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险险地接过人,犹豫地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姬萱,难道真要用水泼?
若是换作从前,就算慕容白不说,他也会直接用水将她泼醒,而且还是冰水。可是现在,他对姬萱逐渐生出畏惧感,那是主仆之间自然形成的一种氛围,他是发自内心地在向他的主子臣服,所以他必须首先维护他主子的利益。
莫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她送回质子府。
“太子殿下?”莫寒使劲地掐了掐姬萱的人中,他可不希望她醒来之后发现是他泼了她凉水,再次用上次的惩罚手段来惩罚他,尽管他内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嗯。”姬萱拧着眉头,慢慢醒了过来。
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姬萱逐渐醒悟,原来她已经回到了质子府。
“墨儿呢?”
莫寒犹豫了下,单膝跪地,俯首道:“太子殿下恕罪,是小人护卫不周,三王子殿下他……他被秦太子赢彻请到隔壁去了。”
“什么?!”姬萱猛然坐起,一双凤目顿时眯起,惊讶之色逐渐转淡。她早该想到赢彻会有这招,他得不到秘笈最后一页,定然不会罢休。能威胁到她的,恐怕也只有她的宝贝弟弟。
既然他的目的没有达成,那么姬墨就是安全的。想通了后,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若无其事地吩咐道:“去准备饭菜,以后这位慕容白先生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好好招待他。”
莫寒微愣,本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冲至隔壁的院墙要人,谁知她先想到的却是吃饭。他真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公主殿下,原来的公主殿下即使再无厘头、再令人厌恶,但至少她对三王子殿下的姐弟之情是最为真挚的。她宁可自己被人欺负,也绝不会让人欺负她的亲弟弟。
可是现在的公主殿下却变了,她不再草包无能,不再为美色所迷,却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莫寒感叹,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莫寒,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莫寒的心声自然是一字不漏地进了姬萱的耳中,她不会跟他解释自己的心思,他越是疑惑,对她越有利。
待莫寒离开,姬萱开始打量起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慕容白来,他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为何偏偏选择留在她的身边?他究竟有何企图?
她自然不会相信他是单纯想要借她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那么他想干嘛?
姬萱试着探听对方的心声,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和墨九天一样,她根本无法从他们身上听到任何心声。究竟是他们太过无欲无求,还是天意如此,她就是无法猜透某些人的心思?
“茶水凉了,而且茶叶不够醇,水不够甜美,皆属下品。”
慕容白老神在在地评论茶的好坏,食指有序地敲击桌面,扰得姬萱心烦。
“碧落,再去砌壶茶来,茶叶用最好的茶叶,水,用最好的泉水。”她忍了。
“是,太子殿下,奴婢这就去。”碧落静候在床边,恭敬应声。
慕容白抬手拦阻了她,说道:“最好的水,不是泉水,而是晨间的露水。”
姬萱嘴角抽抽,这位大爷还真不是一般得难伺候。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拆墙
酒足饭饱。
莫寒和碧落两人早已等得着急,三王子殿下此刻还在别人的手里,生死不明。他们真想催问一下他们吃得自始至终津津有味的公主殿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决定去救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寒上前道:“太子殿下,三王子殿下他……”
姬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不急!敌不动,我不动。”
她内心里很佩服赢彻的忍耐力,她都回府这么久了,隔壁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果然沉得住气!
既然他不急,那她又何必着急?
“以静制动,以守为攻,后发制人,兵家上策也。”慕容白品茗着饭后的茶水,悠悠说道。
莫寒细细体会着他的话语,若有所悟。
姬萱挑了挑眉,这慕容白还真是不简单。
“对了,莫寒,去城里请几名造房的工匠来,不需要太好的手艺,会拆房子就成。”
莫寒明显地傻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太好的手艺,会拆房子就成?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未待他理清思路,姬萱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记住侍卫的本份,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不该你知道的不要知道。你的任务只有一则,那就是服从服从,再服从,明白了吗?”
莫寒低垂了头,将一身的傲气逐渐消隐,几不可见地点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间。
慕容白侧头“目”送着莫寒离去的方向,叹道:“他不错,身上有正气。”
“你怎么知道他有正气?”
“我用鼻子闻出来的。”
“难道你是狗鼻子?”姬萱小声嘀咕。
“隔壁有人过来了。”
“又是你闻出来的?”
