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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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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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游牧之国,以雄武为其所长,而其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一套完善的继承人制度。自然,通过部族大会公推首领的办法是因为部落实力强弱的不同,但草原上并不会只有一个强大部族,各个强大的部族拥立自己的首领互相争夺,就是漠北在千年以来一直无法出现稳定强权的根源。”

“在极北的苦寒之地生长的人们寿命通常很低,孛儿只斤的铁木真不过是个特例。尽管铁木真为了管理比草原上多的多的土地和百姓,创立了不是黄金家族不能成为大汗的制度,但他的四个儿子早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貌合神离,现任成吉思汗窝阔台生性好酒,身躯肥胖。如果他一朝谢世,蒙古人还能如他在世一样团结一致,共同南征西讨么?”

“一旦蒙古人陷入内争,那就绝不仅仅是黄金家族内部的事务了。”白翊杰的眼中锐气显露:“我们可以在里面做些惊天动地文章。”

窝阔台快要不行了,这点郑云鸣自然是早就知道。

“可惜国家积弊太深,”郑云鸣摇头叹息:“只怕还没有等到能做惊天动地文章的时候,蒙古人已经有了新的领袖。”

“所以第二步,我们必须积蓄国力。不然就算等到千载良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白翊杰转身问郑云鸣道:“总管以为大宋之弊,以何为最优先需要解决?”

郑云鸣沉吟道:“目前最紧急的当然是军队战斗力低下的问题。其次是官僚系统的无能和软弱,可是土地兼并的状况也非常严重。。。。。。。”

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白翊杰只是摇着扇子微笑。

“最优先需要解决的,是给大宋找到一个‘做眼’的机会。”

‘做眼’是围棋上应用的术语,白翊杰解释道:“今日大宋的局面,好比一盘棋已经下到山穷水尽之处,要想盘活这局死棋,必须在一个角落上发起变化,让它成为改变局面的眼,然后通过这个局部的眼,来救回盘面的大龙。”

王登苦笑了起来:“现在国家形势板结,需要寻找局部的突破,这是很多人的观点,但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在任何一点做出变动都会招致整个社会的反弹,做眼谈何容易。”

“革新必然会有代价。”郑云鸣还记得在临安时老师曾说过,某位朝廷大员将自己比作王安石的事情,若是没有万全把握,他是不会轻易触动积累三百年的利益格局的:“但真如王介甫一样凭借圣宠强行推进改革,国家得到一点好处而民怨沸腾,逐小利失大局,未见得是一种明智的抉择。”

“更何况神宗朝内外无事,可以放心大胆的推进变革。而今内有忧患,外有强敌,这个时候搞一次变法,治不好大宋朝,反而有可能葬送这最后残留的一点基业。”

“所以变革的代价,最好不要由大宋来承担。”白翊杰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副卷轴。

“此南洋十六国山川地理图。”他说着面露果毅之色:“为了挽救大宋,说不得,只有让南洋诸国来当一回牺牲。”

郑云鸣摇了摇头:“攻略南洋,谈何容易,且不说地富民丰,人口众多,大国常号称雄兵十万,战舸千艘,随便动用三五万兵马等闲难以征服。就说这路途险远,中间隔着几千里的大海,大军乘舟远出,连一粒米一颗药丸一支箭都要从后方颠簸数千里后送,稍有不利,整个国家的经济都要被拖垮了。”

“您理解的不对。”白翊杰说道:“南洋对于我国来说并不需要如中原江南一样大军占领典官设衙,而是一个西域之于汉朝的存在。”

“南洋有土有民,有完整的国家,又有大洋阻隔,不要说攻略非易,就算费了许多兵马钱粮打下来,也没有可以长久管理的良方。”

“其对国家大体上的意义就如同西域之于大汉的意义。不必杀其君灭其国,只要保证大宋的影响力完全覆盖各国,好处自然源源不绝而来。”

郑云鸣依旧是摇头:“这并不容易,西域之所以容忍中原势力扩张,是因为他与大汉有同样的敌人………………匈奴,但南洋诸国跟蒙古人相隔万里,他们可不会无条件的容许大宋把手伸入他们的禁脔中。”

“没有敌人,就给他们造一个敌人出来。”白翊杰语气平淡,似乎谈论的只是寻常小事,而不是杀**国的阴谋:“在南洋诸国西面有一个大国,名曰蒲甘国,近几十年来励精图治,野心全在图谋南洋。只要派几名得力的人混进去,能接触到蒲甘的土王,从中施展手段,数年间不难看到蒲甘的大军出现在南洋三佛齐、真腊、阇婆各国家门前,那时节自然就用的上大宋的兵马了。”

“为一己之利,竟然要挑动千里外万人厮杀,百姓膏于兵锋?”郑云鸣抬眼诡笑道:“那么用这么多周折,大宋能从南洋得到什么呢?”

