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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知道，要栽赃嫁祸伪造证据，是难不住他的。”我满心欢喜地一笑。
“你满脑子都想着回王府和邵轩辕重聚。”韩信忍无可忍，心痛道，“将军府就这样让你住着不习惯？”
“对于我，住在广厦和住在茅屋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身边有谁。我心爱之人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以前是你身边，而现在和以后，都只是邵轩辕。所以将军不要多虑，你的将军府在我看来，虽然毫不奢侈，却品位高雅舒适。”
韩信被我一番话说得面上转了好几转颜色，终于恨声道：“无论你怎么气我，我还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作为反扑和报仇，白莲教已经开始起兵，一直要攻打到长安。你也知道，五湖四海都隐藏着白莲教的分舵，有时候各地官员还在梦中，便已经被揭竿而起的白莲教军士拿刀架住脖子了。皇帝的后悔和愤怒可想而知。”
“匹夫之怒，以头抢地。士之怒，血溅五步而天下缟素。帝王之怒，血流成河，横尸千里。”我想了想，双眼一亮，“趁热打铁，有人可以去死了吧。”
“你还是那样聪明。”韩信赞叹着，道，“刘坤尚书已经在长安发动了反击清算，皇帝亲自把白莲教尚书的那位新科状元腰斩于菜市场。合力镖局被处以连坐，诛灭九族。谭仁杰的那帮门生，死的死，贬的贬。皇后也不受宠了。不过谭仁杰到底老奸巨猾，屡次化险为夷，还能反过来借力打力，折损了我们不少人。一时还是难以拿下。但无论如何，我想大家很快就要离开苏州攻向长安了，今夜我必须去一趟王旭将军那里，仓促地吃一顿庆功宴和践行酒。”
我顿时站起来，口中急切道：“带我一同去！”
“你觉得我可能这样快地把你送到邵轩辕身边去么？你死心吧，我不会主动让你们见面的。我和你独处的时间，本就那么少。”韩信看着我，哀伤道，“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但这些日子，你独属于我一个人，你的喜怒哀乐，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我真的，很开心。”
我蓦然无言。
他也知道我是这个反应，很快穿上铠甲，话锋一转，干脆利落道：“我会很快回来，你在家安心等着我。”
韩信转身欲走，我却突然叫住他，道：“等等。请韩将军转告王爷，要想攻打长安城，长安城门最是难破。天子一定会让本领高强又忠心不二的将领去守城。这个时候，该用陈歆影了。”
逃跑
144、逃跑
韩信想一想，道：“妙啊。”最后深深看我一眼，推门走了出去。我听见他喊来侍卫在门口保护我，心中想，美人计也算不上什么妙计，只是韩信此人不好女色，总是将女子视为空气，所以难以想到罢了。只可惜这样一来，陈歆影也就被我害了。乱世桃花逐流水，她一旦当上了政治斗争的棋子，便注定要毁了今生。
我安安心心坐在古琴前，款按银筝，抬手弹了一曲歌咏美女李夫人的缠绵悠扬的极好的调子。同时包含着感情，用出色的歌喉吟唱着：“北方有佳人，独立而绝世。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殊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难再得。”
如此往复再三，我确信门外的人已经听得入迷陶醉的时候，将一把韩信留给我防身的匕首藏入袖子，用力推翻古琴，同时倒在地上。
古琴大力撞击着地面，发出巨大的断帛之声，真是让人心惊。同时我装出极其痛苦不堪的样子，捂住小腹，仰头凄厉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不用多久，门上的锁便被钥匙打开，负责保卫我的侍卫冲进来，看我我正疼得在地上翻滚不已，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痛苦不已地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情况如此，立刻有人惊呼道：“一定是弹完琴要离开的时候，王妃不小心跌倒了，现在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侍卫长当机立断地单膝跪在我身旁，急切道：“王妃请忍耐片刻，我立刻去喊大夫来。”
“糊涂！现在这个时候，你倒哪里去找大夫！”我立刻怒骂道，“我身子弱，本是不应该怀胎的，但我和王爷坚持冒险要这个孩子，这已经是老毛病了。王府中有神医为我开的最好的保胎药，快些取过药丸服下，便可保本王妃母子平安。”
侍卫长道：“那属下立刻去邵王府为王妃取药。”
“王府这样大，你怎么知道在哪里！”我状似强忍剧痛，焦心无比道，“快些抱着我从将军府的密道出去，王府离将军府不远，也千万不可大张旗鼓，就你保护我，我们赶快去取药。”
“这……”侍卫长犹豫了。
“别犹豫了！我肚子里的可是邵王爷的世子！”我恨声道。
