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群行人围观。
他添油加醋的编造各种坏话,指望着罗少爷成为众矢之的,不想……
正当他说的眉飞色舞的时候,门开了道小缝,罗万探出半颗脑袋来,晃了晃手中拎的茶壶,笑嘻嘻的问道:“林管家,说故事说了这么老半天了,口渴么?”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说故事的!”人群中有人不满的叫道,“唉,没意思没意思,都散了吧!”
原本以为里面的主仆二人是被这仗势吓得不敢吱声,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他气得满脸滚烫,想说些什么,却无言以对,只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
穆朝拦在门口要他第二天继续努力,所以他这不又来了,决定采取恐吓的手段以到达目的。
可是谁又曾料到罗大少爷会露出这般阴森森的笑容,倒他自己给吓得个半死。
“唉——”林管家长叹一声,知道今天再无胜算,“罗少爷您慢慢养伤,小的不打扰了。”说完,灰溜溜的跑回瑞王府去。
罗万关上院门,回过头看到少爷已经坐回到摇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药。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罗万有些怯怯的挪步上前,矮下些身子偷看。
罗言湛察觉到异常,抬头问道:“怎么了,罗万?”
“少爷,”罗万苦起张脸,“您从前都是喊我小万万的。”
“哦。”罗言湛微微一挑眉,将碗放回茶几上,重新闭上眼睛。
罗万以为他又要休息了,准备去收拾屋子,身后冷不丁地想起说话声:“罗万,将这封信交给后门的暗卫。”
“诶?”罗万回过头,少爷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让暗卫交给祯元楼的季麟。”
罗万接过信,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了又看,赶忙去办了。
罗言湛的唇边荡开一抹叵测的笑意,忽地听见头等响起稚嫩的声音:“罗什么的,你为什么不和哥哥住在一起了?”
“因为你哥哥做了错事,”罗艳湛淡淡一笑,“所以我生气了,不想看到他。”
“太好了太好了,”痴傻的小皇子连连拍掌,欢天喜地的叫道,“你要一直生气着哦,这样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罗言湛无奈的摇摇头,颛孙沅策的大眼睛里闪着激动的亮光,一张稚嫩的小脸笑得通红,他从墙头跳下去,引得侍从一片惊叫,吵嚷了一阵子,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深夜,颛孙沅承站在墙边,望着隔壁的参天大树,深色的夜幕下,那繁茂的树冠仿佛一丛黑云橫在天际。他望的很出神,眉间微微蹙起,好似有理不清楚的心事。
穆朝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后,恭敬的欠身,“王爷,罗言湛的暗卫今日去了祯元楼,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药包。”
沅承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看来罗言湛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与祯元楼中的那位脱不了关系。”
异象
“前日派去的人无缘无故从房顶摔落,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官衙判定为行窃时失足摔死,”穆朝小声的说道,像是生怕话被隔壁的人偷听到,“不知究竟是意外还是那位高人动的手脚。”
沅承伸手轻抚过砖面的墙壁,若有所思道:“看来,本王有必要亲自去会一会公子莲无。”
侍卫长有些担忧,“王爷,只怕莲无早已是罗家的走狗。”
沅承有些不耐烦的瞟眼他,“不亲自的会一会,光在此猜测有什么作用?”
穆朝的脸色一白,深深的欠身,“属下失言了。”
沅承也不大想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毕竟只有见到公子莲无才能盘算接下来的事情,于是转开了话题:“二皇子那边有音讯了吗?”
“再过两三日便能到达帝都。”
“很好……”沅承的眼中露出愤恨的光,重重的一捶墙壁,“现在就下定局,未免是痴心妄想,最后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听着隔壁细碎的动静,一道黑影从大树的阴影中现身,皎洁的月光照映在他的脸上,皮肤显得苍白剔透,仿佛一块精雕的美玉。
那人眼中波光流转,轻声一笑:“说来,这场比试我还真的是忘记了。”
“哎呀呀,”仍停留在黑影中的人颇有些后悔的叹道,“早知如此,本王不该来自投罗网,进虎穴的。”
“无奈你已经失足踏进来了,”罗言湛慢慢的走到小桌边,壶里的茶微凉,透着一股馨香,正适合在夏日里饮用,“惠王殿下先请坐下来,喝口茶消一消心中的怨气。”
惠王也没客气,径直走到罗言湛身边坐下,接过茶杯,“愿赌服输,本王心里并无怨言。反而得感谢你罗大少爷,让我恍然发现六弟原来是那般无趣的人。”说着,他笑了笑,喝口茶。
“哦?”罗言湛看上去颇有些兴趣,“没见你来过瑞王府几次,是如何知道的?”
