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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挺仔细地看着手头所有的情报,包括王巨的奏呈,环庆路的地图,以及相关的其他奏呈,还有从西府调来的相关资料,包括兵力分布,器甲,强人壮马义勇。
当然,若找资料,东西两府会给他更多的资料,不过这些资料只能参考一下,蔡挺也只是大约翻了翻,最后放下,想了一会。
赵曙问:“蔡卿,你以为西夏会不会入侵?”
“陛下,有几种情况,一种是纯粹的抄掠,西夏使者说什么没藏讹庞的余孽,那是借托之言,当真西夏国主不知道?这是一种对于大宋的藐视。并且抄掠也有很多好处,得到一些财富人口牲畜,不断地抄掠,我朝边境蕃人对朝廷失去信心,有的退缩到后方,使前线空荡,有的就会主动投奔西夏,能提高对方的士气,削弱我朝官兵的信心。”
“这是一种说法。”
“次之,便是有意的谋划安排,包括吴宗来使的那些莫明其妙的嚣张举动,以臣想,即便契丹使者来也不会那么无礼吧。用此做借口,先是抄掠与试探,那么就可能会有入侵庆州的阴谋了。最后便是吴宗回去挑唆,西夏国主听信了他的挑唆,派兵抄掠。见到我朝前线官兵将士懦弱,可能胆色渐壮,这才生起不好的心思,也有可能会入侵庆州。”
“那么会不会入侵?”
“臣不在前线,难以甄别。”蔡挺答道。他也不傻,这个能与不能那是不好回答的。
“如果朕让你知庆州,万一西夏入侵,能否有把握击退西夏军队?”
这个击退与击败是两回事,张亢兔毛川大捷,那叫击败。苗继宣坚守麟州城不失,逼迫李元昊最后无奈撤军,那叫击退。
当然,如果蔡挺能以环庆路的兵力能将西夏入侵的十万军队击败,那同样会有大功。
不过这个难度可不小。
蔡挺有些犹豫。
不能答不能,那意味着自己他懦弱,仕途息菜了。
不能答能,能击退大功一件,但不能击退,陕西局面在自己手中恶化,并且与以前不同,自己是很早就知道的,那意味着是大过了。
蔡挺犹豫着,想了想,又从这一堆资料中找出一些资料翻看,又盯着地图看,忽然心头一亮。
然后拱手说道:“陛下,这个真不好回答,西夏会派出多少兵马,有多少悍兵勇将,会携带多少粮草物资,都会对战事产生影响。不过陛下意欲臣前往,臣也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但他心中在想,自己去了庆州,得找那个小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去庆州,但通过这小子三战来看,他组织了一支发达的情报网络,这会有大用场的。反正是击退,有了发达的情况网络,提前做准备,保住大顺城与庆州不失,应当不难做到吧。
“卿意可嘉,”赵曙开心地说。
王巨的第一个审判通过了。
蔡挺接了授命,立即赶向庆州,与王巨的心思一样,越早到庆州,就越能了解情况,越早做准备,这才能有把握击退西夏入侵的大军。
第二二三章谁更蛮横谁更狂(下)
“这小子可恶,来人……”叶悖麻咆哮如雷,立即要调兵遣将。
宋吉一把将他拉住:“叶悖将军,切不可动怒,那小子诡订多端,心狠手辣,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激你动怒,而且叶悖将军手中能动用多少兵力,环庆路有多少兵力?”
宋吉这一句,叶悖麻终于冷静下来。
这也是一个狠主,但不是一个不长脑子的狠主。
“要么我们向陛下禀报……”
叶悖麻的陛下就是李谅祚,但他们到了宋朝,李谅祚就成国主了,不是武力上不敢称陛下,而是在宋朝称陛下,那意味着两国互市会彻底关闭,二十五万岁赐也甭想了。
这个二十五万岁赐可不止二十五万贯钱,十五万匹绢、七万两银子、八万斤茶叶,就是普通的粗绢运到西北,一匹也得一缗半钱了,一两银子价值两缗钱,便宜的就是茶叶,十斤一贯钱。实际价值几乎达到了三十九万缗。此外还得要赐国主生日银器两千,细衣着一千,衣着一匹,这个数量小,可价格更高,最少得一万多贯。
名为二十五万,实际四十万缗钱!
不赐,贫困的西夏只能吊着一口气,一赐,西夏这口气便能缓过来。
这个二十五万与两人无关,宋吉说道:“那也不行,若是陛下得知,如何看将军的能力?”
