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如果琼娘愿意放下身架,嫁给这些将领也不算委屈,而且还会是正妻。
但人家要求的对象,是凤,那怕是大雁子,她也看不上,然而做依附于凤,她这个身份只好做凤尾了,做凤尾她也是不嫌弃,可她想做的是不会掉落的凤尾。
这个就难了,苏东坡还将小妾送人呢。
有的人还用小妾待客陪睡……
舍不得放的,那都是些老家伙,她又会看不上。
这个人选没法挑。
琼娘也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是索性绕开这个话题,说道:“王郎既然来了,想听什么曲子?”
“《渔家傲》如何,范仲淹的那首《渔家傲》。”
“那须老汉唱,羌笛吹,才能得那首小令韵味。不过王郎想听,奴家试一试。”
说完,她拿出古琴,非是古筝,古筝音调有些绵,弹不出那种肃杀苍凉之味。琼娘先试了试音调,然后边弹边唱: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为了唱出那种韵味,琼娘声音越拨越高,特别到了人不寐时,如同穿云裂石一般。陆平与全二长子不由喝了一声:“好。”
琼娘继续将最后一句收起,一个泪字声音越来越低,但也越来越低沉。陆平又喝了一声彩:“这个泪字收得好,立即有味了。”
然而琼娘伏在古琴上咯咯乐了起来。
“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陆平,不是不对,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什么周郎顾……”陆平糊涂了。
“刚才琼娘子在弹浊酒一杯家万里时,故意弹错了好几个音调,三国时名将周瑜长相英俊,特别酒酣之时,脸色红润,别有一番风姿。表演弹琴者多是女子,十分爱慕他。因此往往在他酒酣最有风姿之时,这些女子故意将曲谱弹错,由于周瑜精通音律,于是会扭头看那个出错者,那么这些女子便达到了目的,周郎青睐了她们一眼,所以有周郎顾望这一词。”
“王郎果然学问博渊。”琼娘拜伏道。
陆平却流汗了,不就是听一支曲子吗,那来的这么多门道。
王巨说道:“琼娘子,但你也想错了,我对音律同样是一个外行汉,只不过去庆州与蔡公议事时,蔡公偶尔请一两歌伎表演,蔡公让我点曲令,我便点过这支渔家傲,不然我也听不出来。”
“啊,那几支小令如何做得?”
“巧,巧,我只看词藻,不看音律的,而且我现在也不写小令了,不仅时间紧,我还在著一本书。”
“王郎著书?”
“一本关于算术方面的书,可能秋天你就能看到吧。”
“那也是学问。”
“算是学问,”王巨叹道,岂止是学问,那才是大学问,但这个理儿向谁说去?
随后王巨又说道:“我明白为何你眼界这么高了,一般人还真没办法与你交流哪,连我都有些自惭形秽。”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
“琼娘子,你误会了,感情的事我与他人想法不一样,李家娘子不负我,我也不会负李家娘子,不过你多才多艺……确实头痛哪,”王巨好笑地说,这敢情才是真正的白骨精,又道:“不过昔日周郎顾盼,今天琼娘乱弦,都是雅事,本官承诺,以后你遇到困难时,本官可以替你做一件事,以报今天之雅兴。”
说完王巨就回去了。
没有丢下一文钱,那是对琼娘感情的侮辱,不过这一诺却可能会价值千金。
…………
韩琦也不想追究战俘之事,一是不好追究,那么多战俘全送到各个坑矿上了,追究一部分,这部分的矿主必然不服,反而将事态闹大,追回所有战俘,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其次追回来干嘛,难道送回去壮大敌人的实力吗?
这不是少人,两三万人,实际就是那五千人韩琦都不想放回去了,说不定这五千人放回去,以后就能干掉五千名宋朝官兵,宋朝官兵死了就死了,可那个抚恤费用中书头不头痛?
但这事儿终是不大好听,因此司马光揭开,韩琦让王巨与司马光对质。同时也隐晦地对外公布一下,王巨略有错,蔡挺也略有错,因此虽有大功,授了一个节度使,没有亏待蔡挺。因此这个朝堂看似风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
那个人没有城府没有心机?
不过司马光与彭思永没声音了,他们的徒子徒孙却不甘心,继续上书。
这事儿没完!
所以以后王巨做了一件很缺德的事,然后不到两年辰光,全部鸦雀无声。
有方法对付,而且很管用。
那才是真正的以毒攻毒。
不过那得好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继续在吵,在争,弄得韩琦都不胜其烦,其实这些人争,不是为战俘在争了,能争得回来吗,这是想将王巨彻底踩死。
别看司马光不作声了,说不定他也默许了这些人这么做。
并且风声都传到了驿馆,传到了王巨耳朵里。
但就在这时,蔡挺的邸报迅速送到京城了。其实这些人争也没用,韩琦当真听他们的话,将王巨踩死?
