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美没有说话,她一直看着蓝萱,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困惑,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苏市长―――”蓝萱的声音很轻柔,“其实,我了解你的清白。如果你因此而死,那是来自政治的绞杀,当然,还有你最亲密的爱人―――他,提供了杀死你的子弹。”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个体积很小的录音机。“听听吧。”她说,“起码,这个能让你的爱人,了解你的付出,了解你的清白和无辜。”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蓝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恐惧―――真的,我看见了,她的身周布满杀气,就是那种淡淡的黑雾弥漫,很象恐怖片里的场景。
我靠!不会这么夸张吧?我揉了揉眼睛,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两眼发黑,是幻觉。
不不不,不是幻觉。蓝萱已经摁下了录音机的按钮,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林曼琴的,还有我的。她手上的这个小玩艺应该也是地道的进口货,是不是德国出品我不敢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质量很好―――体积超小,音量超大,声音超保真,绝对能够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每一个细节,无限清晰。
这个房间马上被各种古怪的声音充斥―――*,呻吟,肉体的撞击,声声入耳,挤压我的耳膜,震荡我的神经。
“听见了吗?苏市长?”蓝萱露出一脸兴奋的神色,“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的爱人,跟你们的敌人,正在做什么?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她。蓝萱耸了耸肩膀,好象很遗憾,“看来只能由我来做解说了。”她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很脏,说起来可能不太好听。”
事实上,根本无须解说,太清楚了,我甚至听见自己跟云菲菲在电话上的调侃。然后,就是激烈的喘息,我还听见了自己的吼叫―――象一头野兽。
“不不不―――”我说,我的手从栏杆的缝隙里挤出去,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苏静美的表情困惑不解,她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犹疑探询,好象在期待我的解释。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无法解释。
“解释一下吧,沈宜修。”蓝萱的声音,“告诉你最爱的人,那头邪恶的野兽不是你。你告诉她,其实你什么都没做,你是清白的纯洁的,你是一个天使。还有,你告诉她,你给她的爱完美无暇,就象她给你的那样。”
我呻吟一声,无限痛苦。手死死地抓紧了栏杆,因为我的腿已经软了,我怕自己随时会跌倒到地上。
蓝萱摇了摇头,“我很失望,我以为你能解释的。”她说,“我为苏市长感到悲哀,她为你的这个事,强行出头,不惜顶撞上司,得罪同僚,而你在这个时候―――”她指着我,脸上带着讥嘲的笑意,“却跟你们共同的敌人在床上*快活,神魂颠倒。呵呵,想一想就有意思。”
“关了它。”苏静美突然说,“我不要听!”她的声音很高。
“哦?”蓝萱似乎感到意外,“苏市长生气了?不会吧?”她居然真的把录音机给关上了,“好了不放了,这样行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复活程度相当有限,但是耳边的怪声毕竟消失了―――我可以肯定,继续听下去,我会直接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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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致命错误
“蓝萱!”苏静美深呼吸了一次,好象在努力镇定自己。“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过是想打击我的情绪,你想让我痛苦,让我绝望,对吗?”
“不是这样吧?苏市长也会痛苦,也会绝望吗?”蓝萱冷酷地笑,“说实话,来这里之前,我没有对这个东西抱什么信心,我并不觉得它能打击到谁。一个卑劣的男人跟一个下贱的女人,发生一点可耻的事情,很平常嘛,再说了―――”她的语调非常平和,“你苏市长那么豁达开通,完全可以无视这种东西嘛。”
苏静美缓缓地摇头,她的眉头皱得很紧。“蓝萱,也许我小看了你。”她直视蓝萱,声音有点颤抖,“你说,为什么整这个―――证据?这是你有意安排的,对吗?”
“哦,当然。”蓝萱笑了。“苏市长果然冰雪聪明,你绝对没有猜错,就是这样―――我安排的林曼琴那个笨女人,她怎么可能想到这些,录音机是我给她的,我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其实当时我是想让沈宜修这个白痴屈服,想让他以后不再纠缠这件事,抓他一个把柄而已。嗯,我想想---我好象根本没考虑到林曼琴能够得手,我只是让她试一试,真的。我想横刀那么爱秋叶,怎么可能会对另外一个女人有兴趣呢?那个女人,那么脏,还是你们共同的敌人。呵呵,居然―――”她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好象意外得不行。“居然就上了床!玩起来了!没想到,真没想到!”
