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顾战友死活,想生生踏出一条血路。
好不容易逃回城西战场,李三狗他们早带着骑兵在那边杀开了。
不得己,他们立即丢下战马,也加入了逃跑的步兵当中,仓皇逃命。但也有一些机灵的人,解开重甲,以及马的甲铠,利用马的优势,向金汤城逃去。
结果这一役,五千多名铁鹞子,只逃回去一千几百人。
天色临近黄昏,几员大将陆续返回大顺城,但一进城,立即产生了争执。
龙头没有弄到,现在只有一只龙手了。
但这只龙手却揣在了林广怀中。
大家一起急了,纷纷向林广要这只龙手,你小子不能独吞这只龙手,于是吵到了蔡挺面前。
蔡挺说道:“林广,将那只手拿来。”
林广只好将那只手拿出来,蔡挺看了看,道:“与其他人的手并无二样。”
“外观上无二样,但这只手不同,它价值千金万金哪。”赵明说道。
“赵将军说得对。”其他几将纷纷附和。
“来人哪,用盒子将它装好,再放入石灰。”蔡挺命令道,然后笑咪咪地看着大伙:“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手肯定与几个重将无关,他们当时也被西夏人缠上了,是他们手下斩的,但究竟是谁斩的,现在还真分辨不清楚。毕竟当时西夏人也急了,个个不要命地上来堵枪眼,即便当事人斩了李谅祚的手,他恐怕也不敢分心去认真观看,否则敌人兵器砍上来,马上自己功劳未捞到,反过来被敌人杀死了。
因此现在有十几名兵士涌上来,说这只手是他们砍的。
蔡挺被他们吵得头痛,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说道:“现在这种情况,谁能分得清是那一人砍的?但若是三军不协力,你们能不能近李谅祚的身,能不能砍断他的手?”
“蔡公说得中的也,”黄公公捂着鼻子,看着这只手,在边上夸道。
蔡挺又说道:“这样,某来替你们记功,林广一箭将李谅祚射落骆驼下,这是首功,赵明一刀劈伤了李谅祚,这是次功,赵忠你表现出色,特别是你联系了几支野利部,烧掉敌寇粮草,战前又得到许多宝贵的情报,功在其他诸将之上,不过在李谅祚的事上,你就让让了,行不行?”
蔡挺没办法,只好搞平均主义。
“这个,这个,好吧,我就让一让,不过不是我斩的,是我手下斩的。”
“无妨,你们十几人报上姓名,本官一一记录,禀报官家,算是你们大伙的功劳如何?”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龙手,不是龙头,十几个人瓜分,还能剩下多少功劳,因此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斥候匆匆过来禀报:“报,报,蔡公,我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疆砟堡。”
“疆砟堡?”蔡挺糊涂了,俺没有下令拿疆砟堡哪,因此问道:“是谁拿下的疆砟堡?”
“王知县派他的两名谦人带着一千余强人,拿下的疆砟堡。”
黄公公不适时宜地在边上赞道:“王知县勇敢,连家中的傔人也勇敢哪。”
是勇敢哪,但这么大事,最少得通过蔡挺准许吧。可王巨敢情好,直接就下命令了,如果不是疆砟堡那边派人通报,现在蔡挺还蒙在谷里呢。
第二六九章那一公
“报,陆公,大顺城那边大,大,大,大捷了,”斥候激动地说。
“慢慢说来。”陆诜道。
“昨天三更时分,蔡公派一部蕃骑攻入敌营,大顺城内也派出数千兵力从内而攻。听说打得很惨,那一营蕃骑只有十几个人活了下来。不过四更半左右,蔡公派人绕到敌人后方,与山那边的一部蕃子里应外合,将西夏敌营的粮草全烧掉。就那样,还打了两个时辰,突然几股骑兵合力,杀向了那个西夏小皇帝,听说将他杀伤了,还砍掉了一只手,于是西夏三军大败,整个大顺城东西两侧的乌川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一句,那是废话,象这样的大会战,不论那一方惨败后下场都会是那样。例如岐沟关之败,宋军的下场比大顺城外的西夏军队还要惨。
但陆诜不大相信,问:“可有其他路援兵到达?”
不要怪他多疑,环庆路总共才四十几营官兵,实际他算少了两营,华池县新增了两营蕃骑。但就是将这两营官兵算上去,不过五十一营官兵,步兵五百人,骑兵四百人,外加一些吃空饷所占的名额,实际能有多少兵力?
所以陆诜不相信蔡挺以一路兵力打败西夏这么多军队的,既然蔡挺能向自己求兵,那么也能向其他路搬兵,如泾原路,如永兴军。如果两路秘密派出三四十营官兵,也许蔡挺就有了一战之力。
“没听说过,不过蔡公似乎派出许多强人应战。”
“下去再探再报。”
“喏。”斥候兴冲冲地下去,他哪里知道上层的勾心斗角,都是大宋的官员,都是大宋的官兵,打胜了,岂能不高兴?而且官兵屡战屡败,他们当兵也没有多少尊严。
“王文谅,你不说宋军危矣吗?”
