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小,不用包扎。”馨雨放开我的手掌,回到客厅收拾桌子。
我木愣地跟着她回到客厅,看着她忙碌。
“这些杯子质量太差,温度一高就容易裂开。”馨雨一边把杯子的残渣放到垃圾桶里,一边抱怨着。她并不知道这杯子是被我捏坏的,而我也并不打算解释。
从买杯子买菜,到烧饭打扫,馨雨承担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使得她有些疲惫不堪。偏偏她有洁癖,不放心别人持家,坚持不请佣人,事事都亲力亲为……莉莎的父亲,那该死的家伙,难道不知道馨雨有多辛苦吗……
与其胡乱猜想,还不如直接询问当事人,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某种感情驱使我这么做。刚准备开口问莉莎父亲的事情,忽然对面的公寓传来乒乒乓乓的杂乱声音。
第19章“女儿”的生日
馨雨走到窗口,朝对面张望片刻:“好像有人搬进对面的公寓了。”
她刚说完,对面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尖叫。
馨雨微微一笑:“吵吵闹闹的,大概是在赶老鼠吧。”她生性冷淡,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赶老鼠……我眼前浮现出秦琴听到“老鼠”这个词语所露出的恐慌眼神,心想,大概是老鼠在赶她吧……
馨雨穿上出门的外套:“林天,你去把莉莎叫出来,我们去游乐园。”
如果是一般人,出于礼貌,会去拜访新邻居,但馨雨摆出这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表明她没有这种打算。以前对面住着老夫妇的时候,馨雨和他们也从来没有交往。馨雨的处事方式和我相似:不愿去麻烦别人,也不愿别人来麻烦自己。
走进莉莎的房间,发现乖巧的莉莎早已经换了一套漂亮的服装,蓄势待发。原来她刚才一直在屋子里换衣服,就等着我们带她出门了。
我替莉莎整理她的衣领,牵着她走出房间。在严厉的馨雨的管教下,四岁的莉莎必须自己穿衣服,好在莉莎够聪明,学会穿衣服对她而言并不难。
走出门口,正巧秦琴把公寓里的废物拿到屋外,看到我们。
莉莎把双手举得高高地:“爸爸,我要你抱。”
馨雨佯装生气瞪莉莎一眼:“这么大了,还要爸爸抱。在这儿等妈妈,我去开车。”
说完,馨雨取出那串我熟悉的车钥匙,走向车库。
馨雨一离开,莉莎拉扯我的衣角:“爸爸,爸爸,我就要你抱。”她撒起娇来,我也没办法,只能弯腰将她抱起。
再抬头看对面,秦琴已经进屋了。这家伙,一定惊讶的不得了,刚才还把我当成学生,却没想到我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
馨雨把奔驰开过来,我抱着莉莎坐到副驾驶座上。
“妈妈,开快点!开快点!追上前面那辆车!”兴奋的莉莎对着妈妈指手画脚,一刻都不安宁。
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暖洋洋地照射在身上,一切都闪亮亮的,车内挂着的金灿灿的铃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心情好,所有的事物都跟着变化,连窗外的树叶都显得分外翠绿。
馨雨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整个侧脸的轮廓被阳光洒上一道金色的迷雾,看得我有些耀眼。柔顺的头发犹如蜿蜒的小溪,遮遮掩掩地覆盖馨雨洁白的皮肤,却依然让半透明的耳垂和银色的线状耳坠脱颖而出,吸引着我的视线。
车子突然停下,馨雨转头看着我:“到了。”
始终在一旁悄悄地观察馨雨,猛然撞上她的视线,一瞬间,我有些慌张。但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莉莎的欢呼声解除了我心里的尴尬。
我和馨雨各自牵着莉莎的温暖的小手掌,漫步在游乐园里。莉莎吵着要吃冰激凌,馨雨破例允许,使得莉莎再次欢呼。
一起坐过山车,莉莎惊声尖叫,我扭头看莉莎身旁的馨雨,她没有疯狂地尖叫,反而露出难得的笑容,长长的头发被甩到身后,闭着眼睛享受速度带来的刺激。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过山车之后,又玩了几个刺激的项目。玩的累了,索性一边吃东西,一边在游乐园里随便走走。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可是每次回头,都一无所获。明子手下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又或者是我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在我又一次东张西望之后,馨雨忍不住问我。
“没什么,我只是想找厕所。”无奈,我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掩饰。
馨雨微微一笑,指着一个方向:“在那里,我们在这里等你。”
走进厕所,在盥洗池边用冷水冲洗脸部,希望自己清醒点。最近疑神疑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无谓的感情越来越多,总之,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虽然渡边叔叔严禁三合会扰民,但明子深得渡边叔叔的宠爱,加上她性格霸道,如果真的是她的人在跟踪我们……
我急忙跑出厕所,朝那里一看:糟糕!馨雨和莉莎果然不在了!左顾右盼,哪里都没有两人的身影。
明子~~真想杀了你!刚想打电话给明子,忽然看见馨雨牵着莉莎从饮料店里走了出来。
Shit!心里的无名怒火猛地上窜,没事乱跑什么!让我白白担心!