她望着苏静美,笑容很灿烂。“实在太简单了,竟然这么容易搞定!嗯,我只能说―――男人啊,你还真是看不清楚,都那样,一回事。看起来正经高尚,其实呢?虚伪,装B,都一样都一样!”
我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就象一个木偶,我的心空空落落,全无定所,我好象真的白痴了。
苏静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累了。”她说,“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你们走吧!“
“好啊,我们当然会走。”蓝萱说,“不过,我有点好奇,总想听听苏市长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也能洒脱地带过去,付诸一笑,不再计较,会这样吗?”
苏静美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看蓝萱,也没有看我,她盯着脚下的地面,很久很久。然后,她喃喃地说,“不,那不是他,他不会那么做,嗯―――这是我的事,没必要说给你听,也许我会原谅他,会让你失望的。他确实犯了错,但是我想,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想的,我想―――”
“真的吗?苏市长,你的这个话啰嗦重复,而且逻辑不太清楚哦!”蓝萱直接打断了苏静美的话,“不过还行,你很坚强,值得佩服。而且苏市长,我觉得您真的太大度了,换了我就不行,肯定忍受不了―――我那么对他,他这么对我,我肯定自己现在就会发疯,我会杀了他!我不管他在想什么,那么干就不行!因为―――我好象记得有句老话说过,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有这说法吧?”
“………………”苏静美没有说话,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蓝萱说的。
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屋子里气氛的变化―――在十几分钟以前,苏静美曾经那么有气势,那么智慧,让她的对手一次次意外,一次次羞愤。而现在,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攻守易防,形势逆转,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她被蓝萱的飞刀,射中了,受伤了。
我傻不愣登地站着,看着,痛着。我觉得自己象一只呆头鹅,看见了风暴,看见了危险,看见了杀机。但是,我不知道如何闪避,我只能呆立,伸长脖子,等待命运,等待死亡―――不不不,我的死亡不算什么,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保护她,保护深爱我的这个女子。苏静美,就在十几分钟前,还在努力维护我,她对我的保护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对自己更用心,她付出过那么多―――而现在,我只能看着她再一次受难,真正地受难,我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是我亲手犯过的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嗯,苏市长,说话啊?你那么智慧,那么有境界,那么能分析问题。现在,谈谈你的感受,分析一下你的爱情,好吗?我很想再听一遍。”蓝萱的声音,平静,冷酷。
“不!没什么好说的!”苏静美突然说,铐在椅背上的手用力挣扎了一下,把手铐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她有点焦躁,“你去告诉管教,我要回去了!”
“不会吧苏市长?”蓝萱微笑着说,“你不是一贯冷静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长川官场,可没人比得上你的,你不会这么脆弱吧?”
“别说了,我不想听。”苏静美的声音转轻,变得微弱,“你让我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呆呆地望着苏静美。她现在的样子很沮丧,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我很难过,我无能为力,郁闷欲死。
“好吧,既然你坚持。”蓝萱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我终于出了一口长气,没有考虑别的,只是在想,至少她能安静地呆一会了。“那么苏市长,这个男人呢?怎么办?”蓝萱的手突然又指向我,我打了寒噤,真的,很冷。“你让他跟我回去,是吗?”她说。
“随便你。”苏静美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他应该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反思一下,是的,反思。”
“那么,您是打算原谅他了?”蓝萱好奇地问。
“不知道。”苏静美说,“我不知道,或许吧。”
“嗯,让我想一想。”蓝萱的表情很古怪,象个正准备恶作剧的孩子,一脸的诡异兴奋,“您苏市长可不是平凡的女子,绝对不会象那些无知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就哭天喊地寻死觅活地。您肯定能想通,您会原谅他的―――不过是一次肉体的出轨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对吗?至少他的心还在您那里,我想应该是这样。”
第160章 崩溃
“但是―――”蓝萱的手托着下巴,好象思考了一下,很难决断的样子。“我想,在你离开之前,还是要提醒一句,哪怕你苏市长不太高兴听这个。”她笑着说,“你不是常常说真相吗?我想我有义务,让你了解这个真相。就当是我的感谢吧―――感谢你让我看到一种伟大的爱情方式,如此瑰美宏伟,感天动地。”