他也无奈,逃到西夏后,安置到了白豹城,随后又将他放在这个叶悖麻身边做了谋臣,而不是他想的那个学士。
现在他与叶悖麻也捆绑到一个战车上。
“可不能一直拖下去。”
“叶悖将军,不用担心,那小子是可恶,不过宋朝象他那种大臣很少的,多是庆州知州孙沔那样的大臣。叶悖将军可以兵出疆砟堡,于柔远寨前走上一遭,再派使者前去庆州,由孙沔向那小子施压,我保证那小子必将两千多将士放出来。”
叶悖麻听从了宋吉意见,带着数千大军,来到柔远寨前耀武扬威一番,撤了回去,随后又派使者去了庆州城。
果然起了效果。
孙沔立即派人将王巨喊到庆州。
…………
“仁多腊讹,你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一句,上次他兵临柔远寨下,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他再率兵亲临我们大宋地界,不要怪我手下再次无情。”
“王巨!”孙沔在边上喝道。
“孙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书汗青。我们今天所做的,来日史官必记于史册,甚至陛下择取荫补官员时,同样也会要看。陛下非是先帝,而是一个积极进取的雄主,否则就不会在陕西三丁刺一,孙公请三思。”王巨说道。
话外之音:孙沔,你还有儿孙以后要做官的。
孙沔,现在皇帝非是仁宗皇帝,他是想在军事上有作为的。
孙沔脸上便有些恍惚,自己是退了,可还有儿子,未来还有孙子。再说他拼命地敛财,还不是为了儿孙。
王巨继续说道:“仁多腊讹,你再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一句,有种他就开战,看看我朝天子能忍受多久,若是我朝天子将互市全部关闭,岁赐中断,看看他能不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仁多腊讹脸色一变。
“不过孙公既然让我放人,我也不能不听孙公的命令,毕竟孙公才是我的上属官员。这样吧,让你们家统领准备一百匹良马,我才会放人,否则我不能对华池,对整个环庆路受害百姓交待。”
“王巨,你手下的马不是凑够了吗?”
“孙公,那不是我手下,而是朝廷官兵,虽然官兵马数量充足了,可是我承诺过各强人壮马都头,答应每人赐他们一匹马,以便他们行动迅速,易于调动。”
“若是这样,本官替你们做一个主,仁多使者,你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给六十四匹马,老夫让王知县释放战俘。”
“孙公,贵国天子不是答应过放人吗?”
王巨说:“那也行,我上书天子,让天子考虑一下,若是天子还是同意放人,我就放人,不过请你回去,慢慢等着吧。”
“你……”
“我知道你们打的好主意,以为我大宋无人,明目张胆来抄掠。结果让我带着官兵将你们打败了,士气低落。但你们跑到京城胡说八道,居然蛊惑了陛下同意放人。抄掠了,连战俘也立即释放了,士气又上来了,太阳照样升起,以后照样抄掠,是不是?”
“你休得胡说。”
“哦,我胡说了吗?忽里堆战役,你们西夏抓走了不少我朝的战俘,除了少数几人释放回来,余下的战俘呢?我就不说定川砦之战,三川口之战了。”
讲道理嘛,那么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讲一讲。
仁多腊讹无辄,只好说道:“这个我不能做主,要回去禀报叶悖统领。”
说着,他离开庆州。
孙沔等他走后,对王巨说道:“王巨,老夫要走了。”
“啊,孙公为什么走?”王巨装傻卖疯地惊讶地问。
“还不是朝堂有些人……老夫不说了。”
“孙公会调到哪里任职?”
“老夫这一回是真正的告老还乡。”
“那太可惜了。”
“老夫老了,也到了息一息的时候。不过有一句话老夫不吐不快,如果没有老夫,华池县诸将士立下的战功,会不会得到朝廷的承认,说不定还能被某些人污蔑为挑起边境事端。”
王巨缄默。
孙沔说的不是表功话,而是实际话。但为了几个月后那场惨战,孙沔只好成了牺牲品。
“去年西夏人是抄掠,还能做为一个理由,但如今诏书已下,你若继续无视诏令,扣压战俘,挑起两国之战,那就是你的错。”
“孙公,不是我想扣压战俘,也许西夏人还将他们当成一个宝,事实经过这几个月劳动,这些人差不多整傻了,就是放回去,他们重新置入军队中,多半没有血性敢战斗了。之所以扣一扣,一是这样释放回去,三军将士多少有些不甘心,二是那条道路还没有修好呢,将他们放回去,我上哪儿弄这么多劳力。”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两条道,王巨都不会打算修成“国道”,他手中也没有那么多钱帛与人力,所谓的修道,不过略略拓宽拓平整,有些容易泥泞的路面铺上石子石块,将一些危桥重新修葺。
华敷道也就那么一回事,能修多少是多少,从凤川到鄜州的道路必须用点心思,也不用修到鄜州,但不能只修出子午山,山那边的道也不大好。因此王巨写信给程勘,程勘也同意了,准许王巨将子午山道路修好后,继续派人修子午山到达直罗县的道路。这条道军事意义不大,不过修好了,对鄜州与直罗县、华池县三县经济商业都有利,而且鄜州受益更多。所以程勘还拨出了一营厢兵主动配合。
