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
司凌云点点头,“辛苦了,我们必须找到他,谈一个和解方案免除后患。白律师那边的上诉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伍将上诉材料给她过目,她看过之后,承认白婷婷做事还是非常严密,至少这件事可以不必让她操太多心。两人正在商量另一起官司,闻洁没推门便闯了进来,神态慌张得失去了常态,“司小姐,董事长被带走接受调查了。”
她一下站起身,“怎么回事?”
闻洁定定神,带着喘息说:“刚才来了几个纪委和检察院的人,说是请董事长过去配合调查巨野集团的问题,话说得很客气,可是根本不容拒绝,已经把他带走了。”
司凌云的脑袋“嗡”地一响,顿时也方寸大乱,几乎本能地问:“张总知道这件事吗?”
“张总也在场,可是,”闻洁一脸的迷惑,“她跟我一起送董事长下楼,什么也没说,马上就上她自己的车开走了,我再打她手机,已经关了机,怎么也联系不上。”
她努力想定住神,但一时之间心底近乎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茫然了多久,只到看见闻洁与小伍正眼巴巴看着她,两张面孔上神情同样仓皇失措,她才猛地意识到,司霄汉被带走,张黎黎突然消失,司建宇仍在休病假没到公司上班,她已经是公司里唯一可以拿主意的人了,而别人也正等待着她拿出主意。
“小伍,给侯主任打电话,请他马上到公司来。”
她一旦发话,他们便明显松弛了一些,小伍出去打电话,闻洁也镇定了下来,“怪我太慌张了,其实董事长以前也接受过调查。”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一个经济案件牵涉了本地商界很多人,董事长也被叫去做过笔录,过了好几天才回来,那段时间全靠张总和司总主持局面……”
闻洁顿住,苦笑一下。司凌云清楚知道此时司霄汉被从公司带走,张黎黎明明有应对经验,竟然马上消失,情况也许远远严重过当年,闻洁只是强打精神试着安慰她,同时也安慰自己。她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扩散消患引起无谓猜测。闻姐,公司除你和小伍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张总情绪有些激动,不过董事长很镇定,说他会配合调查,叫她不要惊动其他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张总的秘书在场,这姑娘已经给吓傻了,我现在上去再嘱咐她一下,不要乱讲话。”
闻洁离开办公室后,司凌云花了几分钟考虑要不要给司建宇打电话。她不放心他的身体状况,可是也不能向他隐瞒如此重大的消息。权衡之下,她还是拨了他的手机。
“大哥,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
“能不能到公司来一趟?”
“不行,”司建宇回绝得很干脆,“我等会儿要去幼儿园接冬冬。”
“让大嫂去接吧。大哥,公司有急事。”
他倦怠地说:“房地产公司在售项目销售放慢,在建项目接近停工,没有资金启动新项目,上市的事跟我无关。还有什么急事需要我?”
