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峰只是坐在旁边看著他吃,端著一瓶水,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前去,其他的时间,就只是一个劲的盯著他的脸看。纪正白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是一想,就好像浓稠的奶油泼到心眼上,甜得要命。
“你在看什麽?”纪正白狐疑。
贺峰没回话,只是伸出手,抚向他的唇边,将残留的碎屑用手指挑起,然後送到嘴巴里,咂咂一下,小小的皱起眉头,“好甜。”
若此刻坐在贺峰对面的是女生,那贺峰的举动,无疑是对著情人的。
但现在坐著的人却是纪正白,他被这举动弄得一楞,脖颈上汗毛直竖,鸡皮疙瘩一阵往上冒,偏偏贺峰此刻看著他神情还真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
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误会,知道贺峰并不喜欢男生,他也不会往那个方向上面想。
纪正白心下暗道,难不成他和朋友,都是这样相处的?
这样一想,也不知什麽感觉涌上心头,颇有点不是滋味。
一对一补习
“其实你不必对我这样……”纪正白难得的委婉含蓄,他心下莫名发苦,那个念头一起,嘴里的糖糕似乎也不那麽甜了。
他的目光落在贺峰的脸上,贺峰坦荡荡的回视。
过了半晌,贺峰才有些反应过来纪正白话中的意思,於是微红了脸颊,垂下头去,声音也软了下来,几乎是耳语般的说了一句,“我只是……”只是什麽?他没有说下去,踌躇了一会,抬起头,看到纪正白的目光仍凝在他的身上,顿时像是被鼓胀了中气,猛地拔高了声音,“我只是想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因为──”话语嘎然而止,就算是他,也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嘴唇挪动了一下,抿了抿,说不出口,又觉得不甘心,红著脸哼了一声,“反正就是那样,你明白就好啦。”
明白?明白什麽?
纪正白颇有些摸不著头脑。
但脑袋里的某一个地方突然响起的警锺让他没有问下去。
他转移了话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对於他来说,就算贺峰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也知道,帮打饭,帮提包,甚至上下学也风雨无阻的接送,这样的行为──
他的每一个朋友,都能享受这样的对待吗……
纪正白心下莫名的郁闷了,虽然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也不想让那个人知道。
这种类似妒忌的情绪……
一定很让人讨厌吧……
纪正白别开脸,甜腻的糖糕在唇齿间漫开的滋味,隐隐的发苦。对面的人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似乎咫尺可闻。
过了半晌,那边有了小小的动静。
放在腿侧的手突然被轻轻的握住了,包裹在温热的手掌里,肌肤相触的那个瞬间,两个人都是颤了一颤。
纪正白诧异地看过去,贺峰的脸红了半边,眼睛垂看著地面,似乎有些紧张失措。
“怎麽了──?”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做亲密的举动,勾肩搭背也是常事,相比之下,手与手的接触,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但不知为什麽,在手指相触的那个瞬间,胸口猛的一窒,心跳蓦然快了许多。
贺峰小心翼翼的姿态,让他无端也变得紧张起来。
气氛一瞬间凝滞,像是弥漫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氲热的高温灼灼的在空气间扩散,不止是贺峰,就连纪正白似乎都承受不了那个温度,耳根都红了个透。
还残留在喉间的,糖糕的滋味,一瞬间香甜起来,腻到了心眼里。
如果,朋友之间,就是他和贺峰这样的关系。
那做一辈子的朋友──
似乎也是不错的事。
纪正白微眯了眼,从唇边露出一点笑意。直到铃声响了,他才抽出手来,站起身子,“上课了,我们该回去了。”
贺峰有些怅然若失,两人要分道的时候,纪正白却突然唤住了他。
“放学训练完带著课本到我的教室来。”
“嗯?”
“期末考快到了,你也不想因此不能出赛吧?”
纪正白扭头走开的时候,贺峰还站在原地,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第二道铃声响起,他的思绪才渐渐的回到正轨。
纪正白方才的话被翻译成更为通俗的语言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的运作,乍然明白过来,神情上还没有所变化,胸口处突然涌起的喜悦感就几乎要将他溺毙了。
小白是要帮他补课吗?
