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好请教哪。王巨也无辄了,制订了一条规矩,咱们在一起读书没关系,但相互不得打扰,可于末时相互交流探讨。也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钟,大家有什么不懂或疑难的,相互提问交流。
王巨也会问,三人同行,必有我师。这次考得公平,八个人没有一个是滥芋充数的,多少有点货,因此王巨有疑惑的地方,同样在请教。
这就是一种谦逊的态度。
然而又有客人来了,一个小黄门闯了进来。
太监啦,几个人一起惊讶。
太监问:“谁是解元王巨?”
“我就是。”
“颍王殿下有请解元公于戌时前去樊楼赴宴。”
又去了樊楼。
但都没有人注意了,而是注意颍王两个字。
颍王那是谁,皇上的长子,等于是皇太子,未来的大宋皇帝。因此几个人立即不淡定了,而且蛋很痛。
第一〇三章公主怎么办(上)
张得胜等小黄门走后扑过来说:“老实交待,你怎么认识殿下的?”
“师道兄,我那知道啊,你想一想我的身份,再想一想殿下的身份。”
“那韩公怎么认识你的?”
“这个倒简单,你还记得我写的那个策子?大约西夏抄掠泾原与秦州,韩公身为当朝首宰,关心国事,将我喊去问了问,也没其他。”
西夏为什么入侵,王巨就不大清楚了,就是程勘如今渐渐对他改变了印象,程勘得知后,王巨也离开延州了。
“难道那个策子引起了殿下注意?”罗士信道。
“孟华兄,那肯定不是,殿下也正在苦读呢。”王巨立即答道。
这个可不能乱说。
古代帝王与太子关系有点乱,赵顼现在还没有策封皇太子,但等于是皇太子。
就象赵匡义对宋真宗,虽派人载培他,但一度也在提防着,赵曙这个滚肉刀同样如此,自己病得七死八活,好不容易在大臣劝谏下,临终前才同意册立赵顼为皇太子的。
赵顼学习可以,如果插足国政,那只是坏事,不是好事。
不过赵顼请他去赴宴,这一回王巨倒猜中了十之八九。
他不清楚赵念奴与赵顼关系,可史上赵顼刚继位不久,立即惩治李玮,想来平时这对姑侄关系不错。
可能赵顼请他是假的,赵念奴请他才是真的。
而且赵顼生活比较朴素,不会轻易于樊楼赴宴。
天色黄昏了,王巨去赴宴,几人也要跟着。
“这怎么可以?”不要说不符合规矩吧,可能还有赵念奴呢。
“你们吃饭,我们在外面溜达。”王峻说道。
连老夫子项遵都赞成了,俺们在樊楼外面转总可以吧。
“算你们狠。”
但这也算是王巨的人格魅力,这段时间交道打下来,几人在他带动下,打得火热一片。
来到樊楼,那个小黄门将王巨引到四楼上。
高嘛,越高价越贵,两个殿下来了,难道呆在底楼,让诸人骑在他们上面?
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两个人,站着两个人,坐着的正是赵念奴,还有一个少年。站着的一个是长得孔武有力的大汉,大约是赵顼府上的侍卫,一个就是当初随赵念奴去延州的婢女姘儿。
“见过颍王殿下,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姘娘子,还有这位哥子。”
“免礼。”赵顼说道。
然后好奇地打量着王巨:“王巨,你与本王似乎是同龄吧。”
“臣不大清楚,臣乃是庆历八年腊月出生。”
“本王乃是四月出生,我比你大了八个月。坐吧。”
王巨坐下。
“听说你指挥了王家寨一战?”
“算是吧。”
“很厉害。”赵顼道。真的不容易,不管什么郎,终是西夏的军队,六百多人。王家寨只是一群山民,仅一百来名丁壮。不但将西夏人打败,而且让六百多人只逃回去几十人。这还不算稀奇的,稀奇的当时王巨只有十四岁。
从姑姑嘴中掏出真相后,赵顼又从其他渠道验证,让他诧异万分,惊奇万分。
“幸运吧,当时西夏人大意了,并且若没有归娘族支援,不会胜得那么漂亮。”
“那也有本事,国家不缺文才,缺的乃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王巨心神立即恍惚起来。
有了小赵顼这句话,那才是真正少努力十年。
就象王韶,若无赵顼,他能上位吗?后来他气得告老还乡,不是保守党将他弄下去的,而是转运判官马谖鹾诱鞲乘埃跎匾孕碌梦鹾樱诵牟晃龋坏闭魉埃醢彩νβ憩{。
敛财敛疯掉了。
王韶一怒之下这才以母老请告乡,虽然赵顼让王安石劝留,可间隙始生。加上王韶反对安南之役,又反对熙河置路,于是开始贬官生涯。
总之,若是王韶做得够小心,有赵顼保护,他是能富贵一生的。
这是让王巨喜的一面。
但忧的一面则是更远的以后,保守党上台了,王韶因为久在军旅,可能受了热毒,于是背疽而死,国家死了这个人才,诚为可惜。然而却被一群士大夫们刻画成因为杀人太多,晚年言语失常,毒疮穿背,能看到五脏六腑,遭到了活报应!
