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意欲何?”司马光立即问道。
不要小看了赵顼这个小小要求,但可能就为难了司马光。
当然,问题也不大,论隐饰之能,天下也罕人能及司马光,所以直到最后,范纯仁才认清了司马光真面目。据传范纯仁性情温和,一生从不以声色加人,但与司马光争议时也发了火,怒喝道:“是使人不得言耳。若欲媚公以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
你难道想封住所有人嘴巴,不让人说话吗?如果想让我谄媚你让你开心,我为什么不在更早的时候合王安石,那么富贵来得岂不更快!
可能这个简单的奏策,还就让司马光为难了,不过司马光想糊弄赵顼也很容易。
除非王巨一直坑下去,一直扛到底。
然而王巨也不会那么做,他虽坑了司马光数次,实际心中同样忌惮。
接到了新的授令,王巨表示很满意。
他找到驿馆的兵卒,问道:“兵哥子,这附近可在安静的客栈?”
“王大夫,干嘛要住客栈,那多浪费啦,不如租一间宅子,也好将琼娘接过来。”
“我干嘛接琼娘子?”
“咦,那个周郎顾盼,琼娘乱弦是传闻?小的明白了,王大夫是学韩熙载。”
“韩熙载?”王巨更糊涂了。
韩熙载便是李煜手下重臣,因为李煜排北,对北臣防范甚严,于是韩熙载刻意自污,养了许多伎妾作乐。这么多伎妾,他无法一一满足,于是碰到伎妾与诸生私会,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在门口说道,不敢打扰你们的兴致,然后又用伎妾招待客人陪玩陪睡,于是伎妾胆子越来越大,看到中意的客人,不用韩熙载吩咐,自己儿跑过去作乐了。
“我倒,共妾哪!”王巨忽然明白这个大兵哥话外之音。
第三五二章种谔不死,边事不己(上)
“兵哥子,莫乱说,我与琼娘子真没什么。”王巨又补充了一句。
但事儿估计多半传开了,自己再辨解,也不会起效果了,让他们说去吧。于是他让黄良出去找客栈。
要求也不用太高,环境略雅静就可以。
反正呆的时间不会太长。
然而黄良前面出去找客栈,后面姘儿找上了门。
“姘娘子,快请进。”王巨客气地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是赵念奴的福星,然而反过来,赵念奴何尝不是自己的福星?
姘儿走了进来。
王巨热情地替她沏茶,姘儿捂嘴乐道:“王大夫,奴婢那敢受得起啊。”
“无妨,我出身贫寒,不喜摆架子。况且姘娘子是什么人哪,武艺盖世无双,还是殿下最贴心的婢女,本官敢慢怠嘛?”
“哟,嘴变甜了,”不过姘儿又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若是我家殿下看到,岂不心痛死了。”
王巨一哆嗦,差点茶壶都掉到地上,说道:“姘娘子,话不能乱说啊。”
坊间可能在传闻他与琼娘的风流雅事,那不要紧。不说清者自清,在宋朝狎妓还算是丑闻吗?但若是坊间传闻他与赵念奴的风流雅事,自己那才是掉进大坑里,休想爬起来了。
“王大夫,听说你暂时在京城要任一段时间职?”
“不错,确有此事,主要是我提议了那个坊场河渡,朝廷正在执行,官家恐怕会有执行不顺之处,便将臣暂留京城一段时间。但不久我还会去陕西的。”王巨说道。
最少大婚到了,你得让我回陕西成亲吧。
“确有此事,我家娘子就没有白废心思了。”
“此话怎讲?”
“我家殿下在附近租赁了一栋宅子,准备让你入住。”
宋朝开封人为这个房子涨势弄得叫苦不迭,比如王巨若不改变小苏命运,几年后他会在京城花费九千四百贯买一栋宅子。就是这个价,能叫贵吗?不过后来为了嫁女儿,小苏为了找好女婿,最后又将宅子转手卖掉,换了一个差一点的宅子。宋朝比赛着赔嫁妆,逼的。就连现在王巨也要为这个苦逼了,一旦二妹出嫁,怎么也得陪一个三四千贯,四五千贯嫁妆吧。还要看好人头,否则弄不好倒贴妹妹嫁妆出去,还能被骗婚骗嫁妆了。
到了北宋末年,京城一第得要几十万贯钱,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也就是赵普与吕蒙正那样的一等良宅,再装修得豪华,得要一百万贯钱。那放在王巨眼中也不是贵的,何谓一第,地段必须要好,最少有一个上万平方建筑物,外加大花园小花园,亭台楼阁。贵吗?若将拙政园搬到北京市中心,那得值多少钱哪。
不过王巨无意于此。
并且赵念奴那个宅子地段是京城一流地段,无论是买或是租,王巨想都没有想过。能让赵念奴看上又租下的,恐怕每月租金不会低于五十贯。
当然,这个租金同样不算贵,至少在王巨眼中不算贵,差不多算是后世二流城市的房价与租金吧,恐怕二流城市都不及,只能算是三流城市的房价与租金。
然而司马光盯着了,不是说朴素吗,为何租这么好地段的房子?
