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一个闭眼仰起了头,几番攀顶,正如玉露催心,中流澎湃不绝,击鸣难止。身下人早已混沌,湿了的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模糊地视觉已不好辨别眼前人,只能难自控地喘,不自觉露出的□也浑然不知。
帐内暗淡的暖光已不如先前明亮,四周暧昧湿滑的暖腥之气涌地难以散去,忽而薄帐中闪起一团银色的幽光来,粼粼闪闪,愈来愈亮。
迷蒙中傅红雪思维稍有了清晰,一瞬惊诧,“……叶开?!”
银光逐渐包裹住叶开的身子,傅红雪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一团刺眼的光芒,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光突然入爆炸般一霎冲开,但几乎也是一瞬,又倏地倒收回来,全部缩入叶开的胸口,光芒刹那消失,可是不同的,却是叶开身边,如荧火虫般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可是这人仍旧仰着脖颈,一动不动。
傅红雪心中震惊,半响回不过神,终是伸了手指,正要点上那人胸膛,“啪!”,突然被叶开捉住了伸过来的手,那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好比铁臂一般力道极大,傅红雪看着眼前正赴云雨之人透出一股陌生的气息来,叶开仰着头终于收回,一睁眼,言道,“……红雪可是跟我走?”嘴角挑起的笑容,带着凛然不可欺之感。而傅红雪倒吸一口气,这人——
眼珠是实实地变成了红色。赤瞳狠戾,眼神是全然不同于叶开的深邃。
“你……你怎么了?!”傅红雪急得要抽出握在叶开手中的那只手,他正衣不蔽体,突遇如此变故,自是惊得难以应对。
忽听帐外有人言道,“——罗刹恭迎教主回宫。”
有人?!傅红雪只是一瞬就要伸手掏刀,却被叶开一把压于铺上,傅红雪几欲挣扎无法得逞,外面那人内力必然深厚,否则立于帐外他傅红雪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倘若……倘若刚才的□喘动皆被那人听了去——可怎么好!但是叶开这一手,就像擒住一只猫般的擒住了他,傅红雪怒目圆瞪,张口喝道,“叶开!”没想到嗓音已在刚才的消磨之中娇柔涩哑,自己开了口便又是一顿地惊住,“……真是可爱,”叶开喃喃而语,“也怪不得我这么喜欢你。”
这不是叶开。傅红雪脑中一下子就冲入这句话,叶开不会这么待他,更不会用如此猥亵肮脏的眼神扫视他的身体,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是谁?!”
“我?”身上人微笑着,正如往常的那个叶开,他的声音也是叶开那样的玩世不恭,更是那般的……好听,“我是要了你初次的男人——叶开啊。”说着压了身下来,直直吻上他的嘴唇。茫茫地星光将二人围绕,这星光粼粼,漂浮游动,傅红雪却在这蛮横又霸道的深吻里吃痛地挣扎,叶开终于松开口,唇角带血,“……我的血好喝吗?我要你记住这味道。”说完又是一笑,傅红雪看他,满眼的不敢相信。
“你定是不会跟我走的,”叶开提起自己散在床侧的外袍,“我也不会带你,那是正好。”边说便在傅红雪面前套了衣服,傅红雪不明白,他完全是懵了的,看到叶开要起身了,立刻伸了手要去抓那人的衣袖,却被叶开轻轻一点眉头,傅红雪便感到身体像灌了铅般的不由自主倒回了床上,“怎么,舍不得我?”叶开已经下了床,掀了帐幔的一边俯下身来,“……你若是愿意跟我走,其实更好不过,好说歹说,你傅红雪,也是我叶开在世上最喜欢的美人儿……所以,我改个注意,带上你如何?”
傅红雪自知是中了叶开的什么心法,他现在不能动也开不了口,只能狠狠地盯着叶开,眼神似是要喷出火来。叶开的手指暧昧地摸索上他的面庞,傅红雪狠狠地皱眉,忽然就看到叶开的身后,缓慢贴近一片银光——
——照夜玉狮子!!