如果韩琦真这么做,又会惹起另外比较激进大臣的严重反感了。眼下韩琦的做法才是真正高明的,和稀泥!所以王巨也没有多大关系。
最终一个可能,就是另迁他处,不升不降。
蔡挺与王巨在庆州交谈时,便猜到这一点。然而蔡挺也知道会有许多不识趣的人围攻王巨,得到李谅祚死讯,立即用特脚递送到京城。
王巨没有砍李谅祚一刀一剑。
但是没有王巨杀入阵中,看到战场形势,及时让赵明、李三狗与林广扑向李谅祚,李谅祚如何得死?就象垓下之战,是诸多将士打败了项羽,可主功是谁,韩信,张良!然而张良有没有上战场?这便是谋划之功,指挥之功!
李谅祚之死,王巨才是首功。
干死了西夏皇帝,那是什么样的功劳?
捷报到了京城,韩琦打开捷报,喃喃道:“李谅祚死了?”
第二八七章实话
安静了,真的安静了。
而且章楶知道王巨可能出现困难,刻意在捷报里点评各人功绩,王巨放在了首位,其次蔡挺,然后才是林广赵明李三狗等人。当然,这也得到了蔡挺默许。反正他的奖励也下来了,大顺城之战他也占据首功了,得救急啊。
那是干掉了一个敌国皇帝之功,尽管这个功劳略有那么一点勉强,但确实因为王巨在亲自杀入敌军中的及时调度,才引起敌军大败,李谅祚身亡。
再弹劾王巨,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实际王巨真无所谓,功也好过也罢,还有几十天,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瞒不住了,京城的爆竹放得象落雨一般,前面消息传开,就开始一直响个不停。
这是大势,大功劳,连韩琦都呆住了,况且这些七嘴八舌的中小臣子。
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着,那就是高滔滔,丈夫艰难地说了一个字:“用!”
高滔滔也知道要用,国家现在缺的不是文臣,而是真正会打仗的文臣,边境不稳,国家如何安定?
不过这事儿高滔滔真有点不大好说,于是在暗中观注,没有表态,况且这形势也很微妙,她最好得隐在幕后。捷报到了,高滔滔想了一会,看着面色欣喜的几个太监,说道:“派人将那王巨带到宫中。”
连太监都高兴成这样,就不要说亿兆大宋子民了。
王巨被带到后宫。
高滔滔在帘后问道:“我听闻司马卿弹劾你贩卖战俘,可有此事?”
“皇后,是有此事。”
“咦,”高滔滔差一点惊倒在地上,这小子干嘛主动承认了。不但她,就是在边上坐着旁听的赵顼也愣了神。不过她心思慎密,又问道:“说说理由。”
“启禀皇后,臣这样做有数条理由,第一条与薛仁贵坑杀战俘不同,他们只是去做了矿奴,那些矿主得到免费的劳力,不会苛待,这可以派人下去查的。第二条非是臣开的例子,西夏人掳走了我朝边境大量百姓,不仅是蕃人,也有汉人,这同样可以查的,还有历年来因为交战失败,也得到了我朝大量战俘,然除了释放少数将领,如刘平等人外,余下的人那个释放回来了?西夏先举在前,我呼应在后。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符合夫子所说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臣并没有做错。”
这样一说,似乎也是一条理由,高滔滔在帘后开始糊涂了。
“其三这些战俘释放回去,沮丧我军士气,却涨敌军威风,并且一放,都是战士,因此释放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但不放,西夏人痛,一回痛,二回痛,三回痛,最后痛得深了,是战是和,则由我朝决定了。其四是国家财政问题,若是按照以往这样的大战,我朝花费可能会以千万贯为单位计算,少则两三千万贯,多则能三四千万贯,四五千万贯。但明知道大战在即,韩琦也是上过前线的重臣,可在蔡公再三苦求下,朝廷只拨出不足两百万贯钱帛,可见朝廷财政之困窘。那么这一战过后,朝廷也不会有多少财政抚恤与奖励,但它一旦大捷,却大涨我朝将士士气与大宋的国威,一鼓作气之下,我朝羸弱局面将会改善,可因抚恤奖励不足,而让士气沮丧憋屈,前功尽弃了。”
“朝廷不是拨出许多钱帛前往庆州吗?”
“是啊,这些钱帛不仅是用来抚恤与奖励,还有粮食的费用,器甲的费用,医药的费用,百姓的损失,以及其他种种费用,真正落在抚恤与奖励上的并不多。再者,不放,这些战俘在前方必然消耗大量粮食,所以臣才想出这个主意,但与蔡公无关,全是臣之所为。”
“为何你现在说实话?这些话不在中书袒诚说出来?”