“陆公,不会啊,难道是这个小皇帝不会用兵?”
“这倒差不多,”陆诜道,不然这么多人,如何败得这么惨?
但现在问题来了,蔡挺曾经刻意写信给自己,要求到时候派兵援助,那个小知县两次搬兵。自己却一兵不发。
当然,若是今天早上紧急派出几营官兵,不管迟不迟,至少这个样子做出来了,但现在再派兵,那反而更会让人贻笑大方。
马上捷报到了京城,越胜自己越不光彩,怎么办?
他走来走去,忽然就想到了一条好主意,一条漂亮无比的好主意。
消息同样传到种谔耳朵里,斥候说道:“二将军在那边可立下大功哪。”
二将军就是指种诊。
这一说种谔更难过了,他二哥立功也高兴,可二哥那破武艺能如自己吗?不要说武艺,就论对兵法精通,二哥也不及自己哪。二哥在那边划水都立下大功了,换自己过去呢?
俺不要这个青涧城主好不好?
所以种谔这个性格不大好,此人确实能打,一度打得让西夏人望旗就逃。但种谔比较自私,缺少团队配合,此外也贪功。可能后人能将种谔也列为宋朝名将行列,但王巨不大喜欢。让王巨来选择,宁肯要种诊,也不愿意要种谔。
…………
“你啊,”蔡挺用手敲着王巨脑门说道:“你是也换在老夫手下,换在别人手下,早就上书弹劾你了。”
“蔡公说得对,不过正因为在蔡公手下,下官才敢这么做。”
“算了,拿下就拿下吧,反正这一战也打得西夏人几年恢复不了元气。”蔡挺说道。但他也多少低估了西夏人的韧性,为什么李自成说自己是李继迁的后代?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党项人,似乎怎么也沾不到边吧。但确实很类似,凶残,狡猾,背信离义,不重承诺,并且百折不挠,敢于百败百战。
在李继迁带领下,西夏人也有这个特性,除非象章楶那样坑,一下子坑掉二三十万大军,那西夏就有危险了。象这样坑掉了几万人,西夏人不久还会旧性复发。
当然,在这一两年内,西夏是不敢对宋朝怎么样了。
“不过既然夺下疆砟堡,就要对它重修,马上冬天就要到了,得抓紧时间。”蔡挺又说道。
这又是一个王巨前世不大注意的问题,比如大顺城,它的前身是西夏马铺寨,但现在的大顺城地址不在原马铺寨地址上了。原来马铺寨是在西山之东,背倚西山,正面对着宋朝。所以范仲淹派其子与赵明拿下马铺寨之后,立即带着大量民夫抢修,因为想守住这个地方,必须将城砦放在西山的西侧,否则敌人登上西山,也不用守城了,乖乖逃跑吧。
疆砟堡也有类似的情况,两边两条大涧,其实就是两条小河,不过水位落差大,水流湍急,故称为涧,然后又座落在土山顶上,所以易守难攻。
现在被王巨用了巧计,轻松地拿下,但这个堡位于土山东侧,也就是西夏人若反攻,只要抢到土山上,居高临下之势便控制在西夏人手中了。因此想守住这个堡,必须将此堡重建,修于土山的西侧,再加上那个土山水脉发达,以后就会成为庆州的铁门。
“蔡公,下官知道,也准备派人押着战俘去修此堡,正要向蔡公禀报。”
“那就好,不过王巨,你这个性子真要改一改。”
“呵呵,蔡公,放心吧,在蔡公手下办事,下官自然敢放手去做,但换别的官员,下官宁肯不作为,也不会放手了。”
蔡挺被王巨说得无语,也不知道这是赞扬自己呢,还是轻视自己呢,啼笑皆非地说道:“那就去布置吧。”
总之,他对王巨还是很欣赏的,一是年龄的差距,王巨想成长起来,还要很久很久,与自己冲突不大,二是前夜一战,王巨临时指挥,在他的调度下,几支骑兵及时地杀向了李谅祚,这才铸就了大胜,也让蔡挺很是感谢。否则再拖下去,一旦惨败,大家都休想好。
王巨下去安排。
太阳早升得老高了,不过三军上下大多数人都在呼呼大睡。
从前天白天起,大家就在调动赶路,华池县官兵更惨,大前天就在调动,夜里又进行了战斗,然后前天夜里的血战,昨天白天的追击抓捕,一直到三更时分才停了下来。
当时大胜,大家士气高昂,还不觉得困,结果一倒下,一起起不来了,包括王巨在内,也是刚刚睡醒的。
章楶走了过来说道:“子安,还是你行哪。”
他现在的浅攻战术还没有成形,包括王巨也是。
不过几大要素,两人思路都差不多,一得有将士,至少不能用葛怀敏那样的将领,士兵也得能拿得出手,就是浅攻,没有将没有士,还是玩不起来。
二就是发达的情报系统,特别要对斥候重视,这才能做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三就是有一个安全的后方,这样退回来才会安全无事。比如庆州,想要一个安全的后方,那必须得将疆砟堡夺下。
但现在实施浅攻的土壤仍不够,整体宋朝将士仍懦弱不堪重用,甚至若王巨不开金手指,大家都不知道有那些人会是将才。倒是斥候可以慢慢培养,虽然要求严格,但没有对主将的要求之严格。后面的安全后方更是为难,不用拿其他路比较,就用环庆路,拿下疆砟堡,以后敌人不好来骚扰庆州的北部地区了,可是从淮安镇上方,还有漏洞可钻,想要实现环庆路有一个安全的后方,必须连青岗峡等要寨一一拿下,西夏就是占据了横山,也无法对环庆路形成严重危害了。
那个目标太远,只能一步步来,反正夺下疆砟堡,符合章楶的想法,也让他很喜欢。
“质夫兄,也亏是蔡公哪,若是那两孙公在,我就不敢这样做了。”
“若那两孙公在,子安,你还想取得这样的大捷?”
