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递给柱子一根棍子。柱子疑惑的看着我,“尉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放到嘴里。”“哦哦。”柱子听话的将棍子咬着,我微笑着说,“有点痛,忍着。”见柱子点头,我继续说,“小花说你们偷看她洗澡,是不是真的?”
“不是——啊啊啊!”在他着急解释的瞬间,我扳着他错位的腿骨。一声牙酸的脆响,柱子仰天哀嚎起来。比之猪在被宰之前的叫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柱子继续鬼叫,我抽出他嘴里的木棍,给了他一个爆栗,“叫你再翻墙院,叫你再偷东西吃。”“轻点,轻点,尉大哥,我错了。果子也偷了的嘛,没见你说他。”
“嘿!谢柱子,你这小人,又在尉大哥那里编排我,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严果边咒骂边走了进来,扔给我一团白布。我乐了,看着柱了一脸苦相,“叫你嘴巴欠,每次说果子坏话都被他听到。”
“我倒霉还不成嘛。”柱子嘟囔,说完。期翼的看着我说,“尉大哥,这次我爹娘就交给你了啊。我这样,回去不好交代啊。我爹肯定揍我。”
“我是你们甩来解决麻烦的啊,臭小子。”顺手再给了柱子一下,站起来,半弓着身体说:“过来,上我背上呆着。”柱子闻言,屁颠屁颠的够到我背上,勒住我脖子,“尉大哥,你对我们真好。”
没有回话,叫过果子,三人一起出发。
帮柱子给他爹娘解释清楚,说他是不小心摔成这模样的,柱子娘心疼的楼过他,那小鬼冲我呲牙咧嘴。他爹就上前来感谢我,我连忙说没事。最后接受到他家去吃顿饭,这才让一直说报恩的两夫妻离开。
至于严果,倒是不用管他,他比柱子聪明去了。知道怎么应该爹娘。回到我住了三四年的木屋,坐大大门口,看着落日西斜。这才让我感慨时间的飞逝。
自从那日,我杀了刑尔,带李想离开,到了这个村子,外界的事情我就再也没有管过。我记得自己说过,如李想,睡着挺好的。我大概是真的不想去想那些想不清楚的事。所以在这个古朴醇厚没有功利的小村子,生活了三年,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应。
村民们待我极好。可能是我懂些医术,他们头疼脑热的时候很喜欢找我。我也不会收钱什么的,时间一久,也算的是亲如一家了。
我依旧想不通为什么我会看病,似乎还很顺手的样子。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就山经知道药方。那些山上的草药,从我来了后,就有了主人。时不时采些草药,给李想熬补药。李想从跟着我起,基本上没进过食物。一直靠我的补药来维持身体机能。
李想的病情很奇怪,他的身体运作都是正常的,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加上我不想走,于是就和他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的一天。
我想,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告诉我。
到了晚上,夜里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声很大,我本来就睡的浅,听到雨声就想起身来关窗。这时,李想僵直着身体坐起来。他每转动一下,我都能听到他身上骨头咯嘣咯嘣的声音。大概是睡太久的缘故,连适当的运动也没有。
我绕过他,伸手将窗子关上。他的呼吸一滞,然后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夏,夏青衣。我,我,不会说话了。”最后一个音节,几乎是在哭了。我按住他的肩,“别急,慢慢来。你只是太久没有说话,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强行的把他塞进被子里,木屋有两个床,他一张我一张。村民们也是知道他存在的,毕竟那天我是背着他来这的。我的官方解释是,这是我弟弟,病了,我想守着他,等他醒过来。全村老小为我编的故事,感动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说实话,那么一瞬间,我有点小内疚。
这都过去了,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解决李想的说话问题。这样的他,交流都是在做梦。我对他说,“问你一些事情,要是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他点头。
“在你昏迷期间,其实你是有意识的?”他点头。这点其实我是知道的,三年之内,他的手指动了无数次,我意识到他想醒过来,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能完全清醒。
“在什么时候有意识的,我是说,你知不知道我杀了刑尔。”我的语序很慢,只是在说明某件事,可能他会情绪激动,但是我也不能掩饰事实。
他眼里露出很难懂的神色,最后,沉重的点头。感觉压在心底的石头搬了个干净,我继续问他,“我和鲍蕾的谈话,你也是知道的了?”
