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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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仕途-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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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投资的最大原则是什么?就是从来只雪中送炭,绝对不锦上添花。惟其如此,方可最小投资,最大获利。李斯在嫪毐危难之际,只不过轻加援手,便换来了嫪毐一生的崇敬和信任。

李斯问嫪毐道:“还是处男?”嫪毐惭愧地点点头。

李斯叹息道:“如此巨阴而不派用场,岂不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

嫪毐不服气地说:“谁说它没派上过用场。我常以它关桐轮而行呢。”

李斯更是惊讶,脸上显出不信之色。李斯的怀疑让嫪毐很受伤害。嫪毐激动地道:“不骗你。不信我耍给你看。”

李斯哈哈大笑,道:“不急在一时。你且好好养几天,等身子好了,再耍不迟。”

李斯将嫪毐从幸舍调到代舍。代舍长极不情愿,李斯当着嫪毐的面,冲代舍长一顿训斥,代舍长不敢得罪李斯,只得从了。嫪毐见李斯如此维护自己,更是死心塌地,恨不得剖腹剜心,来表示自己对李斯的忠诚。

代舍的待遇远非幸舍所可比拟。这里有好饭好菜、好医好药伺候着。嫪毐毕竟是年轻人,恢复起来快,将将养了三五天,身子便好利索了。嫪毐拉住李斯,强烈要求耍宝给他看。

嫪毐找来一个桐木车轮,将阳具插入轮轴,嫪毐走,车轮随之旋转。李斯看了,大呼壮观。嫪毐更加来劲,存心要拿出全部功夫取悦李斯,越走越快,到后来竟奔跑起来,车轮转得飞快,如影随形,寸步不离。李斯拍手叫绝,喜笑颜开。到咸阳这么多日子,数今天他笑得最开心,最无保留。

列位看官可能要问了,李斯又不是女人,看见嫪毐的巨阴,他有什么好高兴的?殊不知,这其中自有分教。

人类有三大梦想:飞翔、长生不老、预知未来。这一刻,李斯已部分实现了其中的一个梦想——预知未来。这一刻,思想的闪电,越过预感中的头颅,将幽暗曲折的未来劈开一条窥探之路。他仿佛已跨越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到达十年之后,他站在那个尚未来临的时刻,不无自豪地回眸凝望。路依然漫长,不同的是,他掌控着路的方向。

正如下棋,水平低劣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水平稍好的可以看到三步以后,大国手级别的人却可以看到三四十步以后,甚至能一眼看到终局。同理,越伟大的政治家,其目光便越是看得长远,对未来便越是有把握。伟大的政治家,根本不用预知未来,他创造未来。

李斯便是要创造自己的未来。他将以嫪毐为饵,布下一个涉及到吕不韦、嬴政、太后的复杂之局。他也将投身入局,并乱中取利。

第六章李斯的精心布局1、无中生有

无论是专权独裁还是多派制衡,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都能够达成政治格局的稳定,。在这样稳定的政局里,仕途就像是限速的公路,就算你是开着法拉利战车的舒马赫,对不起,最高速度每年一毫米,咳,就慢慢爬着吧您。政坛小爬虫一词,可谓道尽其间甘苦。对李斯来说,很不幸,眼下秦国政局偏偏就很稳定,吕不韦一人独大。嬴政年岁尚幼,羽翼未丰;太后热心房事,无意国事。遍寻秦国,无人足以挑战吕不韦的权威。因此,尽管李斯才华横溢,地位安如泰山的吕不韦却并没有非用他不可的理由。

只有政局混乱,李斯的重要性方可不容回避,仕途的限速规定自然作废。于是,李斯挽起袖子,要来搅乱政局,反正政局也不是铀元素,没必要非得让它稳定下来。

李斯的计谋,其概要如下:

先,以嫪毐巨阴之事闻于吕不韦,吕不韦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嫪毐对于他的利用价值。次,吕不韦进嫪毐于太后,以逃脱太后的性讹诈。三,嫪毐见宠于太后,权势渐增,与吕不韦抗衡。再,待秦王嬴政长成,秦国之内,三足鼎立,李斯游刃其间,待价而贾可矣。

然而,此局能否成立,要取决于两个不确定因素。一是嫪毐的巨阴是否徒有其表,其性能力到底如何,李斯心里没底;二是秦王嬴政对李斯来说还是一个谜。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是否具备雄才大略,是否有志于成为一代明君,李斯毫无知晓。

为了考察嫪毐的性能力,李斯决定请嫪毐嫖妓。嫪毐红着脸,非常之难为情,但终于还是跟着李斯去了妓院。妓院老鸨虽然阅阴无数,但见了嫪毐之巨阴,仍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昏死过去。老鸨一口回绝,说什么也不肯做嫪毐的生意。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妇。李斯开出的价码,让男人都无法拒绝。