“哈哈哈,不过我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王巨欣慰地说。
自从去年夏天来到华池就在谋划这一战,终于到了水落石出之时,而且没有让他失望。
“若是再取得这样两三次大捷,西夏也许就会彻底末落。”
“质夫兄,这样想你就错了,西夏有韧性,除非在十几年内,不断地取得这样的大捷,那么西夏才会末落。否则就算能取得两三次这样的大捷,给他们恢复时间,几年后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们还会继续来。质夫兄还记得李继迁是如何死的?吐蕃将西夏揍得那么惨,但现在结果呢?六谷部吐蕃何在?相反的,西夏势力倒延伸到了西使城,哪里可是吐蕃的老巢。”
“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
“也不奇怪,一是运气好,二是周边诸国不争气,给他们恢复时间时机,包括我们大宋,弄不好今年还会有大臣同意继续给西夏岁赐,让他们迅速恢复。”
战胜者继续向入侵者花钱买安,这真古怪,但在宋朝确实颇有市场。
“今年不会吧,子安已经写了那个奏章,由黄公公带到京城。”
“天知道呢,也许会,也许不会,”王巨说道。还真不大好说。
“子安,不知那一公会继续软弱?”
这个公不是指普通大臣,而是指两府大佬,甚至连普通的两府宰执都不能算,只有四个人,韩琦,曾公亮,欧阳修,文彦博。
“质夫兄,你猜猜会是那一公?”
第二七〇章县学
“还真有啊?”章楶不大相信。
“很可能就有,”王巨道。但未必与政治主张有关,而是政治斗争。
章楶心情就有些低落了,这也难怪,毕竟他以前虽担任过官员,可一直是幕职官,基层官职,虽然叔父是宰相,他本人却没有接触到多少高层的官员,所以才闹出替蔡襄儿子引见的乌龙。
王巨说得越多,他越失落。
“质夫,长江后浪推前浪,无论是谁,他们都老了,”王巨说道。
通过这一战,王巨信心增加。
其实这一战,有许多作用的,不是从此将西夏人打得就不敢入侵了,未来那两个小梁,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再打也打不服的。但这一战起了很多作用,不仅是替王巨捞了很大的政治资本,也打出了士气,与三军将士的信心。
还有那就是积累了许多经验。
就象姚雄,才开始做得不错,包括那一隐忍,随后立即派人送信回来,但烧掉西夏粮仓后,盲目地向西夏人发起进攻,那就是胡来了,所以昨天晚上让姚兕训了又训。
然而经过这一战,姚雄就会有进一步地成长。
成长的还有许多人,例如章楶,不要说章楶了,就是自己这一战都受益多多,况且军事天赋更出众的章楶。
并且这一战,也让他看到许多乐观的东西。
也许未来会有很多坎坷吧,但王巨的自信心在增强。
他与章楶说了一会话,下去传令。
随后又将归娘浪埋喊来,说道:“归娘浪埋,蔡公已将你功劳记录下来,马上连同奏章一起递向朝廷了。”
“我那有什么功劳?”归娘浪埋惭愧地说。
昨天他带着一群强人装作逃兵,扑向了疆砟堡,立即占住城门,然后派人大喊,本来堡中人心惶惶,这一喊,加上城头上又看到了野龙咩胜带着无数强人扑过来,他们也搞不清来了多少宋军,于是一起拨腿就逃。
结果归娘浪埋拨刀准备苦战呢,但站在哪里,直到野龙咩胜也到了堡中,这个刀还没有挥一下,反而西夏人逃之一空。
“不管怎么说,终是夺下疆砟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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