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澄心红了脸,飞嗔道:“人家有妹妹。”奶娘打趣道:“这关妹妹什么事?”
“有妹妹嘛……。应该是知道的。”澄心垂下面庞,微露出的一段脖颈红如胭脂。奶娘不再笑话她,想到姑娘就要出嫁,一个人乐了一会儿,再想想要回京,又乐了一会儿。
小豆子进来:“好大的鱼,咦,你怎么脸红了?”澄心支吾几句:“没什么,我和你去看鱼。”奶娘没有阻拦她,她手中一段衣料,在为澄心赶几件里衣。澄心带出来的,全是男孩子衣服。
江水一片青遥遥,远处黛色山尖,如天公挥笔作成。有风吹来,忽然心旷神怡。小豆子羡慕地问澄心:“你就要见到家人了?”
澄心愣了一下,揽住小豆子肩头,郑重告诉她:“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小豆子失声痛哭,抽抽泣泣道:“我的家……。。”
迷蒙的泪眼对着来路,那里越过关城,飞过关山,才是小豆子生长的地方。
哭声猛地起来,方氏伸出头看看,石坎子等人也看过来。小豆子不敢再哭,又听奶娘喊:“风大,回来坐着的好。”
小豆子推着澄心回去,奶娘意味深长的看看她,知道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柔声道:“回去京里,我们还是寄住在姑爷家里,你可千万不能乱哭。”
“你们没有家吗?”小豆子瞪着眼。
奶娘叹气:“有,”澄心倒没有太过伤心,她心中满是要回京,余下边边角角全是对石涉的离别情,她告诉小豆子:“母亲说,伤心要分时候。”
小豆子为难了:“我母亲可没这么说过,她说伤心的时候就哭,喜欢的时候就笑。”澄心格格笑出来:“母亲说,那是小孩子,”她翘翘鼻子:“我们是大人。”
奶娘看着小大人似的澄心,有心说她不是大人,却想到她一路风尘赶到这里。说她是大人吧,澄心还有半边稚气。
这稚气如烟蒸霞润,勾得奶娘心中酸酸,一时没有拿捏好,几滴子泪滚出来。见小姑娘说话没看到,忙又自己擦了去。
顺水飞快,几十天后,船到了京外码头。对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澄心心花怒放,一连声地喊小豆子:“快跟上我,带你街上吃面茶。”
“姑娘,跟着我,仔细人家看了你去。”奶娘和方氏一边一个招呼着澄心下船,小豆子背着澄心和自己的贴身衣服在后面。
边走,边东张西望:“接咱们的人呢?”
石坎子走在前面,用手拨开求雇车的人,求住店的人。秋风吹起尘灰,他挡一挡眼睛:“厉害,这京里的风竟然这么多灰。”
“这是城外,城里好多着呢。”重回到熟悉的景物中,澄心笑嘻嘻。小豆子又嚷上了:“人呢,不是说有接的人?”
石涉在人流中大步过来,他身穿一件铁灰色的八成新衣袍,因为从城里赶出来,衣角沾的有路尘。
他没有理家人们,笔直在人群中穿到澄心面前喊她:“澄心。”
下船的人今天多,又都在这一时下船,挤得人山人海。澄心听到有人喊自己,找来找去,找那一把乱蓬蓬的大胡子,没找到!
“澄心!”石涉见她眼睛从自己面上扫过,如若未见。好笑再喊一声,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带着澄心强转过来面对自己,眼睛对上眼睛:“我在这里!”
“啊!”澄心跳了起来!
奶娘瞠目结舌过来:“你,什么人?”
“这是大公子。”
“石涉!”
前面说话的是方氏,后面说话的是认出来的澄心。
澄心目呆呆对着石涉,他英挺飘逸,额头微沁出汗水,每一滴都如珍珠似熠熠有光。衣袍半新不旧,却更贴身合体。以前除了他的眼睛,鼻子下巴全没有看见。就是眼睛,因为初见的时候互相疑惑,彼此只见到谨慎。
今天,澄心呆若木鸡!
远山之青,不如石涉的眉头浓密。秋水泛江,还逊他眸中笑意三分。他的鼻子直挺挺的,下巴上有古铜色肌肤的光泽……。
一只手伸出来,触了触那下巴。澄心充满疑惑:“你的胡子呢?”因为没了胡子,要触到这下巴,澄心更努力的踮脚尖。
石涉欠下身子,笑容不改低声问:“喜不喜欢?”
“喜欢!”澄心更为大声。喜滋滋小手在石涉光溜溜的下巴上摩来摩去,忽然觉得异样,回身一看,方氏满面笑容,奶娘竭力使着眼色。
姑娘,你的手?