“爸爸,这是你的。”莉莎踮着脚尖,努力把手里的饮料送到我胸口。
馨雨对我甜甜笑道:“莉莎说你一定口渴,偏要去买饮料给你。这孩子,从没想过要买饮料给我。”
真拿她们母子没办法……在莉莎的催促下,我只能打开饮料喝了几口,莉莎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妈妈,妈妈,我也要玩那个转盘。”莉莎忽然看到一个有很多孩子参与的项目,嚷着要玩。
“妈妈不能玩那个,会头晕的。你让爸爸陪你玩。”馨雨急忙把皮球踢到我这边。
“爸爸也不能玩,爸爸也会头晕的。莉莎一个人玩吧,我们在这里看你。”其实这么慢的转速,怎么可能头晕。我只是觉得这个项目太幼稚,不愿陪着莉莎一起坐。
莉莎遗憾地看着我们:“那好吧,我一个人玩。”
等莉莎坐上转盘,馨雨看着我:“喂,你这个好爸爸,怎么不陪着莉莎一起玩?”
我看着馨雨,露出狡黠的笑容:“理由和你一样。”
馨雨笑着“切”了一声,白我一眼,把目光投向心爱的莉莎。
第20章大上海饭店……
“谢谢你送莉莎去医院。”馨雨依然凝视着莉莎,“莉莎都和我说了。”
我没作答,看着莉莎。莉莎在转盘里向我们挥手,我对她笑笑。
“如果你离开,莉莎会很伤心的。”说完这句话,馨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还小,等她长大以后,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林天的爸爸。”转盘里的莉莎那么快乐,逐渐转离我们。
“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人和人就是这样,聚聚散散。没什么好遗憾的。”
馨雨扭头看着我:“你好像总是很伤感。除了对莉莎,你不怎么笑。”
我看着馨雨:“你也不是一样。我们都不是快乐的单身汉。”
天边的云彩逐渐变暗,带来温暖的太阳缓缓隐去。游乐园里的照明设施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却无法带来温暖。
馨雨沉默片刻,突然说:“你真的希望莉莎把你忘记?下个月离开德国之后,就再也不会来看望莉莎?”
“是。”我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要回到我的世界,不愿再和这里的生活有任何牵连。
“这样也好。”馨雨有些自言自语地轻轻吐出这四个字,不再说话。
转盘停了下来,莉莎踏着一路欢笑回到我们身边,扑到我身上。
馨雨替莉莎穿上外套:“肚子饿了吧?去吃晚饭。莉莎想吃什么?”
“我想吃中国菜。”莉莎早已经吃腻馨雨烧的菜,如今准备饱饱口福,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玛利亚广场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我朝馨雨挑挑眉毛,“不介意让我开车吧?”
馨雨嘟起嘴巴,把车钥匙扔到我手里。
摸着久违的方向盘,仿佛与老友重逢,这份激动自不言说。
莉莎在游乐园里玩的太累,没多久,靠在馨雨的怀里,呼呼地睡着了。
“馨雨,把这辆车还给我,怎么样?”经历了一段安静之后,我用商量的口气问馨雨。
“这是你输给我的,有本事你再把它赢回去。不过,”馨雨得意地笑笑,“我怕你又要输给我一辆奔驰。”
也难怪她那么得意,她的运气总是特别好,迄今为止,在梭哈这个游戏中,我还没赢过她。从最开始输一杯啤酒,到后来输一个月的房租,到最近输一辆奔驰,我已经不敢再和她打牌赌输赢。
看着馨雨得意洋洋的模样,我无奈地摇摇头:“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把车还给我,我给你买一辆新的奔驰。”
“哦,这个可以。不用给我买奔驰,除了上下班,我很少开车。”馨雨爽气地答应。
在德国,平均每三个人就拥有一辆小汽车。没有车,实在太不方便。前段时间馨雨的车被盗,于是借着打赌,她把我的奔驰“要”了去。
我瞥一眼后视镜:“馨雨,你不觉得后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直跟着我们吗?”
