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傅姜突然消失了。
当傅姜再次出现,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傅老爷子是在家门口发现傅姜的。
傅姜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像一个精美到没有任何生气的艺术品。
傅姜的身上没有伤,但他却发着高烧,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烧了一晚上之后,傅姜终于醒了过来。但是,他却烧坏了脑子,总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
傅姜仍然是聪明的,但却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和同龄的孩子打架,他会对着一盆小花说话,他还会当众用手纸将鼻涕拧得响亮。
傅家的天才儿童,不见了。一个明显精神不正常的孩子,出现了。
傅老爷子痛心疾首,却无计可施。
傅老爷子让傅姜的心理医生,好好儿地询问一下傅姜,问问他在消失的这一个月里,被掠去了哪里,都做过些什么?然而,那名心理医生非但没有问出傅姜在那一个月里都经历了什么,反而被傅姜折磨得险些抑郁。
此事,就此成为了悬疑剧。
儿子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尽管他傻了,也是自己的儿子!
傅老爷子一如既往地疼爱着傅姜,不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但是却再也不逢人便说,我那个小儿子如何如何了。
时间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姜的成长,没有人再对他报以希望,也没有人围着他打转,更没有人当他是个正常人。当然,也没有人敢欺负傅姜。要知道,傅姜虽然精神不正常,偶尔会抽风,但并不是说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相反,他脑袋里转得那些弯哪,可比一般人多得多。
今天,在傅泊宴的办公室里,傅姜的突然出现,吓了傅泊宴一跳。
傅泊宴扫了眼他的休息室,开始想不明白,他这个小叔叔为什么会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睡在了他的休息室里?他的秘书是睁眼瞎吗?!
傅姜喝完咖啡后,对傅泊宴说:“你的床不错,明天我来你们这儿上班。”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傅泊宴却听懂了。他小叔叔的意思是,他的床不错,睡着挺舒服的,他明天还要来这里睡觉。上班嘛,就是一个幌子。
傅泊宴点头,应了一声:“好。”
傅姜却又说道:“好什么好?我都说要来上班,你却不考核我一下,你知道我都会些什么,适合在哪个岗位上工作?”
傅泊宴妥协道:“那你说说吧,你都会什么?”
傅姜伸出两根手指,“我十分精通两样。这样不会,那样也不会。”
傅泊宴头痛了。他有种近乎恐怖的直觉,总觉得从今以后,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他故作镇定,冷冷地说:“明天你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傅姜站起身,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摇头感慨道:“我真的十分讨厌特权。”拉开房门后,傅姜从后腰处掏出一把枪,对准了那名女秘书,快速地扣动了扳机。
傅泊宴的那声“不要”尚未出口,女秘书便摇摇晃晃地趴在了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傅姜收好枪,步伐悠哉地走进电梯间。
傅泊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上汗淋淋地。他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深吸了两口气,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拉开房门,走出了出去。
女秘书没有昏迷太久,便揉了揉额角,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当她在看见傅泊宴的一瞬间,立刻站起身,努力微笑着。那表情,就好像是上班打盹被领导抓住了那般不自然。
傅泊宴觉得,明天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他,期待!
第五章 天上掉下个熊格格(一)
在回家的路上,苏杭接到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便将熊格格放在了马路边上,“你去收拾一下自己,别把自己弄得跟捡破烂的似的。”
熊格格望着苏杭没动地方。
苏杭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从钱夹里掏出三千块钱,递给了熊格格,“预付你部分工资。”
熊格格将三千块钱拿到手中,认认真很地数了两遍之后,这才对着苏杭露齿一笑。
苏杭打了一个激灵,踩下油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熊格格拿着三千块钱,屁颠颠地跑去找范宝儿,先是依依不舍地还给她一千二百八十块钱,然后大大方方地请范宝儿搓了一顿饭!
吃饱喝足后,两个小女人手挽着手,开始逛街购物。
范宝儿说:“我们公司要举办舞会,我得买一套行头,没准儿能勾搭一个有为青年。”
熊格格点头,表示支持。
两个小女人在高档商场的打折区溜达着,好不容易相中一套雪纺连衣裙,一看价格,仍旧让人心惊肉跳。
范宝儿狠了狠心,跺了跺脚,向着熊格格伸出了玉手。
熊格格稍微纠结了一下,便掏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放进了范宝儿的手中。
范宝儿消费过后,还给熊格格剩下了三百多块钱。
熊格格转遍打折区域,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套价格适中的灰色小西装。试穿后,虽然有些偏大,但好歹也算是一件名牌啊。
熊格格摸了摸仅剩下的八十六块钱,毅然走出了商场,冲向了地摊儿,从一大堆的破烂货中挑选出一双灰色的小皮鞋和两条用来换洗的白色内裤,以及一条廉价的白色文胸。
范宝儿拍着胸脯保证道:“下个月开工资后,立刻还你钱!到时候,我陪你来血拼奢侈书!”