当嫪毐和妓女云雨之时,李斯隔墙而听。完事之后,李斯第一时间采访了那位勇敢的妓女。妓女用她已经喊叫得破裂嘶哑的嗓子说了一句:“我现在才知道,做女人真好。”妓女的感言,让李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李斯又问嫪毐。嫪毐却显得情绪不高。相较和女人做爱,他似乎更愿意拿巨阴来转车轮。李斯火了,一巴掌扇在嫪毐的后脑勺,骂道:“没出息的娃子。车轮不会给你富贵,女人却可以。”嫪毐挨了李斯一巴掌,心里反而涌起一阵粗糙的温暖。他知道,李斯是打心眼里关爱自己。

第六章李斯的精心布局2、兜售诱饵

嫪毐的性能力得到了像妓女这样的权威人士的高度肯定,这让李斯对接下来的计划信心大增。他自愿充当起嫪毐的经纪人,开始着手于向吕不韦兜售嫪毐。既然是兜售,便涉及到一个策略问题。

假设李斯直接跑去跟吕不韦作这样的陈述:“吕不韦,听说你性功能最近大幅度衰退,太后对你在床上的表现越来越不满意,你可要当心啊。虽说你拿壮阳药当饭吃,咬牙硬撑,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再这样下去,枪倒人亡是迟早的事。不过你不用怕,我有个好主意。我已经替你物色了一个高人嫪毐,他话儿比你大,性能力比你强,实力远远在你之上,你把他献给太后,让他跟太后在床上火拼,你正好抽身而出。女人嘛,都是水性杨花,慢慢地,太后就会把你忘了,人家用惯了AK47,自然懒得再来搭理你的点38。色是刮骨的钢刀,远离了这把刀,你可以多好几年的阳寿。等秦王嬴政长大了,要追究别人和他母亲睡觉的责任,嫪毐又正好替你做了替死鬼。任嫪毐千刀万剐,你自花前月下。吕不韦,你说我这主意好不好?”其结果可想而知。吕不韦定然会把李斯大卸八块,不为别的,伤自尊了,忒伤自尊了。

其实,李斯这么说一点也没错,都是大实话,而且确实对吕不韦有莫大之利,但他犯了策略上的错误,脑子进过水。世上太多明明可以双嬴的事情,最后却沦为两败俱伤,因为人并非所有的决定都出自理性。嫪毐这件事,说好听点,是在给吕不韦卸包袱,向太后送温暖。要是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在给吕不韦戴绿帽,替太后拉皮条。两种说法,天差地别,一个可以加官进爵,一个足以脑袋搬家。策略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要成功兜售嫪毐,一定要把握住理智与情感的平衡,一定要作得不露痕迹,一定不能够伤及吕不韦的自尊。且看李斯如何应对。

这一日,吕不韦从太后宫中回来以后,照例邀李斯闲谈。

来了?

来了。

然后两个人面对而坐,开始沉默。

李斯忽然一笑,笑得神秘,笑得鬼祟,笑得突如其来,笑得莫名其妙。但这笑容极其短暂,短暂得如同你我的初恋,开放于刹那,凋谢于无涯。

吕不韦问道:“你笑什么?”

李斯正色回道:“李斯不曾笑。”

吕不韦也无把握李斯究竟笑也没笑,说不定是自己眼花,于是也就没再追问。

良久之后,李斯又是一笑,恍如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笑得让人惆怅,让人思量。

吕不韦这次确信李斯笑了,又问道:“你笑什么?”

“李斯不曾笑。”

“你笑了。你敢欺本相不成?”

“李斯不敢欺相国。李斯适才确曾在相国面前失笑,不成体统,望相国降罪。”

“君非褒姒,一笑足以亡国,何罪之有?本相只想知道,你因何而笑。”

“李斯乃凡庸之人,心中所存龌龊念头,不敢辱相国清听。”

“但说无妨。”

“李斯方才忆及一人,不觉失笑。”

“何人?”

“此人名为嫪毐,乃三千舍人之一。”

“此人有何可笑之处?”

“相国门下士人三千,有一技之长者大有人在,但有一鸡之长者,却仅嫪毐一人而已。李斯忽然想起曾见此人以其阴关桐轮而行,是以失笑。”

吕不韦似乎来了兴致,道:“哦?此人果有可特异之处。本相倒想看看,他怎么个关桐轮而行。”

李斯急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嫪毐所为,只是低贱之戏,有碍观瞻,不堪入大人法眼。李斯看得,相国却看不得。相国尊贵无极,实乃大秦之体面,一言一行,皆为天下之楷模,切不可近此类市井俚趣,以免遗人话柄。”

吕不韦是越不让看越想要看,当下便道:“本相只是聊以解闷而已,何惧他人口舌。先生可召嫪毐至此,令其一展所能。”

第六章李斯的精心布局3、大开眼界

李斯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跟着惴惴不安的嫪毐,在嫪毐的胁下,夹一桐木车轮。嫪毐虽然来相府有日,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和吕不韦接触,而相国寝宫的奢侈豪华,更是让他目眩神迷,自觉卑贱。嫪毐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身软如棉,虚汗淋漓。

吕不韦看了看嫪毐,觉得这孩子长相甚是俊秀,只是偏于阴柔,有妇人之态。吕不韦道:“你是嫪毐?”