期末考将至,足球队那边已经减少了训练的时间,和纪正白相处的时间自然也相应的减少,贺峰正因此而抑郁,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登时脑子里亮堂堂,兴奋得几乎要大吼出声。
在别人都离开的时候,自己和小白在教室里单独相处……
这样的场景,真是做梦时才会有的。
贺峰攥紧拳头,才勉强克制著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因为这样的情绪,放学後,在足球场上,他所向匹敌,逢谁撞谁,单枪匹马的杀到球门前,犯规次数良多,众球员叫苦连天。於是,队长大赦,放他提前离开。这可正合了他的心意,提著书包,屁颠屁颠的到教室去了。
天知道,他可从来没有这麽准时过,抱著崭新得几乎没翻过的课本直冲到纪正白的教室前。
“小白!”
他一脚踢开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正坐在教室里看书的纪正白被这声音惊动,抬起头。
天还没完全暗下去,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罩在他的脸上,一贯严肃的神情似乎也因此柔和了不少。纪正白让贺峰关了门,两人坐在桌前,一对一的授课。
纪正白已经拟好一份学习计划,循序渐进,因为考虑到贺峰薄弱的基础,自然不会给予太高的要求。但他却没想到,贺峰比他想象中的,进步要快得多,基本上,相似的题型,只要解释清楚,再看到的时候,贺峰便能几乎毫不出错的做出来。
这样下去,说不准期末考,他能让不少人跌破眼镜。
纪正白一次次的将计划提前,而贺峰,却从没有让他失望。
纪正白自然不知道,这是贺峰回到家中依然挑灯夜读的成果。不要让小白失望,这样的念头,让贺峰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读书的疯狂劲,就连同在足球队的人也倍感压力,於是,足球队掀起了复习功课的小浪潮。
在距离期末考的前两周,足球队取消了每天必须的训练,催促著队员们应付考试。
这样一来,放学後,球场上坐著一堆读书的足球健将,这自然也成了一道难得的风景线。
贺峰自然没必要参与其中,一到放学,去纪正白那准时报道,纪正白难得的耐心全花在了他的身上,一遍一遍的解释给他听,幸而贺峰不算笨,又从不犯同一种错误,这事倒也不算难。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考试越来越近,贺峰越加信心高涨。
“这样一来,期末考肯定能合格的。”
他兴高采烈的态度显然感染了纪正白,有些忍俊不禁,但刻意地板起了脸,做出严肃的样子,“不止合格,说不准还能挤上前百。”他拍了拍贺峰的肩膀,本来只是想帮贺峰过关而已,但贺峰的进步显然超过他的想象,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争取更高的目标。
他的成果,也有自己的功劳,贺峰这幅欣喜的样子,有一半的原因是属於自己的,这样一想,似乎心情也会愉快起来。
KISS?真相大白
临近期末考还有一周的时间。
两人照例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学习,贺峰埋头苦做,纪正白拿著一本书,默不吭声的用脑子记忆。他们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方式,偶尔抬起头来,视线相触,便即微微点头,然後继续读自己的。气氛中弥漫开静谧的味道,却不显得尴尬,两个人面对著面读书,总觉得好像心里填满了不知名的东西,完全感觉不到寂寞。
咬著笔杆子,对著一道题愁眉苦脸,贺峰偷偷抬头看了看纪正白。
那个人微眯著眼睛,读书的时候,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什麽声音,专心致志的模样,让贺峰为难起来,有些不忍打扰。
他继续苦思,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还是没想出来。
“不会?”