惠王大笑一声,神秘的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本王是不会告诉你的。”
“啧啧,殿下您实在是有些小气了。”罗言湛叹道,“以为天子家的龙脉,该是豁达大气,今日也恍然发现这个想法……”
“诶,”惠王打断他的话,“本王是觉得,我的方法,用在你身上不大适合。”
“嗯?”罗言湛微微眯起双眼,似是不能理解惠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是比试,其实是另有所图吧。”
罗言湛垂下眼帘,见惠王的茶杯快空了,又续上一些,这才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像我如此愚笨之人,始终是逃不过殿下您的慧眼,就像不管妖精怎么变,也逃不过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呐。”
“诶,”惠王摆摆手,“这个比方打的实在难听。我们的罗大少爷怎会是妖怪呢?”
“嗯嗯,”罗言湛点头表示赞同,“殿下气宇轩昂、才貌无双,也不可能是只毛猴子。”
说来说去尽是些废话,惠王放下杯子,站起身,“若是罗大少爷打算一直这么拍马屁下去,本王恕不奉陪。这场比试,本王输了,若你想要得到什么,差下人到惠王府上告知一声,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定然满足。”
“别!”罗言湛叫道,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不重也不轻,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暧昧,“如果连说实话也要被当作拍马屁,殿下对这个世态的看法未免也太悲观了些。这个时辰,恐怕外面有野狗乱窜,为了避免殿下您被咬伤,不如暂且留在我在这里,茶水点心俱全,闲聊读书下棋随意。”
一丝凉意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传来,惠王低下头,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张明若美玉的脸庞,在月光下,那人的眼睛像颗黑色琉璃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
“野狗……”他冷笑,自然明白这指的是什么。
“是啊是啊。”罗言湛颇似认真的点点头,压根没有听出那句话没有半点儿疑问的意思,“那些野狗专门半夜出来在街上搜寻食物,凶狠无比,罗万差点被咬了。”
话音刚落,外面还真的响起几声尖利的犬吠,惠王不由地笑道:“看来本王今天不给罗大少爷一个满意的答案,你是不会放我走的了。”说完,他便重新坐下,注视着罗言湛,“有什么,便问吧。”
罗言湛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摸了摸下巴:“惠王殿下,您真的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答案吗?”
“自然!”对于他那种不信任的表情,惠王十分的不自在。
罗言湛听得此言,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惠王殿下,您是如何对待自己最爱的人。”
惠王一怔,“本王说过,我的处事之法并不适用于你。”
“我只是想听听罢了,又没有真的想做些什么。”
之前以承诺过,惠王万般无奈,眸子中隐隐有几份晦暗,似是勾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竟是沉默了,拿起杯子慢慢的抿着茶水。
罗言湛手中折扇轻摇,不再想先前那样说些客套话,静静的等待惠王殿下的答案。
院落里顿时寂静无声,唯有外面的野狗还在不停的呜咽,仿佛无处可归的游魂在哭泣,令听闻的人不禁毛骨悚然。
罗言湛依然在悠闲的摇扇看月亮,惠王依旧假装喝茶。
野狗“呜呜”的低咽声不知何时停了,惠王放下早已空了的茶杯,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本王也不便打搅罗大少爷你养伤,”他的眼角瞥向那段露出袖口的纱布,“至于你要的答案……”
“我也觉着有些困乏了,大概不能听清殿下的回答,”罗言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摆摆手,“不如改明儿殿下再来的时候说,我并不是急着想听答案的。”
“好吧。”惠王眼帘微垂,大步向院门走去。
罗言湛抬眼看看,嘴角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惠王殿下请慢走!”