傅红雪惊得眼都睁大了,急忙看向叶开,却听叶开轻轻笑出了声,“莫怕……”这声与方才在床上时与他耳濡厮磨言出的话一模一样,叶开回手放在那狮子的头上,这狮子就如同幻象一般,统统化成一缕光,收进了叶开的手掌,叶开闭眼深呼吸,好像吃进了什么美味。再看傅红雪,这人眼里的光激动地不成样子,“你在猜吗?”叶开低头靠近傅红雪的脸,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声恭候的男音,“教主,天已快亮,我们应及时上路。”叶开斜眼看了看身后,身后的人好像极端恐慌地哽住了声音,又回过头来的叶开却没什么表情,他俯在傅红雪耳边悄言道,“……红雪猜在我是谁,我当然是叶开……只不过……”几是一瞬,叶开身上倏地散出银光来,“……是个更强大的叶开罢了……告诉你的同僚,要灭我妖村……”在这句话里傅红雪正大了双眼,“……就应在先杀了我苗王……”叶开的长发四周腾出一个狮子的影像的光来。
傅红雪大骇,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你的禁锢半个时辰后会自解,不必担心……而我还会不会继续来宠幸你,要看我中间会不会再改主意,”叶开笑着直起了身,稍稍掀起一角的帐幔之中,傅红雪喉头哽咽,万言万语无力说出,气得浑身发抖,“……当然,我还是希望后会有期的,傅·红·雪。”说完手指一收,帐幔落下。
‘等一下!’床上的傅红雪好像已经咬破了嘴唇,他在愤怒和悔恨之中颤抖,叶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
帐幔落下,屋内的蜡烛倏地熄灭,一切归于平静,好似一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夜晚。床上的人儿在沉默之中睁大了眼,也不能阻挡一滴泪滚落脸颊。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都只不过是风月情浓,夜月万空,千里东风一梦中。
早日龙昆九去敲了那两人渡夜的房门,半响无人应,只好自己推了门进去,却见床上坐着傅红雪,白色的里衣裹着单薄的身体,发丝凌乱,面上的表情也是不能懂得呆然,肩膀消瘦,无依无靠的样子让人不忍。龙昆九不明白,但知道定时发生了什么,举目不见叶开,便皱着眉问道,“叶开呢?!”
“他走了。”傅红雪说。
无量雄狮
最恨莫过于此。
上巳众人均陷入这样的悔恨之中,他们犯了一个错误,错得太离谱以至于不知该作何反应。沈夕琰清早便驱马回了军营,埋在他那些古籍历典里寻答案。
答案?什么才是真?
一桌人围在饭菜边上,没一个有胃口,楚明磷先发了话,“……谁去叫红雪下来吃饭?”
半响没人应,又是他最先掏了长刀出来一把摁在桌子上,“……既然饭都吃不下,不如我们直接上路,来个了断的回杀?”
“杀谁?”龙昆九抬了眼看他,“怎么杀?去哪里杀?”说着他环视了众人,沉吟着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所有人收拾一下,起程跟我回军营。”
“军营?”裴玉郎问,“现在吗?”
龙昆九嗯了一声,也不想再吃什么劳什子饭,抬腿便离开了。
刚迈上楼梯,忽然看见傅红雪下来的身影。龙昆九心里略惊,但是看见这人下来了,小心翼翼地询问,“来吃饭吗?”傅红雪衣衫修体,方瞳点漆,好似昨日的落魄悲伤都是龙昆九在恍惚中的错觉,这个人没什么悲戚,也从不自艾自怜,他的刀背在背上,一如他们初见时的风流倜傥,隐掉所有悲喜的面庞淡漠的好比冬日最冰冷的一片雪,一如他现在,这人点了点头,没有回眼看他便从他身边经过,下了台阶去。这一瞬间龙昆九倍感心酸,有时候他钦羡坚强的人,可是若是真的面对有人坚强如斯,他又是要不忍了。
就是这傅红雪啊,龙昆九低下了头,为何这众人都极致惜爱的人儿,却要落得如此田地,从未有过半点蒙恩的迹象呢,都说老天是公平的,也不知到底公平在了哪里。
看傅红雪坐定了,众人只敢盯着,都没有开口说话,龙昆九也不再上楼,而是折了回来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也是傅红雪先拿了碗,夹了一口饭吞进嘴里,桌上人赶忙也动起来,夹菜的夹菜,极力装出饭菜合口的样子。忽然傅红雪问,“沈军师呢?”众人立刻就停下来,差不多是一起回答,“回军营去了。”傅红雪哦了一声,继续吃饭。龙昆九凑过来小声说道,“一会儿收拾一下,都到我营里去,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去我那里也好方便调派人手。”
“是他吗?”傅红雪又问,龙昆九停滞,其他人也一瞬间小心翼翼起来,“……谁?”龙昆九明知故问,回语间迟疑不决。“我们要对付的,是叶开吗?”傅红雪眼神清亮,漂亮的眉眼落在龙昆九眼里,却让龙昆九为难不已,“这……晚上我们到了军营,看夕琰怎么说……咳。”假装咳了一下,便开始扒自己的饭。一桌人各自心怀想法,却谁也猜不出谁的。
“……我们犯了一个天大的错。”
沈夕琰跪坐在满地的书谱之中,说了这一句话。马不停蹄赶来的上巳组,掀开军帐的同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龙昆九擦了擦手,并未对沈夕琰这幅形象做什么评价,倒是身后的几人从未见过沈夕琰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样子。
“有什么结果?”龙昆九坐到长桌边上,问跪在书中央的军师。其他人三两的进来,只见沈夕琰头发散乱,在书籍中急忙的翻找,抽出几本书来。
“《天极大典》……详尽记录了各类异兽出没,‘照夜玉狮,天极之始,启天之灵,统筹万代’……《周岁》……详记边外异族对抗,“明始初年,妖人部族禁绝于御军,横尸百里惨状难绝,天受妖法蛊惑,云腾狮身狮首,翻天蔽日,怨气哀转鸣鸣,其声呜呜悚然,御军大恐齐家奔逃,沙掩之。”……《肆奇林》……‘魔教血统秉圣果之血,得极者为王,噬魔癫狂,无人能降。’……得极为王!得极为王!”沈夕琰举起那本书来匍匐向龙昆九,龙昆九拿过来,翻了两页,眉头紧皱,呼地一甩手把书扔出老远。“怎可尽信书!夕琰你好好想想!!”
