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马上因为西北战争,整个陕西下水,包括关中。
可是边疆生活苦逼,却是冒险者的天堂。这里才是真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所在。
想了一会儿王巨说:“东翁,不知道你家在那边关系如何?若是派人在那边放出风声,说是黑蜂盗就是宋朝围林寨振武营官兵冒充的,现在被朝廷通缉,正藏身于藏底河边荒地带,但他们多年杀人抢掠,聚集了几十万贯财富,并且因为朝廷抓捕他们,这些财富无法转移。只要派人在这里寻找,也容易找。朝廷马上派虎翼营来轮戍振武营兵士了,额角刺着振武二字的肯定是黑蜂盗,只要捉到一两个黑蜂盗,便知道他们隐藏财富的地点。那会是何结果?”
“小郎,你想挑起宋夏战争啊?”
沿边百姓最害怕的就是战争。
特别是宋朝的百姓,管国家签订多少屈辱的条款,只要不打仗就是好的。
“宋夏战争?”王巨想笑,西夏那边现在还有心思发起宋夏战争?只是没藏讹庞欺负宋朝软弱,做一些色厉内荏的挑衅罢了。
“那会有战争?我朝边区最强悍的百姓非是在延州,而是在府麟二州。没藏讹庞派人侵耕屈野河,屈野河百姓不甘,西夏人说汝官兵不为,尔等敢为之?由是百姓丧气。这里是边荒闲田地区,还非是明确宋境,一旦大规模西夏人与兵士过来,还有几个百姓留在此地?况且冬天就要来临。”
朱欢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王巨眼睛也亮了起来,又说道:“东翁,两害只去掉一害。”
朱欢哀声叹气。
他们这些私盐贩子与余峰这些官兵败类都是见不得光的,然而程勘代表着可是朝廷。
“东翁,程相公那边会很难解决。于私,他的任上出了这件事很不光彩,会痛恨我们。于公,我朝经济不求于西夏,可是西夏求于我朝。若是商业中断,对我朝影响不大,但西夏会寸步难行。一旦没有私商,西夏经济商业就完全被我朝掌控了,因此说不定朝廷还会有人希望多出一些黑蜂盗,这样边境就不敢有私商与西夏人交易。”
“小郎,你说得对啊,可要禁大家一起来,禁了一个,不禁一个,能禁住谁?”
朱欢显然没有想过李顺的均贫富,更不知道有平均主义。但实际也就是这个道理,象商税,为什么士大夫家的商品不征税?为什么豪强家的商品不征税?
那么商税政策还能执行好吗?边区那么苦,税照样征收,兵役沉重负担,还有营田等变相的剥削,活下去了,加上不公,私商如何禁止?盐价相差得那么大,如何禁止?为什么相差得那么大,请问榷盐制度吧。
王巨想了想,不由摇头发笑,又说:“也好办,实际说倒底,最关健的是一样东西,那就是利益。韩公为何杀狄将军手下大将焦用?无他,为了权威,权威就是利益。若是当时宋夏正在开战,焦用顶在前线与西夏人浴血奋战,韩公会不会杀焦用?”
“小郎,你说的意思……”
“如果东翁给了朝廷,给了程公足够的利益,程公会不会追究你?”
“送礼?”
“送什么礼?”王巨不由大笑,包拯担任开封府尹一年的各项收入计达20856贯铜钱、2180石大米、180石小麦、10匹绫、34匹绢、2匹罗、100两绵、15秤木炭、240捆柴禾、480捆干草。
程勘以参知政事权外藩,薪水只高不低。人家年收入几千万,还在乎什么礼物?
“小郎,莫要卖关子。”
“西夏最想卖给我朝的是什么货物?”
“青盐。”
“最不想卖的是什么?”
“马。”
“最想买我朝的是什么货物?”
那个不要太多,朱欢想了一会,终于想出来:“铁。”
“就是铁,若非从我朝各个渠道市到大量铁矿石,以西夏的铁产量,恐怕连保障制造武器的铁都不够。”
朱欢还有些不大明白。
“东翁,为何没藏讹庞侵耕屈野河?”
“贪婪。”
“不全是,有人耻笑没藏讹庞为了侵耕屈野河二十里地,与宋朝交恶,实在好笑。实际非也。没藏族非是野利族,乃是大族,没藏族部族并不大,然而他倚仗妹妹与侄子,成为西夏第一权臣,不服气的人会有很多。而且此人权利心极重,元昊临死之前曾留言,异日力弱势衰,宜附中国,不可专从契丹。盖契丹残虐,中国仁慈,又得岁赐官爵,若为契丹所胁,则吾国危矣。元昊,一代人杰也。”
虽然元昊这个人很无耻,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眼光。
如果西夏不反反复复,宋朝何必将精兵强将集于西北?那么未来无论与不与金国有一个海上联盟,北宋会不会灭亡?北宋灭亡了,西夏没有灭亡。
然而元蒙崛起时,若是宋朝不偏安一隅,元蒙会不会成功南下,西夏与宋朝互为犄角,西夏会不会灭亡?最后连党项族也消失在历史长河。还不及回鹘人呢,至少人家经过融合后成为庞大的维吾尔族,党项族呢?
