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眼中露出向往的神情道:“那公子你又知不知道,这位孝守皇帝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却散尽六宫,一生只专宠一位皇后,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好男人呢。我们女儿家嫁人,就应嫁这样的人才是。”
梁俞无奈道:“身为男子如此专情自然难能可贵,不过在这个世道实在是太过于凤毛麟角了些。”
心下却是暗想道:可是身为帝王因此绝嗣。让嘉靖这样的昏君入主大统,于国于民何益?此有大过于江册社稷,便是他那位独宠六宫的张皇后,丧夫丧子,被嗣君虐待。二弟被杀,家产尽没,晚晾凄凉时,可曾悔悟过当初的奇妒?
“所以,牙刷和男人绝对不和别人共用,这是我每天刷牙的时候都要提醒自己的,公子你明白了?”
“小人自知福浅,能与姑娘做一对朋友也就心满意足了。”
红娘子却是仆哧一乐,笑道:“这是小女子与公子开的小小玩笑,何必当真。你我苹水相逢,今日别后,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呢。再为公子你吹奏一曲吧,当做是对方才玩笑的赔罪罢。”
说着将那支玉屏萧送到樱唇之边。
梁俞凝神听去。却是一曲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相传是卓君如所做。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当年司马相如一贫如洗,卓君如不顾家族反对,抛头露面,当街卖酒,勉强维持两人的生活。但司马相如发达之后又是如何对她的?
至此,红娘子的心意,梁俞总算是明白了。大明这块封建的土地上居然孕育出红娘子这样的怪胎,让他又是惊奇,又是感动。
一曲终了。梁俞仍在回味之中,却发觉手中突现一物,用力一捏,却是硬硬的,当下低头一看,却是红娘子把那管玉屏萧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
“天下又不散之宴席。红娘子走了,他日不知何时方能再见。这管洞萧就留给公子做个念想吧。”
34章 绝不与人共用
第35章 晋商与建奴
就不能不走吗?我们一块儿?你杀了活阎王,报了父母家人的大仇,又何苦在江湖上飘泊。梁俞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来。就算她报了仇也没有什么能让梁俞说的出口的理由能让红娘子留下来。
梁俞握着那管洞萧,目送红娘子的身影在楼后隐去。刹那间觉得怅然若失,他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红娘子的。只是伊人已远去。无意识的举起玉屏萧送到唇边,连上面仍留有红娘子淡淡的唇印也没有发觉。吹了两声,声音清亮,却声不成曲。
这家伙本就不会吹萧的嘛。
又吹了一会风,梁俞只身上楼。
酒席已经撤去,软塌前的矮案上只摆了些瓜果和酒壶酒杯。一群人正行酒令玩的不亦乐乎。梁俞心道,不管什么年代都差不多啊。只不过把吹牛,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改成了行酒令而已。
此时已是戌时,方才打更的已经敲过一更天的锣鼓了。宋进贤等人也是尽兴而归。宴会也就此散了。
众人在杏楼门口,陈兄,李兄,梁兄,宋兄的一阵寒喧客套之后也是各自钻入自家小轿准备打道回府。梁俞看到巴洛特利笔直的站在那里,精神还是很不错的样子。不禁暗赞道,黑人的体质就好啊,我们一帮人玩了一晚上,都有些萎靡不振,他在下面站了一晚上,居然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猪人,切上叫!”巴洛特利操着一口鸟语,献着殷勤。
梁俞和宋进贤坐轿回府睡觉,暂且不表。却说梁俞今次在杏楼玩了一出用珠算的手法弹奏汉筝,人人称异,人人惊奇。这此奇思妙想,非非常人所不能为。又有人传话说,这个用珠算手法弹汉筝的俊俏郎君就是当日在汉中一语退群匪的梁俞梁德祥。
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梁俞梁德祥只语群匪,弹筝降匪首了。时下最流行的话本,三国演艺里诸葛孔明也不过玩空城计,弹琴吓退了司马仲达。梁德祥更狠,弹弹琴,匪首都服诛了。