司凌云竭力用平稳的声音将刚发生的事讲给他听,电话中猛然传来一个茶杯落地打碎的声音,她吓得叫他,“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司建宇的声音却完全恢复了正常,“我马上过来。”
司凌云放下电话,这才发现因为高度紧张,她的身体已经绷得有些僵硬了。
她坐回办公桌前,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一束盛开的玫瑰上面。舒展的深红色花瓣有着细腻如丝绒般的质地,喷洒上去的小小晶莹水珠反射灯光,如同一粒粒珍珠。然而,落在视网膜上的这个美丽影像并没有反射入她的大脑,现在她只努力想从这种茫然的状态里挣扎出来:侯主任在司法界人脉颇广,应该可以帮忙打探一下消息;司建宇毕竟曾经历过司霄汉接受调查的日子,应该知道怎么应对,方能在这段时间让公司运营保持平稳;也许她应该让人去找王军,弄清楚张黎黎的消失是暂时逃避,还是另有隐情;她还应该尽快与巨野方面取得联系,必要的话飞过去一趟,了解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需要应对的不测太多,需要做的决定也太多了。千头万绪纠结之下,司凌云已经完全无暇再理会这束玫瑰是傅轶则对昨晚的一个和解的歉意姿态,还是想挽回他们之间岌岌可危关系的讯号。
司霄汉被带走接受调查、张黎黎突然消失已经近一周时间。其间老侯通知司建宇、司凌云,随他一起送去一些衣物,与司霄汉匆匆见了一面,他看上去情况还好,让他们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在调查人员面前,当然没法交换任何情况。就算在本地司法界已经混成老油条的老侯出面通过各种途径打听,都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消息,不外乎是巨野董事长刘邦林的问题很严重,受波及的远远不止顶峰。而张黎黎则人间蒸发,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司凌云让闻洁去王军家打探消息,闻洁回来告诉她,王军也失踪了。
“幸好去得及时,”闻洁心有余悸地说,“王太太正准备出门到顶峰来闹。我好歹拦住了她,告诉她到这里也找不着王军,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跟她通气。她咬牙切齿地声称,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了。我觉得她真的不知道王军的下落,不像是在耍花枪装无辜。另外,上次他们夫妻吵架之后,王太太留了个心眼,把王军的护照、港澳通行证统统都收了起来,想必他不可能出境。”
司凌云完全没心情理会那对夫妻之间的恩怨。她与司建宇商量之后,决定严格保密,对内只宣布董事长夫妇去美国探望幼子,交代他们全权处理集团事务。他们本来便分别执掌着两个重要部门,加上有闻洁与张黎黎的秘书协助,公司员工并未察觉出任何异状,但还是有人不可避免地起了疑心。
头一个发出疑问的是顶峰的办公室主任、张黎黎的表妹金亚兰,张黎黎也没有交代动向,她把张黎黎的秘书盘问得眼泪汪汪也没能问出什么,被闻洁打发走后,尽管满心猜疑,到底还是不敢去找司凌云,却马上去找了张黎黎的弟弟张毅;张毅同样联系不上张黎黎,他闯入了司建宇的办公室拍桌大闹,坚称他姐姐不会不跟他打招呼便去美国,更不会手机一直关机。司凌云正好过来跟司建宇商量事情,推门而入时,张毅已经揪住司建宇的衣领准备动粗,要求他如实交代张黎黎的行踪。
“住手。”司凌云叫道,“你是想让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还是直接报警?”
张毅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不屑地说:“想拿这个来吓唬我吗?去呀,去叫保安叫警察随你的便,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司凌云倒拿这个犯起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办法,司建宇突然冷冷地说:“你真的想警察来吗?你姐姐现在确实不在美国,因为她正在躲警察。”
张毅大吃一惊,怔怔看着司建宇,“你胡说,她为什么要躲?董事长跟她在一起吗?她怎么什么也没跟我说?”
司建宇神态镇定,嘴角甚至带了一点冷笑,“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他这个态度竟然震慑住了一向暴躁的张毅。张毅面现惊慌之色,松了手继续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司建宇整理着衬衫,一副根本懒得解释的表情,司凌云不得不开口了,“巨野的董事长刘邦林出了问题,董事长只是被叫去协助调查,你姐姐大概想避一下风头,我们也联络不到她。”
张毅怒气冲冲地说:“你们隐瞒这个消息,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大概早就等着这个机会接管顶峰吧。”
司凌云怒极,“依你说该怎么办?”
“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张毅脖子一梗,“取现金,我马上出去找门道捞董事长出来,他没事了,我姐自然会回来。”
“你以为他们犯的是你那种可以赔钱消灾的事吗?纪检部门把董事长找去,是要查清巨野的问题,他只是配合调查。至于你姐,既然连你也不联络,你最好老实待着不去生事,就算帮了她了。”
“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完全可以马上去找人解决。”
“动动脑子想想,你的那些酒肉朋友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够打通证监会?你姐姐也见识过大场面,如果只是小事,她用得着在先生接受调查的时候玩失踪吗?”司建宇总算又开了口。
张毅一下被问住了。
司建宇并不看他,语气冷漠而不屑,“我不妨告诉你,董事长配合调查,除了刘邦林的问题以外,另一顶指控就是内幕交易。你跟我一样清楚,真正在借壳过程中玩内幕交易不是董事长,而是你姐姐。你姐姐选择躲起来,就算有关部门不找她,我们也会找她。”
这时司凌云也惊呆了,张毅的目光轮流在她和司建宇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仿佛在估量司建宇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停了一下,他拔腿向外走,司凌云提高声音叫:“你找你姐姐不要紧,但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这点分寸你应该有吧。”
“那个蠢人要是能懂分寸就怪了。”
司凌云被司建宇嘲讽的口气惹火了,“你既然知道他蠢,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他?”