“宋夏之间会难得和平一段时间。可是没藏皇后之死似乎与没藏讹庞有关。因此国内有许多人不服,他是权臣,可也要结交拉拢一些人。西夏又穷困,国库动用的钱帛有限。侵耕屈野河二十里,这是宽度,还有长度呢,实际有上千顷耕地。放在一个国家不足为奇,然而聚于一人手中则会获得许多财富。这才是他不顾宋夏交恶,侵耕屈野河的真正原因。”
“这样啊……”朱欢嘴张了张,对还是不对呢?这小子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你是说长城岭那边关卡兵士是没藏讹庞的人?”
“这个倒不是,若是反而麻烦了,他再怎么短视,也不会大肆放开商马之举,除非我朝默视他侵耕屈野河,再开互市。我是指在他带动下,其他人会不会一起变得贪婪?”
“这是一说,第一国相为了自己利益都不顾国家,岂求他人顾全国家?”
“再者,我朝禁市禁商,虽有私商,这几年相信西夏也会过得很苦。”
“不错,听说布帛在那边又涨价了。”
“李继迁当年之所以能成功,固是我朝一些政策失误,也是当时他与横山另一大族野利族联亲,得到野利族支援之故。但在种将军反间计下,李元昊杀死野利遇乞,野利族虽大,但这些年与西夏另一个大部族卫慕族一样每况愈下了。正好长城岭那边就是野利族的大本营所在。”
朱欢眼睛终于放出光。
“东翁,但请记住,国家也反感铁流向西夏,我朝虽缺马,但更缺良马,除了府石岚地区少量良马外,要么就是从吐蕃购得少量青唐马,虽以前开互市,西夏也向我朝出售马匹,不过那都是从契丹或阻卜鞑靼转易过来的矮小马匹,即便私市上,也罕有高大的河套马易向我朝。这是一个机会,不管什么事物,一旦打开缺口,想收就收不住了,就象我朝的商税一样。”
朱欢不由大笑:“小郎当读书。”
这小子放在西北可惜了,当放在朝堂上。
王巨脸上也浮现出喜悦,若这条计能成功,黑蜂盗完了!
第二十七章败了
余峰宋吉带着参与抢掠的部下叛逃。
虽然他提前准备了藏身之地,但不是长久之计。
一部分人想逃到西夏去,毕竟他们与边境的一些盗匪不同,他们入则为各寨百姓,出则为强盗,危害不是很大,又是黑吃黑,因此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是官兵,战斗力强大,手中又有犀利的武器,因此危害很大,官府便抓得紧。
不过想逃向西夏的只有少数人,毕竟他们家人在后方。
大多数人想逃到后方,那怕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宋吉用替孟都头报仇为借口,先将这一百多名部下聚集着。实际他心中有着计划安排,那就是投奔西夏。
只要边境乱了,那就有无数机会。
而且朝廷将要换防,振武营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耻之,士气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几十年前陕西华州张姓与胡姓书生前去西夏,在酒楼上改了名字,张元,吴昊,然后题字,“张元吴昊来饮此楼”。
元,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元者何?君之始年也。昊,日在天上。
联在一起,意思便很清楚,马上西夏要升起一轮太阳,万象更新了。
但他们说无昊。
李元昊十分气恼,将他们抓起来责问,由是进入元昊法眼。然而人家确实有本事,不然张元也做不了太师。可惜张元的梦想是协助元昊将整个陕西拿下来,那么张元可以“光宗耀祖”返回故乡。可是又改名为曩霄(汉语是青天子之意)的元昊不听他的劝,与辽国交恶。张元一气之下,得了背疽去世。不然此人可能现在还会继续影响着西夏。
宋吉也想做张元。
不过他哪里能及张元,即便投奔西夏,也未必会得重用。然而这条计策便是机会,只要宋朝边境混乱,主力军队振武营没有士气,他们又可以做内应,他便能勾结西夏人大肆入侵延州,有此功劳,就可以去西夏正大光明换取荣华富贵。
实际那片山区仇杀越来越多,有许多仇杀与他们不无关系。
眼看就要得逞之时,忽然大批西夏人涌了过来,有兵士,有百姓,这些人非是找宝藏,而是找他们,说找到他们,宝藏也就找到了。
此乃闲田地区,宋朝官兵也拿这些人没办法。西夏人大批涌过来,里面还有许多兵士,包括宋人最痛恨的擒生军,各部族百姓立即逃离此地。到这时候程勘也看到好处了,立即撤出官兵,于各砦寨严防。
来得很及时,仇杀还没有大规模的扩大,否则程勘会头痛。
然而余峰宋吉苦逼无比。
天越来越冷,霜越来越厚,满山渐渐变成光秃秃一团。
宋吉便冒险派人与河对面的一砦西夏军队联系。入侵宋朝?此时西夏国内没藏讹庞正在与小皇帝争得你死我活,那个愿入侵宋朝?找死啊。
不但没有答应,反而严刑逼供,问其宝藏下落。哪里有宝藏?不过这些年余峰他们确实得到许多财富。那一营西夏军队便通过此人的口供,找到余峰他们藏身的庄子,发起攻击。
还好有宋吉谋划,一半人杀了出来。
西夏没办法去了,宋吉秘密将七个首领聚集商议。他们是头领,得的钱多,至于军中做为帮凶的小卒能分给他们多少钱帛?甚至有人吃喝嫖赌,早就用完了,连家人都没有捞到好处。
当真回去落草为寇?
