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秦五……”那名山匪还没有说完,王巨手起剑落,又将他砍了,并且还是他亲自动的手。
姚兕啼笑皆非,俺在努力学文,这个小知县倒好,却在努力学武。
王巨割了尸体的人头,提回山寨。
这便是最大的戏法。
秦五郎是两个大案的关健人物,必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此王巨再三叮嘱张偕与赵大井留心山寨有没有象他的人。
不用完全相像,略有些相像就行了。
还真有一个。
虽有不小的区别,不过这是人头,血也流了,脸上也划破了,哪里能辨认得清楚。略有点象,就可以变出来戏法了。
王巨提着人头,问余下的俘虏:“这就是秦五郎?”
不是也是啊。
王巨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开始清点财货。
杨四洗掠了冯何两家贵重财货,加上原来山上还有许多财货,包括张偕送的厚礼,价值不菲,几十名官兵一起欢呼起来。虽然有一半必须要上交的,可余下的一半将会均摊。
山上的余寇也击杀完了,姚兕带着兵马上山,将寨中财货装箱。
看着这些箱子,一千多名官兵再次欢呼。
宋朝官兵收入不能以发多少铜钱计算,还有布匹、米粮、草炭,蔡襄、张方平与陈舜俞曾统计过,一年朝廷给一名禁兵钱帛衣粮合计是五十贯左右,厢兵是三十到三十七贯。韩琦与范仲淹则是说七十多贯,那是庆历战争,大量禁军调到陕西,朝廷要给一些补贴,所以更多。一百多万禁兵厢兵得要多少钱?这仅是薪水,还有器甲,以及马费。所以仅是军费一项,平均宋朝一年就得要花费近七千万贯!
但摊派到禁军个人头上呢?
五十贯在开国初那是不少钱,那时一斗米在京城只有三十文,能买到近两百石大米。但宋朝也闹物价上涨,现在一斗米是七十多文。一个物价上涨,生生将禁军的收入缩水了一半多。并且禁兵家属多在京城,是物价最昂贵的所在。而这一战,要么就是下等禁兵,要么就是保捷军与蕃军,收入更可怜。
此次来剿匪的兵士很多,只分一半,一人不过能分到四五贯钱,那也不错了,几乎相当于他们一个半月的兵饷。
姚兕笑咪咪地走过来。
想要练成一支铁军,光靠军纪与训练还是不行的,必须得让他们增加收入,这才能产生真正的士气,这个士气才是铁军的保障。
“王知县,问好案子没有?”
“问好了,子深兄,你再读一遍。”
葛少华将这些人的供状重新读了一遍,王巨问:“你们招供是否属实?”
“属实,属实。”八人连忙说道。
“此人可是秦五郎?”王巨提着人头问。
“是。”
“那么就画押吧。”
几个上来按下手印。
王巨等他们按完了手印,突然说道:“三清在上,除恶务尽,将他们砍了。”
要的就是这份口供。
王巨又说道:“一把火将这个罪恶之地烧掉吧,我们回去。”
三军押着货物,返回凤川镇,又将这些人头悬挂在凤川镇的城门口。
这不仅是战功,也是立威。
镇上的百姓开始莫明其妙,但听说是杨四一伙盗匪,全部高兴地跳跃起来。杨四要替天行道,但他自己首先就是一个大坏蛋,凤川镇百姓同样恨死了。
王巨让一部分兵士押着余下的一半财货赶向庆州,但他率先骑马奔向庆州城。
孙沔闻听后大吃一惊,脸上表情更是五味杂陈。
章楶前面不久刚刚说过要派人进山剿匪,但自己说山大林深不易剿,一直没有同意。
话音还没有落呢,王巨便带着华池县的官兵一夜之间便将这群惯匪给剿了,干净利索得象割麦子一般。
这不是打脸吗?
孙沔一颗又老又色又贪的心绫乱了。
第一八八章玩于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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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走了进去。
孙沔坐在桌前看公文,再坏的人也有好的一面,孙沔同样如此,长于吏事,政务经验充足。如果真的又贪又色又不会做事,欧阳修也不敢推荐了。他身后站着两个二十几岁的俏丽女子,一个红裙鹅蛋脸,一个绿衣圆脸,长得十分美丽,各自手拿着一把大团扇,替孙沔扇着风。
这个就不要计较了。
“见过孙公。”
“说说剿匪的经过。”
王巨说了一遍:“这是我与种兕共同审问的那几个山匪的供状。”
在这里王巨又耍了一个滑头,不过最后能算他与姚兕“共同审问”,那么这份供状便能可信。
孙沔打开看,看后道:“那个秦五郎是谁?”