“得到全新的未来。”白翊杰手抚着图卷,娓娓道来:“大宋的弊端太多,但归根结底是几件事情。军队战斗力低下,官僚体系效率不高,土地越来越向勋贵豪强集中,而这三件事情导致的一个共同后果就是百姓税负沉重,使得我朝百姓的税负远胜前朝,将整个社会放置在一个危险的平衡里,任何一点一滴的过失,都有可能激起群众冒险反抗。”

“首要的任务,是在给百姓减负。而减负要做的无非也就是这三件事:提升军队战斗力,减少数量。增加官员使用的效能,将无能之辈裁汰。设法将土地均平,给农民土地耕种,让他们得到安定的生活。”

“然则运筹南洋就能解决这三件事情?”郑云鸣还没有看到白翊杰所谓南洋谋略和内政改革究竟有什么关系。

“运筹南洋,必须用兵。国家军队常年积弱,所以用他们是不成的。攻略南洋必用新军,而新军经过南洋征战之后,就可以转用在对蒙古的战场,逐步替换那些不济事的边军。”

“运筹南洋,必置属官,裁减郡县官员数量,将其分派到南洋去为官,虽然实如贬谪,但以厚禄高爵引诱之,必然还是会有不少人冒险前往。”

“运筹南洋,必然拓土殖民。到那时节将国中贫苦百姓送去耕种,或者用分封之法消减勋贵豪强的直属土地,无论直接间接,都能收到均平的效果。”

郑云鸣点头称是:“凡是国中矛盾激化之时,用兵域外是一条平缓矛盾的捷径。但前提是兵强将勇,统帅英明,不然一旦战败,反而成为诱发变乱的原因。”

“不但需要精兵勇将,更要重视情报搜集。”白翊杰说道:“总管若真想实行此策,从现在开始就要选拔精干人才,陆续派到南洋各国去查察内情,不然临机一举,怎么来的及临时探查消息?”

郑云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起下南洋这件事,他倒真是有好几个得力的人选。l3l4

第二十三回 庐中谁闻平戎策(3)

01…28

白翊杰放下图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座中沉思的郑云鸣,继续说道:

“说只要积蓄国力,等待时机,那未免太过消极。好在蒙古人新占中原不久,而且也无意使用汉地的典章制度,这在总管看来或许是道统沦落,但对于用间来说,正是最好的时机。”

“蒙古人起自漠北,粗陋无文。他们治理中原全靠本地的豪强大族,派遣才智之士混进去,侦探情报,传递消息,离间蒙古人和汉人的关系,甚至于潜伏到大汗身边去,误导蒙古人的经济政治策略,将其诱导到于我有利的道路上。。。。。。。”

“这是干冒大险的事情。”郑云鸣虽然目前还没有多少实际用间的经验,但是自南渡之后,国家一直以南北通消息作为决定国运的要务,他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地下工作的风险和困难。

“用这实力薄弱的一国来抵挡北方百万凶兽本身就是风险极大的事情。”白翊杰摇着扇子淡然道:“若不是大智大勇的人,任谁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了。”

郑云鸣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或许在他心中早就对北方间谍网络如何布局已经有了通盘规划。

杨掞突然开口说道:“光靠间谍传递消息是不够的,蒙古人保密制度做的非常完善,军队的机动能力更是天下无双,如果不及时做好防备光是指望北边的消息是挡不住敌人的袭击的。”

白翊杰转过身来,对杨掞说道:“一点也没错,所以国家当在两淮、京湖、广西三个方向,各放置一名统帅,分别派遣军队,修筑城池,积聚粮草,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攻击。”

杨掞眉头微皱,问道:“为何在广西也要设防?”

“广西要设防,因为四川很难守住。”白翊杰不紧不慢的说道:“从蜀口回来的旅人报来的消息,自从蒙古四太子拖雷率军蹂躏三关之后,连蜀口最精锐的选锋和游奕两支骑兵部队也溃散的不成样子,甚至于假扮了身份,诈称自己是蒙古人来掠夺百姓。蜀口现在残留的一点防御兵力,至多只有二万人,敌军每次进犯却常常以数十万计,而一旦敌人深入四川堂奥,骑兵纵横来去,更无可抵挡。”

“所以四川必失。而失去四川的问题在于,敌人可以通过四川来实施他们惯用的斡腹战略了。”

王登左手成拳一击右掌:“先生的意思是大理?”

