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昕篱推开他,冷冷道:“慕少主,既然不动手,便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转身走出了房间。
慕临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知道,云昕篱再也不会原谅他,更不会相信他了,无力地闭上眼睛,任凭疼痛蔓延全身,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吧,好在,宫主已经答应自己,绝不伤害云昕篱,这样,他也可以放心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慕临风心里一惊,忙跑出去,就看到云昕篱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厉害,没有一丝血色,匆忙检查了下才发现他竟内伤外伤不止,刚才这个笨蛋却一直都在硬撑着,压下身体的不适,慕临风小心地把云昕篱扶起,不断地为他输入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许久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狼狈地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却还是死死抱着云昕篱。
作者有话要说: 云昕篱(愤怒):“烟烟,你怎么能这样对临风!”
某烟(委屈):“明明是你这样对他的,也是他自己选的。”
云昕篱:“我,我……”
慕临风(摸摸他的脸,虚弱地):“乖,没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云昕篱(心疼):“临风……”
某烟(自责):“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所谓真相
云昕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林间的那个茅屋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数日前,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而如今……
云昕篱疲惫地闭上眼,不愿再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像在讽刺,讽刺他的愚蠢,硬生生地扯碎了他曾经所有自作多情的幻想。
“昕篱,喝药了。”慕临风温柔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云昕篱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容颜。
恍惚间以为还在数日前,当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觉扬起嘴角,对他笑着:“临风。”
慕临风显然是惊住了,端着药碗愣愣地看着他。
云昕篱笑着笑着,突然间反应过来,收起笑容,冷声道:“慕少主,你来干什么?不是一直想除掉我吗?用不着惺惺作态,直接动手不是一了百了?还是说,慢慢地折磨我更让你觉得痛快?这药里加了什么?用得着如此麻烦?”
慕临风盯着他看了会,突然端起手中药碗喝了一口:“你明明知道这药里什么都没加。”
顿了顿,他说道:“这个时候你最应该保存体力不是吗?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却还是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难道不只是为了让我难受?”
云昕篱别过头不看他。
慕临风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把药喝了吧。”云昕篱没有理他,干脆转身闭眼装睡,慕临风又唤了他几次,见他还是没有理自己,无奈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扳过他的脸,直接堵上了他的嘴。
云昕篱猛然睁开眼,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紧紧闭上嘴巴,慕临风也不急,直到他控制不住张开嘴,便把药哺了进去,确保他咽下去了,才起身。
云昕篱不知是因为刚刚憋气,还是因为羞愤,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着他。
“喝吧,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这样喝下去。”说着,就低头又要喝。
云昕篱恨恨地夺过碗,一口喝尽,把碗丢给他,又转身向里躺在床上。
慕临风帮他盖好被子,俯身缓缓地低声说:“就算你恨我,也要养好身体。”又给他掖掖被角,才端着药碗离开。
——
“疼,你轻点。”陆皓文靠在躺椅上倒抽口冷气。
莫易冷哼一声:“自己本事不够还充什么英雄好汉,痛死你活该。”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却轻了不少。
陆皓文见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抿了抿嘴角。
莫易瞪他一眼,加了力度:“笑什么笑!”
“嘶,你谋杀啊。”见那人意料之中地放轻了动作,陆皓文心满意足地望着他的侧脸,翘起嘴角。
莫易小心地帮他处理完伤口,顺势靠在旁边的躺椅上,头枕着手臂,闭上眼睛。
此时的莫易早已除了面具,露出原本的样子,纵使陆皓文自诩不以貌取人,此时也看得有些呆了,这个人表面上不可一世,没心没肺,嘴巴里也吐不出一句好话,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望着此刻难得一见的安静容颜,陆皓文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也闭上眼睛。
——
一连几日,慕临风都不理会云昕篱的冷脸,只是将饭菜汤药送来便走,云昕篱不由苦笑,慕临风啊慕临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日,慕临风仍旧将药递给他,云昕篱也不推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却不见慕临风向往常一样离开,不由嗤道:“怎么?慕少主还有什么事吗?”
慕临风不说话,缓缓走近他,把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云昕篱挣扎:“慕临风你干什么?”