这小伙子思量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他交代了一番，迅速抱起我，向外面奔去。我在他怀里，不由感叹韩信治理属下真是厉害，这个是违章发足奔走的速度很快，可谓争分夺秒。可我在他怀中丝毫不觉得颠簸难受，只觉得四平八稳。这么俊的功夫，没有扎扎实实又得力的训练，是出不来的。也不知伊万训练侍卫有没有这么出众。
我终于逃出了这间屋子。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沐浴到灿烂的阳光。就算这阳光空气里参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也是弥足珍贵的。
将军府果然有密道，七拐八拐之后，是在后院的一座嶙峋假山处出来。侍卫将我放下来，我看见高高耸立在我们跟前的，是一道波浪纹的黑瓦红墙，根本无路可走。不由疑惑地望着他。
“王妃，密道的确只能到此。”侍卫朝我抱拳拱手道，“我们接下来要爬上那座假山，从山顶上攀着那颗老松，翻墙而出。”
我看了看四周形势，果见假山山巅之上有一个虬枝苍劲的结实老松树，眼中精光闪过，问那侍卫，道：“你确定这里离邵王府最近？我怀有身孕，如何能爬过这么高的一堵墙去。”
“这个王妃不用担心，苏州城闾右处的官宦之家本就彼此相连。此处过后不到百米，便是邵王府的侧门。那里王妃想必知道怎么进去。而这一堵墙，从松树处翻过去，右手处三寸的地方细细摸索，便有块机关，往里头一推，自然会有转头凸出，像一个楼梯，三岁幼儿都能安然离开。”那侍卫见我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微笑着道。
他的微笑突然僵硬，然后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在这小伙子的心口之处，深深插着一把匕首。血迹很小，证明出手之人将这一招练得熟稔，下手干脆而利落。
一招毙命。我虽柔弱。但这一招，学了这么久，总是会的。
“多谢说明了。”我看了看他的尸体，心想他本是无辜的，我的罪孽上又要添加一条性命。他或许有相濡以沫的妻子，或许有需要照顾高堂幼子，可就算我现在不杀他，他让我逃走了，韩信也要杀他。让他活着，除非我放弃这几日的自由，乖乖等邵轩辕完成大事后来接我。
可这显然不是我的作风。我想若此时此地换成胡思莹，她这样善良，一定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连累无辜。她说她当不了王妃，还是我适合，居然她又一次正确了。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好人命不长，坏人却活得这样风光。
我费力地攀爬起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假山来。为了腹中的胎儿，每一步我都走得很仔细，虽然艰难，却从未后退一步。自由离我越来越近，我留心着脚下，双手攀住山崖的石壁，心越跳越快，是那样期待。好不容易来到了那颗古松旁，但见它坚实粗大的树枝四季朝南向阳生长，已经像座小桥一般横搭在红墙之上。我虽怀着2个多月的身孕，可体态还是轻盈苗条的，我目测一番，肯定自己能够翻过墙去，这么多日以来，我终于真心的笑了。韩信此刻应该还在饮宴，事不宜迟，我准备攀上这棵古松。
“你在做什么。”突然之间，有人在山下出声问我。
我还在古松边不肯离开，闻言却觉得天旋地转，恐惧之极地慢慢转头，看见韩信正双手闲闲抱剑，仰头望着我。他的神色虽然温柔如常，但对他了若指掌的我分明能感受到，此时此刻他正在强忍巨大的怒火，或许，还有一点害怕？
滑胎
145、滑胎
“我一直觉得心中不安，便提前告辞。想不到你已经将这一招防身的招式，练得那样好。”韩信朝我伸出手，温言道，“三月，下来。你知道我要上去抓你回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的，我知道他说得都对。可我就是僵硬在原地，虽不出一言，但眼神里满是抗拒。自由唾手可得，我委实不甘心。
韩信地耐心耗尽，清喝了一声，道：“快回来！”
我心中愈加惊恐，犹如惊弓之鸟，情不自禁地连连后退。
韩信满面的怒容像月色下的潮水，瞬间退去，他惊慌起来，出声道：“三月，别再退了。小心后面！”
我立刻停住，觉得脚下有石子簌簌滚落的动静。缓缓转过头，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在狭隘的假山上，已经退到了山崖边际，脚后跟几乎悬空，再向后多退一步，必然是跌落假山。顿时后怕不已。我与韩信对视，两人都是一脸的庆幸。突然之间，我想到，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他的确是真心喜爱我的，在主观上，他并不想让我受伤。这个念头刚一冒起来，我便觉得自己的逻辑古怪之极，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三月，慢慢下来吧。”经过这么一下，韩信也顾不得发火了，他叹了口气，朝我温言道，“上面危险。”
我将手放在小腹之处，胎儿已近三个月，现在的我总期待能隔着肚皮，感受到他鲜活的气息。罢了，等到大功告成之日，娘亲再带你与爹重聚，我知道，你也很想他。于是我朝山下的韩信点了点头，准备慢慢离开。
