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犁火不同於一般的火,不只对阴界,就连阳界的一切也会受到影响,即使是作为使用者亦会折损寿命,邵家世代守著它,也惧著它。
邵季安这次不惜违反族规,跟姐姐闹翻也要动用泥犁火,就为了救被心魔缠身的苗尚,如果顺利的话,泥犁火只会焚化心魔而不会对生为人类的苗尚造成过大伤害,从而达到目的。
可是现在事情似乎并不如预期的那样,“苗尚”的那些话动打乱了邵季安原有的打算,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再看到他受苦。
所以,邵季安不顾自身安危扑了过去,想亲口告诉苗尚,他喜欢他,无论他是什麽,都绝不再放手,不再让他感到孤独。
“快想办法把泥犁火收回!”严齐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由最初的吃惊过後,他立刻冲吓傻了的邵有森喊道。
邵有森猛然回神,手忙脚乱地捏起手印,等收回泥犁火後,邵季安已经神志不清,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他牢牢抱著毫无知觉的苗尚,牙关紧咬,眉头紧蹙,眼睛却异常明亮,那坚决的神情,与心疼的温柔,让邵有森又是一震。
“梵字枷锁……”他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著,颤动的手小心翼翼抚摸著苗尚青白的脸,那些梵字仍紧紧缠绕在他身体上。
邵季安是个死灵,梵字枷锁按说对他也是致命的,可现在他却像毫无感觉似的,任凭梵字腐蚀著皮肤,也不肯放开一下怀中的人。
邵有森眼中刺痛,想狠狠骂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一顿,却又不忍开口,只好泄气地将梵字枷锁也撤去。
看到苗尚解开束缚,邵季安终於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是二天後。
某医院,某病房中。
“严齐,你说,你是不是趁我昏迷不醒时咬我了?”一身病服的刘沁坐在床上,嘴里吃著削好皮的苹果,斜眼看著旁边的严齐。
“你很香吗,我咬你?”再将一个刚削好的梨放在桌上,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刘沁手里,“该吃药了。”
“哼!”接过水,吃了药後,他仍嘀咕道:“我还不了解你,趁人之危的小人!”
“随你怎麽说。”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再睡会儿吧。”
“你干嘛去?”看他要走,刘沁问了句。
“我去看看苗尚。”
“我也去。”
刘沁虽然住院,但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输过血,养了两天,脸色还有些差,不过已经没有大碍。苗尚也在同一家医院,让他去也没什麽,於是点头答应。
相比之下,苗尚的情况就有些特殊,医生说各项生命体徵都正常,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醒不过来。
“他这样要睡到什麽时候?”刘沁小声问著,看著仍在昏迷中的苗尚,脸色比白得刺眼的床单好不到哪里去,不细看,根本感到不到他还在呼吸。
“不知道。”严齐轻微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周了,如果说心魔已经被焚化了,照理说苗尚应该恢复如初,只是最後关头,邵季安突然冲出来阻止。
其实当时的情况他也有些不知所措,真如心魔所说的苗尚已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话,并且变为死灵,而经泥犁火焚烧後,是绝无可能不堕入无间的,如果不是的话,那麽他为什麽到现在都不醒呢?
“那个什麽山神的东西,真的已经除去了吗?”刘沁已经听严齐讲了大概经过,只是过程太离奇,仍感到不可思议。
严齐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确定。
“苗尚真是可怜,我跟他认识三年都不知道他居然有这样的遭遇,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刘沁伸手想碰碰苗尚,想了想又忍住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苗尚的心魔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个是一体的,那麽苗尚是不是已经……”刘沁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个想法太过於可怕。
刘沁的担心,严齐也有想到过,苗尚现在的磁场非常微弱,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生灵或是死灵的波动。
现在躺在那里的,也许只是个空壳而已。
两人各自陷入沈思,门轻轻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也在?”邵季安优雅地笑笑,将手中的东西顺手放在桌上,水果,营养品,应有尽有。
“正要走。”严齐说著拉起不甘不愿的刘沁就往门口走。
等门再次关上後,他看向床上的苗尚,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动手削起水果来。
“我刚出去了一下,就有人来看你了,你的人缘比我好太多了!”一边削一边说,就像平常聊天一样,“刚刚有森还说我冷酷无情,心口不一,狡猾多变,注定没人疼没人爱,你也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削好水果,他又将新买的百合花换过,打开窗流通空气,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说话,最後没什麽可做的了,他坐回床边,轻轻抚摸著苗尚的脸颊。
“你这麽瘦,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虐待你,”想了想,又自嘲道:“我对你的确不怎麽好。”
清晨的阳光不浓不烈,浸著可人的米黄色,给这个全白的空间一丝温馨,不时传来的低沈说话声,一下一下轻轻抚摸著听觉神经,著迷之余,又让人害羞。
“我想抱抱你,可你一直这样睡下去,让我怎麽办呢?”将苗尚被微风吹乱的褐色短发理好,看到那白皙小巧的耳垂,忍不住摩挲著。
“我也想念你做的饭菜,你饿了我这麽久,什麽时候再煮给我吃?”
“你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刘沁说你考得不错,我也已经在你报考的大学城市里准备好了一切,等你上学时,我们就可以正式同居了。”
“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到我家里去玩,虽然那里很无聊,但可以让你更了解我。”
“我想趁你开学前带你出去旅游,你想去哪里?”
“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说到这,他呵呵笑了,表情有些得意,“那次在河边,你看我的眼神很诱人。”
“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苗尚,我喜欢你。”声音中透著无比的认真。
“你要睡到什麽时候呢?”悠悠的叹息,尽化成无奈。
男人一个人喃喃自语著,一会高兴,一会悲伤,但最多的是懊悔,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从早晨到了傍晚。
邵有森来时,正看到夕阳余辉下,男人宽阔的背影与不自觉散发的温柔,即使对面那个人毫无反应,仍自说自话不已。
“季安。”
“你怎麽来了?”看到邵有森,他愣了愣,当看向窗外的夕阳时才恍然,“已经这麽晚了?”
邵有森心里一堵,内心难过,却气乎乎道:“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是的!”
“姐姐那边怎麽样了?”邵季安不予计较他的口气差。
“季宁让我来叫你回去。”
“知道了。”嘴里答应著,却没有动作。
“这里由我来照顾,你快点回去吧,鬼祭马上就要到了,当家的却不闻不问,季宁会发飙的。”放软了语气,邵有森劝他。
“苗尚现在处在昏迷中,极容易被灵体附身,虽然周围有我有布置,但你还是要小心。”邵季安不放心地叮嘱著,双眼却舍不得离开一下。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不用操心。”将他推到门外,邵有森不耐烦地道。
邵季安还想再说些什麽,邵有森已经将门关上了,只得离开。
昏暗的医院走廊里,只看见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消失在暮色之下。
而病房里的苗尚却在这时眼皮微不可察地擅了擅,一旁的邵有森丝毫没有发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