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计较着花钱的时候。就是路上吃的,也是买了一兜子烧饼,怕小姑娘吃不下去,多买了几十文钱的肉菜给她夹着吃,郑成自己一口儿也不吃。
来到陈家的大船上,一上船,香稚和澄心就紧紧抱在一起。香稚哭了:“我走姑妈家了,回来听说你家的事情,京里京外找了两天才找到。我去的时候听伯母说你坐船走亲戚,我赶着来给你送盘缠的。”说过,就松开澄心催着人快拿上来,她是个急性子等不得,一着急就象刚才那样跺着小脚催:“快把咱们的东西拿来,”等不及人去拿来,又喝命:“快开船,我要送一程。”话都说完了,才想起来问澄心:“你们往哪里去?”
澄心泪流满面和她手拉着手,哽咽着指一个方向:“往哪边儿走就成,”回身问郑成:“成大叔是吧?”郑成点过头,香稚小姑娘迫不及待又跺脚让人:“开船,开船,早些儿送到!”澄心也才想起来问:“你,方不方便?为着找我出来多久了,家里伯父伯母牵不牵挂?你早回家去的才好。”
香稚听过立即脸一挂拉,不悦地道:“我一心送你,你倒撵我?”和以前一样,只要意见相左,就有一个人先一挂拉脸,另外一个人不吃这一套,立马就要吵起来。这一次澄心没有跟着翻脸,她带泪微笑道:“我感激你呢,现在只有你肯这样对我,我愿意和你多呆一会儿,怎么会撵你?”
“现在只有我肯这样对你?那以前还有谁?”香稚还是以前个性,澄心说错一句话,她就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此时的澄心不再是以前的澄心,家里遭难,这短短时日里,她长大许多。香稚这样寻找自己全是为着友情,她只微笑着看她。
香稚说过就后悔,适时的收住话,对着澄心的小男孩儿打扮看看,正在说一句:“爽利。”家人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送上来:“姑娘,这是咱们送的。”
“对了对了,你拿着这个路上用。”香稚说过,又泪流下来。澄心一身粗布衣服,郑成手中包裹看着也无多东西,香稚泣道:“是我来晚了。”澄心泪眼汪汪:“不晚,一点儿也不晚。”
家人把包裹捧给郑成:“我们姑娘让送银五百两。”郑成这才有些感动,觉得澄心姑娘说话不错,刚才他一直面无表情,心里不喜欢的很。
友情如斯,澄心心情大爽,一只手抹着眼泪,仰起脸儿对郑成道:“成大叔,我说得没错吧。”郑成赶快道:“姑娘说话,句句在理儿。”香稚一听不干了,脸上泪水没干就争上来:“那我呢,难道我说话不在理儿?”
郑成噎了一下,敢情这位姑娘,是这样的一个小脾气。乐于助人,友情慷慨,但是心眼儿小小,句句计较样样要争。
当晚就歇在陈家的这船上,香稚和澄心抵足而眠,听澄心一一告诉她:“……郑大叔买了干烧饼,好吃呢就是干,不过慢慢嚼也有味道。船上方便不便,只是不敢多吃多喝水。等我回来,咱们去吃新鲜出炉的烧饼,我请你。”
香稚就算再不稳重,也听得要泪水流。她装着翻身床前拿茶水喝,把脸上泪花拭去。听身后澄心低声又道:“你送我许多银子,真是多谢了,以后我一定还你。”香稚姑娘急急放下茶碗,回身大怒:“我是要你还才送的吗!”这两位,又要开始了!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会。我想求你一件事,”澄心安抚过香稚再求她,香稚又急上了:“快说!”澄心一笑:“这银子不少,请你帮我送些给我母亲,让她给我父亲备办饭食。”香稚一听就摇头晃脑颇有得色:“这还要你说!你当我是作什么的!告诉你吧,伯母那里,我也送去五百两,伯父那里饭食,以后我让人不错点儿送去。要是我母亲不让,我就哭给她看!”澄心正感动着,香稚又低声道:“不过我的私房钱,可全没了。母亲只答应我送一百两,这多出来的,全是我的私房钱呀。”
澄心别无他话,只是张开臂膀,两个小姑娘紧紧抱了一下分开,脸上都有笑容。
鉴于陈香稚小姑娘在外面,已经跑了一天一夜还多,再不回去家人不好交待。第二天一早,家人对着郑成解释过,郑成也很明白,带着澄心上午下了船。在岸上香稚和澄心洒泪而别,香稚坐船回去,澄心随着郑成,踏上寻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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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迷路
有了香稚的馈赠,这下子银子足够。郑成带着澄心去银庄,写上一些小额的银票,准备到军中可以打点人;再换上一些小银角子,给澄心身上也揣上一些。余下的觉得足够有余,一半写成银票,一半换成碎银子在身上。
重新给澄心买了几件半新不旧的男装,自己也买了两件半新不旧的青衣,换下身上粗布衣服不丢收起。依就是伪装成叔侄,包了一艘小些的船单独乘坐。路上换过几次船,再次上岸,买了一辆马车,自己赶着一路问着,先寻石涉的上司,大将军钟于南。
初寻到一处,已迁,再寻到一处,又没有赶上。都说大将军此时已出边关,正在交战不在城里。澄心路上只看到伤重的人,并没有看到敌情,她只催郑成出城去找:“父亲在京里,一定度日如年。既然对石家这么器重,想必能救父亲,我心急如焚,一天也等不得,咱们出城去寻他们。父亲在家常说成叔功夫高,这一路上又总有军营,但有事情可以投靠,咱们大胆往前去,我不怕呢!