我抱紧了栅栏,把脸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眼也不眨地盯着蓝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兴奋,为什么有那么期待的表情。我只知道自己很混乱,我力不从心,快要崩溃了。
苏静美也一样,她望着蓝萱,紧张,恐慌,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蓝萱把录音机里的磁带拿了出来,看也不看,随手扔了。然后,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本新的来,重新装了进去。她的样子认真仔细,冷静从容,就象一个执行任务前的狙击手,正在检查枪械,装填弹药。做完这一切动作后,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苏市长,你对你的这位真心爱人,实在是太宽容了,我好象觉得你打算接受他的出轨行为,是这样吗?―――嗯,那么,如果是真心的背叛呢?这位爱人―――你还能接受吗?”她把录音机放在苏静美面前,晃了一晃,就象摆弄一支枪。
“又是什么?”苏静美高声说,她的神情很恐惧,“我不要听。”她好象想抬起手,但是,只能把手铐弄出一点声响―――金属的刮擦声,尖锐刺耳。她的眼神转向我,悲凉无助,象一头受惊离群的小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
“静美―――”我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望着她空空荡荡的眼神,很痛很苦,但是我,完全帮不到她。
蓝萱笑得很无邪,很天真。她弯下腰,凝视着慌乱的苏静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苏市长,你是我所见过最完美的女人,真正的女神,你总是那么骄傲,那么神气,永远高高在上,无与伦比,你让所有的男人疯狂,让所有的女人嫉妒,大智慧,小手段,你什么都有。政治官场,江湖朝堂,你什么都能应付,什么都没放在眼里,进退从容,游刃有余―――”
她的声音轻细温柔,就象情人在耳边的呢喃,但是我能够听见。而且突然让我回忆起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她也曾经在我耳边,用同样的语气,说过一些不同的话,很温柔,很轻细,我的心猛地提吊起来,感觉哽到了喉咙上。
“是的苏市长,你是一位钢铁处女,无比圣洁,无比坚强,完全没有缺点,无隙可击!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牢房这种肮脏地方,你现在的悲惨遭遇,完全是因为爱情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看错了人!你的爱情没有任何价值,你把自己托付给了一个真正的流氓,这个流氓,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跟任何一个女人上床,这些女人里边,有你的敌人,甚至也可以包括你的朋友。”
苏静美看着蓝萱,她的目光,充满茫然。
蓝萱直起身子,“苏市长―――知道我跟你的这位爱人,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她看着手里的录音机,嘲弄地笑了笑。
我的身子剧烈颤抖,我终于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不!”我大声喊,“蓝萱!求求你―――”我痛哭流涕,把栏杆摇得哗哗乱响,“你会杀了她的!”
“我错了!”我喊,“惩罚我!不要伤害她!”
“是的你错了。”蓝萱淡淡地说,“我告诉过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受到惩罚。不过这一次你很走运,你付出的代价是你的爱人,她为你而死。”
她把脸转向苏静美,“苏市长,好好听听吧,这是我跟你爱人之间的一段隐私,就在我们来此之前发生的。听完之后,也许你应该为你的爱情默哀。”她的手动了一下。马上,屋里有了声音―――果然,就是我跟她的绵绵情话。
“你听,苏市长。”蓝萱很耐心地解说,“你的这位爱人,他应该跟你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爱你,对吗?嗯,毫无疑问,好象今天上午在法庭,他都有说过。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献花给你,真感人。”
“但是,之后呢?你就不太清楚了吧?他把这些话又用到我的身上,呵呵,真有趣。”
苏静美瞟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剜心刺骨,我感觉冰入血髓。
我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蓝萱在说什么,“不!”我大声抗辩,“你说谎!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哦?不是吗?”蓝萱摇摇头,“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我在想,我应该说什么。
其实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太晚。跟上一本录音带放出来的一样,我听见了同样的呻吟,同样的碰撞,同样的尖啸,同样的嘶吼,我听见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喊叫,兴奋莫名,激动不已。
“蓝萱,我爱你!”
“蓝萱,我爱你!”
“蓝萱,我爱你!”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我的手松开了,我跌坐到地上。我知道这一刻,我已经被埋葬,彻底地埋葬,绝无生还可能。
苏静美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姿势很僵硬。她似听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