“孙公,这群山匪反抗激烈,第一次明明看到山峰上我带着数百名官兵,居然敢准备放箭反击,第二次又用良家妇女做人质往外强行冲,第三次寨破了,还不投降,大多数逃向山林,试图逃出去,下官也没想到还有案中案,因此几乎都格杀了,只抓了十余名山匪,他们都是小罗喽,不知道秦五郎的究竟来历,也不知道那个黄龙道长的来历,下官已派人发下海捕露布捉拿。”
“那几个小罗喽呢?”
“这群山匪作恶多端,仅是供出来的前后就杀害了几十名山民逃户以及无辜的百姓,掳走了四十多名妇人,多活活凌侮致死,只有十几名妇人侥幸残活下来,下官又在他们身上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一怒之下将他们砍首示众。对了,孙公,他们要替天行道,掳走了数家为富不仁的财货,一部分被挥霍了,还有一部分财货在山寨里,下官让人装箱,不日押到庆州,这里是财货的清单。”
王巨递上一份清单。
分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这一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果换范仲淹在,可能先将财货全部退还给各家,然后看各家情节轻重酌情处理,轻的劝戒,重的先退再惩罚。
换程勘,这几家都是作恶多端的不良大户,连山匪都看不下去了,那么还用退吗,正好用来建设延州军政。
但换孙沔,那就不好说了。天知道最后这笔财货到了谁的腰包。
章楶要剿匪,王巨是不知道的。
不过知道孙沔必然收了李家一些好处,但那个好处能有这个好处多吗?
孙沔高兴了,就能替自己办一些事了。
“韩琦与欧阳修在宫中说自己将程勘玩于股掌之上,那是不对的,那仅是交易,互惠互利的交易。这才是玩于股掌之上……”王巨心中冷笑道。
“孙公,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那个秦五郎的人头,孙公可以将那茵儿喊来辨认。”
“不错,随老夫去公堂。”
两人来到庆州州衙,孙沔先将改名叫秋儿的茵儿喊来认。
如果一个大活人站在茵儿面前,茵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差一点将茵儿吓晕倒过去,哪里敢细认,看了一眼,有点像,说道:“孙公,就是他。”
然后趴下呕吐了。
孙沔又说道:“将那刘氏传上来。”
张偕的妻子刘氏带到公堂,孙沔让她看着人头:“刘氏,此人是不是你夫君?”
刘氏先是尖叫,过了许久盯着人头看,然后摇头:“孙公,不是。”
“不是……先将她带下去吧。”
“孙公,我上次献的那几样器械,朝廷可有了消息?”
孙沔不是要断案吗?
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案子断掉了,胡谦他们只是在审问,并没有判决,也不算是乌龙。该说正事了。
“你来得正好,老夫也准备派人找你说这件事。中书下了诏令,同意庆州研发。不过老夫问你,可有把握,切莫让成本象你那个寨子桃溪剑一样。”
这个成本乃是关健,一把桃溪剑几十贯成本,那么一套铠甲将是多少成本,就是甲坚器利,朝廷也用不起。
“不会,这次下官打算继续用王家寨中那种冶钢法,再配上西夏的冷锻技术,但锻打时不仅用小锤与大锤锻打了,可能会用上水力。因此以前再三对前任孙公与张总管他们说,务必要保密,否则就能让西夏人与辽人得到这种技术,反害了大宋。”
“那就好,文公也下了授令,同意赵忠担任新蕃落的指使。”
“文公?”
“富公因病告老还乡,朝廷于是让文相公担任了枢密使。”
王巨仔细地回想着这段历史。
他比孙沔要看得更清楚,为什么富弼要求退的,为什么赵曙要用文彦博。
不是赵曙对韩琦不放心,这也是一种简单的平衡之术。除了文彦博与富弼二人,其他人无法对韩琦“平衡”。
但文彦博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并且富弼下,上层官员心知肚明,多少也是韩琦逼下去的,韩琦还能不能再逼文彦博?
还有竹纸多少有些联系呢。富弼心灰意冷了,也就不管事了,文彦博不会与韩琦正面冲突,但不会不管事。恰恰自己接下来的所做的事,多属于西府管辖范畴。因此文彦博上位比富弼在西府对自己更有利。
不过嘴上王巨却说道:“韩公、文公、富公与欧阳公乃是庆历名臣,相信韩公在东府,文公在西府,一定能让大宋国泰民安。”
这几人文章好,自诩为君子,说得多了,也是一种对大众的洗脑,这个手段很类似后世的公知,可惜美帝不配合,大家才看出公知的真面目。
因此他们在后世影响大,在这时影响更大。
孙沔心里说,小子,朝堂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但这小子终是青嫩,当然看不出来,道:“欧阳公写信给老夫,让老夫问你,那些算学题是怎么一回事?”