“皇后,臣先说司马公这个人,他是重臣,臣也知道,但五指各有长短,有的大臣懂军务,有的懂经济,有的懂水利,民生,农业,交通,司马公也许在内政上做得不错,仍对军务不懂。他以为用钱能买到和平,远的不说,臣就说南唐,李煜难道每年少了对我朝的进贡?钱帛粮草,甚至自己国家产铜,可为了收买太祖皇帝,铜钱一直不够用,让自己百姓用铁钱,太祖有没有因为他这个用钱买安,不混同江南?”
“王卿中的也。”
“殿下,不敢,不过殿下也要切记,做为一个国家,不能苟安,软弱。就象一个老好人一样,若是周边都是好邻居,老好人会受欢迎的,若周边是恶邻居,那么只能有挨欺的份,甚至能被歹人逼得家破人亡。国也如此,我朝顾念百姓,以和为贵,这个宗旨是好的,然而周边邻居除了大理外,那一个是好邻居,就是大理还与广南西路,巴蜀南边的蛮子不清不楚呢。不过也不能盲目行事。”
“说说为何时不盲目行事?”高滔滔道。
“皇后,臣还是用西夏来比喻,先用这一战来比喻。战争之前,臣与蔡公,以及章楶、张玉、赵明、姚兕等臣将反复商议谋划过,敌人来势汹汹,肯定不是为大顺城而来,而是为了庆州,为何,庆州四面环山,东有子午山,南有马岭山,只要拿下,就可以当作第二个横山,西夏吃定了,并且一旦拿下,隔绝鄜延路与泾原路,早晚延州与保安军、镇戎军被隔成孤悬之势,而陆续丢失,并且还能威胁我大宋的关中。但欲夺庆州,必先夺大顺城。不过大顺城易守难攻,那么他们必分兵于荔原堡与柔远寨。”
“这道奏子我也看过。”
“那臣就简略地说一说,因此敌人到达大顺城时,蔡公派了张玉将军率五千精兵入驻柔远寨,敌人强便守,敌人弱便反攻。主力战场先放在华池县,虽然华池县兵力也不多,可在臣的训练下,可以说是精兵猛将。华池县一战便是大战转机。后来臣侥幸击败两万多名敌寇,那一战皇后也应当知道了,臣用的乃是水攻之计,这才以弱胜强,打败敌寇的。因此黄公公带殿下之信去了华池县,臣说过一句话,这山这水,可当五万十万大军。兵法上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在我境,臣熟悉,但在敌境呢,这种地形的优势便能被敌人利用。”
“有道理,继续往下说。”
“再说真宗时朝廷讨伐李继迁,之所以失败,乃是白守荣护送辎重去灵州,李继迁设伏浦洛河,大败我军,导致最终灵州孤城无援无粮,三军将士全军覆没,包括名臣斐济也没于此役。辽兴宗伐夏也是如此,于南河套黄沙大漠里交战,如何是西夏人的对手。西夏面积是不大,人口也不多,可地形复杂,多是苦碱戈壁之地,更容易选择这个地利。冒然进攻,必然再度会出现重创。因此臣说浅攻,先徐图横山葫芦川,将兜岭屈吴山与横山拿下,敌人将再无天险可守,不用数年,西夏被能被我军活活耗死。但就是浅攻,朝廷财政必须良好,三军将士必须奋勇,还要有得力的大将,切莫是葛怀敏之流,否则依然会失败。”
“王巨,你说得很好,”高滔滔终于有些动容,这不是激进了,而是一种冷静。
“不敢,皇后,臣再说三国时一件事,曹操下江南,张昭劝孙权投降,孙权犹豫不决,忽然想起其兄孙策临死前的嘱咐,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于是将周瑜喊来,周瑜说道,主公,千万不能听张昭的话,主公降了,未必会有好下场,但张昭降了,到了北方仍是一名大臣,甚至有功,还能成为曹操手下的重臣。这才有了赤壁之战。”
“孙策说过这句话吗?”
“大约说过吧……”王巨说高兴起来了,竟然将三国演义当真三国志在编排。
大约赵顼看过三国志,并且熟悉,也知道王巨在编排,在边上忽然笑了起来。但这句话确实有点意思,王巨又说道:“皇后,不管有没有说过,臣的意思得问懂的人。就象做一个木工活计,问臣,臣哪里明白?所以必须得问木匠。问军务,军务司马公懂吗,若是懂,他在丰州时就不会灰头灰脸了。然而司马公不自觉,偏偏什么事都要管,他非要强词夺理,颠倒黑白,臣只好以直报怨,要桃报李,搪塞他了。不过官家乃是天下共主,皇后乃是天下之母,殿下乃是天下储君,皇后问臣,臣还敢撒谎?若是臣有了这个心思,那就叫不臣之心,皇后必对官家禀报,无论臣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