郑成也急,在城里想了两天,澄心急得要乱蹦只是催。郑成带着她日日守候在城门内,看到有士兵快马进来就跟过去伺机问话,说自己是石将军的家人。这是一来到就来找守城的将军说过的,大家都知道,也就没有拦他。
前面下来的士兵倒也和气,听说是石将军的家人倒也肯回两句话。郑成塞银子过去,再急急问话:“我们老爷有急事儿,我对这里将军也回过话,能不能带我们到石将军军中去,家里有急事儿呢。”郑成想着,和送信的士兵搭个伙儿,这就不会迷路也能早到。
士兵马快不愿意他们拖累自己办事,没有公文也不敢乱带他们。看他们急也说实话:“前面打仗呢,我只能给你带个信儿,或是口信儿或是有信你写来,石将军的人马要是没上去,这信就快快到他手上,要是上去了,这就不好说哪天他能看到。”
再问石将军在哪里?士兵比划一下这方圆:“就这几百里地肯定在,不过在哪里就费神找,而且我们只管中军书信,送到中军再送给他们,他们要再开拔换营地,十天半个月找不到都可能。”
澄心听过回来就哭,几百里地要是赶路那是几天的功夫,澄心跪下来求郑成:“咱们去找,这附近都有兵,成叔您怕什么!”郑成被逼得急,扶起她来道:“不是我怕!听他们说都是捷报,可是去到了一不小心遇到敌兵就不好说!我想一个人去,又丢不下你在这里。这里打仗,更是鱼龙混杂,城里三天一查奸细,五天一查作乱的人,我不能丢下姑娘一人在这里!”
“父亲,我要父亲,我的命又算什么!”澄心只是哭,把郑成哭得心烦意乱,带着澄心再出去打听。这次消息更糟,城门紧闭,不许人进也不许出。郑成想了一夜,把眼睛也急红了,急迫间同意澄心的话:“咱们自己去,不过你这一次别出去,在这里等着我,我得备点儿东西回来。”
澄心留在客店里哭哀哀,郑成出去半天回来,买回来吃的和食水。这里物价贵得吓人,多亏有香稚馈赠的钱,这才得已样样齐备。再闭紧房门掏出来一样东西给澄心看,郑成是小心翼翼:“姑娘你看。”
这是重金买来的一幅地图,上面大致标了一些方位。澄心吓了一跳:“成大叔,这是哪里来的?”这东西要是让人看到,一准儿把他们当奸细抓。郑成黑脸露出一丝笑容:“咱们自己走,有这个方便许多。”
往前的城门不放出,往后却是可以。郑成带着澄心出来,赶着马车先往后退,然后按着问熟的路绕过这城池往前行。车上郑成买好帐篷等物,腰间本有三截棍,在城里又买了两把刀,一把给澄心拿着,一把放在身边。
路上遇到几次游骑,看到这两个人在都过来盘问。郑成不慌不忙,身上取出一个公文给他们看,上面写着:“兹有此二人往宣威将军处公干……”下面盖着守城将军的印信。游骑离开,澄心问郑成:“成大叔哪里弄来?不要是假的。”郑成若无其赶着车:“当然是真的,我好求了他半天,他才肯给写。”
澄心将信将疑,不是给他们留信让送,说我们要回去,这一趟路是拐过来的,怎么又给这个?不过澄心也没有心思再问下去,她日日想着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头几天还好,一天能遇到一次游骑,还可以指指路,走上四、五天,郑成就有些糊涂,这天苍苍野茫茫的,容易迷向的人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再看自己重金买来的地图,怎么看怎么糊涂。
既然路不好走,郑成不敢走得太远。他想想昨天还遇到过游骑,索性退回去那方圆或许还能遇到他们。这一退更好,更弄不清楚了。
四面草原茫茫,郑成以前没有来过草原上的人,这就知道草原上的这几百里找人,实在是渺茫得象草丛中找蚂蚁。因为蚂蚁会动,这人他也会动,不是呆在一个地方等着。
他是个精细人,又肩负重担不敢大意,这就告诉澄心:“迷了一天的路,想快反而慢,现在要回去,我还能找着路。要是往前走,我不敢再走,我带着姑娘出来,得好生带你回去。”
澄心头两夜睡帐篷还怕,这两天不再怕就不肯回去,但也觉得莽撞前行不好,道:“咱们等着,一定还能遇到游骑,他们说过这不远处开仗,野狼什么的不多。咱们等上两天,或许遇到指路的人。”然后怪自己:“要是没有我,成大叔一定可以跟得上送信的兵,是我拖累着不能早救父亲,”这就哭起来。
哭得再狠,郑成咬牙只答应等上一天。救老爷和保澄心安生一样重要。郑成道:“这一天等不到有游骑过,咱们明天就回去。”澄心也只得答应下来。