二人分手后,熊格格拎着她的战利品,徒步往别墅走去。
她从红霞满天走到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走到星空璀璨。就在她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终于爬到了苏杭的家门口。
别墅的大门紧锁,别墅里漆黑一片。
熊格格望着别墅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捶了捶双腿,摇了摇双臂,毅然决定要攀爬进屋里。
就在熊格格沿着铁艺,爬上大门顶部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熊格格吓了一跳,手中的购物袋啪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向着别墅驶来。
熊格格眼见着自己的战利品即将被压成残次品,忙挥舞着双臂,准备喊停那辆轿车。不想,就在这一刻,意外发生了。熊格格的鞋跟突然断裂,导致她重心不稳,身子一滑,整个人便向着地面栽去。
巧的是,那辆轿车正好驶入大门口。
妙的是,轿车是敞篷的。
很显然,傅泊宴并没有看见熊格格爬上大门,所以才会遥控打开大门,想要将车驶入别墅。当他感觉到头顶有东西砸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向上看去。
一个黑不隆冬、面目狰狞、张牙舞爪、阴森恐怖地怪物,就那么直接向他砸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咣当一声过后,傅泊宴的世界出现了短暂的真空状态。
紧接着,熊格格手忙脚乱地从傅泊宴的身上爬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傅泊宴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没有转头去看熊格格。
熊格格好奇啊,于是凑到了傅泊宴身边,也抬头向上看去。
傅泊宴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问:“你看什么?”
熊格格老实地回道:“我看你在看什么。”
傅泊宴十分困难地深吸一口气,沉声叙述道:“我的脖子被你压出了问题,无法低下头。”
熊格格轻轻地“哦”了一声。
傅泊宴攥紧手指,咬牙道:“去叫救护车!”
熊格格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叫救护车是要花钱的吧?”
傅泊宴的头上开始冒青烟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动怒,不要生气,不要失了男人的风范!对着这样一个女人动怒,是不值得的。对,要冷静,要淡定,要从容……去他妈的从容!他想掐死她!
傅泊宴一字一顿地低吼道:“去!叫!救!护!车!”
熊格格立刻跳出车外,手忙脚乱地向着大门外跑。
待她跑出去一千米左右的时候,她才想到,“叫救护车”不用亲自跑到医院去叫,貌似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于是,熊格格又折返了回来,先是对着傅泊宴表示了深切的歉意,然后掏出电话,拨打出12…
因为这栋别墅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所以救护车在过了五十多分钟之后才终于到达。
医护人员将傅泊宴搬到车上,又用了五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赶回到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给出了一个十分具有权威性的建议,“得开刀,正骨。”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三十五分。负责骨科手术的医生正在休息。所以,傅泊宴需要等待。
傅泊宴仰望着医院的天棚,摸索着掏出手机,十分困难地拨打出去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立刻有几名医生围了上来,并声称手术将马上进行,院长和负责手术的大夫已经在火速赶来的路上了。
傅泊宴皱眉,释放出生人勿近的信息。
众医生瞬间退去。
熊格格小心翼翼地靠近傅泊宴,问:“真的要动手术吗?”
傅泊宴闭上眼睛,不想搭理熊格格。
熊格格小声道:“手术很痛的。”
傅泊宴瞬间睁开眼睛,想要转头去瞪熊格格,却扭痛了脖子,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熊格格伸出双手,抚住傅泊宴的脖子,说:“其实,这样一拔,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手下突然用力一拔!
“啊!”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由傅泊宴的喉咙里发出。
熊格格吓了一跳,立刻向后跳开。
傅泊宴转过身,目赤欲裂地瞪着熊格格。
熊格格撒腿便跑。
傅泊宴提腿便追。
熊格格喊:“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傅泊宴怒吼道:“你给我站住!站住!”