沈夕琰双手举过头,原地转过半圈对着西边大磕一个响头,不再动静。
其余人等早被搞糊涂,不明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昆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众人虽有些不懂,但还是都听命地出了军帐。
帐内阴光,地上人虔诚匍匐。大将军侧立一旁,沉默的只有风声呼呼作响。
“……我们都以为,开天极的是狮子,得武功的是魔教教主……我们都以为,狮子只要不近启灵人的身,就万事保障……我们都以为,天劫可改……可是天自是天,哪有凡人能破的道理?……”喃喃而语的沈夕琰缓慢抬起了头,言语间没有别的声响,依旧是帐外呼呼的风声。
傅红雪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什么都没明白,但是直到现在,他还不敢去探究自己的内心。这个部分包裹起来,完全跳过,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傅红雪!”远处的苏怀颜在向他招手,示意龙昆九要大家过去。傅红雪在大风中紧了紧领口,四周不断飘来的眼神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美,只是一味的掩盖躲藏,企图逃开那些或爱慕或玩味的目光——虽然他自己也的确反映不上来那些目光里的成分,但是活了22年,这些那些的眼神他早已习惯,只是从未喜欢过。除了……想到这里,傅红雪咬了咬下唇,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会有点难受呢。
龙昆九招呼傅红雪进帐子里,便是沈夕琰立刻上来问,“花白凤是个苗人?”
傅红雪愣了一下,半响回到,“……不是吧……?”
“不,她是。”沈夕琰肯定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先前问他的话,也并非真心想知道傅红雪的答案。
“花白凤是魔教公主,叶开便是魔教的正统出身,世上只有蛊王能自解蛊毒,叶开不仅能自解蛊毒,还能吸收毒力,明显我们这些偏门左道,本来就不懂得这蛊王有多狠!蛊王必是苗人,这花白凤便定是苗人了!当年魔教风煞武林,魔攻骇人,也多有怪术,现在想来,其中一些功夫与那些苗人蛊术也是很有相似之处!”沈夕琰激动地说出一堆话来,却被裴玉郎打断,“那怎么解释,这魔教怎么和那妖村有了联系?”
“我们都被骗了!史籍好大喜功,说是边疆妖村被歼灭,实际上……”说着沈夕琰丛书堆里拨拉出一本书来,“当年御林军二十万,全部都被淹没在了沙子中,和那妖族一起消失了!可是其实这并非同归于尽……因为妖族并未亡!这妖族后人,就是武林魔教的始尊!传说中的什么西域部落偷了圣果来给狮子吃,狮子却发狂吞了这个部落,其实不然!”沈夕琰抬头闭眼,手指三捏四掐,“……傅红雪,想想你们无间地狱那盏旗子,上面是什么图案?”
傅红雪略有停顿,回想中,却慢慢感到了惊异,“……是……狮子……”
“是的,”沈夕琰睁开双眼,“什么西域部落,什么边疆妖村,什么神乎其神的种族……都是魔教教徒,他们四散各地,魔教养育了神狮,就是他们的魔教神兽……西域魔教为了要让依照魔教的方式成长……便以信徒的鲜血饲养,所谓的狮子食了圣果而肆虐杀了全部落……不过是整个西域魔教教徒,都自愿拿来给这狮子做了下酒菜罢了……尔后中原魔教再喂这狮子千年培育的圣果,教主再以这狮子做引子,练成那个曾经血煞武林的魔功……”
“天极?”楚明磷接口,众人立刻看他,“当年百年前武林被扫荡,魔教的独门魔功‘天极’。”
“不……”沈夕琰缓慢应道,“……并非那功夫叫天极,而是……这魔教教主,便是那天极。天之穹极,无人能降。”
“将军——!!”门外一个士兵冲进帐篷,对着龙昆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龙昆九问,“我让你打听的的你都打听到了吗?”
“回将军,是的!”小兵答话铿锵有力。
“那魔教教主的佐号是什么?”龙昆九又问。
“回将军,是‘阿弥陀瑟密哈’!”
沈夕琰嘴角挂一抹悲戚的笑来,“而魔教教主,佐号‘阿弥陀瑟密哈’,意为‘无量雄狮’,这照夜玉狮子,就是那教主,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