两个人找了个干爽的地面儿眼巴巴地等着,四周都是干草。这也是游骑教他们的:“十几天前左将军才开拔过,这里未必有大野兽,但是不可不防。野兽多怕火,你们晚上扎帐篷,也要找个能烧着的地方,就是遇上几只,有火先挡一程就不怕了。”
到下午的时候,视线里远远出现一行人,看着人不少,而且全是便衣。郑成把马车藏在树林里,带着澄心躲在草丛里看他们走近。
看起来象是一排商队,后面有货车,而且不仅有汉人,也有异邦人。石涉裹着老羊皮袍子,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听着身边的小厮石小知饶舌:“前天杀的人,我一个人宰了五个,小为才杀了三个,再遇到下一波,我还是比他多。”
石小为懒洋洋一如石涉,慢吞吞回话:“我杀了三个,伤了两个。你杀了三个,宰了我伤的那两个。”这样一说,帐头儿就清楚,石小知涨红脸还要回嘴:“你看到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宰的是你伤过的人!”
“将军,”一个便衣的士兵过来回话:“前面象是有人,这附近看到有昨夜篝火的余烬。”石涉立即精神抖擞。敌兵化整为零袭扰,石涉带着小股精兵装成行走的商队,在这方圆里转圈子,遇到小股敌兵就上前干掉。他举手覆在额上看看不见人,对着两个小厮使个眼色:“你们留下!”
商队继续前行,石小知和石小为悄悄从马上下来,借着车马的掩护,悄然无声地趴在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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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盘问
这一行商队有上百人,中间几十辆货车。郑成看不出异样来,又担心错过这一队人,今天再遇不到认识路的人,就要回转。澄心来到这里,见不到石涉她不肯罢休。郑成也想这样,可他还要保的是澄心安全。
“成大叔,这不是敌兵,上去问问路吧。”澄心小声地道。郑成踌躇过,还是断然摇头:“姑娘,咱们回去。就回去城里等着,等到石家来人,这样更稳妥。”澄心立即泪珠儿流:“咱们等得起,父亲在狱中他等得起吗?”
郑成默然,他也想遇到个人就抓着问一通,最好一把抓着石将军本人才好,可是这里不是内地,这是交战打仗的地方……不管澄心流眼泪,郑成狠狠心道:“出来就得听我的!您忘了夫人的交待?”
“呜……”澄心小声地哭起来,郑成咬牙只是不说话。郑大人在狱中多需要救援,多需要快些找到石涉,郑成心里更是油煎。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响动,郑成一跳起身,一手把澄心护在身后,一手执着三截棍,见眼前多出来两个人。
一个肤黑微胖的少年,一个白脸儿瘦削的少年,两个人都是手执长棍,怒目喝问道:“你们躲在这里作什么?”齐声问过后,石小知觉得自己又被石小为抢了话头,眼前这才两个人,一个黑壮大汉,一个瘦弱男孩,都无可足惧不用警惕心大提。石小知抓住机会同石小为再争一下,多喝问一句:“敢是做贼?”
多出这一句,石小知心情大好。石小为不为抢威风,只为小知说过他觉得不贴切,也跟上一句道:“做贼打死!”这话一出,石小知大为恼怒,横了石小为一眼,你别跟着我!
郑成也瞪视他们,同时注意到走开的商队停下来,几匹马往这边驰来。澄心听到小知和小为的话,从郑成身后探出头来,很想回骂一句:“你们才是贼。”路上经历风霜多矣,澄心想想郑成交待,把自己这话咽下去,但是小脸儿上是怒色,对着石小知和石小为摇一摇脑袋,以示不是贼。
几匹马很快就到,离得不过一点儿路,又来得象离弦之箭。郑成心惊,护着澄心往后退一步,瞪着眼睛看来人。来的是几个便衣的士兵,过来看看只说一句:“我们是商旅,东家请你们过去。”
郑成站稳脚根,手里拿好三截棍,客气地道:“我们是行路人,在这里歇一时就走。敢问你们是哪里的商队?”
石小知插上话:“你不敢去?”郑成眼神本已收起,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这话正扎到郑成心病,他冷笑,你们人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