这可是在人山人海中。
你身着女装,而你对面的那一位,是你理当回避的未婚夫婿。
理当脸红,理当羞涩……。-------------------------------------------------------------------------推荐票,亲爱的们。
第五十五章,近在咫尺
澄心不是以前的澄心,养在深闺,受闺秀教育。她象征性的红了红脸,一不小心,如桃花般炽薄又烈,浓得暖到人心里去。
石涉喜形于色,和平时一样扯起澄心的手带她出人流,才道:“看让人挤着。”手心时一松,有什么溜出去,如一尾游鱼,欲走又不舍,不走又不得。
他低下头,抽出手的澄心喜滋滋,又难为情:“你在前面。”说过,更不好意思,往后退一步。小豆子哎呀一声,被澄心踩到了脚。
石涉又要笑又满足,用自己身子挡住澄心把她接到码头外面。一株垂杨树下,澄心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头一回对石涉认真行了一回礼。
她身姿袅娜,礼节娴熟,半垂头,含着腰,羞羞答答问候石涉:“路上可曾风霜雨苦?生受你许多。”
西风虽紧,却有一地艳阳相抵。菊花卷如柔丝,却不如澄心姑娘姿态曼妙。石涉满心欢喜,欠身还了半礼,也来问候澄心:“船上晕不晕,吃不吃得惯船上菜?”
未婚的小夫妻都心生欢喜,一个没忍住,半抬起眼眸含羞一笑,似乎在说吃得惯呢。另一个习惯性的拎她衣领:“上车。”手到了中间,手指揉搓几下,讪讪缩回来,没话找话道:“这衣领子可不能再拎了。”
“扑哧!”小豆子没忍住。
方氏和奶娘一起嗔怪看她,小豆子一只手固定背上包袱,另一只手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肩头一紧,身后响起石小为粗声大气地声音:“包袱给我。”
小豆子还没醒神,又一个人擦着她肩头过去,扑通跪下来叩了三个头:“给亲家姑娘请安,以前不知者不罪,请亲家姑娘宽恕我则个。”
石小知头也不敢抬。
事实上从他知道豆芽菜是少夫人,石小知一直认为老天和自己开玩笑。怎么可能,聪明的石小知竟然没认出来自家的少夫人?
天呐,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可豆芽菜,真的是的!
澄心大为解气,翘了翘鼻子,但嗓音很柔和:“起来吧,”再顺着他的话道:“不知者不罪。”眼珠子对着石涉转过去。石涉会意,低声道:“我也是不知者不罪吧?”澄心微嘟起嘴,又含羞满面,双手弄着衣带点了点头。
“上车了,”这几场官司总算打完,石涉招呼澄心上车,他骑马在车旁相随。路边有野菊花,小朵簇簇,美得灿烂夺目。澄心和石涉慢慢地说话。
“父亲好吗?”澄心问得提心吊胆。
石涉稳稳的回答她:“我昨天才去看过,告诉岳父你今天回京,他说很好,让你不必挂念。”车帘子半打开,露出感激的澄心小脸庞。石涉把帘子压好,澄心又问:“送我先去见母亲吧。”
“澄心,”石涉慢吞吞。
车帘子又打开,澄心听出来他说话有异,又忍不住露出来:“什么事?”她好奇又有担心。
石涉一笑:“没什么,我怕你不喜欢我们的家。”
澄心再次通红面庞,但是明白:“母亲在?”
“在。”石涉尽力描述他买的宅子,因为是在京里迎亲时暂住,又只预备以后和澄心回京探望时偶然一住,并不大。石涉用小巧,精致说了几句,澄心已经心满意足:“多谢你让我们住。”
“我们?”石涉瞄过来,澄心把帘子一放笑嘻嘻:“我累了,我要歇会儿。”石涉莞尔,手中马鞭子敲敲车帘:“有荷花池。”
澄心又钻出来,紧张地问:“有什么?”
她梦中也记得父亲的四个字血书“荷花池下”。
石涉微微一笑:“好东西。”他卖了个关子,马鞭挑起车帘拉好:“回去再对你说。”澄心噘起嘴,埋怨道:“你这个人。”
小小的一处宅子,在离郑家不远的地方。马车回来,必须从郑家门前过。石涉怕澄心看到难过,吩咐绕路。拐几个巷子,从中间穿过去。长在京中的澄心怎么会不知道小路,欣喜于就要见到母亲,忐忑于父亲是不是能平冤,又羞涩于与石涉同住的澄心又伤心又窝心。
其实她心里很想看看旧家,看看门前被自己玩耍的石狮子。
只是,没有见到。
她收起杂心思,想想就要见到的公婆,打心里充满感激。又想想就要见到的石家小姑娘石娇灵,路上问过方氏许多石娇兰的喜好,澄心姑娘盼着一见面就能亲近于她。
马车停下来,澄心下车后呆住。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熟悉的街道:“就是这间宅子?”石涉含笑:“是啊,你不喜欢?”
