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再提似鸟哥。”西田彦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凛一怔。
“前辈没资格再提他！”少年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明显较刚才激烈了些。
“喂，你……”
“前辈不是说参加完这次比赛，就退出竞泳圈吗？就这么放弃梦想……似鸟哥真是看错你了！”好像突然被拨到了“ON”的开关，少年的情绪激动起来，一口气说道，“这样的前辈也没资格再管我的事，请让开！”说着他头一低，试图从凛的包围圈中脱身出去，可惜没能成功，还是被捉着后领提了回来。
“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啊……”
挑高了眉毛恼火地瞪着人，凛不禁觉得自己和这中二小鬼纠缠真是有够蠢的。但猛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他的表情又微微一变。
“等一下。哈，原来那天我和大叔谈话的时候，鬼鬼祟祟躲在门外的家伙是你啊？”
“……”西田没回答，不过脸上一红。
凛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了。他皱着眉头把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鬼，果然和遥很像啊！都这么爱偷听人讲话。”
“……我才没有！”
凛的表情却彻底缓和下来了。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开了对方的衣领，“话说你偷听人说话，也给我听完整啊。听一半就乱下结论，真是……”他把自己和渡边先生达成的协议简单说了一遍，“所以说，我压根就没有‘放弃’好吗！”
“真的……？”听了凛的解释，西田彦的神色也慢慢有了改变。
凛哭笑不得，还是点了点头。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因为关心他才这样啊……这一点倒确实和他表哥有些像。
叹了口气，凛看了看逐渐恢复了通透目光的少年。
“话说回来，你小子才是，旷训了这么多节……可别告诉我，你要打算放弃了？”
“怎么可能！”
“嘛，空口无凭啊。”
“我……我刚填完志愿登记表！你看！”少年忽然拿出一个文件袋举到凛的眼前，“看到了吗，我填的是‘加入国家队’！我正要去找渡边先生。很快，我也是一名职业运动员了！”
“话说你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啊，已经选好了嘛。”匆匆扫了眼文件袋中的资料，凛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顿了顿，他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总之你给我听好，从现在起，你只要比好自己的比赛就行了，其他的事少管。”他又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给我拿出成绩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
“……请不要小看我，松冈前辈。”
“哦？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不会叫你失望的。”顿了顿，少年又加重了语气，“也不会叫似鸟哥失望。”
凛没再回话，摆摆手转身向门口走去。少年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松冈前辈。”
“干嘛？”
“我……”不知为什么，少年居然憋红了脸蛋，嗫喏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下文。凛皱了皱眉头，正要追问，忽听野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松冈前辈，你的电话！是从佐野打来的哦！”
凛先是一愣，也顾不上西田了，立马奔了出去。在值班室接听电话后，他更是一脸的激动，连剩下的练习也不做了，和教练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集训点。
他决定立即去找遥，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
一小时后。
京都某高等学院。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校门口走出来。街对面停着一辆亮蓝色跑车，有个戴了墨镜的男人正靠在车门上，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引颈向这边看着。没什么人注意到他，除了……一个正在接听电话的黑发青年。
“嗯，我看见了。”挂断电话，七濑遥轻叹一口气，径直向对方走去。他其实一出校门就看见了凛，虽然对方还经过了一番“乔装”。
“不是说要稍微收敛一点……”
“啊？我已经很低调了好吗。”等遥坐进车内，凛也钻了进来，摘掉墨镜，“还是说这辆车？嘛……最近我已经很少来学校找你了啊，难得一次有什么关系。”
遥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来：“为什么今天会来接我？”
“不是你说东西都整理好，可以搬出来了？”
“也可以直接在公寓见啊。”遥低头系上安全带，“而且是搬来学校，行李也不多，我自己也可以——”
“遥。”