许多后人还当真了,想一想,以这时候的医学,都能看到五脏六腑,人还能活着吗?
“殿下,臣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哪里敢当。”
“中进士对于你来说应当不难吧。”
王巨汗滴,似乎这届来京赶考的举子有两三万人,只录取几百人进士,谁敢说不难?
他无奈道:“臣不敢说,而且延州教育落后,在延州秋闱出彩,未必能在省试殿试出彩。有没有把握,臣现在不能说。至少要等各地秋闱结束,举子陆续涌进京城,臣与他们交流,比较后,臣心中才有些底儿。”
“那也是,努力考中。”
“臣尽量努力吧。”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侍卫将门打开,两个俏丽的小姐走了进来。
其长相不亚于那个香玉。
樊楼能扬名的不仅是其美食与美食,以及美仑美奂的建筑,更重要的乃是艺妓,也能说是艺伎,每当华灯夜放之时,无数美丽的艺伎涌入樊楼,衣着华丽,明艳动人,“望之苑若神仙”,为客人表演歌舞。不过那天王巨他们为了省钱,吃在底楼,底楼的客人都是来充门面的土包子。所以未看到什么艺伎。
这一回是在顶楼了,于是大伯领来两个美丽的小姐助兴。
赵顼没有排斥,宋朝妓文化开始真正商业化,有妓有伎,许多是艺伎,表演才艺的,与那种妓并无关系,包括堂堂的太后刘娥也算是艺伎。
两个小姐开始弹唱。
她们也不认识赵顼与赵念奴,于是发生了误会,看到两个少年郎,个个长得非凡脱俗,特别正中的那个少年郎穿着华贵,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儿郎。
就不知道那个少妇是什么身份了。
一有钱,二有长相,于是两个小姐便唱了一曲柳永的《宣清》:
“残月朦胧,小宴阑珊,归来轻寒凛凛。背银釭、孤馆乍眠,拥重衾、醉魄犹噤。永漏频传,前欢已去,离愁一枕。暗寻思、旧追游,神京风物如锦。
念掷果朋侪,绝缨宴会,当时曾痛饮。命舞燕翩翻,歌珠贯串,向玳筵前,尽是神仙流品。至更阑、疏狂转甚。更相将、凤帏鸳寝。玉钗乱横,任散尽高阳,这欢娱、甚时重恁。”
少年郎,今日有酒今日醉,快**我们吧。
第一百〇四章公主怎么办(下)
赵顼哪里听得下去,况且他姑姑就坐在旁边呢,于是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她们,让她们立即下去,然后对大伯说道:“我们是家里人,姑姑与我一道来吃个便饭,就不要小姐们打扰我们了。”
然后让侍卫将门关上。
王巨被他的紧张差点逗乐了。
赵顼感慨万千:“柳三变才情是好的,可如此低趣下流的小令居然也做得。”
可能后人会认为这个评价过份。
王巨倒是很赞成,虽然柳永词写得很好,并且对宋词这一文学形式也做出巨大的贡献。但某些方面王巨却不是很赞成的,家中的一个贤妻丢下不管不问,整天流恋花丛,若不是为此,如何出现一些低趣的小令,从而使他遭到许多士大夫的攻击?
可王巨的看法应当更公正一点。
“柳三变某些小令写得还是不错的,如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更纵有千古风情,更与何人说?衣带渐宽人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那也是艳情下流的句子。”
“殿下,那也未必,小令若做得好,也不亚于诗,如范文正的那首《渔家傲》,晏相公的那首《浣溪纱》,即便放在星光璀璨的唐诗里,其魅力也亚于那些唐诗名篇。”
“终是少。”
“是少了,主要没有人去引导,一昧地认为小令乃是俚下的文学题材。其实就是写男女感情也未必格调低下,家是国家的基石,夫妻人伦乃是家的重要组成。所以《诗经》以《关雎》开篇。但要看怎么去写,如果写男女忠贞不二,不离不弃,相倚为命,那就不能称为格调低下。”
“这倒也是一种说法。”赵顼认同道。
晏殊就写了一些男女之事的小令,不过人家写得含蓄,不是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所以大家都认可。
“其实就是正能量。”
“正能量?”
“就是主动去诱导一些好的感情思想,如男女之间必须要忠贞,做子女的要对父母孝顺,做君王的要勤政,为天下子民做一个表率,做大臣的要上忠君王,下爱百姓,做百姓的要淳朴勤劳,做将士的要勇敢,这就是正能量,正面的思想。”
“夫子所说的德化?”