他点头。我上前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你既然知道应该知道的事了,我也不必再浪费时间给你解释什么。并不是奢求你原谅我。”
我转身准备离开,手却被他拉住,他定定的看着我,坚定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没错。”
“谢谢。”我脱开他的手,“睡吧,明天一醒来,你就会说话了。不用担心。”
他安心的闭上眼睛,我在门前坐了一个早上。去市集买了一些好菜,原本不会做饭的我,三年之内,也学的差不多了。所幸我只是不记得什么了,而不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白痴。
白色的炊烟慢慢绕了上去,我知道,或许,明天就该是分别的时候了。做完饭。我一遍一遍的将灶台打理的干干净净。从初来时的惨不忍睹,到现在,可以看出大致轮廓。三年啊,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我在深思着,手指掠过这个房子每一寸地方。我捂着胸口,不舍得的情绪如此强烈。人是理智与情感支配的动物,在情感决定不了下面的事情的时候,理智就会可怕的做出最正确,也是自己最不想要的决定。
我蓦然,这个也不算太坏的决定,人总要为自己寻找答案作出努力。我丢失的东西,如果不能找回来,以自己的性格,恐怕也不会罢休。
布好了菜,将李想叫起来,体谅他僵硬的动作。跟老妈子一样,如同喂养婴儿般喂他吃饭。李想的脸色很苍白,他久久不咬合牙齿,我等的不耐烦了问他,“你连吃饭也不会了?”
“你,你好像,好像我妈。”
好吧,他是病人,我不能太粗鲁的。我叹了一口气,忍住心里的暴虐。“快吃,吃完了,我们晚上就离开。”
“尉大哥——”熟悉的呼喊让我侧目,严果和柱子,愕然的站在那里。我想,这个气氛,应该叫尴尬。
大秦帝歌 【卷四】一统六国天下平 第九章 易离难分
“果子。柱子。”我叫出他们的名字,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原本是准备逃避了,免了那些涕泪交加的煽情场面。没想到,被他们听到了。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严果比谢柱子先反应过来,他轻声道:“尉大哥,你刚才是说笑的吧。”他们的希冀我不敢直视,我垂下头,闷声说:“果子——”“不要说!”严果挥手打断我的话,哀求似地说:“尉大哥,你就是在开玩笑对不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连走也躲在我们。你要是走了,我和柱子下次闯祸了,谁替我们跟爹娘说,谁给我们治伤。”
“所以,”严果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如果还是笑的话,“尉大哥,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说走就走呢。你还说要等柱子娶小花的,你还没看到呢。”严果推着一旁的柱子,“柱子,你说是不是啊。”
谢柱子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严果,最后哑着声音问我,“尉大哥,你真的要走?”
我本来就是怕这样的离别场景,现在倒好,全都叠加在一块了。我怕残忍的决绝会伤了他们的心,然而我的犹豫又会给我离开这里带来困扰。我重重的点头:“柱子,尉大哥要离开了,带着尉大哥的弟弟离开。你们也是我的弟弟,要听话,不准皮了。”
“我不要!——”柱子扑过来,我接住他。他抱着我的腰哭的稀里哗啦,“尉大哥,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和果子,我们每天都要一起去摸鱼的,你怎么能离开!”
我拍着他的后背,柱子,你和严果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人活在世上就是无奈的,很多事情不想做,可是必须去做。我背负的东西,又怎么会是年纪轻轻的你们知道的。我羡慕你们的无知纯真,跟你们在一起,会让我觉得把某些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了。
可是,这怎么够呢。无数个日夜,我看着你们嬉闹的身影,总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撞进我的脑海。他们可能是比你们大一些吧,可是瘦弱的肩膀上,扛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却让我忍不住的心疼。我想叫他们什么?我明明一次一次的张开了嘴,可是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柱子,你们太小了,小到看不到哪怕是我心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于你们来说是复杂。因为我是成人,我必须用成人的思想来左右自己的情绪。
哪怕是离别,我也要冷静。更何况,离别不代表永不相见,不是么。
“柱子,你个男子汉,哭个什么?”我笑呵呵的问他,安慰着他,“不用担心,尉大哥会回来的。”
谢柱子抽抽鼻子,在我怀里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我点头。我和柱子的对话和动作都被严果看在眼里。他一声不吭的。我处理好柱子,原本准备去安慰他的时候,他却向我提出最后的要求。
“尉大哥,柱子爹娘喊你去他们家吃饭,你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严果,如果我说就在你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有些难以启齿的感情想通过眼睛表露出来,你会不会笑我。我是笑不出来的,因为整个鼻头酸涩的不行。我点头,转头的瞬间,拭去眼里的泪水。“好,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
柱子走了,严果站在门口。那眼神恨不得将我刻在心里,过了老半天,我就这么和他静默的对持后,他说:“一定不要就这么走,起码,也让我们知道。”
严果离开的时候,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或许,在知道我要离开的一瞬间,少年长大了。他知道了,没有人会永远的陪着他,保护他。无论怎样,也总有不得已的理由离开。譬如我,一直给他们提供保护,当做偶像的尉大哥。
“你慢慢吃吧。我还有点事。”对饭桌上艰难用手抓饭吃的李想丢下这句话,我就潇洒的离开。在转头的一瞬间,清晰的看到李想眼里晶莹的泪水。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你怎么能舍弃我这个伤残去和别人吃饭呢。
我笑了,你知道的,我不记仇的,因为我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作为一个大人,必须要为他的话负责,再说一句,你见过我怎么青春少年的妈么?!