没等遥回应，已经有只手捉着他的下巴将他转了过来。
遥的蓝眸瞬间睁大了。
凛用力地吻住了他。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恋人啊？”过了好一会才放开对方，看着遥腾地涨红了脸，凛才满意地舔舔嘴角坐回身子，“到现在还什么事都想着自己一个人做，真是的。以前和真琴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独立？”
遥一怔，迅速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凛本也是无心之言，说完就发动了跑车。
“好了，赶快办完这件事吧！之后……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呢，遥。”
***
到了遥的公寓，客厅正中果然已经放着几只行李箱和大包裹。但是……
“感觉没怎么收拾的样子啊……遥，还有这么多东西，你都不要了？”看着和原先相比没多少区别的室内摆设，凛十分惊讶，“问过真琴没有？他没意见吗？”
“啊。他说用不上的话，就捐给福利机构。”遥径自走进去，提起一只行李箱，“床和桌椅什么的原本就是房子里的，你那里能用得上的之前也都已经拿过去了。剩下的就捐给需要的人吧，机构那边也是真琴联系的。”
凛张了张口，总觉得遥的表情和语气背后藏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默默看着遥推着两个箱子向门口走去，顿了顿，便也上前拎起剩下的几个包袋，搬到门外。
“真的……不用再看看吗。”所有行李都堆在门口了，凛回头看了一眼，遥正在窗台旁拿什么东西。
“嗯。”遥简单地应了声，向这边走来。凛看清了，那是一只小花盆，里面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
“桔梗。”
“但是……”
“冬天的时候剪掉了地上部分，气温回暖后会重新抽芽的。”
“啊，就是那时候你们邻居给你们的……”
“嗯。”
凛便没再说话，一手一个提着行李箱向电梯间走去。他不知道，遥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其实此刻的遥心头并不平静。他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但也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没有告诉凛，自己真正的心情。不过说到底，他自己也无法确切地说清楚这个感觉。
大概……是想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地告个别吧。
遥这样想着，再次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这间简洁的小公寓。
的确，一切都和真琴走的时候没有多大改变。要捐赠的东西也已经列过清单交给了房东，不久会有人来代为处理。
但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吧。
他扭头望向那个正在走远的身影。修长而匀称的体型，漂亮的半长红发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扬起。哪怕是背影，看起来也像是充满了燃烧的活力。
这就是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与他彼此相伴的人了。所以从今往后，真的要过上全新的生活了吧。
不知为什么，心里虽然会有些隐隐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强烈的期待啊。
遥慢慢地露出一丝微笑。
然后，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拎起剩下的行李，追着那个身影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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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Little Section Of Rin & Haru】
关于“体力”的辩证看法
某个周末的早上，睡梦中的凛被一阵香味勾得食指大动，立马醒了过来。枕边已经不见了恋人的踪影，而这个味道……
他愣了一下，爬起来就奔下楼去。
冲进厨房，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系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忙活，脚边蹲着个白茸茸的胖家伙，正眼巴巴地仰头望着。
已经是暖春。遥只在围裙里穿着件紧身背心，于是若隐若现的优美背肌、线条分明的紧致手臂——当然还有洋溢在厨房间的那股香味，弄得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喂……好饿啊，遥。”
“喵！喵！”某只好吃的懒猫也凑热闹地叫了两声。
“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遥头也不回地说道。
凛才等不住呢。他从后边一把抱住了遥，脑袋搁在对方的肩窝上。
烤炉上的美食正翻卷着嗤嗤地冒着热气。香味更浓郁了，凛舔了舔嘴唇，禁不住地心情飞扬。
果然是……
“烤肉啊！”
“嗯。”
“从没见你做过……”
“是第一次。”
“为了我？”
