻的汗味而退後了一步,厌恶的皱起眉头,勉强顾著对方的面子,没有用手将鼻子掩住。她素来有洁癖,又最讨厌看起来粗鲁的男人,面前的人两项都不合格,想到方才的那张小纸条,估摸著必是来告白的,这种事情一周会碰上好几次,早习以为常,就想著早点切入主题,然後快点离开。
对她来说,眼前的人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粗鄙不堪,根本入不了眼。
“我……那个……”
柳明馨挑眉,李勇才更是紧张得一脸汗水,深吸一口气,终是问,“柳同学,你可知道贺峰这个人?”看到她点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到,因为这个名字,而乍然僵在走廊边拐角处的那个影子。
“那你对他……”李勇才问,“印象如何?”
柳明馨这才察觉出不对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麽?”
“这个──如果阿峰向你告白的话……你会接受吗?”见著对方似有被惹恼之意,只能实话实说,再不饶关子,“其实今天我是代阿峰来找你的。”
原来却是帮朋友传的话,柳明馨心下暗想。
“为何他自己不来?”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倒了早已准备好各种说词却一下子被猝不及防吓到的李勇才。於是,紧张,无措,不想说出这件事,又看眼前的女生已经开始怀疑贺峰的诚意,这样下去,必是会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想到是为了哥们,吞了吞口水,终是鼓起勇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知,为证实其真实程度,将情书的内容都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为了提高告白成功率,甚至连贺峰为写情书所付出的血汗与努力都夸大再夸大,以博取同情。
想当初,答应帮贺峰送情书的时候,可是留了小心眼的,拿到情书,偷偷的拆开抄了一份,想著等遇到了心仪的女生,可以直接套用。看著那封抄来的情书,他每天对著镜子一遍遍的演习,就希望以後能派上用场,念得格外卖力。而现在终於有了表现的机会,虽然和想象中情景的并不一样,他还是背得抑扬顿挫,深情款款,连他自己听了都感动万分。
可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柳明馨早就听厌了这样毫无新意的情书,在她看来,用词粗糙,也不乏错句,这样生涩的语句,根本无法打动她,只是对著贺峰竟然喜欢自己这件事有些吃惊。
对於贺峰这个人,她没有什麽印象,只是经常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说他帅气阳光,足球踢得极好。不过想来定也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夥,这样的人,长得再好看,她也绝不可能接受。她喜欢的类型应该是──学习优异,外表出众,又沈稳的男人……
就像──
“纪正白?”
李勇才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好像心思被人一下子戳穿,心猛地一跳。
她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纪正白从另一边走过来,他的神情还是和往常一般,让人看不出一点头绪。李勇才忐忑不安,不知那个人是否有听到他刚才的一番话。
直到纪正白经过他身侧的时候,李勇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开口,“纪正白,有件事──”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全部解释清楚了也好。
不然若是引起纪正白的误会,那可就是他的错了。
哪知,纪正白根本没有停步,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朝著楼梯往下走。李勇才眉头一皱,怒火一下子涌上来,声音也放大了,“纪正白。”额头冒起了青筋,要不是看在对方瘦胳膊瘦腿打起来没劲,他早就挽起袖子冲上去了。
气氛好像一触即发。
忽然──
“别说笑了。”
直到声音进了耳膜,才反应过来,竟是纪正白开口了。
他的步子没停,声音却是一字一句,轻飘飘的入了耳,话语间几乎无法察觉地嘲讽,“那种东西,白痴才会放在心上。”
咦……?
李勇才登时楞了。
直到纪正白在视线中消失,李勇才反应过来。
“你──”他以为纪正白拐著弯子骂他是白痴,登时眼镜一红,怒上心头,但那个引起他怒火的人早就不知去哪了。
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一些,转过头来时,勉强堆出一脸的笑容。
“那……柳同学──你的答复是……?”
柳明馨收回视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稍稍鞠躬,干脆利落的拒绝,“请代我说声对不起。”说完这话,提著包径直离开,竟是毫不犹豫,看来的确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她追著纪正白离开的方向而去,再看她刚才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就算是李勇才这样的粗神经,也能明白其心思,不由叹了一口气。
兄弟,不是哥们不帮你。
实在是,你这竞争对手,太强劲了一些。
不过好在情书事件已经结束,再不用担心这件事泄露出来,然後被气爆了的贺峰一拳打成猪头。贺峰拳头的威力,可是足球队中都赫赫有名的。
“嗨!”
有人在身後拍了一下。
思绪乍然中断,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脖子上的汗毛唰地全竖了起来。
回过头去,赫然是贺峰笑眯眯的脸,“阿才,你在这里做什麽?”
“没──没什麽。”
李勇才苦兮兮的皱著脸,想说事实,又无法说的感觉,对於直率的男生来说,好像心下梗著一个东西,实在是难受之极,“倒是你,怎麽会到这里来?”天已经暗了下来,依贺峰的个性,足球训练完应该直接回家才是。
“我来找纪正白。”
“纪……纪正白?”李勇才纳罕了,“你找他做什麽?”
“一起回家。”贺峰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带给李勇才多大的震撼。
目瞪口呆。
贺峰,他什麽时候和纪正白那麽要好了……
明明在几天前还是互不搭理的。
李勇才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但他只有四肢好用些,脑袋可不大灵光,楞是怎麽样都想不明白。
“不过没有找到纪正白,他可能回去了吧。”贺峰提了提挎包,也不是非常在意的样子,离开的时候,像想起了什麽似地,扭过头来提醒一句,“对了,队长让我告诉你,等等去球场找他。”
思绪哢哒一声,断了个彻底。
浑身一抖,这个话好像霹雳一样砸在李勇才的身上,顿时在心底惨嚎一声,抱著头蹲下了身子。
啊啊啊啊……
他──他怎麽忘记了!