第五章 天上掉下个熊格格(二)
当二人跑出急诊室,围绕着医院的花坛追逐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之后,这家医院的院长和负责手术的大夫出现了。他们将傅泊宴拦下,十分诧异地注视着他的脖子。这时,傅泊宴才意识到,他干了一件多么没有脑子的事儿啊!他应该跳到花坛上面,像老鹰扑小鸡那样,一把抓住那个灰不溜丢的女人!然后……挑战一下自己从来不打女人的行为准绳。
哦,不对不对,他的脑神经一定是被熊格格给弄得错乱了。他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他的脖子,到底还需不需要做手术?
院长不可置信地询问道:“傅先生,你的脖子好了?”
傅泊宴微微皱眉,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转动了两圈脑袋,这才十分肯定地回道:“好了。”
负责手术的大夫诧异道:“我刚看过你的片子,那样严重的骨头错位,确实是需要动手术才能矫正的。”
傅泊宴看向坐在花坛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熊格格。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熊格格两眼,暗想:“难道说,那个灰不溜丢的女人,是深藏不漏的高手?难道说,我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负责手术的大夫随着傅泊宴的目光看向熊格格,用十分惊讶的语气问道:“是她治好你的?”
傅泊宴目光深邃地点了点头。他要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女人了。
负责手术的大夫十分激动,他走到熊格格面前,问:“请问,你是如何医治好傅先生的?”
熊格格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后,回道:“拔……拔……拔出来的……”
一干大夫,皆傻眼了。
负责手术的大夫,不死心地问:“就那么拔出来的?”
熊格格回道:“萝卜种到地底下,你不拔,它能出来吗?”
所有人,皆沉默了。
傅泊宴的冷汗,下来了。
她,将他的脖子,当成了萝卜。
拔苗助长的故事,大家都听过。拔得狠了,苗死了。
傅泊宴觉得,他的脖子凉飕飕地。貌似,就在熊格格的一压一拔之间,他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个来回。此刻,他仍然活着,实乃造化。
在院长的建议下,傅泊宴又做了一番检查。
事实证明,熊格格的那一拔,还是作用显著的。
在回去的路上,傅泊宴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出租车在别墅门口停下的时候,傅泊宴第一个走下车,第一次没有没有为女士打开车门,第一次将女人甩在了身后,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不要再跟着我!”
熊格格知道傅泊宴心里不爽,所以乖巧地向后退开一步,“嗯,那你先走。”
傅泊宴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先前走。
熊格格抬腿,紧随其后。
傅泊宴停下脚步,瞬间转回身,用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怒视着熊格格。
熊格格吞咽着口水,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还不成吗?”
傅泊宴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起来。他咬着后牙,低吼道:“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吗?我让你滚出这里!”
熊格格抿了抿唇,攥紧拳头,固执道:“你不是我的雇主。”
傅泊宴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于是,他尽量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我是苏杭的亲哥哥,我有权要求你,离开我的家。”
熊格格吸了吸鼻子,陈述道:“我刚救过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傅泊宴就觉得脖子痛,心脏抽痛,四肢发抖!他走到熊格格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脖子,用夹杂着冰雹的声音,低吼道:“这,是被谁砸坏的?!”
熊格格低垂着脑袋,为自己申辩道:“我不是故意的。”
傅泊宴步步紧逼,寒气逼人,“不是故意的?你大半夜的爬上大门,砸伤我的脖子,你却不认为自己有错,是不是?”
熊格格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有错,我真的有错!”
傅泊宴冷声问:“错在哪里?!”
熊格格开始深刻的自我检讨,“我不应该爬上大门;我应该攥紧购物袋,不应该让它掉到地上;我掉下去的时候,应该背上降落包……”
傅泊宴内伤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就算你背上降落包,也会砸到他吧?!
熊格格偷瞥傅泊宴一眼,见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忙试图缓解一些彼此之间的紧张气氛。她说:“你看,我也弥补了自己的错误,将你的脖子拔出来了。”
“拔出来了?!”傅泊宴立刻火冒三丈。
熊格格一缩脖子,“嗯,是……是拔出来的。”
傅泊宴张开嘴巴,咆哮道:“你当我是萝卜吗?!如果你刚才失手拔坏了,我是不是真的要变成萝卜,被种到土里?!”
熊格格抬头,辩解道:“怎么会?我那个手法,可是正宗的熊家正骨法,一点儿都含糊不得。想我们老熊家,那可是十里八村儿有名的武术世家!”
傅泊宴不相信熊格格的话,不耐烦地挥手道:“走!我没空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完,再次向别墅进发。
熊格格忙小跑两步跟了上去,急切地解释道:“我可以证明的!不信,你看!”熊格格小手一挥,向着傅泊宴的下巴挥去。
傅泊宴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