我想柱子一定是说什么了,不然他家的饭桌上也不会连储存着冬天过年的腊肉和其他的什么菜都做出来了。
“太客气了。”我摸着后脑勺傻笑,拼命忽略他们眼中的伤感,打趣着说:“我这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哎,谢大哥你太矫情了。”
柱子的爹也就现在的二十七八岁,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所以我叫他一声大哥绝对不在年龄上吃亏。柱子爹虽然点头,嘴上却说:“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你都要走了,我知道不能挽留,这样的话,也让我和你嫂子好哈款待一下你。”
我噤声,再说起来,恐怕再好的气氛也会被破坏的消失殆尽。饭桌上,我的饭碗成了他们一家人拼命夹菜的中心地带。高高堆起的饭菜让我苦笑不迭。这是农家最朴实的心意,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饭罢,我拉过柱子,没等我说话,柱子的眼睛又红了。我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好了,柱子不要哭了,告诉我,严果人呢。”
“不知道。”柱子抽泣着说,“尉大哥,我知道果子比我还要伤心,他虽然不说,其实他比我还要舍不得你。”
当然,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我摸着柱子的头发,“柱子,以后你要和果子好好的,你们可是比兄弟还亲的人。”柱子重重的点头,我放开他,“柱子,尉大哥走了。你不要告诉严果,要是他真舍不得我的话,成年就来找我。我带你一起闯天下。”
“我也要去。”柱子急声说,我微笑着背对着他离开,背后柱子应该是想追过来,可是被他父母拉住了。不然,他的呼喊声怎么会这么撕心裂肺。
“尉大哥——”一遍一遍的呼喊,抱歉,也许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可是刚离开柱子的家,严果就站在门口。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他就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带我往村里人们最喜欢聊天乘凉的好去处。
我跟着他,等看到所有的村民都站在哪里等我的时候,我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我低下头问严果,“果子,这是你叫来的?”
严果没有讲话,而是推我上前。一见我上前,那些平日里都相处不错的乡亲都喊了一声尉大夫。也亏得是我平日里减轻了他们的一些伤病,说起大夫,我还是比较愧疚的。毕竟是没有专业知识的,脑袋里不时出现的药方什么的,要是哪天没有了,我不就成了庸医。
光是村头的王大爷颤颤巍巍的上前,递给我一枚鸡蛋。我愣住了,他拍拍我的手,“小尉,大爷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咱家的母鸡下的蛋,不嫌少你就收着吧。你一路上也要吃的。要不是你,我的老寒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噙着泪点头,下一个是李家的大婶,烙的饼子在我手里还有余温。一个接一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我的怀里,手里堆满了他们的挂念。
他们站在哪里,安静的看着我,直到有人说:“尉大夫,你要走的话就走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呢。你安心的走吧,你的家我们给你留着。啥时候在外面过的不爽快就回来吧,我们都在这里。”
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群人,我的双唇嚅嗫着,心情是难以平复的五味杂成。半天才从堵住的喉管里挤出一个字,“好。”
我稳住身形,在他们眼前离开。有他们的注视,莫名的心安。严果在我身后跟着,这个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他不说话,就这么跟着我。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到了门口,我站住,“果子,谢谢你。”
严果的表情在麻眼睛的夜色下,我看的不真切,可是却能听到他清澈的嗓音,阻断我的感谢。“尉大哥,你是咱们的一家人。你要走就走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