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姐姐请安,姐姐万福金安。”齐妃柔柔一笑对着皇后福礼。
皇后伸手拉住齐妃的手扶了扶道“妹妹多礼了,你身子弱,何必如此,姐姐可是看着心疼的很,快来歇一歇吧。”
“谢姐姐。”
齐妃挨着皇后坐了,又逗弄了一回福惠两人才各自回宫。
熹妃虽没出宫,眼线倒不少,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兰溪在外听了一回,忙进了内间。熹妃正在喝玫瑰露,最近她身子乏,脸色有些难看,正在调养,见兰溪进来有话要说的样子,放了琉璃杯,道“怎么了?”
兰溪上前收了琉璃杯,在熹妃跟前跪下帮她捶小腿,道“听说刚才皇后娘娘逛御花园的时候齐妃也去了。”
“哦,两人说了些什么?”熹妃侧了侧身子拿了卷诗书在看。
“这倒不知,其他人都被皇后遣的远远的,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熹妃扬眉一笑,看了一眼兰溪“你也太警惕了,皇后和齐妃那个不各自为政?今儿在一起怕是要乱我的眼呢,不过障眼法罢了,不碍事。哦,对了,我刚见了纯阳手脚有些冷,你跟两个嬷嬷说一声今儿就不要带着她出门了,免得伤了风寒。”
“是,那奴婢去把公主抱进来吧。”
“嗯。”
这日天空放晴,我和欢钰出去外面走了走,回来时就歪在廊檐下看书,欢钰兴致大发,竟叫人备了笔墨纸砚准备作画,丫鬟们各个都忍不住掩嘴笑。我见欢钰提笔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十三爷的神采,不免对她刮目相看,嘱咐了丫鬟们不要打扰她。
谁知一下午出来,欢钰只在纸上画了七只乌龟,这乌龟画的是挺活灵活现的,只是这也太滑稽了些,欢钰还不满意,指着我们院里的七个人就说这个是姐姐,这个是盼玉,这个是………
大家想恼又想笑,各个都挤眉弄眼的看着我和欢钰。
我笑了笑,提起笔在宣纸上画了个大乌龟,尖嘴猴腮,指着欢钰道“这是你!”
大家这才笑出声来,欢钰脸红一阵,伸手来捉我,在院子里玩了好一阵才回屋里休息。
十二月初,皇帝这才悠悠来到我们住的宫殿,先是和欢钰说了一些话,又和我下了一回棋才走,第二日入职的指令才下来,让我去殿前当差。高无庸亲自来的,还带了几个丫鬟帮我打包了衣物,殿前当差是要职,住的地方也是离养心殿和御书房比较近的一个殿落。
在皇帝跟前当差自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好在高无庸也不是个拿高的主儿,对下人也是颇有些耐心,得了他的指点又去背了皇帝手册,这才心好受些。
第一日倒过的很快,因为已经到了年底,户部工部都要盘点汇总,皇帝见了一整天的大臣官员,亦喜亦忧。
雍正勤勉,晚上批奏折到三更依旧为歇息,我们也不敢说累,只得低眉顺眼立在一边添茶倒水,走路还不敢发出声音,静气敛神,跟隐身似的。
四阿哥和五阿哥也来的勤,两人虽都年轻,但是皇帝也颇信任他们,对他们的功课和职位也都非常尽心尽力。
早上的时候我就要懒些,起来的有些晚,反正要等到皇帝下朝后我们才有事做,与我同值的姑娘年岁还比我大上几个月,长的恭顺温婉,听高无庸说皇帝虽少见她的面,对她也是颇有些欣赏。
很多时候,我和青岩都是负责外间,高无庸负责里间,皇帝性子静,不喜人多,更不喜这些个呜呜呀呀的小姑娘,这样我倒钻了空子,一有时间就在屋子里呆着哪里也不去。
这天我和青岩照例在屋子里呆着,她出身比我低很多,见我也好相处,平时也都多往我这里跑,我在窗下发愣,她就泡好了茶,端了点心上来与我一起发呆。
刚坐了会儿,外间有小太监急急的敲门,青岩下了榻去开门,见是高无庸身边的小顺子,道“敲个门怎么这么急,哪里起了火了、”
小顺子眉目皱在一起,急急道“两位姑娘快跟我走吧,皇上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儿,师傅一个人招架不了,加上皇上现在气头上,要是一会儿叫人没有人,可不又要遭殃了。”
“好,我们马上就去。”我和青岩忙换了衣服往御书房那边走,丫鬟有丫鬟的通道,两人偷偷摸摸进去了,刚走至帘边,上头的皇上一个茶盏摔下来喊了声“混账!都给朕滚下去!”
