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娘子,俺稀罕你(种田)
作者:离尘一笑
、楔子
“经此一别,再见之日遥遥无期,愚弟在此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说话的男人一袭青衫,面容普通,此时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倒是显出一派书生的温雅,他的面前站着一对粗衣打扮的夫妇,单论相貌,可谓是男才女貌,与衣着极不相符。
听到书生的祝福,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满足,他与下意识轻抚小腹的妻子对视一眼,一拳轻轻击向书生的肩头,声音低沉而充满笑意:“行了,伍行,别说的和永别似地,你我再定一个十年之约如何?”
书生苦笑的揉揉肩头,“大哥,你真是……”
“十年前我们约定,十年后若我们兄弟都是单身,便如此逍遥一生,若均已成亲,便四人相伴游遍天下,可是没想到你这家伙任为兄百般诱、惑就是不肯就范,现在你嫂嫂有了身孕,为兄便再与你定个约定,若是十年内,你有了孩子,我们便定下这娃娃亲,若是没有,你必须做我孩儿的干爹,如何?”
书生脸上笑容一僵,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去,良久才抬头轻轻说道:“击掌为誓,十年后,此时,此地。”
“啪!”
“啪!”
“啪!”
作者有话要说:说啥,没啥说的,等着看呗,故事开始喽!
、与傻子有约(捉虫)
欲净六根,先行九九。
形容的便是镜台寺前那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据说当你能心平气和地走完这些台阶,跪在菩萨面前诚心皈依时,镜台寺的主持便会亲自为你剃度,为你赐名,反之,镜台寺的寺门永远不开。
佛渡有缘,心诚则灵。
伍行回忆着欧阳震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空空落落,苦苦涩涩,大哥,你是否知道,有一天,我重新站在了这里,不是为了和你留下回忆,而是为了忘记你?
踏上第一级,忘却与你的十年之约。
踏上第十级,忘却你已娶妻。
踏上百级,忘却,忘不记……
沉重的呼吸,灌铅的脚。
大哥,你总笑我是无用书生,可若是大嫂,是否得到的便是你的怜惜?
大哥,我与你约定十年后的相伴,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大哥,与我再约十年,将我们的缘分纠缠,你是否早就猜到我已萌生出世的念头?
大哥,你聪明绝顶,对我至诚,为何在此事上弯弯绕绕,犹作不知?
怕我缠上,怕我心碎,还是怕断了你我兄弟多年的情分?
我对你只有情爱,其他,不屑。
你挥不下刀,我来断!
登上九百九,
今生今世,
不谈情爱。
只是大哥,
若我是女子,你是否能爱我一场?
望着面前剩下的百级台阶,伍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他不怨,不恨,只有这么一个疑问梗在心头,时时难安,大哥,若我是女子……
扯下发带,任散发飞扬,此时已快入夜,山风凛冽,伍行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女子模样,却始终难成,只能自嘲想想,伍行啊伍行,你就这点出息……
罢,罢,一切皆休,有这十年相伴,你该知足,红尘中,除却他,已无所牵挂,而就连这个他,也不需要他担忧,孑然一身,不如与佛做伴,了却此生。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伍行已冷的有些发抖,可是这里寺门还有些距离,不得不稍微小跑起来,也借此暖和一下自己,尤其当他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有人说话时,更是加快了脚步,镜台寺为天下寺庙之首,虽不接受香火,却也不是一般宵小敢随意靠近的所在,敢在此喧哗之人,不是附近的山民,也不会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如此夜里,有个人相伴而行也是好的。
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嘴里大声报着数:“九十、九十一、九十二……”
伍行有些狐疑地慢下了脚步,这大晚上的,这人没病吧,听声音倒也憨厚,也不知是不是太‘厚’了,带着些傻傻的味道,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想想应该是镜台寺收养的孤儿,心里倒多了些怜悯和背后闲言的惭愧——虽然并没有说出来,快步走到黑影的面前。
“这位兄弟……”
“九十九、一百!”
最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足足把伍行震住了几秒,他好像从里面听到了狂喜?就见眼前一闪,眨眨眼,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凑着他近近的,鼻尖都已经稍稍碰到。
“这位兄弟……”伍行稍稍后退一步,刚开口又被打断。
“今天可是八月十五?”
“正是,这位……”
“我刚刚可是数到一百?”
“正是。”
“刚刚可还有其他人经过?”