“不是,是耳朵听出来的。”
姬萱翘首眺望门口院墙,丝毫不见半个人影,有些幸灾乐祸地嗤笑道:“这次你可听错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个黑影直接跃过了院墙,朝着她的方向径直走来。
姬萱认出了他,是赢彻身边的侍卫追影。
“姬萱殿下,赢彻殿下在府里设了晚宴,特命属下专请姬萱殿下饮宴。”追影的这番话无波无浪,无起无伏,冷酷得要命,简直和他那冷酷无情的主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噢。”姬萱随口应了声后,就不再搭理他,同慕容白两人自斟自饮,完全将追影无视掉了。
追影面色一窘,冷目射向姬萱,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当他的视线扫过她身边的慕容白时,他面色大变,他不就是今日在大街上出售秘笈的那个瞎子吗?太子殿下因着秘笈丢失了一页,整个人陷于盛怒中,现在倒好,出售秘笈的和损毁秘笈最后一页的凑到了一处。这究竟是预谋好的,还是偶然?
他必须尽快将这个发现转告太子殿下,他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英明,一定会有所决策。
姬萱窃听着他的心理活动,邪气地勾唇,倘若赢彻得知了消息,恐怕会气得够呛。他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扼杀,那么他再也无法用武力来威胁她了,除非他真的放弃了北冥神功。
“呵呵……”一记轻笑自她嘴边逸出。
追影眉头紧蹙,凝望了她一眼,背后生凉,为何他总觉得有种被人洞穿心思的感觉?不对,一定是错觉!
姬萱扫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先回去吧,等我喝完这杯茶,就亲自过去赴宴。”抬了抬手中的酒杯,气得追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实在不敢实话告诉他的主子,她是因为还有一杯茶没喝完,所以还不能赴宴。
“唉,做侍卫的可真不容易!”追影在心底悲叹了声,转身撤回。
“丫头,人家可是真金白银买了秘笈,你半路截胡,似乎有些不义。”慕容白抿了口茶水,悠哉地说道,倒不是真的在为赢彻抱不平。
“怎么不义了?这叫劫富济贫,你没看到他是如何挥霍钱财的,所以没有发言权。”姬萱顿了顿,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质问道,“慢着,你刚刚叫我丫头?我可不是什么丫头,我是男人。”
慕容白抿了抿唇,说道:“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那是我帮你换的。”
姬萱脸上彻底僵住,她的确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换了,难怪被火烧后,她身上丝毫没有被火烧过的迹象,原来根本就是换了件衣裳。她嘴角抽抽,脸颊上不由地浮起一片红云,虽说他是个瞎子,不可能看到什么,可是谁能保证他有没有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身体呢?
为了避免尴尬,她轻咳了声,立即转移话题:“慕容白,你可记住了。若是赢彻问你要秘笈最后一页的内容,你可千万不能给他,你若是给了他,我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最后一页?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页写了什么……”慕容白似想到了什么,逐渐陷入自己的思忆中。
姬萱无法判断他话语的真假,但她相信他一定不会食言就是了。
门外,莫寒领着一行工匠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人带到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工匠,无论拆房还是造房,都是一把手。”
姬萱点点头,指着几名工匠道:“你们几个,看到院子里的这堵墙了吗?拿上你们手里的家伙什,限你们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拆了这堵墙!”
“拆墙?”莫寒愣住。
工匠们倒是爽快,齐齐点头应道:“是。”
一锤接着一锤的榔头击打在院墙上,回响声不断飘荡在相邻的两个院子的上空,莫寒听得胆战心惊,仿佛那锤子不是砸在墙上,而是砸在他的心上。
公主殿下是不是疯了?这不是摆明了要跟秦太子宣战吗?
姬萱正面着院墙,负手而立,直直地盯着那最后一锤将院墙击出一个大洞来。
一双黝深的黑眸如鬼魅一般不期然地撞入她的眸底,她心头猛然一跳,很快便收拾了心神,镇定下来。
两道身影隔着残破的院墙对峙而立,四目相对。
赢彻的双目泛着诡异的危险的芒光,犹如豹的眼睛,寻饲它的猎物。姬萱从他的黑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心底某处微微发颤,他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恐惧之人。
要说实力,他还不如墨九天,但他身上的气息让姬萱莫名地恐惧。他的眸深沉如海,让人读不出他的心思,是的,他是第三个她读不懂对方心声之人。
黑眸蓦地收缩,赢彻紧盯着她的脸来回巡视了几遍,那刺探的目光仿佛要撕裂她,姬萱自然明白他此刻心底有多痛恨她,不过她丝毫不惧,狠狠地朝他瞪了回去。
输人不输阵,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筹码。
“赢彻殿下,让你久等了。”
“哼!”赢彻冷哼一声,转身甩袖离去。
“跩什么跩?”姬萱心里暗暗嘀咕,低头看了看她的杰作,此刻她的面前已经被敲出一个可通行一人大小的洞口,她想也不想地就拉着慕容白从洞口钻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道,“干得不错,继续!”