我和青岩两人都吓了一跳,浑身冒冷汗,手上脚上温度一下就没了,哆哆嗦嗦的挑了个皇帝不太看的见的地方去捡茶盏,我朝青岩递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倒茶!她虽比我先来,恐怕要从未见到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之前高无庸和十三爷也在,都劝的住,这次火大了起来,十三爷也没在,真是没法预估。
青岩愣了一愣额头鼻尖全是冷汗,低着头去了外间泡了一杯茶进来,走路都有些不利索,高无庸一看连平常一惯沉稳的青岩也慌了阵脚,眉头微微一皱,上前接过茶盏示意她退下去。
下方跪着好几个官员大臣,还有四阿哥五阿哥,最让我意外的是还有永逸王,见他脸色苍白,想必皇上发火也是与他有关。我愣愣的想着,也没走心,手一下就被碎片给割伤了,哪里还想的起疼,清理完了就赶紧走了。
没多一会儿,就连高无庸也跟着出来了,高无庸扫我一眼,道“皇上让姑娘殿前当差是荣耀,这事儿不管如何,都得在肚子里埋着,埋不住就是死的主儿,不要妄加言论,小心牵连他人。”
我心下一震,只觉自己现在才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见我发愣,高无庸也知是太吓着我了,悠悠叹了一声道“皇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收,你先下去包扎一下吧,有事我在叫小顺子通知你。”
“麻烦高公公了。”
下午我一直在院子里没出门,坐在院里的台阶上发呆看风看云。
第二天早上我破天荒的起了个早,先在外面逛了一圈,又去找了小顺子问了皇帝今天差不多的安排,然后就早早的去了御书房候着。谁知皇帝今日早朝一直持续到中午才散,一下朝,就被熹妃宫里的人给请了去了。
我有些闷闷的回了院里,一推开院门,就见到阿忆身穿白色袍子站在院里,院子里有一处竹子,与他身姿刚好有了个比较。
我愣了一愣,他缓缓回身来,嘴角噙着笑,温和的随意的道“今儿无事和阿玛进宫来,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我还在发愣,他怎么如此明目张胆了。
他又道“听五阿哥说昨儿你手受伤了,还好吗?这是子雨让我带过来的伤药,说效果很不错。”
“哦,我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不必如此。”
他上前两步,拧了拧眉道“怜…。。”他顿了一会儿,才又道“阿杳,我知你现在对我还有隔阂,不管我现在如何说你也不会相信我,只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你还记得文姿和年富年斌的事吗,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们会再次重蹈覆辙………其实,终究是我优柔寡断,才会让你伤心。”
他声音不大不小,这个院子虽然平常没人来,但我依旧不放心,听的也是心惊胆战,伸手止住了他,“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忘了罢,我们可以做朋友。”
“阿杳……。”他还欲再说,我皱了皱眉头,他历时住了口,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像是要看到地老天荒,我心又开始沦陷,狠命掐了自己一把,转头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他擦身而过,又停下,在我耳边轻声道“阿杳,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日我求了婚,便只当你是我妻子,再不会有第二人。”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竹子和兰花味道,子雨爱养花,那个院子里的兰花想必都开了。
兰花的香气虽不浓郁,却让我一阵阵晕眩,真真假假,何时才是个头?
晚饭时分,小顺子来屋子里通知我饭后早点去御书房候着,皇上今夜应该又要彻夜不眠。听说皇上要彻夜办公,我们也要随时候着,和青岩匆匆吃了些东西就过去了。
皇帝喜喝茶,信教,书房里很多佛教的书本,有时候我也会去翻阅翻阅,那些字晦涩难懂,看了下就没心思了,果真是皇帝的料,再难也得硬着头皮而上。
算好了时间,我们泡好了茶等着,小顺子提前来晃了晃说皇上再有几步路就到了,他喝了口洗了遍的茶忙跑出去了。
我和青岩各自立着,尽量隐藏着自己身子,皇上似乎心情不错,小顺子说纯阳公主着实可爱,皇帝每次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我轻捧了茶过去候着,皇帝眉眼盯着奏折,似乎心情又有些不顺,皱眉道“下去吧。”
“是。”我又捧了茶下来,高公公接了茶闻了一口,拧眉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着出去,刚一出去,高无庸就劈头盖脸骂道“您虽是十三爷跟前的人,可如今到了我手下做事,就得好好尽你的本分,上次给你的手册你看完了吗?这枫露茶皇上一向不碰,亏得今儿皇上心情好没有怪你,下次可不是这样轻松的事儿了!”
我低着头回答,心里心里想着我怎么会弄错,那个盒子里明明写的是皇上惯用的雪露茶,怎么就变成枫露茶了?莫非!