“算是吧。”不过两者还有显著区别的,夫子那些言论对于老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了。
休要小看了它,一旦彻底打倒了雷锋黄继光焦裕禄,这个社会道德便渐渐沦丧了,一旦头条都是离婚,那么大家一起离婚吧,一旦头条是清凉装,那么大家一起不穿衣服吧……
但王巨只是拉家常,难道现在就与赵顼说一些国家的大道理?敢说吗,一旦让赵曙听到会怎么想。况且他对赵顼也不大了解,口风严不严哪?因此胡说一气。
“其实无论诗赋或者小令的什么都不重要,主要是它得有正能量。那怕不押韵都没有关系,那怕是男女之情也没有关系,殿下,不如这样,我唱一首歌给你听。”
“好啊。”
“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
我想我就快变了摸样
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
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闭上眼看见天堂
那是藏着你笑的地方
我躲开无数个猎人的枪
……”
不要以为好唱,首先宋朝官话与普通话发音有着严重区别,改了发音就改了音调,王巨将它唱出来很不容易的。
其次就是唱法,宋朝人多唱词与诗,大多数很短,因此用的多是反复咏叹法,渭城朝雨、朝雨浥轻、轻尘,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青青柳色,柳色新……
第三个便是格律押韵。
如果王巨前面不做一番解释,冒然唱出来,那不亚于在赵顼赵念奴面前放了几个天雷。
“这真古怪,”赵顼等王巨唱完后,眼大眼睛说。
但又不得不承认,它虽粗俗无比,意境却有了,含蓄有了,那个正……能量也有了。
可能这么唱么?真真真古怪。
其实主要宋朝文化气氛浓厚,一些羌蛮地区的百姓民歌实际就是口语组成的,但在京城是不可能听到了。
赵念奴道:“王巨,你长大了,也知道男女之情了。”
“这个,这个……”
“我听说你订了一门亲事。”
“恩,朱家替我订的,延州李家的娘子。”
“就是那个朱管事的东家?”
“啊,”王巨愣住了,难不成小公主连这个也泄露出去。
“不要怕,你犯私盐也是生活所逼,本王不会对其他人说的。”赵顼道。
王巨要倒,幸好这是人治年代,否则自己那就惨了,也不能承认哪,道:“那是私货,不是私盐,况且我们只是做背骡子,就是私盐,也不能称为私盐犯子,再说了,由我授意,朱家带着一些大户人家买了几万钞解盐,这也早将功补过了。”
宋朝盐贵不是产量跟不上,相反大多时间产量盈余,宋太宗时广盐就积压了六十年的销量,宋仁宗时淮盐因产量过高,堆积如山,都没办法管理了。
因此盐贵乃是国家控制的结果,朝廷发愁的是如何多卖官盐,而非是如何多生产官盐。
从这一条上来说,王巨确实是立了大功。
赵顼看着王巨着急的样子,哈哈大乐。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并且也好奇,也赞叹,也佩服。
想一想王巨的身世,容易吗,被继父一家虐待跑回那个边荒的穷寨子,不自暴自弃,上进,好学,并且以十三四岁的年龄养活教育着弟弟妹妹,这几乎是一个励志的传奇,一个正……能量的典范。
就是私盐犯子也是好私盐犯子。
反正想做通他的思想,改变这个私盐犯子那是不可能了。
姘儿说道:“你啊,这么快就订亲了,可你让公主和离了,那公主怎么办啦?”
王巨一下子仆倒在地。
赵顼也快要仆倒了。
第一〇五章空穴有风
“掌嘴,”赵念奴喝道。
但姘儿并不是空穴来风,赵念奴和离了,赵祯也得知真相了。
事情逐渐平息后,赵祯便问女儿,你得再找一个婆家。
赵念奴不答应。
赵祯便开了一个玩笑,不如这样,等再过几年,延州那小子长大,朕让你下嫁给他。
赵念奴便说好啊。
也是玩笑话,但赵念奴想想也不错唉。
那小子冷静勇敢,一路将自己很好地保护了,不说身手,姘儿身手好,可若没有王巨,姘儿能保护自己吗?
反应敏捷,在黑岙岭上那么短的时间便布置了埋伏,前面看到了几名兵匪,后面立即吩咐车夫将车停在那个山壁下,还没有动手,便布置了防御。
做事细心贴心,一路几乎都不用她吩咐一句,衣食住行,全备办好了,皇宫里的媪媪都不及他。
机智过人,特别是自己回来后,他就仿佛象看到自己以后命运一般,让她越想越惊奇。
似乎还有才气,那首词与那首诗都传到了京城,听说还有妓子在传唱,不然那个大儒张载也不可能收他为门生。
不要问年龄,平卫公主似乎至少比卫青大了十二岁。
特别是鄜县王巨要离开时,她差一点想冲上去,准备将王巨带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