最後还是纪正白吭声了。
虽然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但实际上,他已经注意贺峰很久了,那个小子一脸苦恼的样子,想不发现都难,真真是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纪正白有些忍俊不禁,克制著不笑,伸出手,捞过贺峰的书。洁白的手指触在书页上,突然撞进视野,让贺峰没由来的心下一悸。
视线跟著书慢慢的挪过去,纪正白斜靠在窗边,垂著眼的样子,怎麽看怎麽好看。
这个人现在是属於自己的了。
贺峰眯起眼睛,忍不住有些洋洋自得,满足感好像气球一样,渐次膨胀,充斥在心胸内,恍恍惚惚嗅到什麽暖暖的味道,蔓延到全身。
纪正白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疲累,随手将眼镜取了下来,用两根手指夹著,顺带著用麽指摁揉太阳穴,昨晚没有睡好,再加上盯著书太久,不止眼睛累了,连头都一阵阵的发疼。贺峰的目光不自觉的随著他的手指,落在他的眼睛旁,看著纪正白长长的睫毛一阵阵的发傻,也不知再想些什麽,连口都隐隐的发干。
正怔楞间,纪正白的视线突然转过来,贺峰顿时好像被扎了一样,有些做贼心虚的别开脸。
那个人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将书推到他的面前。
“这个题是这样解的……”
纪正白凑近了一些,拿著笔在上头做了小小的标记,两人的距离只有两个拳头大小,连呼吸似乎都咫尺可闻。贺峰并不是第一次这麽近的看纪正白的脸,但方才便不断作祟的心思,让他突然有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心跳无端快了几分,生怕被对方听见,紧紧的攥了拳头。
纪正白无所觉,一心一意的讲题,分毫没有发觉对方越来越灼热的眼神。
贺峰的目光往下落,落在纪正白的开合的唇上,说的话楞是一个字都没入了耳内,脑袋里轰轰的响,咂咂嘴,紧张得有些冒汗。
“怎麽了?”纪正白讲完题,发现那边完全没有反应。
他抬起头,对上贺峰的眼睛。
视线相触的瞬间,无端的有些发怔。
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动,他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起来,脑袋里下意识的开始思索该如何反应,但还不容他应用於实践,那一瞬间的迟疑,贺峰理所当然的凑过来,温热的唇覆上他的,思绪顿时中断,脑袋短路,空白一片。
唇相触的那一刻,凭著脑袋里下意识的知觉,想要推开,但提著眼镜的手转眼被大掌包裹,动弹不得。似乎在肌肤相触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隐约的脉动,仿佛连成了一线。抖了一抖,连脑里的那一分抗拒都被唇上的温度侵蚀了一般,挣扎的意识慢慢的碎成了一瓣瓣的,一地浮花,好像有甜腻腻的香味飘荡出来,迷失了他的感官,像是在梦境中恍恍惚惚。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纪正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这麽快,好像快要蹦出了口腔。
贺峰的舌头钻进齿间的时候,似乎被什麽蛊惑了,他没有拒绝。
舌尖相触的感觉很奇特,纪正白脑袋一片混沌,完全靠著本能,两人轻轻的吮吸对方的唇舌,贺峰的手揽在他的後脑勺。
唇瓣厮摩,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也许事情会变得很糟糕也说不定。
纪正白强制让脑袋里恢复一点的理智,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对,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意思似乎在慢慢的往一个黑漆漆的洞沈下去……
一点一点的──
“啪嗒。”
门开的声音。
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浸满冰块的冷水,纪正白浑身一个激灵,咬咬牙,猛地一把推开了贺峰。
两人扭头看过去。
柳明馨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直愣愣的看著他们。
她手中提著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袋子,里面装著几本书,惊诧之下,手一松,袋子坠到地上,书散了一地。
脑袋朦朦胧胧的,一片空白,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东西,怔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著那两个人,呆若木鸡,嘴唇微张,好像连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出来,顿时连脸都吓得白了。
气氛凝滞,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寂静得诡异。
纪正白默不吭声的到书桌前,将一本本的书收好,先把贺峰的书叠成一摞,帮他塞进挎包,将挎包递给贺峰,然後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往自己的书包里装书。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若不是唇尚还肿著,柳明馨几乎要怀疑方才只不过是一场无稽的幻觉。
纪正白怎麽可能和贺峰──
她抿著嘴唇,心跳得飞快。
纪正白将包背在身上,看到她还是一动不动,有些不耐的挑眉,柳明馨登时反应过来,紧张得手足无措,一派大小姐的风范全失,满脸通红,呐呐地解释,“我──我只是听说纪同学在教室,有几个不懂的题目……”她垂著头,方才的情景在脑海里不断转悠,吞了吞口水,想问却又不敢。
纪正白稍稍颔首,“我今天没空,抱歉。”
他径直和柳明馨擦身而过,她登时有些沮丧,为了和那个人独处而特意编造的理由,就这样泡汤了,而且还发现了──想到这里,她才乍然反应过来,不由一怔,眼见著那个人就要离开,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唤住,“纪同学!”
纪正白顿下脚步。
“你还记得你那天说的话吗?”
纪正白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话。
那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和贺峰的关系。现在的想法,应该也还是一样。他张开口,但在这一瞬间,却不知为何,突然无法再那麽干脆利落地回答。刹那的迟疑,柳明馨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顿时惶惑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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