这都没有多大关系,关健还是赵念奴,这个剪不断,理还乱,发展下去不大好啊。
王巨不由挠头。
“你这是干嘛呢。”
“这个,还是让殿下退了吧,首先我在京城呆的时间不会长,说回陕西就回陕西了。其次有人盯着我。”
“谁?”
“司马光。”
“又是这家伙!”
“姘娘子,事情过去就算了,你可不能冲动,否则让他重新盯上殿下,那又会害了殿下。”
“这是一个麻烦。”姘儿担心地说。
旁的不担心,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哪,能与一个富户抢老公吗?不过这个王巨真的不错,加上赵念奴也有那么一点心意,姘儿实际心中也感到有些惋惜。
然而本来没有什么,如果让司马光察觉到了,天知道最后会说成什么?
“不行,我得回去禀报殿下。”姘儿风风火火地回去。
王巨搬到客栈里住了,也去集贤院上班去了。
诏令让他修一下算术书,他也真在修算术书,他从集贤院找到了王孝通的《缉古算经》,但不是王孝通的原版,而是李淳风的注释版。因此王巨来了兴趣。
李淳风,唐朝妖人哪。于是就着他这个注释版进行再注释。
然而只过了一天,赵顼便找上门。
为什么司马光这么紧张,集贤院,宋朝皇宫里重要的藏书所在,皇帝经常来看书,那么谈话就方便,司马光能不急吗?
然而这次谈的却是一件大事。
先是种谔招降了硃令陵,但种谔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将目光对准了嵬名山。为什么他对准了嵬名山呢。
西夏去年进攻大顺城大败。
但灾难并没有结束,今年西夏又遭遇到了大旱。陕西这边还好一点,不过一些边区也出现了旱灾,特别是延州。所以为了赈灾,薛向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卖僧牒。
嵬名山帐下有一个牙头吏叫屈子,后来改了一个汉名叫李文喜,他为了解决绥州困难,便向西夏皇室借了息钱,以便使绥州熬过这次难关。但夏天来临了,庄稼一起旱死了,这到年底没办法还的。
没办法还,他弄不好就是死罪,正急得一愁莫展之时,就听到了种谔招降硃令陵的消息。他灵机一动,这是好消息。
不过他还有点不大放心,实际硃令陵还算好的,横山百姓今年很苦逼,然而因为宋朝也是多事之秋,绥靖派又占据着上风,边境将领不敢收留西夏叛逃过来的百姓。
梁氏面对着这个旱情与人心离散,也无奈之,只好一次次派出兵马,将那些想要叛逃到宋朝的各部族迁出横山。
因此李文喜尝试着与种谔沟通,并且撒了谎,说是嵬名山想要投奔宋朝。不撒谎,种谔不心动啊。而且他颇有手腕,没有说服嵬名山,但说服了嵬名山的弟弟嵬名夷山,并且说服嵬名夷山亲自与他潜入青涧城,说我与大哥想要投奔宋朝。
一人是嵬名山的弟弟,一人是嵬名山的亲信,虽是两国,就在对面,这不难查,种谔信了,也心动了。
正好高遵裕从夏州回来,他还带来了西夏助山陵使,一是助赵曙的山陵,助个鬼啊,西夏那有钱帛助哦。二是央请宋朝开互市,最后在诸臣进劝下,赵顼不得不同意。三是再次要求释放战俘,这个成功了一小半,其他战俘一起在挖矿呢,上哪儿放去。四便是向种谔提出请求,让种谔交出硃令陵,这一条没有成功。种谔当场便给了回话,想让我交出硃令陵,必用景询与宋吉来换。
俺们宋朝当真比你们西夏矮一筹哪,再说去年那一战,谁是败的一方。
实际这事王巨还真能看得开,可种谔想不通。
种谔坚决不交人,陆诜劝也不听。实际从去年大顺城一战,种谔已经对陆诜鄙视了。
然后种谔又秘密也高遵裕做了会谈,问西夏那边的情况。高遵裕就问,种将军,你想干嘛。种谔吩咐高遵裕保密,将嵬名山欲投的真相说了。高遵裕想了好一会,这可不是小事,不是一部一族一将,而是若大的绥州。他未置与否,但说了他在西夏看到的情况。
种谔听了,心意已决。多好的机会!西夏正好是民不聊生的灾害之时,李谅祚又死了,一个孤儿寡母的,也好欺负。于是对派了一个叫韩轻持的熟户,也是一个蕃人,经常参与私货,对绥州那边比较熟悉。种谔让韩轻持带着蜡弹书潜入绥州,找到李文喜。
李文喜吓了一大跳,还好找的是我,否则事儿就穿帮了。他对韩轻持说,你让你家种将军做好准备,我家主人随时即来投奔。韩轻持立即回去。
不过这时嵬名山还是不同意,并且喝斥了嵬名夷山与李文喜。
李文喜无奈,只好又潜入青涧城,说俺家主人同意了,种将军,但以防万一,你必须带兵去受降。
受降如临敌,种谔还是不疑其他,于是立即拿出一个金盂,说是这是我送给你家主的礼物。
李文喜哪里敢交给嵬名山哦。不过嵬名山在这几个月内很可怜,被弟弟与亲信卖掉了,却浑然不知。