这也是后话,先不说了。却说这日清晨,梁俞打着哈欠,带着倦意摇晃走出了宋家大宅。想想昨天那一幕,仿佛黄梁一梦。晨风吹过,梁俞边走边恢复清醒,这个时间,宋家的奴仆们都开始忙着里外的打扫,准备早点。看到梁俞都行礼问好。知道他是本府大少爷的贵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梁俞已在宋进贤家大宅住了好些日子了。悬瓮山麓的晋水之滨晋王祠也是游玩过了。据说到了太原不游一番晋王祠就算不得到过太原。梁俞也觉得是不虚此行,难老泉、侍女像、圣母像这“晋祠三绝”让他大开眼界。这可是集中国古代祭祀建筑、园林、雕塑、壁画、碑刻艺术于一体的建筑群。
让梁俞心中不由泛起一种身为大明人的自豪感。
本来还要去双福寺的。不巧晋王朱求桂刚才去双福寺上香,只得作罢。其实梁俞也不是很喜欢向寺院里跑。他打心眼里就不待见那帮和尚。人家乞丐要钱就是要钱,要饭就是要饭。直来直去,毫不含糊。倒是和尚废话连篇,说什么化的是缘份。好似你给钱给物,还是他赏了你的脸。
东市梁俞这几日也是去的习惯的了。带着巴洛特利一起去吃早点,倒也不是宋家大宅东西不合口味。到一个地方就要尝尝当地的风味特色小吃,也是梁俞从后世带过来的习惯。
出了宅门,转向东市。这个时间市集上已经有许多勤劳的商贩在作早市的生意了。十分之热闹。要知道古人与现代人不同。古人夜里三四点天麻麻亮就开始出来工作了。东市却也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买卖人。卖包子,馒头。卖面条,油条,麻团,麻花的。
不知道那家用的是芝麻油。香味扑鼻引的梁俞食指大动。
“两玩斗将,两块真病!”巴洛特利操着梁俞怎么改都改不过来的鸟语,对小摊位的老板说道。这个摊位的饼也是太原城的一绝,非常可口,梁俞一吃之下也是非常喜欢,最近两天都是定点来吃的。
初时这些小商小贩看到巴洛特利都是黑的一滚,以为是夜叉出海。又来看到这个夜叉性格倒也温顺,既然不踢人,也不咬人。也就放下心来。有人猜这是一种猴子,证据是长的跟人有些相似。不过这个话一说出来就又有反驳了。说这明明是鹦鹉八哥的一种,没见他还会口吐人言吗?
不过巴洛特利从那里看也没有禽类的特征。这种说法接授的市场也不是很多。不过后来看到巴洛特利都是跟在梁俞这个俊俏郎君的身后行走。不由的也对梁俞好奇了起来。话题开始朝着梁俞转了过来。能将夜叉驯服让他向东便向东,让他向北便向北。这是什么神人啊。
内中有消息灵通人士称,这是城北宋家的客人。到太原第一晚,就在杏楼威振群芳。写的一手好字,一纸好诗。更为难得还是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奇才。等等不一而足。再加上太原有名的才子傅鼎城也与梁俞交好。一时间不管是太原商家,还是士林,还是老百姓之中梁俞都有了相当大的名气。
梁俞也是没想到是,在许多年去。他领兵攻打太原。太原士绅和老百姓平民们听说是奏曲伏匪首,点语退匪兵的梁德祥领导的队伍,二话不说就打开了迎泽门,把梁俞的人马都给放了进去。
梁俞正喝着甜豆浆,吃着着美味的大饼,盘算着优质的蕃薯种子和土豆种子都已经到手了。一百两银子贩来的蜀锦和武陵蛮西兰卡普也卖了个精光,本钱翻了两倍。原来还有些担心,蜀锦这种奢华的东西,不一定能卖的完,却发现中国古代和现代一样,有钱人对奢侈品,那是有多少要多少,只买贵的不选对的。
虽然说士人言商,有辱斯文,但是口袋鼓了,梁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他可不是那些迁腐的书生。于商一道大有学问。做的好,也是于国于民极有利的一件事。梁俞正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之中。却听见巴洛特利那独特的腔调:“住人!送大也来了!”
梁俞现在也锻炼出来了,就算巴洛特利说话再怎么抽象,他也是能听的懂的。他一听便知宋进贤来了。抬头向着巴洛特利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宋进贤的身影。
宋进贤跟梁俞不同。他一直喜欢睡到日上三杆的。尤其这厮听多了三国演艺的评书,每每睡醒回笼觉都会来一句,**********,平生我自知,草堂春梦足,窗外日迟迟。
“伯良兄,你这是?”
“唉,别提了。那日你同我讲,不可以贩粮草和军械以资建奴,我便把那批货物压了下来,结果今日一早被家里老头子从被窝里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了一番。我把你的话说了一遍,他却说我交的狐朋狗友,让人好生恼火。”宋进贤一脸的不爽。
那天宋进贤跟梁俞闲聊生意经的时候提到,一直以来草原上的蒙古人都会跟晋商做粮草和军械生意。蒙古人用牛羊、皮子和一些野货换取。宋进贤扯生意经正扯的兴奋。却看见梁俞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极为的惊愕愤怒,大声的喝问道:“卖给鞑子,卖到东边,那不是卖给建奴吗?”