“没有。”
伍行耐着性子回答了傻子一系列傻问题后,终于听到了一个与他切身相关,不是问题的问题,“你的头发好长……”
“是很长。”然后才迟钝地发觉自己的头发被傻子一把抓住,甚至还嗅了嗅。
“好香。”
伍行嘴角微抽,脸一沉,“那可很抱歉。”爱调制使用香味浓郁的猪苓洗头大概是他身为男人唯一的缺点,也是死穴,一碰就炸毛。
狠狠地抽回自己的头发,胡乱扎扎,伍行转身就走,亲邻睦邻的想法随之消散,他本就是个性格清冷的人,若不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如何能破例与一个傻子说话许久,还是早点到镜台寺求住一晚,明日剃度才是真的。
于釜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恼怒地抢走手中的头发,调头就走,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和大家说的不一样?这时候娘子不是应该娇羞地躺到我的怀里来的吗?不过娘子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
傻笑地挠挠头发,于釜不紧不慢地跟着伍行后面,直到看到他要去敲寺院的大门,忙一把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大喊道:“娘子,你不要抛弃我!”
原本被于釜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的伍行,抬起敲门的手华丽丽的僵住了,他青筋直冒地将头后扭半抬起,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因为太暗而看不清的傻子,“你说什么?”
微微拉长的嗓音字字表达了男人的怒火,于釜却一点未察觉到,大脑袋占着身高的优势早忘了自己冲上来是做什么,埋在身前的发丝中努力蹭蹭蹭,咕嘟道:“娘子,好香,娘子,不要生气,娘子,不要去和尚庙。”
一口一个娘子,一下一口的吃豆腐,伍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抬脚狠狠地朝身后的小腿踹去,趁着男人微微吃痛松手,反身一个下勾拳就揍了过去,一脚踩在男人因失去平衡而摔躺在地上胸口上,用力再踹了一脚,才一把拽起男人的衣领大吼道:“我是男人,你认不出来啊,你到底是傻子还是瞎子聋子!”
“我,我,俺,俺知道你是男人。”
听到这个憨憨带点傻气的声音,伍行也稍稍回过神来,自己果然对这个词太敏感了,如果是大哥这么叫我……
“但你还是我娘子!”
伍行一震,就这么直直看进男人那双灼热而直率的双眼,着了魔似的松开拽着胸口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的眼角眉梢,喃喃道:“为什么……”不是他对我说这句话,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傻子。”伍行低笑一声,虽然犯溅,虽然并不是从想听的人那真正听到这句话,伍行还是难以自制地觉得微微奇异的满足。
挪开男人胸口上的脚,伍行只当他是梦话,三更半夜的谁看得清谁,还是个傻子,大概是想要老婆想疯了,联想到刚见面时的对话,伍行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傻子被人耍了,而他只是凑巧撞上了,等到天亮,这傻子不是忘了,就是这件事已变成一个笑话,他伍行虽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却也不是谁都能和他玩这种玩笑的。
看了看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伍行觉得有些无聊,微微垂眼笑道:“傻子,我们来定个约定吧。”语气轻松平淡到仿佛刚刚揍人大吼的不是他。
“娘子?”
“十天之内,如果你能打动我的话,我就和你走,如何?”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傻子估计是附近的村民,不是寺里收养的,否则也不会把这里称作是和尚庙了,恶劣的扯扯嘴角,“如果你无法打动我,就要和我一起住在这和尚庙里如何?”
于釜有些犹豫,伍行微哂,觉得跟着作弄这个傻子的自己也很无聊,毕竟不是真傻,谁会为了一个男人……
“这有什么不同吗?”憨憨的声音里透着疑惑,“娘子住那我就住哪,不过寺里的房子毕竟不如家里舒服,娘子,要不,我和住持说声,让我们偶尔住住?”
伍行一愣,这人是真傻还是……
有种败下来的感觉,挥挥手,伍行苦笑,“你可以忘了这十日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天好热,困死了
、娘子,你不要抛弃我
“伍施主,你真的决定皈依我佛?”
“咳咳,方丈大师,我意已决,六根已尽,为何不能皈依。”一句话说完,伍行又是一阵猛咳,那天晚上终究是受了凉,即使过了两天,仍是不能好转,镜因大师又一再拒绝为他剃度,更是令他烦躁不堪,病情愈加严重。
静因大师只是笑笑,却不像前两天那样只是闭目不语,“施主说‘六根已尽’,不知施主可知‘六根’是哪‘六根’?既已尽,出不出家,剃不剃度,又有何分别?”
伍行一愣,寺庙还有把人往外推的?“弟子却是不知,想来不过爱恨嗔痴,酒色财气罢了。”
“虽不对,却也不差,眼、耳、鼻、舌、身、意,眼根贪色、耳根贪声、鼻根贪香、舌根贪味、身根贪细滑、意根贪乐境;有贪,也必有嗔与痴,我观施主脉象,郁结与胸,显然放不下这些嗔与痴,又如何能听进我佛教诲,渡过这无边苦海。”
伍行微笑,不再维持跪姿,跌坐在地上,抬头直视镜因的双眼,“我若执意强求呢?”