慕临风收紧手臂,轻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几日都没听见他开口讲话,现在他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疲惫和沙哑,云昕篱一怔,当真不再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慕临风见他不再拼命挣开自己,就这样拥着他,像拥着易碎的珍宝,带着心碎和绝然的味道。
许久,才听到他轻声地说:“昕篱,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云昕篱不语,按理说他应该马上推开慕临风不理会他说的话,可是,面对这样的慕临风,这样示弱又疲惫的慕临风,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有些害怕,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推开他,这辈子,就再也无法见到他了,下意识地抓住慕临风的手。
当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立刻想挣开,慕临风没给他这个机会,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攥住。
“你……”云昕篱有些不安,今天的慕临风太反常了。
慕临风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复又握住,缓缓开口:“很多年前,有对师兄妹,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和师父住在岚清山上。
“他们一起练剑,一起长大,却从不以师兄妹相称,他们一个叫沈逸辰,一个叫程欣,所以他们叫对方‘辰哥哥’和‘欣儿’。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就对彼此心生爱慕,立下誓约永远都在一起。
“岚清山几乎与世隔绝,他们也从未下过山,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他们曾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
“后来恩师病逝,程欣也不知从何得知自己竟还有个孪生姐姐,就和沈逸辰商议下山寻找,可是他们涉世未深,不识人心险恶,好在他们武艺超群,一路上惩奸除恶,一套清鸢剑法使得神出鬼没,没过多久江湖上就传开了他们的事迹,那时人们都称他们为‘清鸢双侠’。
“后来,他们救了贺氏一家,帮他们躲过了灭门之灾,一家人为报救命之恩,说什么都要他们在府上多住几日,盛情难却,他们只好留下。
“可是贺府小姐见沈逸辰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早就芳心暗许,为了得到沈逸辰,竟设计支开程欣,偷偷在沈逸辰酒中下药,沈逸辰不疑有他,一饮而尽,没想到醒来时却和她赤裸着躺在一起。
“那段时间沈逸辰很痛苦,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会酒后乱性,做出对不起程欣的事,而他的责任感却又让他无颜面对贺府小姐,而程欣却因无意间得到姐姐的消息迟迟未归,更让他心乱如麻。
“谁也没有想到表面纯良无害的贺府小姐实际上心思深沉,趁着沈逸辰心怀愧疚无暇顾及其他,竟派人暗杀程欣,那时程欣已寻得姐姐,她姐姐程汐过得很好,还收养了一个孩子,程欣本想马上回去告诉沈逸辰却被偷袭身受重伤,只好让姐姐写信通知沈逸辰,没想到那封信竟让贺小姐的人半路截了去,并让人模仿沈逸辰的笔记说他已经和贺府小姐在一起了,而且贺小姐已经身怀有孕。
“程欣根本无法相信,她怕沈逸辰有危险,说什么都要去找他,她姐姐担心她的伤势,却又劝不住她,只好安慰她说替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欣没办法,只好答应。
“程汐本想直接去找沈逸辰,却被贺府人拦住,说是沈逸辰约她在千崖山见面,无奈之下,只好前往千崖山。那时的沈逸程已被告知贺小姐有了身孕,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却还是急于寻找程欣。
“程汐在千崖山上等来的不是沈逸辰而是贺小姐,程汐学过医术,在确认贺小姐确实身怀有孕时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坚持要见沈逸辰,她要当面向他问清楚。
“贺小姐答应她让她见沈逸辰,却假意滑落悬崖,在程汐匆忙拉住她时将毒针打入她体内,程汐一惊伸掌拍向她,贺小姐大声呼救,沈逸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惊险的画面,来不及多想一掌打开程汐,那一掌不重,却足以让毒性侵入心脉,程汐当时就不支地倒在地上,沈逸辰急忙要赶过去扶她,却被贺小姐一把拉住,满脸痛苦地捂住腹部不住地喊‘孩子’,沈逸辰心知自己那一掌不会让程欣有事,心想以后再向她解释,留下一句‘对不起,我回来再向你解释’,就急忙抱着贺小姐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离开你
“后来,他却再也没有找到程欣,只收到一封信,信上说她已经找到姐姐了,从此和他恩断义绝,两不相欠。沈逸辰心知那一掌给程欣造成的伤害,四处寻她不到,贺小姐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无奈之下只好与她成亲,隐姓埋名,他不知道的是那封信却也是贺小姐伪造的。
“等程欣再次见到姐姐时已经回天乏术了,她不顾身体拼命为她运功疗伤也无济于事,清鸢功本就霸道,加上她又身受重伤,支撑没多久两人就双双倒地,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姐姐身上的掌印,竟然是清鸢功内力所致,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种武功?