遥没回答。但是凛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想起前段时间两人的那番关于“体力”的对话……喂喂，不要乱想，这说的可不是那次在“某个时刻”发生的那段“未完成”的对话。
当时也是在用餐中。遥少见的没有做青花鱼，而是用鱿鱼卷和味增汤代替了。
那几天，凛大概因为训练强度有些大，回到家都是倒头就睡，不过周末的时候当然还是例外……所以遥突然开口说“下周我不过来”时，凛呆了一呆。
“为什么？”
“你大概需要多点时间休息。”
“我为什……你在这里我也休息得很好啊？”
“训练只会越来越累。凛，还是注意保持体力比较好。”
“体力？”凛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遥泛红的脸让他蓦地记起，好像他们曾讨论过类似的话题，而那一次，貌似是在床上……
“话说怎么又扯到了这个？”所以说，这种事情不是早就有结论了吗？！“喂，遥，一周一次已经很够呛了……压根就不够吃啊！还有，你不是男人吗？你这家伙渴望的时候……比我还夸张好吗！”
“什……我不是和你说这个。”遥的脸更红了。
“咦？那你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
凛简直哭笑不得。
“啧。要是你真这么担心我的体力，还不如多弄点我喜欢吃的高能量食物给我，比如肉类料理！虽然平时我也会自己做来吃，但如果是遥做的，也是和遥一起吃的话……”
其实那时，凛是半开玩笑地说起这个的，当真是没想到……
一片飘香的烤肉被长夹夹着伸到了凛的嘴边。他一怔，随即张口吃下。
“唔！”
“怎么？难吃？”
“好烫……”
“……抱歉。”虽然这么说，遥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漂亮的蓝眸里满是期待。
凛哈着气，还是三两下把肉片吃掉了，然后满意地咂咂嘴：“嘛，好像是咸了一点。”
遥的表情僵了僵，立即扭回头去：“面包在烤炉里，你可以自己去烤来吃。”
“哈？那这些烤肉……”
“我吃不掉的部分，就给小鸟好了。”
凛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当即决定要好好地做一顿美味大餐给遥尝尝，顺便把他多年来总结的肉类料理小窍门“传授”给遥。
当然，他才不会承认，遥的料理技艺真的很棒，就算是他最讨厌的青花鱼，只要是遥做的话……其实也意外地很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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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技术游：顾名思义，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一定量的泳姿练习，注重技术和动作细节，会适当降低训练强度和速度，着重强调的是动作的标准性和熟练度。（←资料经过整合，来源于度娘）
【Chapter 21（Ⅱ）】蝴蝶效应
凛所说要告诉遥的重要的事，其实是……
“春祭那天，和我一起回家吧。”
这是两人一起相拥入眠时，凛俯在遥耳边说的。之前帮遥把简单的几件行李搬到学校后，他就拉着遥回到了他们的小城堡。
凛的提议让遥惊讶了一下，侧过脸来看着他。
“忘记了吗，入籍的事？”昏黄的灯光里，凛的眸色好像微醺的红酒。
“……”
“还有，我妹妹生了哦。下午刚接到的电话。”
“真的？”遥的眸子亮了亮。
“嗯，很可爱的一对双胞胎。”凛笑着说道，凑过去啄了一口遥的脸颊，“所以不会拒绝了吧，遥？和我一起回去看看。”顿了顿，“之后嘛，就再请一天假去岩鸢。”
“……为什么？”
“为什……唔，为了去见见你的父母啊，遥。我有些话，想要对他们说。”
听了凛的话，遥微微一颤，深蓝的瞳仁里蓦地闪过一片光芒。
于是两周后的春祭那天，遥乖乖跟着凛回了佐野的家，受到了松冈母亲的热情招待。江的一对小双胞胎似乎也十分喜欢他，只要看到他就张着小手乐得直笑。为此凛还小小地吃了一回醋，不过对象是遥的话……嘛，那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动身去了岩鸢。他们先是花了大半天时间把遥的旧居打扫和整理了一遍，午后时分，就捧着花束去了岩鸢公墓——遥的父母安眠的地方。
行过祭拜之礼，两人在墓前伫立了许久。面对刻着七濑夫妇姓名的碑石，凛突然轻轻地开口了。
“七濑叔叔、阿姨，我是松冈凛。”
他说，语气非常认真，神情是少见的肃穆。遥不由得微微一惊，向他看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和以前不一样，从今天开始，陪遥来看望你们的人就是我了。今后的日子里，我也会努力成为遥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
“或许听上去很傻，但我还是要说，请放心地把遥交给我。他会再次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将来会是怎样，没人能预知得到。也许现在还不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不用再顾忌什么……我会让他过得真正自由而快乐——不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想，遥也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吧，所以带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你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