“老衲便为施主修书一封,为施主另择修行之地如何?”
“嗤,别处出家便不是出家了吗?”
“阿弥陀佛。”
“便是记名弟子也不成?”
看看又闭上眼睛装神秘的和尚,伍行无奈发现原来出家也不是自己想出就出的,资质不够,“那便开开方便之门,容我在此带发修行一段时日,可否?”
这句话说的很有问题,奇奇怪怪的,既然只是一段时间还没有剃度,那么和借住寺庙的普通客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台阶罢了,果然镜因大师也不再拒绝,反而送上一本《般若波罗蜜心经》让他抄习。
待到伍行离开大殿,镜因身旁的小沙弥才疑惑地问道:“师傅,祖师不是说诚心登上山来的弟子,都是佛祖的指引吗?我观这位施主面容淡薄,假以时日必能一心向佛,师傅为何一再拒绝他呢?”
已经须发皆白的镜因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他的佛缘不在此处。”
“师傅?”
镜因却闭上眼睛,说道:“那位于施主还在寺外?”
“是的,师傅,今日他送来了两担柴火,便又坐在那儿不动了。”
想到那么壮的一名大汉却在他们寺前口口声声说要找娘子,小沙弥的脸便燥的慌,幸好这里人烟稀少,否则他们寺里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法悟,将《般若》心经抄写三份,一份送与那位于施主,一份送与你刚入门的小师弟。”
“是,师傅。”知道自己刚刚的念头被师傅察觉了,法悟苦着脸应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还有一份呢,师傅?”
镜因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为师刚刚不小心把你的那本送与了伍施主,剩下的这一份便是你的了。”
于是这天中午,伍行发现自己的伙食从两素一汤配白米饭,变成一素一碗稀饭时,便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了,尽管他完全不知哪里得罪了为他送饭的小沙弥。
再于是,不过下午时分,伍行就已经觉得饥肠辘辘了,无奈的放心手中的佛经,算算时间,还有至少一个时辰才到用晚饭的时候,捂着犯疼的胃部,伍行不得不想办法先找些东西填填肚子。
离开居住了两天的小院,伍行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这两天因为生病,除了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大殿请求剃度出家外,便再也没有出过门,认真看过周围的景色。
寺庙居于山顶,院墙极低,微微抬头,远山近景,红花绿树,沙沙风声合着诵经声,微微的泥土香合着香火味,一瞬间觉得心神开阔,超出世外,只觉得自己所烦恼的不过只是烦恼,所痛苦的不过只是痛苦,除去这些,有什么好伤神伤身的呢?
不觉想的入神,烦躁不安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偶,偶人脸上灿烂的笑容依旧,想到那次偷偷摸摸为大哥雕刻时心动而心虚的感觉,便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既然一开始便决定隐藏这份感情,那么也谈不上失去不失去。
扪心自问,出家为僧真能忘记这份感情,真的舍得忘记那个人吗?哪怕只是静静的回忆也是好的。
伍行微微一笑,摩挲着偶人脸上的笑容,轻触偶人握着大刀的手,轻咳两声,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连胃疼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再想想这两天淡的出那啥的斋饭,便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拿这个委屈自己。
问了路过的师傅,寻了去后门的小路,脑袋里盘算着犒劳自己什么好,想想那次大哥做的叫花鸡,便觉得口吃依稀留香,恍惚一笑,觉得前两天的自己矫情的可以,一个大男人居然学着小女子般寻死寻活,钻进牛角里便不出来,大哥若知道了,只怕会狠狠的给自己两拳吧?
这一想,便又顺便想起那个傻子,自己疯居然有人陪着疯,现在那家伙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后悔呢,居然喊一个男子“娘子”?果然是夜色误人么。
“呵。”
“这位小师傅,不知可有见过我家娘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伍行的笑容先是一僵,再来便是止不住的笑意,低下头狂抖了一会身子后,伍行才抬起头,入目的便是那夜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双眼,清可见底的固执,浓眉阔脸,一身兽皮的猎人打扮,裸着半边肩膀,一身尘土,这人该不会在寺外守了几天吧?
这人的性子必似那蛮牛,拉也拉不回,逗逗可以,被缠上可不行。瞬间定下心思,伍行抖抖身上借穿的僧衣,双手合什道:“那人已离去,托小僧带话给施主,十日之约作废,望施主勿再等了。”
“你胡说!”男子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