馨雨一点也不惊讶,也不慌张:“不止那辆黑色轿车,还有一辆银色的轿车,也一直跟着我们。你主动要求开车,还故意在路上绕来绕去,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馨雨果然是聪明女人,早就识破我的想法。
“这些家伙从游乐园就一直跟踪我们,我们要不要和他们玩玩游戏?”既然馨雨也觉察到有人跟踪,我索性和盘托出。
“我才没兴趣玩什么游戏,我饿了,莉莎也饿了,快点开车去你说的中餐馆。”馨雨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越来越觉得馨雨有个性。
好吧,那就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我直接开车去“大上海饭店”。
慕尼黑有50多家中国饭店,而两个月来,我光顾次数最多的莫过于这家创建于60年代的“大上海饭店”。
提起大上海饭店,德国的华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饭店的肖老板是德国南部华人社团的领袖。
德国的治安相对良好,虽然肖老板结识大量名流和当地显要,但她领导下的华人社团完全没有黑社会的性质。而身为青龙会的少帮主,我对肖老板敬而远之,不曾拜会。理由很简单:白水里一旦混入黑水,就会将水染黑;而黑水里即便注入白水,也不可能将水染白。
来这里吃饭,一方面是照顾肖老板的生意,表示我的敬意;另一方面,肖老板身份显赫,在大上海饭店里,没人敢肆意胡闹,莉莎可以安安稳稳地吃一顿生日饭。
因为只有我们三个人,为免太冷清,馨雨建议在二楼店堂吃饭,我当即表示同意。
二楼的墙上挂着中国字画,盥洗室的门口放置着古色古香的檀香屏风,地上铺着猩红的高级地毯,天花板上吊着灯笼式样的照明灯,气氛古雅静谧,不愧是一流的中国饭店。
我们刚刚坐定,明子带着一批人走上楼,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快速掠过,坐到我旁边的桌子。
果然是这家伙……我装作不认识明子,开始点菜。
虽说是中国菜,但其实都夹杂着西式烧法,并非纯正的“中国味道”。不仅大上海饭店如此,几乎所有的德国中餐馆都如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德国顾客的口味。
我刚点完菜,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上楼脚步声。
一个目光利如鹰隼的外国老头,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上二楼,走向我们旁边的桌子。
有人替他拉开椅子,有人替他脱下大衣,有人替他叫来身着唐装的服务员,而他的两道寒光,始终牢牢锁在我身上。
第21章意大利老头?
看这架势,这老头绝非普通人。他这样看着我,莫非认识我?
在德国的两个月里,我隐藏自己的身份,深居简出,未曾得罪过任何人,但这老头仿佛是冲着我而来。
我悄悄观察明子的神态:她沉默不语,冷眼看着老头这群人,似乎也在深深思索。看样子,老头和她不是一伙的。
再看馨雨,她拿着菜谱,向莉莎描述各种中国菜的模样,连看都不看老头。
我顿时有些明白了。这种刻意回避,让我感觉到异样。
今天是莉莎的生日,是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老头就是昨天中午造访馨雨的人。当时我以为馨雨被明子绑架,打电话到婚纱店,没人接……如此说来,她没有呆在婚纱店,是因为她在家里招待这个老头……
“小姐,请问你要点什么菜?”服务员用中文询问明子,他误以为明子是中国人。
明子不做声,不满地看着服务员。
见到明子有些生气,服务员急忙把刚才的话改成德文,但观察明子的表情之后,可怜的服务员只能再用英文说一遍。
明子这笨女人,只会日语和英语。就这样也敢出来乱跑,我真是有点佩服她。
菜谱上只有中文和德文两种菜名,虽然明子随身带着会德语的保镖,但如果此时手忙脚乱地翻译,她势必要收到我嘲弄的目光。
明子气恼地把菜谱合上,指着我,用英文说:“和他们一样。”
虽然她尽快结束点菜的尴尬,但气势上仍免不了输了一截。
我侧头瞥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气的她咬牙切齿。
馨雨看着对面的明子,问我:“我们点的都是适合小孩子吃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和我们点一样的菜单?”
“大概她看不懂中文,也看不懂德文,又偏偏要来这里凑热闹,所以只能这么做。”我故意看着明子,提高音调。
“原来是这样。”馨雨微微笑着,继续低头向莉莎解释中国菜的品种。
明子知道我和馨雨在谈论她,但她听不懂中文,身边又没有会中文的保镖,只能对着我干瞪眼。
再看另外一桌的外国老头,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由手下人替他点菜。
直觉告诉我,这老头不是德国人。欧洲许多国家的人评价德国人如同机器,办事太过认真。此话虽然有些过分,但可表现出德国人凡事一丝不苟。如果他是德国老头,多半会自己点菜……
仔细看这个老头的模样:他有着褐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与典型的金发碧眼德国人截然不同。从长相上判断,这老头是意大利人或者西班牙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尤其是他的保镖点菜说德语的时候,发音上隐隐有些大舌颤音的痕迹,这就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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