“不,是太喜欢。”澄心不敢往右边看,那边过去数间,就是郑家的旧宅。石涉在京中的迎亲宅子,竟然就在郑家附近。出门不过数十步,就可以走到。
虽然伤感,澄心也知道此时应该掩饰难过,她竭力地找话说:“这宅子以前住着一个官儿,后来他离京说要卖,香稚要买了住下和我离得近,不想被人买去。我还说可惜了,虽然小,却有小园子,不想是你买了去。”
影墙后面,碧绿藤蔓下澄心仰起面庞一笑,灿灿如藤上红花。对着这样的笑容,石涉难免得意:“岳父说离家近,我当然要买下来。”
满园绿色,生机盎然,灰色衣袍的石涉微伏下身子,澄心半仰起面庞,一个眸子如星,一个眸子如珠,正四目相对,无人打扰之时。
斜次里冲出来一个人。
“哥哥,哥哥,那是我的衣服,怎么给了别人?”一个和澄心差不多的小姑娘不依的奔来,双手提着衣袂,不理会有外人,直奔到石涉脚下,打断他和澄心对着的眼神儿,撇着小嘴撒娇:“衣服,不是从来全给我的。”
她生得娇滴滴,和石涉有相似的面庞,是石涉的妹妹石娇兰。
石涉不悦,耸起眉头,又没说什么。把妹妹转一个圈儿,让她和澄心面对面,石涉欢欢喜喜:“娇兰,这就是澄心姐姐。”
再对澄心道:“这是娇兰,她小你一岁。你们两个人,可以作个伴儿。”
澄心行下礼去:“妹妹你好。”
石娇兰瞪着她,见她生得娇柔如花,又想到房间里哥哥新买的新衣归她,石娇兰更不舒服,跺脚道:“我不喜欢你!”转身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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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妹妹
石涉的母亲生下石涉以后,再没有孩子。急来急去到中年,有了石娇兰,娇宠过于别人家。石娇兰见哥哥凶自己,气得小跑回正厅外。见厅上母亲和郑夫人坐着,郑夫人和气而又关切,母亲对她则是体贴。
石娇兰哼了一声,想到在家里时。居住外省看京里的人,不是宝玉也是珠兰。没有想到接来郑夫人,布衣粗衫,实在没有个夫人的样子。
娇兰并不是带眼看人,是她年纪实在小,对京里哥哥的亲事向往太大。再加上独一份儿的她再不能吃独食,失落感加上失望,又别扭又委屈。
桃红色的衣服,镶着折枝花卉的滚边儿。这衣服是娇兰的,怎么成了别人的?新来的嫂嫂,难道没有好东西给娇兰,不像别的亲戚来走动时都有礼物送娇兰,倒要分娇兰的东西?
她正想着,澄心和石涉慢步过来。这么慢,全是澄心扭捏上来,羞涩上来,一步三扭,手抚衣带,或绞手指,磨磨蹭蹭走着。
石涉本就是个男人,又在军中粗旷惯了。偶然见到澄心存着小心思,垂首羞羞答答,引出来石大公子一肚皮的喜欢,他也不催,陪着澄心慢慢走着。
“公公婆婆?”澄心飞红面庞说了一句,石涉会意:“父亲母亲都会很喜欢你。”澄心哦了一声,对着脚下青苔影子出着神,见到台阶在时抬头,见几个人满面春风出现在台阶上。
石夫人本不应该迎,不过她坐不住。对郑夫人笑道:“我们去看看。”郑夫人巴巴的从女儿出现就一直看着,恨不能插翅飞出这几步远,但是又要拦一下:“让澄心来见礼,亲家出去没有这个道理?”
石涉的父亲石忠贤呵呵笑,他先起身:“你们客套吧,我是要出去的。”石夫人满心欢喜跟着出去,郑夫人又不能耐,又巴不得一步到女儿面前,独她走得心慌意乱,难以自制。
澄心走了几十天,每一天郑夫人都揪心。本该膝下玩耍的女儿家,为着家人远走那不知名的地方。
路上可曾遭难?路上可曾梦回?
几片绿叶影子打在澄心发上,她抬起面庞,郑夫人正好颤声道:“澄心。”澄心如遭雷击,她知道会见母亲,也知道一定可以见到。不过刚才,就一直羞涩去了。
她忘了就要见公婆,她忘了才告诉自己礼仪要端庄,不要让人小瞧了去。见到母亲,忘记了一切的澄心扑到郑夫人怀里,痛痛呼道:“母亲。”
母女抱头痛哭。
石涉的父亲石忠贤在最后,对石夫人使个眼色让她去劝,奶娘郑刚家的和郑夫人的丫头莲瓣先走过来,哭着道:“夫人姑娘快别哭了,亲家老爷夫人在这里,先行礼才是。”
郑夫人先明白过来,这是住在别人家里,不可以久哭。她推着女儿:“快去见见你公婆。”石夫人不等澄心过去,一阵风似的赶过来,搂澄心入怀大哭道:“我的孩子,苦了你这一路子。”澄心才要住哭,听到这番话勾起心中难过,更哭得伤心。
石涉趁这个时候对父亲行过礼,问过他安好,石忠贤好笑道:“劝你母亲别哭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