“程汐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她千崖山上发生的事,将收养的孩子托付给她,让她小心贺府小姐便与世长辞。那时的程欣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因为姐姐托付给她的孩子,她甚至可能会随着姐姐去了。
“程欣身体大损,即使养好伤也功力尽失,可她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着为姐姐报仇,她把姐姐葬在千崖山底,带着那孩子前往苗疆,去找鬼婆。
“鬼婆给她一种药可助她恢复功力,可是那药对身体伤害极大,以生命作为代价,服下它的人最多也只剩下不到三十的寿命,加上她的身体状况,更加危险,可是程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她告诉鬼婆,程欣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她就是程汐,她以姐姐的身份活下去,时刻提醒着自己的仇恨。
“程欣在苗疆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创立了冷情宫,而那时江湖上再也听不到有关清鸢双侠的消息。各种传言不断,而任何一种传言都比他们的实际情况好上太多。”
慕临风声音极缓极轻,云昕篱却几乎抑制不住身体地颤抖,颤声问:“你就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对不对?那个贺小姐,是,是,我娘?”是她设计想害死程欣,却害死了程汐,是她让程欣生活在仇恨里,让爹爹悔恨自责了二十几年,这一切竟然都是她做的,爹爹和程欣本来可以是一对神仙眷侣,相伴一生,没想到毁了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的娘亲,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娘亲!
云昕篱紧紧抓住慕临风的手,意识却控制不住有些模糊。
慕临风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昕篱,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你,是真的,我没骗你。不要记恨宫主,她这二十年来过得很苦,如果你以后真的要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让我来替她还。”
云昕篱心里一惊,急忙回头,却见慕临风脸色苍白,不由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掩饰不住的急切:“临风,临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临风……”
慕临风的笑容也变得模糊起来。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云昕篱不管不顾地抓住他,“临风,别离开……”话还没说完就倒在慕临风怀里。
慕临风轻轻抱着他,温柔地吻上他的嘴角,昕篱,再见。
云昕篱醒来时没再见到慕临风的身影,他发了疯似的找他,几乎找遍了屋内所有的角落。
看了眼床边的药碗,急促地冲出了门。
***
程欣靠在千崖山下简陋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墓碑,像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喃喃地叫着“姐姐”,一声比一声小,一声比一声无助,直到再也听不见,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细如蚊吟的低语,“程欣,你哭什么?”
突然她剧烈地咳嗽两声,捂着胸口,轻轻笑着:“姐姐,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云络,不,应该说是沈逸辰,看着靠在墓碑上那个单薄瘦削的身形,心里微微抽痛,轻声唤道:“欣儿……”
程欣闻言抬眼看了一下他,复又闭上,轻叹声:“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欣儿,我都知道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那一掌,你姐姐或许就不会死。”
程欣突然站起来,厉声说道:“我说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走啊。”
“欣儿。”沈逸辰上前一步,“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程欣苦涩地笑着:“折磨?沈逸辰,你知道吗?二十年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陪着姐姐,你走吧。”
沈逸辰慢慢将内力聚集在右手上,温柔地说道:“欣儿,对不起。我曾经打了姐姐一掌,就让我还给她吧。”
程欣身体猛地一顿,“你干什么?”
快跑到近处的云昕篱见了,惊呼:“爹爹,不要!”
沈逸辰笑着看了眼云昕篱,又看了看程欣,抬起右手,瞬间光芒大盛。
程欣见状,匆忙出手,竟是要将内力引向自己。
沈逸辰大惊,急忙撤去功力,还是有未来得及撤尽的功力直直打向程欣,程欣一把撑住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沈逸辰惶急地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欣儿,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欣儿,欣儿……”
云昕篱冲到跟前,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他那一向坚毅强大的爹爹竟然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在流泪,抱着怀里地女子不住低泣,“欣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