他竟然把最最最最重要的篮球训练给忘了!
完了,他一定会被队长杀掉的!
上次只是迟到了五分锺,就罚跑了八圈,他这次一整个训练都没参加,那要跑几圈?只光光想著,就浑身冒汗,忍不住一个哆嗦。贺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安慰了一句,“如果肌肉酸痛,我那里有药酒,很有效的,晚上到我家去拿。”
他的这句话更是让李勇才担心得脸色发白,脚已经开始隐隐泛酸。
将埋在臂弯的头抬了起来,看著贺峰轻轻松松的几步下了台阶,消失在视线之中。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像最悲惨的人不是失恋的贺峰,而是自己一样。心下自怨自艾,自然将方才的那一点头绪不知抛到了哪里,跳起身来就往下冲,想著早点到足球场,说不准可以让队长少给些惩罚。
而他当然不知道,他今天晚上的这一番作为,竟阴差阳错地促使了纪正白与贺峰之间新的误会逐渐萌芽……
………………………………………………………
缠
贺峰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追上纪正白的时候,某人正慢条斯理的朝著回家的方向走,不过似乎在想著什麽东西,以至於贺峰将手拍上他的肩膀时,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贺峰骑著车绕到他的前面,笑眯眯的看他。
纪正白没有说话,眼镜微微反光,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
“什麽事?”
纪正白简洁明了,和往常一样的口气。
但谁又知道,他此刻心下极乱,在见到贺峰的那个瞬间,几乎要从口腔里蹦出来,心虚得就算看到那个人的笑脸,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就一阵阵的往上冒。
「那种东西,白痴才会放在心上。」
没错,他就是天字号的大白痴。
竟会将这种事当真,而且还为此纠结了那麽久。现在回想起来,一直有些困惑的某些地方,全都豁然开朗。
自己真还是蠢得自作多情。
纪正白暗地里嘲笑自己,竟会异想天开到这个地步,怎麽想都是可笑至极,也许对著这种笑话,笑不出来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贺峰昨天的那句话──
是真的想和自己做朋友吧……
而自己却──
想到这里,乍然一惊。
「对不起,我从没想要和你有那种关系。」
昨天还为此沾沾自喜,认为必定会让贺峰对自己死心的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他一阵阵的羞愧,几乎要找到一个地洞钻进去。稍稍别过头,不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他的这句话,就好像在一个纯粹的白纸上洒上一点墨水,心里有一块地方悄悄的冒起疙瘩,怎麽都不自在。
他的话里根本没有那层意思,自己到底在多想些什麽。
纪正白垂著头,竟不知现在要用什麽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人。干脆从另一边穿过去,不再搭理。贺峰却怎会这样就死心,骑著自行车在旁边慢悠悠的跟。
一个人走,一个人骑。
纪正白皱了皱眉,故意走得极慢,那个人也不在意,跟著放慢了速度。眼见甩脱不掉,干脆不管,自己走自己的,眼睛直视前方,但脖子上一阵阵的烧意,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凝在自己的身上,懊恼的转过头,正对上眼,贺峰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他纵使有气也发不出。逃也似的加快了脚步,转进了一边的超市。
提著几袋东西出来,抬起眼,便撞上一双纵使在黑暗中也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还没走?!
莫名的,有种无力感从心头涌上。
贺峰看到他手上的新鲜蔬菜和海鲜,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他非常顺手的将东西接过来,摆在自行车前头的篮子里。纪正白猝不及防空了手,只是一愣,也不好去抢回来,板著脸朝前走。
贺峰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才将袋子还了回去。
“明天见。”
大力挥了挥手,然後骑著自行车飞快的往回骑。
纪正白站在原地,看著那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他的头脑很好,观察力也很敏锐,任何人在想些什麽,他都能一眼知道。但贺峰却是个真正的例外,自己已经那麽明显的拒绝了他,那样决绝的一句话,常人早该放弃,为何他却似比以前更加殷切?
他就那麽想和自己做朋友吗?
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不过,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他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
只有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纪正白皱了皱眉,再不多想,径直上楼。
而让纪正白难以相信,甚至是无法想象的是,在第二天的早晨,他下楼的时候,贺峰坐在自行车上,表示要载他上学,自然没有答应,依旧是一个人骑,一个人走的模式。到了学校,接受著其他人诧异而不敢置信的目光,贺峰也毫不在意。在午休的时候,端著饭盒到了纪正白的桌前,说要和他谈心,结果因为某人一句话都不接,什麽问题都不回答,始终沈默,便使这顿饭在悄然无声中结束,贺峰却还是没有气馁,笑眯眯地将一个洗好的苹果塞到他的手里。纵使表面看来纪正白和往常没有什麽差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下纷乱得不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怎样应对。或推或拒,对那个人似乎发挥不了一点的效果。
贺峰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纪正白从来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种人的存在,好像牛皮糖一样,楞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为了躲避他,纪正白上学的时候刻意早了半个小时,下楼果然没见到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上学,然後第二天,不小心起得迟了,下楼的时候,看到贺峰趴在自行车的车把上,闭著眼睛打瞌睡,也不知等了多久。
纪正白不明白贺峰的执著究竟是为了什麽,既然误会已经解清,他就怎麽也不理解那个人现在的所作所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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