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从右往左,但张贴时却是从左向右,好东西永远得放在后面的。
第一排名单出来,人群中传出一些轰动。
虽然这是最末位,但能中也是好的啊,随着这些轰动,一些来捉婿的大户管事奴仆向也艰难地向他们哪里挤过去。同样的道理,那怕是排在后面,能捉住也是好的啊。
榜单在陆续往前拉,应当来说,这次录取的贡士并不多,总共只有四百来名。当然也意味着能考中的难度在增加中。
拉到了第三百七十四名,王巨这里也轰动起来,原来是熊禹方中了。
“第一个贡士啊,”张得胜挤了过去,揉着熊禹方的脑袋大声说。
估计他是吃味了,这是在发泄呢。
熊禹方也乐得不知天南地北了。虽说中贡士不意味能中进士,往往多不足三分之二,少则不到一半贡士才能通过殿试这一关,但终是中了贡士,而且熊禹方才二十出头,慢慢考就是了,那怕后面考不中,考到五十岁,也早攒够了五届六届省试的资格,同样能被录为进士。
来捉婿的人一看年龄,年龄越年青越好,二看衣着,衣着越寒酸越好,那意味着此人很穷,又要读书,往往不会成亲,于是立即有几个管事挤了过来。王巨还没有想明白,是要拉还是不拉,熊禹方就被这几人不知拖到什么地方了。
这一回终于亲眼看到如何捉婿了,王巨也快要晕倒了,真利索啊。
PS:宋朝尚书省在开封府衙后面的兴国坊,迁徙了好几次,但自五代起,都在兴国坊内,大内的东南。所以有人以为是在大内皇城的东南里,而将真正的尚书省在地图上标为西尚书省。实际宋朝尚书省只有一个,皇城里没尚书省。几乎所有宋朝开封地图都标错了,以前我也弄迷糊了。省试放榜基本都在尚书省放榜,不过殿试放榜都变动了几次,在仁宗朝时渐渐于东华门外唱名,也定了下来。
第一二七章好高
榜单还在往前拉,拉到第三百十五名时,王巨这边再次轰动,罗曾又中了。
来陪大家一道看榜的褚押司法不由高兴地又蹦又跳。
这真是不中则己,一中好几个。现在就中了两个,后面一定还会有,最少王巨应当会中,那么最少会中三个。可俺们延州只来了八名举子啊,这是何等高的比例……居然能这样说。
其实这就是王巨之功。
整个宋朝历史鄜州仅中了一个进士,延州则一个没有,倒是在金国时中过。
不过王巨也不知道了,因此他知道自己在中间发挥了一些作用,但不知道这个作用有多大。
另外程勘这次想在科举上有所作为,将解试这一关卡住,也多少有些功劳。
又有人开始向这边移动。
王巨担心地说:“平云兄,由道兄没有订亲,他让人捉了也就捉了,你可是有娘子有孩子的人,切莫被捉走。”
还真有啊,那些来捉的人可不管的,往往捉急了,连老头子也往家里捉。有的穷家子,看中了这些大户人家的丰厚嫁妆,以及他们家小娘子的美艳,便会喜新迎旧,将自家娘子休掉。
“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有一名管事打扮的人已挤了过来,与罗曾攀谈。
罗曾只是拒绝,可那人却不住地劝。还好,罗曾拒绝了,那人没有吩咐奴仆将罗曾往家里扛。
看着这情形,赵念奴伏在王巨身上,不由地咯咯大乐。
这让李万元不仅更担心,不要到时候这个皇子代替长公主捉妹夫,那就太不好玩了。
榜单继续往前拉,除了王巨外,基本没有延州举子的事了,实际八名举子当中,只有王巨与罗熊三人考得最好。罗熊能中,王巨就更能中,并且王巨还有些偷机取巧。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王巨只是估计了三名主考官大约性格,可那么多举子呢,万一有举子诗赋策论做得更好,更对主考官的口胃,那么必然比王巨排名靠前。
王巨便静静地看下去。
越往前拉,余下的名额越少了,但王巨还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因为越往后出现,自己的名次就越高。
开始拉到一百名。
人群中有不少举子开始失望地离去。
如果说后面,还有一些运气成份,到了一百名,那绝对是才学加上运气才可以。他们能赌自己能不能运气到来侥幸得中,那也是赌后面的名将,到了一百名,这个运气就不会指望了。
当然,还有许多举子留下继续观看,不仅是有希望的举子,还有陪伴的,以及好奇的。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让王巨发愣的名字,蜀州新津张商英。
名次也不算太高,排在九十几位,又是蜀州的士子,大家都没有太在意,王巨却颠起脚,试图从一簇簇欢呼的人群中找到这个张商英。然而人太多了,王巨哪里找得到?