种谔同样不知道内幕,他要准备受降。但这事就不是小事了,因此禀报陆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只带着青涧城可怜的兵马去受降吧,必须要陆诜同意,才能从整个鄜延路调出更多的兵马去受降。
种谔来到延州,对陆诜禀报:“西夏累年用兵,人心离贰,他们想尽发横山帐尽至兴州,族帐怀土重迁,以首领嵬名山,结绥银数万人,共谋归顺。”
陆诜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大半天才清醒过来,说道:“种谔,莫急,容我禀报朝廷再说。”
书奏到了朝堂,朝堂上也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赵顼采取了折中的做法,如果嵬名山如果能独捍夏虏者,朝廷就受之。如果只想率众迁入宋境,则不受。
也就是你投降,俺们也受了,但休想指望大宋会出兵帮助你抗击西夏的反击。不过为了安抚种谔,刻意让薛向去了延州问一下情况,这也是做样子的。
诏书发出后,赵顼深深的叹息,这个条件提出来,嵬名山还能投降吗?所以王巨来到京城,大家也不说,赵顼也不说,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为什么呢,想的人叹息,不想的人也怕追后账。
薛向来到延州,再次将种谔喊到延州询问。种谔就辨得到绥州的种种好处,甚至隐晦地将去年大顺城之战中陆诜的懦弱表现翻将出来。陆诜辨不过,只好替种谔划出三策。上策让嵬名山直取西夏。这纯是鬼扯。不能取,那只好选择中策,守其地以拒之,朝廷不会发一兵一卒相助。下策就是若守的能力都没有,就退到两国交界的地方,这更是扯蛋,两国是有一些闲田地带,但什么样的闲田地带能安排几万人定居?
然后对种谔说道,我已经替你说话了,放宽了受降条件,若是朝廷同意,我就发兵助你受降。
且不说这三个条件嵬名山必不会投降,陆诜也料定奏章到了朝廷,朝廷也不会同意。
陆诜说完,派出张穆之去京城禀报,种谔急得要跳脚,于是用钱贿赂张穆之,希望张穆之到了京城,能说说招纳之利,玉成此事。
张穆之也同意了。
但种谔不放心,别的不说,看一看当年轻泥怀侧的结果吧。不行,这不能拖下去,拖到后面非但办不好事,说不定京城里又会有人向西夏人通风报信了。
于是在种谔苦思冥想之下,他终于想到了北方,北方就是绥州,再北方就是银州,再北方有一群人,他们叫折家军……
第三五三章种谔不死,边事不己(下)
种谔秘密派使去了府州。
府州有一个折家,他们帐下的军队叫折家军。
但中间还有一个州,麟州,然而麟州属于真正汉人治理了,汉官汉将,不好忽悠。
折家的折继祖很快接到种谔的信,信上说得不大清楚,只说了一件事,种谔将带着延州的兵力前去绥州,让折继祖带着折家军自银州也潜入绥州,约好时间,会于怀宁寨。
原来绥州有一个绥州城,不过宋朝与李继迁打来打去,将这个城打没了。然后西夏就在绥州城西边四十里的宋朝怀宁砦上建城,立军司。现在这个怀宁寨暂时就成了西夏掌管绥州的州城。
折继世看到信后,根本就没想到这是种谔单独行动,还以为是宋朝朝廷命令呢,只好集结兵马。而且这是收复一个绥州,四分之一的横山!为了不能耽搁宋朝朝廷的事,他几乎集结了府州大部分兵马,合近万人,由他弟弟继折世率领,潜向银州。
嘉佑五年发生一件事,朝廷看到府州还不错,有耕地有牧场,与西夏契丹人交易也有所收获,于是准备将府州的财政大权接受过来。
折继祖听到消息,马上就摞蹄子不干了,这个府州知州谁高兴谁做去。
韩琦与富弼傻眼,这个海外孤悬之地,除了折家,谁能将府州守住哪?于是让梁适下去问询。梁适很快就回来禀报,折家承袭知府州,本族仅三百余口,可沿蕃族甚众,只好用俸禄供养,但朝廷能给多少俸禄?即便这个俸禄加上一些额外收入,依然入不敷出,甚至折家本族还向蕃部借牛亲自劳力,才能将本族三百余人养活住。这个财政权不能收,一收大事休矣。
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府州能保住财政就不错了,看看沿边那一州,一年不用无数钱粮下去?
但这个也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折家的英烈,可以说宋朝立国之初,折家本族也有几百号人,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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