赵曙在朝堂上好奇地发问,结果让所有大臣一起绫乱,赵曙也绫乱了,难道这满堂才子大臣,一个也不懂?不对,那小子即便有才情,也不过十八岁。
作为当今最有名的才子欧阳修也挂不着脸啊,数学顶多说是小道,但也是道,不是歪门斜道。于是写了一封信,含蓄地夹在诏令里,托孙沔问一问。
无论是捧还是打,自己最少得明白一点。
王巨不知道朝堂上那一刻大伙儿的尴尬,轻描淡写答道:“孙公,我打一个简单的比喻,一加二加三一直加到一百,是多少?”
“这个容易。”
“但还有更容易的办法,一加一百是一百零一,二加九十九是一百零一,五十加五十一是一百零一,不用用笔慢慢算,从一加到一百等于一百零一乘五十,五千零五十。这就是数学的规律,下官打算将这些规律找出来,撰著一本书,让大家计算时能用上一些快捷方法,这样丈量土地,管理账目,或者其他方面,都会变得容易,说不定也能替朝廷节约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不过它终是小道,不能登大雅之堂。”
“至于那些符号与奇异文字,乃是下官从西方夷人哪里看来的,使计算时能变得更简便。然后下官将它们放在竹纸里,一是看大家的反应能否接受,二是让大家产生好奇,也会搜集竹纸,为竹纸扬名。这只能说是茶余饭后之乐罢了,更不能登大雅之堂。”
王巨简单的搪塞过去。
“那个《论语》呢?”
“孙公,你让人拿一本论语过来。”
孙沔喊一名衙役去拿论语,这是最常见的书,很快就拿来了。
王巨拿出笔墨砚台,一边读一边在上面标注着标点符号,标了一会,道:“孙公,学经最头痛的地方就是断句。我生长在延州,教育落后,孙沔多次担任庆州知州,也知道庆州同样如此。许多教授连断句都出现大量错误。所以一些读书认真的士子,读书时无不加标点。加了标点,义显自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不过这些标点并不规范,于是借鉴了一些西方夷人的做法,规范了十几个标点。不过下官才疏学浅,断句又极重要,因此不做说明,让大家自己去看,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原来如此。”
王巨断句是狂妄自大,但王巨说得很清楚,他只想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还能说什么呢?
问出一部分,不过凭借这部分答案,欧阳修想将那些数学题弄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大家继续糊涂吧。
两人又谈了一会,孙沔说道:“既然几件凶案水落石出,老夫也将胡谦释放回去。”
关押拷问胡谦不算乌龙,毕竟他们或多或少地有着嫌疑,但案子水落石出,再关押,那就是乌龙了。
“你正好将他们带回荔原堡。”
“喏。”
王巨来到监牢,牢卒将胡谦几个放出来。
胡谦要伏下:“谢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了庆州城再说。”
章楶也过来了,胡谦无罪释放,刘氏也要释放,得还人家的儿子。
刘氏抱着儿子放声大哭。
“刘氏,本官抓你,你当真是冤枉的?”章楶说道,但一边说,眼睛不是看着刘氏,而是看着王巨。
第一八九章不能言
王巨做得天衣无缝,但章楶仍然怀疑。
“质夫兄,国家制订律法,一是维护国家秩序,二是扬善止恶,因此许多官员断案时不仅依照律法,也依然前朝故事,以及当地人情物土来断案。”
王巨讪讪道。
这件事做得不大好意思,为了这两件案子,章楶奔波了很长时间,也吃了很多苦头,自己玩了一手瞒天过海,将真相掩盖,不管是同年,还是好友,做得确实不大地道。
“子安,你啊。”
虽然王巨做得干净,章楶仍不认同,不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泄露,搭上的可是自己政治生命。
“质夫兄以后就能明白了。”
王巨带着胡谦几人出城,没有让胡谦回去,虽然就这样断案了,李家未必会服气。这是在风头上,因此先让胡谦回军营。
但面对强势的孙沔,李家也无辄。
并且供状咬定起因多与李家有关,正是他家为富不仁,导致秦五郎投奔黑峰寨,然后搭上了赵都头、冯员外与何员外,到时三家必然会大闹。胡谦是庆州版武松,洗脱了嫌疑,李家多少有些害怕,那时李家里外不是人,胡谦就可以回去了。
出了城,胡谦几人伏下:“谢过知县,小的以后必以死相报。”
怎么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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