不过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这条道长度几乎达到了两百里,加上贯穿子午山,所以修起来很慢。
王巨手中还有官兵,但官兵主要是以练兵为主,也轮流拨出官兵修路,可修的是另一条道,华敷道,并且待遇也不同,一天修上四个时辰,有酒有肉,天冷了,还会送来烧酒姜汤御寒。
因此释放战俘可以,必须要等道路修好了才能放。
“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还有一个月吧,主要前段时间冰雪尚未融化,修起来慢。还望孙公配合我,拖上一个月时间。”
“那能拖上一个月,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将马送来了,你到时候又会用什么理由拒绝?”孙沔道。这个修路他是知道的,每修一天,就得死上一个或几个战俘,西夏不会让王巨拖那么久才放人的。
“放心,下官自有良策,不会替孙公惹麻烦。”王巨道。
王巨回到华池县。
葛少华说道:“子安,这一定是那个宋吉的主意。”
宋吉逃到那边,不再藏头藏尾,消息便很快到了王巨手中,并且宋吉现在不叫宋吉,而是叫宋蔑,宋蔑,宋灭,用这个名字向他新主子效忠。
“宋吉这个人略有些小才华,得看西夏人怎么用了,如果用来做向导还差不多,如果重用,弄不好就坑了西夏人。”王巨无所谓地说,然后眼睛一亮:“要么,我索性吓他一吓。”
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叶悖麻虽然让王巨气得暴跳如雷,最终不得不忍气吞声同意了王巨意见,派仁多腊讹带了六十四匹马来到华池县。
王巨看了看说:“仁多腊讹,我说良马,这就是所谓的良马。不行,这匹不行,那边也不行。”
六十四匹马让他七挑八挑,只剩下了二十一匹马。
“王知县,你是有心想刁难吗?”
“刁难吗?好,我就刁难给你看,三狗叔,带着你的蕃骑,出大顺城,到白豹城下溜一溜。诸位,记好我一句话,西夏如何对我们大宋的,我们大宋就如何对待西夏。他们想和平,我们就要与他们和平,他们来抄掠,我们以后就要反抄掠。他们想示威,我们就反示威。他们想战争,我们就与他们战争。看耗到最后,是面积狭小,物产贫瘠的一群人西夏人笑到最后,还是地大物博的大宋笑到最后。”
仁多腊讹气得直哆嗦。
主要王巨掐住了他们的脉博,战争嘛,是要打响的,但不是春天,他们同样需要时间,看看这一年是否风调雨顺,这样手中才有更多的物资,兵进庆州。这时候不能动……
王巨又说道:“本官有心交战俘给你们,可你一次次来,一次比一次嚣张,本官不交了,若想要战俘,简单,将那个宋吉交出来,本官才能释放战俘。”
第二二四章心惊肉跳
“你……”仁多腊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不当将马带到华池,而是带到庆州。
王巨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听说你们西夏派了一个年青有武功的人过来做了统领,此人野心勃勃,无妨,本官境内官兵不多,只有九营官兵,应当比他帐下的将士数量更少,论岁数,他年青,本官更年青。我们各自将三军将士拉到疆砟堡与柔远寨之间战上一战。打赢了,本官没有其他要求,这些战俘,以及未来的战俘,全部做本官的苦力,修道路,架桥梁,固堡砦。打输了,本官无条件将这些战俘一起交还给你们西夏。”
仁多腊讹总算听出来了,敢情这个小知县完全是一个战争狂人。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西夏人又硬又横,但不是不要命。
仁多腊讹灰溜溜地回去禀报。
宋吉在边上听了后,心惊肉跳。
这招狠哪,幸好这个小知县还没有上位,如果他咬定了用几千名战俘换自己与景询,西夏人说不定还真换了。
但按王巨发展的趋势,他上位是谓必然。
如果真上位了,影响力又足够大,说不定西北再胜一场,那时候自己怎么办?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此人上位,必须将他扼杀在萌芽中。
而且叶悖麻不久又暴跳起来。
王巨说到做到,真让李三狗带着两营蕃骑,跑到西夏境内溜达一回,叶悖麻将计就计,于白豹城设伏。
但王巨傻啊,当真往埋伏圈里钻?李三狗带着两营军马,开拨出大顺城,随着又退了回来,利用全骑兵的优势,迅速又开拨到了疆砟堡,这才真正进入西夏境内,若非疆砟堡地形险恶,都差一点将三军开拨到堡墙下。
来到疆砟堡所在的土山前,李三狗让三军停下,然后用大刀挑着女人的月经带,在堡前喊道:“堡中敌寇,可敢与某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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