惠王低下头,看着地上斜长的影子,抬起一脚想踏上去,但是随着他的动过,影子也稍稍的前挪几分,始终都踩不到。慢腾腾的走到了院门前,他的手搭上门栓,蓦地回头看向躺在摇椅上一派悠然的人。
“不去爱,便是我对待最爱之人的态度。”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开了门便出去了。
月光洒在池面,犹如天上落下的明镜一般,泛起炫目的光芒。罗言湛睁开眼睛,把玩着手中一粒小小的鹅卵石,倏然地将它丢进了小池中,顿时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打碎了原本的平静。
“原来如此,真是受教了……”
第二日,沅承进宫早朝,路过金水河的时候,看到不少大臣围在河边,指指点点。心里想着事情,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
原来是金水河中的荷花在一夜之间开的满池都是,纯白色的花朵在翠色的绿叶映衬之下,说不出的脱俗不凡。
金水河中原本不该会有荷花的。据说先帝大婚前夕,金水河中忽然冒出嫩绿色的荷叶,宫人以为是河水冲来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并未多想连夜拔除了。不想三日后,又有荷叶长出,先帝听闻后,亲自来看了,若有所思,却并未说什么。
没有先帝的准许,宫人们也不敢随意处理,只能默默的看着荷叶一天天的长大,冒出花骨朵。
就在先帝大婚的那日,金水河中的荷花全部盛开,淡淡的馨香充满了空气。看着新皇后的凤舆打桥上过去,恭敬的立在道路两旁的官员忽然地恍然大悟。
这位新皇后的闺名正是应荷。
罗应荷,乃是端国风头正盛的名门望族——罗家,才貌双全的嫡长女。在半年前,经过重重的甄选,成为端国新的皇后。
任谁都清楚,皇上不叫人处理了金水河中的荷花的原因——皇后进宫前后,出现此等祥瑞之昭,说明上天显灵在护佑端国。消息传开后,罗氏顿时受到了万民的敬仰,成为了最深得人心的皇后。
于是,这河中的花便一直保存下来,有专人精心打理,每到荷花绽放之时,宫里定要举行祭礼,纪念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
这些并不值得奇怪,沅承冷哼一声。正是因为罗皇后带来的祥瑞,使得罗家深得皇帝的垂爱,根基也在朝野中越扎越深,纵然现在退居江南一带,但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想到罗家,他只觉得更烦躁,不禁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句话飘进了他的耳里,令他不由自主地顿住——
“白莲池中栽,馨香染河山。”
此话一出,周围的官员们立时议论开来。
“池中的荷叶竟然无缘无故的出现这十个字。天意,此乃天意啊!实乃当今圣上治国有方,创立一番太平盛世,圣上之恩泽遍及端国各地,故而上天降下的赞赏啊!”有官员大声的说道,一副恨不得这话能立刻传进皇上耳朵的神情。
“是,穆大人说的对!”众位官员纷纷附和。
沅承猛地转过身,冷锐的目光扫向官员手中的那一片翠叶。
这句话,让他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莲半仙看面相(上)
早朝的时候,沅承心中一直想着荷叶上的那句诗,满堂大臣对圣上的阿谀奉承之词,他全然置若罔闻。时间似乎悄悄的放慢了脚步,他感觉到殿外漏刻的滴水声过了很久很久才传来。好不容易熬到皇上宣布退朝,他下跪行礼时,方才稍稍抬眼看向父皇。
皇上略显苍老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不太在意“上天”对自身的赞赏。
也是,这朝政多年来由各方势力把持,当然其中并不缺少皇上的人马在监视着。只要不做出格的举动,皇上一向懒得言语什么,任由着去。
天下太平,那是各位朝臣们自个儿奋斗出的结果,所以,与他这位常常独坐于深宫之内的九五之尊又有何干?
很多时候,这个在位多年的帝王,其真正的心思,实在难以让人测度。
皇上走远了,沅承收回心思,不经意间扫到景王。
景王万年不变的冷漠神情,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意让人不由地颤栗,一身绣着金色四爪金龙的黑色朝服更是衬得他冷峻威严,只是……
沅承分明觉得他清减了一些。
似是察觉到个中缘由,他冷冷的一哼,充满了鄙夷。
再不多想,他转身向殿外走去,此时大多数官员们正下着台阶,不少人口中仍然议论着那片荷叶,“嗡嗡”的说话声好似无数的蚊蝇在耳边飞舞,特别是在这炎热的夏日,使人更加的烦闷。
沅承无视任何人的行礼问安,直接疾步冲下台阶,远离了那群“蚊蝇”才感觉舒服些,再抬头一瞧,前面走着的正是帝都府尹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