看不到了,那就算了,相信以后有机会能看到的,于是王巨继续往下看去。
拉到四十八名时,那个范掣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个名次很高了,看来这次他考得很好。当然不好,他也不敢打这个赌。
韩明冷笑道:“得安,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王小郎名字还没有出现呢。”
“哈哈,子尹,你难道认为王小郎名字能排在这前面?”
“为何不可,延州举子刚才不是中了两位。”
“一个在三百七十四名,一个在三百十五名,那也叫中啊。”
“得安,那就拭目以待。”韩明定定地说。
他不是担心王巨,而是担心这个范掣的发挥,范掣名次出来了人,他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衙役又拉开两排,只有两排名单了,几人心情都紧张起来,到了这时候,名次已经高得不能再高。二妞挤在王储背后,喃喃念叼着:“如来佛祖保佑大哥吧,父亲大人保佑大哥吧,太上老君保佑大哥吧,观音菩萨保佑大哥吧。”
王巨哭笑不得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在胡念什么呢。”
又拉开了一排,范掣得意地说:“我就说嘛,看来这一回连中都不要中了。”
延州的举子还能中十几名,可能吗?
最后一排拉开。
王巨名字闪亮登场了,高中第三名。
“好,好……好高。”褚押司说了十几个好,才冒出高。
其他几名延州举子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可怜的,延州一百余年都未中过一个进士了,更不要说省试榜的第三名。省试第三名不代表着殿试第三名,但基本都在第二甲了。即便出了意外,也最少在第三甲前面。
褚押司还拉了拉自己的脸,确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赵顼与赵念奴脸色倒也平静,在路上他们就猜测过王巨名次,最少在五十名之内,而非是一百名,出了五十名开外那才叫走了眼。但在五十名那一名确实谁都不大好说。不过在这个名次内,中了五十名不奇怪,但就是中了会元也不奇怪。
他俩这份信心,恐怕比程勘还要十足,更比王巨自己也十足。
然而这也要怪其他举子,若不是他们瞧不起延州的举子,相互交流了,王巨就能看出其他举子的水平,那么也会有信心吼出,我会中,但就不知道会中多少名。
毕竟他有那个“心理作弊器”,未必能十成十地对几位主考官胃口,但最少不会让主考官排斥。
其次他在考场经历的次数,恐怕没有一个举子有他多,后世的考试才叫考试呢,不要说一生,一年就不知道经历多少场大考小考。
况且他是学霸,考场则是学霸最喜欢的战场,又是两世为人,心理上更成熟。
赵顼微微一笑,说道:“恭贺王小郎了。”
因为在他意料当中,神情十分平静。
二妞与王储才反应过来,抱着大哥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跳。
张得胜他们接着一起拥过来道喜。
这才是惊喜,这个第三名可是了不起啊,在两万多名举子当中的第三名,成色比什么金子也光亮。
十几个人又跳又叫,以至王巨看到韩明找到范掣,似乎让他履行承诺,可是王巨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只看到范掣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大约韩明说话有些不大好听了。不是说你了不起吗,结果呢,人家比你不知高到哪儿去了。这才是真正打脸啊。范掣几乎无地自容。
但扫兴的人来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走过来,客气地问:“阁下是否是延州王小郎?”
王巨随便地点了点头。
“请问这位是不是你娘子?”
姘儿大怒:“你在胡说什么。”
传出去,殿下名声往哪搁!当然,如果王巨真同意,公主殿下正大光明的下嫁,她还是很欢喜的,甚至求之不得。
可中年人却喜欢了,又问:“王小郎可婚否?”
“我订下亲事了,不要捉我了,”王巨道,又对赵顼等人说:“今天我请客,大家不醉不休。”
得离开这里,否则若钻出一个冒失鬼,将自己往家中扛,到时候就不大好玩了。
“是极,是极。”李万元急切道。
一行人分开人群往外钻,那人还在后面喊:“我家东翁家财百万贯,小娘子知书达礼,明艳美丽,若小郎愿意,我替东翁承诺给小郎两万贯嫁妆。”
姘儿气愤地低声嘟咙道:“两万贯嫁妆算什么,我家殿下还能给一个驸马府,一个驸马都尉呢。”
当然,没人能听清她嘟咙什么,只是王巨临离开前,又瞅了大榜上最高的那个名字:浦城章楶!