几个头领商议一番后,悄悄逃走。他们手中这几年积攒了许多钱,若聪明的话,天下那么大,到处都是他们安身场所。但这些小兵们一个个整傻了眼。
几十人大眼瞪小眼,一哄而散。
分成了好几路,有的逃向南方,有的逃向东北,有的逃向吕梁山那边。
没有宋吉谋划,延州关卡无数,更有许多巡逻的兵士,陆续有人落入法网
黑蜂盗败得如此之惨,连程勘都有点膛目结舌。
延州更是一片欢天喜地,朱欢听到后也感到高兴,但随后就大怒起来。
他托了家中心腹秘密前去京兆府长安青龙古寺,将自家二儿子与赵家四小娘子的草帖拿出来,让青龙寺主持亲自问卜。大和尚有些纳闷,延州的亲事,跑到长安来问什么卜。不过还是替朱家看了,简单地回答了三个字,上下签。
不是上上签,但属于上签。
家仆怕弄错了,又花了重金前去赫赫有名的大慈恩寺找到一个得道的高僧,回答还是差不多。
应当还算是一门比较般配的婚姻吧。
但为什么白云道长说赵家四小娘子会克自己儿子?
朱欢先怒后怕。
若是自己不克制,冲动之下,悔了这门亲事,那个后果会不堪设想。
到了这时候,那怕延州将白云道长传成神仙,朱欢也知道有鬼了。
他是延州城有名的商人,平时也做了一些积善行德的好事,但他另一个身份却是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私盐贩子。不然也不会对王巨欣赏。
怒拍了几下桌子,喊来一名老仆:“你去找几个好手,将那个白云想方设法绑了,拷问他是谁授使他破坏某与赵家的联姻。”
“这个有点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难道让这个人呆在暗中以后反咬老夫吗?”
“喏。”
想悄无声息绑架一个有名气的道长可不那么容易,不过只要有心,有财,也能办到,实际朱欢在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但随后改变了主意,过了几天又匆匆亲自赶到王家寨。
王巨感到惊讶:“东翁,你怎么来了?”
“黑蜂盗败了。”朱欢将经过说了一遍。
“耶!”王巨不由欢呼,这群兵匪成了他心头之刺。
“小哥,你不用高兴太早。”
“又发生了什么事?”
“余峰与宋吉消失了,他的手下只好各自逃散,其中有八人被巡逻官兵发现,格杀了四人,还有四人押到延州审问。但其中有一人参与了黑岙岭战斗,刑讯之下便提供了一条消息,那天他们败得莫明其妙,不过此人后来回想,还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们那天用的武器都是普通山民的弓箭,连刀都是如此。显然非是刻意的埋伏战,不然武器不会那么落后。而且人也似乎不是很多,否则那天他们将会无一人逃出生天。”
“恩。”
“但这条消息对程公有用了,他一直误会如此激烈的战斗,乃是私商憎恨黑蜂盗,联手刻用布下的计策,所以查得没有头绪。若是遭遇战便好查了,那非是针对所有大户,只针对一家或者数家。”
还没完没了了?
王巨心中仔细地回想,忽然想明白,朝廷因为私盐规模浩大,派薛向担任转运使,最大的任务便是主持盐政,狙击青盐。
程勘这招依然是杀鸡赅猴。
“程公于是迅速查出来,那天只有四五家货在藏底河一带。不过某家的货听从你的建议,走了草坪溪道,时间也不对,于是怀疑了李员外,也就是李万元的父亲,李员外不服,程公便拿出他家贩私盐的证据。不管是不是他家做的,这些证据都是杀头之罪。李员外只好表示拿出五千贯钱捐助州学。”
这个茶喝得金贵。
程勘依然不答应,本官会贪图你这个五千贯钱么?
继续请李员外喝茶。
这一来,整个延州大户都感到了不安,有几家未参与私商哪?
最担心的就是朱欢。
于是他暗中策划大家,我们一起拿出一些钱吧,买个安。这一拿可不少,一家不多,十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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