35章 晋商与建奴
第36章 踏上归途
对梁俞的愤怒,宋进贤却有些不理解,反倒是不说话了,梁俞站起来,怒气未消,搓着手走了几步,冷声的说道:“你们这些商人们钻进钱眼里面去了吗,忘记祖宗是谁,居然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
“商人逐利而行,无利不起早。有利润的地方即有商人,卖给鞑子赚钱也没有什么不对啊。”宋进贤很不理解。
“哐当”一声,梁俞抓起个茶碗就摔在了地上,怒视着那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宋进贤,怒喝道:“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你是汉人,他们是鞑子,是禽兽,放着禽兽不管,早晚那些畜生要吃人的。老奴弩尔哈赤这些年在辽东杀了多少汉人?你们还要跟这群手里沾着我们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做买卖?”
“建奴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那宁远的守将袁崇焕不是把老奴弩尔哈赤用红衣大炮,一炮轰死了嘛。这次那个什么皇太极不也是被关宁铁骑杀的屁滚尿流嘛。”看见梁俞发火,宋进贤觉得这个贤弟今天很是莫名其妙,但却不认为自己错了,依旧是闷声闷气的说自己的话。
这时候的人,觉得满人和蒙古人是“非我族类“,对于满人有一种骨子里面的轻视,不觉得对方如何的厉害和强大,所谓的蛮夷,在华夏的天朝上国人看来,不过是动物一般的存在,根本谈不上什么重视。就好像他们把巴洛特利这样的黑人看做是一只比较聪明比较有力气的动物一样。
说来有些可笑,辽镇的土地全部丢失,几次的大战役都是大败,几次入关的劫掠如入无人之境,可大明这些思想僵化的士大夫们依旧是不把对方当成什么威胁。
梁俞却是知道的。这次宁锦惨败之后,皇太极却因此乘机削弱了其它几个贝勒的军权,彻底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如果说皇太极在军事上比他老爹弩尔哈赤要低一个档次的话,那他在政治上绝对是他老爹的上百倍!甚至比大明朝堂之上,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瞎吵吵的士大夫们要强的多。
就在明年,皇太极就会攻打朝鲜。解除这个后顾之忧。从之前的四面作战,转化为和大明单对单的开战。对内他重要范文程之类的无耻文人。对领土的汉人也采取了怀柔的政策。使得后金的国力大幅度的提升。
梁俞盯着宋进贤看了一阵,到最后被气得笑出来,蛮族对华夏的征服,会带来怎么样的黑暗和凄惨。那是十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之后的事情,如何能和现在宋进贤这样的人讲。难道要告诉他满人会入主中原,会剃发易服,说出去有人信吗?恐怕会被人当成傻瓜一样看待。
盛产铁器的泽州与西北方丝绸中心的潞州两府,以及给边镇买卖粮秣交通盐货的商人,过了一段时间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太原府和汾州府的商人,这两府的商人因为什么而发家,道理很简单,就是和塞外关外的蒙古与满人贸易,蒙古和满人所处之地都是缺少铁矿,打造兵器武装自己的能力都很弱。
在他们没有跟蒙古人还有满人做生意之前,他们的军队之中居然还有用骨头做的箭支,用骨头做的武器。这是何等落后?
但是现在这些晋商们把大批的铁器、盐货运送到草原上贩卖。带回牛马,皮毛以及各种特产,铁器、盐货在蒙古和满人那边贩卖已然是暴利,大明之外地特产贩运入内,同样是利润惊人。这一来一去。自然是暴发起来。
但这铁器的输入,等于是将原本用骨箭和木矛的蛮族变成了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战士。而且蒙古和满人的打造和铸造能力同样是很弱,所以甚至是直接把大批的兵器输入到蛮族手中。几年之后,耿精忠、孙可望等人还为满人带去了火炮的技术。满洲铁骑再也不会看着大明的坚城束手无策了。
“你们把原本用骨箭和木矛的蛮族变成了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战士,他们将会收割多少我们大明百姓和将士的生命?要知道你们赚的钱里流的都是我大明百姓的血啊!”
宋进贤倒底也有些书生的意气,就这样被梁俞说服。
不过今日宋进贤告诉了梁俞这个坏消息之后,梁俞却出奇的冷静。他想到,就算是现在去能够劝住宋进贤的父亲,不要再图暴利而跟蒙古人还有满人做买卖。但是整个山西这么多的商号,他家不做自有别家做。商人就像苍蝇一样,闻着烂腿的味道就会蜂涌而至。想让商人有钱不赚,那岂不是痴人说梦?
“如此,伯良兄,我也不多停留。即日就启程返回家乡。这些日子伯良兄对小弟的照拂之情,弟定当永记于心。”
“贤弟,我那老父也是说说而已。他听闻你十七岁就高中秀才,也是盼望我能与你多多相处,日后也能有机会步入朝堂,混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宋进贤与梁俞这么多日相处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友谊也是越来越深厚了。他却也是不太舍得让梁俞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梁俞不自觉得就用上了红娘子当日与他倒别时所说的话。“况且不日天下就将大变,小弟我也要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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