工匠们面面相觑,终于明白她为何要他们拆墙的缘故。
饭厅里摆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姬萱在饭桌上看到除了赢彻外,还另有一名客人在场,四十上下的年纪,身姿挺拔如松,气宇轩昂。在看到姬萱到来时,他微微颔首,露出善意的笑容。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姬墨被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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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萱冲他点了点,算是还礼,她讶异地转头望向赢彻,莫非他真是诚心请她来吃饭的?
“赢彻殿下,我弟弟呢?”
赢彻阴冷的眸子晃动了下,无视她的问话,自顾自地介绍道:“这位是楚国王廷第一勇士,柳无阳。柳先生,那是燕太子,姬萱。”
楚国人?
姬萱微微蹙了蹙眉,赢彻为何与楚国人相交甚密,不由地起了好奇心。不过,此时此刻,她更加关心姬墨的安危。
“我弟弟呢?”
赢彻无动于衷,继续他的话道:“柳先生此次来到邯郸,纯属偶然。他身居楚国王室,对于天下间之事,所知甚详,你若是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请教于他。”
“赢彻,你到底什么意思?!”
对于他的鸡同鸭讲,姬萱终于忍不住了,右手猛拍在桌面上,震得一碗鸡汤水光潋滟。
谁知赢彻的忍耐力极强,仍旧不顾她的情绪,继续我行我素地说道:“听闻楚国王室与传说中的圣衣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倘若你要前往圣衣殿,或许能从柳先生口中获知些许消息。”
姬萱快要被他打败了,她终于知道什么是抓狂的感觉:“什么圣衣殿,关我屁事?你快告诉我,你把我弟弟藏哪儿了?还不快把他放出来?”气急之下,姬萱就忍不住爆粗口。
柳无阳噙着一丝笑意,好奇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不断地来回巡视,他也弄不清为何赢彻突然将他从剑道阁中请来这里。他不过是听闻剑道阁今日有件红货出手,就忍不住跑去观看,谁知就被赢彻派去的人请到了这里,一头雾水。
“两位,有话好好说。”
姬萱深吸了几口气,逐渐冷静下来。她这是怎么了,变得如此不淡定?她稍稍调整了心绪,沉声道:“赢彻殿下,还请将在下的弟弟唤出来,让我们兄弟尽快团聚。”
赢彻手上执杯的动作顿了顿,朝身侧的追影使了个眼色。追影接收到他的指令,为难地瞄了一眼姬萱,上前拱手说道:“姬萱殿下,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时,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从隔壁将姬墨殿下请来府上作客。午时三刻过后,赵宫里来人,说是秦国来使,要见我家太子殿下,于是太子殿下便离开了质子府,前往赵宫。待我们回到府里,已是未时三刻,中间来回不过一个时辰,谁知……”
“怎么回事?”姬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追影深深一鞠,沉声道:“是属下失职,没有做好完全的防范措施,导致姬墨殿下被圣衣殿的人……掳走了。”
“什么?!”姬萱愤然而起,揪紧追影的衣领,不敢相信,“你是说,墨儿现在已经不在这里,而是被圣衣殿的人捉走了?”
她的声音在刹那间惊变,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将追影整个人震慑住,只是诺诺地点头。
姬萱一把推开了他,转而面向赢彻,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加肯定的答案:“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赢彻深沉的眸光一转,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复杂的目光望向她道:“是真的,这是圣衣殿留下的书信。”
姬萱颤着手接过,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柳无阳,在见到信封上那明显的梵字印记后脸色已然大变。一目十行,姬萱快速地浏览了信件,大概内容是圣衣殿要在今年八月中秋之前征召五百名十岁左右的童男童女,祭祀圣山。若有不从者,圣衣殿将对其下达追杀令,不死不休!
八月中秋,离现在正好还有半年。
圣衣殿,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何来的权力罔顾人命?
姬萱的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墨儿,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曾经用他那弱小的身躯将她从湖中拖出,从死神手里救了她一命,而她却没能照顾好他,让他身陷险境。
圣衣殿,我姬萱此生与你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圣衣殿,究竟在哪里?”森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逸出。
“这个问题,由柳先生来回答你,最为适合。”赢彻深沉的目光投向了出神中的柳无阳。
柳无阳心头猛跳,终于明白他为何将他请来作客,他摇摇头,坚决说道:“这不可能!圣衣殿隐世多年,从不涉足七国之争,而且圣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