我刚一动脚，却不想假山山顶边际的山石已经松动，右脚下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居然断裂开来。那些山石处在边缘，为了点缀美观，种植了滑腻的青苔，人在上头，本就很不易抓住地面。这样一来，我居然只能一声惊呼，就仰面直直坠下了假山！
在天旋地转的一瞬间，我看见韩信脸色大变，几个点地翻身用轻功飞上了假山。他很快速地伸手想拉住我，可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最终我们指尖相碰，我的手便便软软地滑开了。韩信做出一个拉我的空洞地姿势，终究来不及，眼睁睁看我掉了下去。
韩信大喊一声，声音里全是掩藏不住的关心和担心：“夫人！”
“啊！”我尖叫一声，觉得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本就身子柔弱，这样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但这假山并不高，我下坠的时候没有碰到尖锐之物，更没有磕碰到头，按道理，除了吃疼些，并不会有大碍。可我刚挣扎着动一动身子，便觉得小腹之处传来锥心刻骨的剧痛，一瞬间便让我双眼发黑，整个人瘫软在地，只能捂着肚子不断地呻吟：“啊……”
韩信是毫不犹豫地跟着我跳下假山，他的脸色是那样惨白，我印象中他是那样温柔却坚强的人，少数几次失态，归根究底，都是为了我。他看我疼成这样，忙将我半抱起来，口中问道：“不要怕，没事了，你伤到哪里？”
小腹处的疼痛一阵强烈过一阵，我身心俱痛，费力地抓着韩信的衣袖，汗如雨下，勉力道：“孩子……我的孩子……”
韩信这才发现，我浑身都没有伤到，唯独捂着肚子叫疼不止。在他出神的当口，我身为一个母亲的焦灼已经让我再度吃力地求助于他：“快，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他马上想动身抱我走，口中道：“你别怕，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找……”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口中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样突兀停止。韩信一脸复杂地慢慢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的小腹，目光不断在我脸上和小腹处徘徊。
我不懂他为何突然停滞不前，对腹中的孩子焦心不已，因为痛感加剧而呻吟着：“孩子，孩子。”
“三月，你别怕。没事的。”韩信抱着我，心疼却冷厉地看我因剧痛而整个人蜷缩发抖，他对我道，“你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我和你的孩子。”
就像闷声的惊雷在这个深秋打破了大地的宁静，我突然知道韩信想要做什么了。他嫉妒邵轩辕，他害怕这个孩子会加深我与邵轩辕的羁绊，他比世上任何人都不希望我们的孩子降临人间。我一直只顾着提防张焜焱，却不想是邵轩辕亲自将我们母子推入了火坑。我惊恐欲死，腹中阵痛逼人，催促着我快去寻医保胎。我死死捂住小腹，好像要就此保护住他，不让生命从我的体内流失。大颗大颗的眼泪纷纷聪的双目中滚落，我有生以来从未这样失态而不顾一切的哭泣，我不住地焦急万分地哀求韩信：“不要，不要，韩信，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从没有这样什么都不顾地苦苦乞求过谁。身子的痛远远比不上万箭穿心般的心中的痛苦。韩信始终不为所动，他就这样在假山下抱着我，看我哭成泪人儿，无比凄凉地苦苦哀求。
我见他始终无动于衷，绝望地拼尽最后的力气，在韩信怀中哭泣着大叫起来：“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所谓撕心裂肺不过如斯。我是那样急切地需要一个奇迹，无论谁，如果他能救下我的孩子，我愿意做牛做马。我愿意为奴为婢。我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回我孩子的命啊。
可是奇迹到底没有发生。在我声嘶力竭的哭喊中，我“救命”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头重脚轻，力气在慢慢流逝，只有一丝对孩子的母爱支撑着我没有昏迷。腹中的痛渐渐攀爬至巅峰，可宝贵的时间却在浪费和消失。突然之间，我觉得腹中一空，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我的下身流了出来。韩信看了看我被血渐渐染红的罗裙，像松了口气一般，疼惜地抱紧了我。
两清
146、两清
“不，不……”我看着韩信的神色，状若疯狂地摇头，挣扎着颤抖着伸出手向自己疼到麻木的下体摸去，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温热。我犹自不肯相信地将手在眼前摊开，果然看见满掌的鲜血。一时间痛不欲生，晕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寝阁。睁开眼，望见头顶的深蓝色床幔，将漫漫心绪渐渐聚拢，回忆起那一步一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