第一二八章快活
“殿下,臣以前与程公说过一句话,不管怎么养马,养马最终目标乃是组织一支强大的骑兵。”
“科举什么目标?选官。”
“选官有几条途径,一是战功选官,那个我倒不是很赞成,如崔翰、呼延赞这些勇将,放在战场上作战是一流名将,可放在地方上担任一州长官,做得就不好。因此战功选官,必须还原它,不是选官,而是选将。”
“其次乃是胥吏选官,胥吏选官在我朝很难了,能选出来的无一不是老于政务的老吏,他们有缺点,那就是在基层上呆得很久,做人圆滑,老于世故,然而优点也有,对政务熟悉,甚至不需要磨勘,便能独立主持一方政事。”
“用荫补官,这些人父母都是官员权贵,一般家中都不缺少财货,那么就不会有很多官员贪墨,而且对官场熟悉,对政务也有所了解。如一代名相吕夷简便是此例的代表。”
“科举选官,这些人大多有才气,不过有部分人因为出身原因,对官场不了解,于是想当然耳。当然它也有好处,东汉之败,唐朝黄巢之乱,正是权利与财富极度不公平引起的,因此我朝开国之初便提出齐人。科举选官,甚至朝廷刻意挑选寒门子弟,以便利于齐人之策。”
“但它最终目标乃是官,因此用官不能看他是从什么途径上来的,而是看其政务有没有做好。”
王巨伏在栏杆上,悄声说道。
“特别是胥吏选官,已经进入岐途。就象臣以前所说的商人,大家一起说商人不好,那么就索性不好吧。胥吏也是,既然没有上进的可能了,那么能贪一点就贪一点吧。大臣是君王的手臂,胥吏则是大臣的手臂,这个庞大的群体不作为,那如何了得?”
这次王巨讲得略深了。
省试榜出来,意味着马上殿试开始,不久东华门外唱榜,再来个闻喜宴,大家各自回去,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大家一起回家报喜去吧,该成亲的也能成亲了,让大家快乐两三个月,随后授命下达,好为君王做事了。
也就是王巨在京城里呆的时候不会超过两个月,就不知到哪儿去磨勘了。
能说就说一些吧。
说的这些有厉害关系,有国家的弊病,也有一些大约的矫正提示。
希望赵顼以后不要再犯史上的一些错误吧。
不过他在脑海里却在想着那个会元的名字:章楶!
大家尽兴散去。
回到客栈,已接到熊禹方的口信。
说是他被城南一户陈姓人家捉走了,其家承诺给十亩桑园,二十亩果园,一百亩耕地,以及房舍交子做嫁妆,大约相当于近三千贯陪嫁的财产。
并且熊禹方看到了那个陈家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二八芳龄,于是他说了,我很快活。
王巨有些无语了。
但也不要怪熊禹方,若是换成自己处境与熊禹方这样,说不定也会答应。
这个不丑,大家都是这样了,但切莫家中有妻子,也抛弃了,那就不是雅事,而是丑闻。
不过现在捉的都是小鱼,大鱼还在后面呢。
褚通判心满意足地回去。
这才是好消息,得立即回去禀报程勘。
不过很多人又注意到了王巨。
树欲静而风不止!
特别是韩琦。
韩琦有段时间对王巨很欣赏,当然王巨很清楚,韩琦要三丁选一,必须得找到一个有力的证据,自己就是这个证据。事情完了,自己还会被打回原形。
因此王巨也说了一部分,可不大管用。
随后王巨被司马光喊去,隐晦地表达了对三丁选一的反对,这让韩琦十分不满。
实际王巨还真没说什么,如果要说,他就生活在陕西边区,又有着超前的见识,那么借助司马光的嘴巴,韩琦会更下不了台。
感观改变,想法也改变,随后家中的门客将王巨的许多消息带回来,原来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野小子啊。
第二天就是小朝会,韩琦便不满地问冯京:“当世,那个小子怎么入了你们的眼睛,居然让他高中第三名。”
冯京也在疑惑呢。
这些天他看卷子看得头晕脑胀,五十名后的卷子他记不起来了,但前十名的卷子他还能记住的,包括王巨的卷子。
无论策论或者是赋,写得温文尔雅,不急不躁,论述有力,条理清晰,如果不是那首小诗略拖了一些后腿,他都能将王巨放在会元名次上。
韩琦问,冯京便说:“韩公,这样,我将他卷子背给你听。”
然后就在待漏院大约背了一下,是大约,不过误差不大,然后问:“韩公,你说我看到这个卷子,能不能批上好名次?”
“那小子很激进的。”
“我那知道,”冯京一摊手说。
“稚圭,你是何意?”富弼不满地问。
韩琦也无语了,俺不就是问一问吗,你这个丈人何必出面(冯京第一妻乃是富弼女儿,继妻还是富弼女儿)。
倒是内宫中有一个人评价十分公平:“万喜,他与殿下说的就这些?”
“皇后,小的不能欺骗皇后。”
“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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