“不愧是景宋,一点就透。不错,敌人击穿四川的防御之后,就会马上将兵锋转向大理国。”白翊杰说道:“大理安卧西南三百年,蕃戎虽多,已经不知兵革犀利。北方铁骑忽然闯入,必然官民惊慌不能抵御。一旦大理陷落,敌人就可以自广西长驱直入,深入到京湖空虚的后方。”

“哪有那么容易。”郑云鸣说道:“广南西路北方,荆湖南路之南布满了朝廷敕封的羁縻州,土人彪悍,豪强林立。就算鞑子真有十万军到也绝难轻易通过。”

他后世的记忆里只记得蒙古人屡次进犯广西徒劳无功,可是他却不知道蒙古军曾经数次顺利转道广西北上。只不过未能成功绕到荆湖两路的背面罢了。

白翊杰突然转向郑云鸣:“这不是容易或者困难的问题,这是统帅决心的问题,金人以二十万精兵守河南都守不住,蒙古人真要下决心展开斡腹,荆南的羁縻州能阻挡他们么?”

他接着说道:“现在国家在广西边境三个州每个州只有数百名正兵驻扎,最强的兵力只有静江府直辖兵二千五百人。这点军队保境安民都困难,面对蒙古大军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最晚十年之内,至少要在广南西路方向上准备三万人。这三万精兵都是要擅长山岳作战的敢战之士,扼守住从大理通往广西的各个关卡要路,随时应对大理方面的突发状况。”

“这是万全之策。”郑云鸣说道:“可惜国家兵力不足,能够守住京湖两淮已经是侥幸。要在广西方向准备三万精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此事容徐图之。”白翊杰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情马上就要做,不然国家立即就有被灭亡的危险。”

郑云鸣低头想了想,问道:“先生说的可是整顿水军?”

“果然是将国家边地都装在胸中。”白翊杰赞了一句,接着说道:“毫无疑问现在南边的水军是很强大的。凭借蒙古人制造的木筏和革舟不是我们的战舰对手。但是水军仍然存在两个问题。”

“第一,各地水军都是本地将帅自行设立,船只、水手均自筹备,水军的素质与战力良莠不齐。比如目前黄州的孟都统,镇江的李都统,汉阳的江都统手中都有很好的水军队伍。但一些小州县成立的水军往往就只是用民船代替战舰,士兵也只是胡乱招募不加训练。”

“第二,我国水军作战往往自行其是,和陆上诸军缺乏协调配合。这一点胡人可以做我们的榜样,我听说这一次胡人进军京湖,只要有水战的场合,必然是派遣骑兵到岸边射箭协助水军作战。往往使得我军陷入三面夹击中而战败。诸军协作,多面迎敌是兵法的根本,不明白这一点,就算拥有再强大的水军也无济于事。”

“水军的弊端我在临安就听说了不少。”郑云鸣所指的是在还未启程赴襄阳任上的时候在江南一带的浙江水军的兵变。“别说是州郡的小型船队,就连驻守京口的御前司直辖水军也军纪涣散,一旦稍有不满随即挟持长官哗变,而且他们中很多还都是临安城里勋贵的子弟,禁卫部队尚且如此,全国水军的质量可见一斑。”

“我早有整顿之心,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白翊杰说道:“将军既然要久居襄樊,朝廷是不可能不给将军指挥水军的权力,我料想稍后或者调拨水军归到您的麾下,或者会允许您自行筹建船队。这个问题并不算严重,因为这本身就是南人之所长。另一个关于武备的缺陷对于大宋才是致命的。”

郑云鸣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另外一个缺陷,整个大宋都知道,全天下都知道,但二百年间任无数志士仁人、才智卓绝的将相们如何努力,改善这个缺陷的努力却几乎没有见到成效。

“这个缺陷实在毫无办法,”郑云鸣的语气低暗沉重:“国家能够仰仗的可以充当战马的马匹来源,仅仅只有陇南和吐蕃的互市贸易罢了。其他如川马、南马、广马,至多只能用来代步和运输粮食辎重,不堪用于沙场驱驰。如今蒙古人大举侵入蜀口,我军节节后退。早已经失去了和秦陇吐蕃部族的联系,而且最近收到的消息,陇南的主要蕃落西蕃十八族已经归顺了蒙古。从此之后,秦马的来源彻底断绝了。”

“今后,我们的战马来源只会一日比一日枯萎。我担心不出十年,全国能用的战马可能不足今日数目的十分之一。”

“正是,所以从今日开始,既要未雨绸缪,又需要救急于水火。”白翊杰问道:“不知道将军看过四川地理图吗?”

四川地理图在前世当然看过,郑云鸣考虑的是白翊杰问这句话的意义:“看过,川陕四路由成都府路、夔州路、利州路和潼川府路四路组成,其中潼川府管辖陇南汉中之地。其他三路都安居在四川盆地内,盆地边缘山势险峻,天险难越,但一旦被突破,成都平原上一片坦途,几无阻挡敌军铁骑的地形。”

“舍此四路之外,还有什么?”白翊杰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舍此四路之外,就只有西南夷土著,还有西面的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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