身上惊了一惊,果真是惊险至极,这次因为疏忽让人有了可趁之机,可下次呢?我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正沉思间,小顺子又走了过来在我耳边道“姑娘还不进去?皇上叫人了。”
“哦!”我慌神回来忙走了进去,去了茶水间从新泡了一壶茶出来端过去。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已上三更。
“皇上,该歇了,三更了。”高无庸在皇上身边多年,向来得宠。
“嗯。”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高无庸立马上前收了奏折分类放好,“叫人去取了棋子来,阿杳来陪我下一局。”
高无庸愣了愣,才立马挥手叫了小顺子去取棋子来,又叫了青岩去备些皇帝爱吃的糕点来,见我正在吃惊,忙碰了碰我叮嘱道“还不快去。”
“啊,是。”
一切准备就绪,皇帝让我先走,我胆战心惊,自己那点技术在皇上哪能够看,谁知刚开始皇帝就道“你的棋术是十三教的,上次看着也不错,这么多来,看你进步没有。”
我天天伺候你就够筋疲力尽了,还得下棋天天向上,我真的是快疯了,但是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刚下了一局,皇帝就挥退了众人,独留我们两人在,让我更是摸不透皇帝想干嘛!
手心冒着冷汗,脊背发凉,浑身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略略有些分神,皇帝是何等任务,还会看不出?
他沉声道“年妃走了一年零二十一天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吓了一跳,手中的棋子一滑乱了棋局,赶忙跪下道“皇上恕罪!”
他抬抬手。“起来吧。”然后又似是而非道“你虽不是年羹尧亲女,跟着年妃这么些年,性子模样倒也有几分像她,只是年妃比你耿直爽快的多,这点倒不可多得。”
我被他的情绪带着走,低低回道“皇上说的是,年妃娘娘确实耿直爽快,才会如此义无反顾。”
他轻叹口气“有因必有果,上天注定。”
语气似乎无可奈何,面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让我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歌意思,是怀念还是……。。?
“夜深了,皇上请歇息吧,天下虽重要,但是龙体也重要,没有皇上圣安,何来天下安康。”我低头回道,实在不知道怎么结束这诡异的对话,突如其来不如匆匆收场。
“嗯,你去吧。”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若变故
一月一日庆元旦,新年伊始,为正春之始,后宫早早就忙乱起来,底下的丫鬟婆子们都忙的不可开交,皇后说要把宴会办在御花园的梅园里,旁边有一小湖,里面有几株孤荷,燕雀来回,杨柳抽芽,颇有几分“新”的意味在里面。
去年宫里新添了很多妃嫔,皇帝忙于政事没有多加走动,也更没有人晋封,大家都想要扶持新人,所以这次宴会热闹非凡,小主们各个十一月开始就在准备节目,献歌的献歌,跳舞的跳舞。
上次我和青岩去御膳房交代一些事情,皇帝的事情我们向来亲力亲为,就怕有心人做了手脚。
还未走拢,就听到御膳房里几个婆子们在嚼舌根,说有个纯小主啊,为了跳舞好看,天天节食,这不,今儿就昏倒了。
另一个也道,可不是嘛,还有一个雯小主,听说为了保护嗓子,一点子辛辣都沾不得,天天喝些汤汤水水的,脸色苍白的跟个鬼似的。
我心里只叹这些人傻,青岩倒盯着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看你呀就是心软,这些人整日呆在宫里无事可做,不想着些事情来折腾自己这日子怎么过?”
此时正值傍晚,皇帝刚见了几位前朝大臣,屏退了其他人,单留了十三爷在,最近十三爷身子旧疾又犯,皇帝着实心急,却也无法。
两人说了些话,已经到了晚上,十三爷出了房里见我端茶进去,停了一顿,这才缓缓出去。
我扭身看这十三爷萧索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如今雍正五年,十三爷还有三年。
“阿杳姑娘?”小顺子伸手拍了拍我,我忙回身过来,他道“皇上叫你呢。”
“哦,好。”我端着茶进来,高无庸没在,只有皇帝一人在烛光的阴影中看的不是很真切,他微眯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更看的出他脸上风霜尽显,皱纹印子也有些深了。
雍正上位之时年岁本就有些大了,又整日忧愁国事家事,加上三阿哥不争气,表面上为表心痛之余,私下里却常常叹纠结。
“皇上?皇上?”我轻轻喊着,皇帝未应声,我放了茶盏,准备出去叫小顺子喊高无庸过来伺候,刚走,雍正就极低的喊了声,“兰儿!”
我兀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皇帝,他微微睁开了眼睛,见我眼里惊讶,低头喝了口茶,道“什么时辰了?”
我迅速收敛神情,低头道“刚过戌时。”
他淡淡应了声。“嗯。”然后身子一侧,又歪道阴影里去了,轮廓不分明。
我上前收了茶盏,又道“皇上,还没用晚膳呢,要不要叫御膳房备些食物放着。”
“嗯,你安排吧,备好了叫我一声。”
“是。”我躬身告退,心里还在为那句兰儿发愣,兰儿是年妃的小名,大多人都不晓得。
我扭身去了御膳房,颇有些试探性的叫御膳房做了两样年妃喜欢吃的食物,做好了,就叫人传到了养心殿。
回去的时候皇帝已经醒了,正在殿里处理政务,高无庸立在一旁候着,小顺子立在门外,青岩不当值,已经回去了。
我进去回了句,皇帝嗯了一声,头也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