“是。”嫪毐答道。

“听李斯先生提起,你能以阴关桐轮而行,本相不信,欲眼见为实。”

嫪毐无助地望着李斯,李斯朝他点点头,以示鼓励。

嫪毐脱下裤子,准备表演他的拿手绝技。吕不韦初见嫪毐之巨阴,也是瞳孔放大、骇异难当。在这里,有一个技术细节,虽然不雅,却必须提及。欲以其阴关桐轮而行,首先,便需要将那话儿弄硬。然而,嫪毐用手折腾了半晌,那话儿却仿佛故意和他作对,总也硬不起来。也难怪,在这样庄严的场合,面对着权势滔天的吕不韦,能心理勃起者,已属盖世猛男,倘再能有生理勃起者,则吾人已无可名状,只得以非人呼之也。

嫪毐偷偷瞄了吕不韦一眼,吕不韦正冷酷而无情地注视着他。嫪毐心中一惊,也顾不上那话儿软硬,强行插入桐轮轮轴,撒步行将起来。谁知道那桐轮也是欺软怕硬的主,根本就不买账,转了一圈不到,就脱离嫪毐的身体,远远地滚开去。第一次表演就这样以失败告终。嫪毐呆呆站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才好,害怕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还好,这时的吕不韦体现出了鲜见的宽容,他和蔼一笑,说道:“不用怕,拾回桐轮,再来一次。”

嫪毐拾回桐轮,平复了一下呼吸。然而,他的手已冰凉,他的心已慌张,烟波浩荡,性趣茫茫。

吕不韦见状,便侧过脸来问李斯:“他确曾关桐轮而行?”

李斯答道:“李斯当日亲眼所见,绝不会假。想必嫪毐乃贫贱鄙人,初登金玉之堂,慑怖相国天威,故战栗而不敢起。愿相国少假借之。”

吕不韦笑道:“此事有何难哉!”吕不韦一击掌,便进来两个美貌舞女。吕不韦向嫪毐一指,道:“待客。”两个美貌舞女也不谦让,挂着妩媚的浅笑,向嫪毐走去。看得出来,她们款待客人已不是一次两次,轻车熟路得很。至于两个美貌舞女如何款待嫪毐,姑且从略。只听嫪毐大吼一声,其胯间的睡蟒终于苏醒,振奋身躯,顾盼自雄。嫪毐从容插入桐轮轮轴,绕殿狂奔,桐轮随其飞转,但见轮辐亮成一片,灿如梨花。

吕不韦奇特地望着急驰的嫪毐,神情难以揣摩。李斯则望着吕不韦,神情更加地难以揣摩。

呜呼,倘嫪毐生于今日,其际遇不外是跟着某个草台班子,辗转于乡村城镇走穴,靠着转桐轮的绝技,卖几张门票骗钱糊口而已。偏嫪毐生于战国,先遇李斯,后遇吕不韦,由此得以成就一番造化。时欤?命欤?

第六章李斯的精心布局4、以退为进

单就表演本身而言,嫪毐可谓是取得了圆满成功,极矣尽矣,无可加益。李斯相信,嫪毐必定已经给吕不韦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但使李斯困惑的是,十多天过去了,他和吕不韦已闲谈过三四回,每回闲谈,吕不韦依旧愁容满面,显然尚在为太后的肉欲索求所苦,尽管如此,吕不韦却也一直对嫪毐只字不提。问题出在哪里呢?难道聪明如吕不韦,也是当局者迷,悟不出嫪毐对他存有巨大的利用价值?

把嫪毐献给太后这事,必须要吕不韦主动兼自愿才行,逆求不得。没奈何之下,李斯决定再来点拨吕不韦一次。于是,李斯来找嫪毐。嫪毐自上次在相府作了精彩绝伦的演出之后,满以为能讨得些封赏,结果却什么也没落着,因此心里多少不快,他看见李斯来了,便没好气地说:“你来作什么?又想拉我到吕不韦面前,把我当猴耍?”

李斯道:“当然不是。咱哪里是能受气的人!李斯此来,便是劝你离开此地,另谋高就的。”

嫪毐一听急了。他虽然有些气恼,但真要他辞职不干,他可实在舍不得。他说道:“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每月还能白拿薪俸,天底下哪里再有这等好事,叫我辞职,我可不干。”

“如此说来,你也贪恋富贵了?”

“当然。谁人又不是呢?”

李斯笑道:“如果有一桩大大的富贵等着你,但你须先忍一时之辱,你可愿意?”

嫪毐想了想,道:“我愿意。”

“既如此,你随我去见相国,当面请辞去。”

嫪毐不解李斯用意,苦着脸道:“嫪毐一无所长,离了这里,何处可归?”

李斯道:“你扪心自问,李斯待你如何?”

嫪毐道:“君于嫪毐,恩同父母,爱如兄长,嫪毐信君仰君,愧无以报。”

李斯道:“你既知感恩,便当知李斯必无害你之心。富贵岂会从天而降,我所教你的,正是以退为进之策。而此策必须面见相国,然后可成。如你这般的寻常舍人,倘不蒙相国宠召,唯一能见到相国的机会,便是辞行谢恩之日。你且放心,李斯自有分寸。等见到相国,你只需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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