“不然我能怎么样?等着他掐死我吗?”不待司凌云反驳,司建宇举了一下手,换了安抚的口气,“好了好了,他早晚会知道的。我们越瞒着他,他越是以为我们在搞鬼。我警告了他,他多少要收敛一下。”
司凌云也知道他说的事实,“爸爸真的在接受内幕交易的调查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才打听到的。”
司凌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没法细究,“我们确实应该赶快找到张总。”
“怎么找?她存心消失,连她弟弟都不联络,找到她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能继续等明确的消息出来。”
“如果她不露面,内幕交易的罪名岂不是得爸爸去背?”
“爸爸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她一怔,转身要走,他叫住她,“等一下,凌云。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烦躁地说:“你看着办吧,我去找侯律师。”
“现在只是调查阶段,没有进入法律程序,找他有什么用?谁也说不好调查要持续多久,公司正常运营经不起耽搁。”
他这个淡漠的态度让她诧异她回头盯着他,他却只摊一下手,“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昨天轶则约我见面,明确提出对同仁里项目的进度不满意,要求我们要么公开审计资金流向,要么接受丰华集团作为项目的第三方合作伙伴。”
她当然没指望出一份工程进度报告就能把傅轶则搪塞过去,“你不是也曾经提过要引进丰华合作开发吗?现在资金成问题,账上现金流告急,甚至要你拿出个人积蓄给员工发本月工资,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问题。”
“我正在找解决资金问题的最佳方案,轶则正式把丰华推到台前,我缺乏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我需要你去……”
司凌云定定看他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了,“大哥,你总算交了点底给我。当时你提出跟丰华合作,大概只是通过我传话,将爸爸一军,让他明白你对同仁里项目的开发势在必行。他权衡之下,只好同意你去跟轶则合作。对不对?”
司建宇勉强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无所谓啊,反正现在爸爸不在公司,随便你要怎么做,没人能阻绕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她这个明确带着嘲讽的语气让司建宇沉默了一下,“凌云,你不要误会我。”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司凌云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睛里布着血丝,嘴唇干燥脱皮,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她清楚知道,经过这些天的辛劳,她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云。她的怒气稍微退去,轻声说:“大哥,我并不想误会你,我也不计较替你做的那些事。但是张毅指责我们巴不得借机接管公司,我必须问你一个比较天真的问题:你不会证实他这句话没说错吧。”
“不要把我想得太坏,凌云。不管爸爸之前怎么对待我,我也不希望他出这种事。现在的形势到了这一步,你不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么理智。如果你想要我跟你合作,就必须先如实告诉我你手头掌握哪些情况。”
兄妹两人对峙着,看司凌云毫无退让之意,司建宇只得叹了一口气,“刘邦林的经济问题比我们预想的严重得多,当地经检部门在调查他。另外,我通过证券业的一个朋友打听到,巨野股份在停牌之前不合情理的飙升,引起了证监会的注意,已经展开了内幕交易调查,这也是巨野的高层和主管部门官员不断传出接受调查消息的原因之一。”
“爸爸志在上市,不可能去做内幕交易。张总在这个时候消失,就是不打自招,她跟王军的嫌疑最大,我们更应该赶快找到她。”
“这一点是合理推论,可不能当证据用。爸爸毕竟是董事长,就算找到张总,恐怕也很难解脱他。”司建宇的面色变得更加阴郁,“其实我也想找到张总,现在没有爸爸和她的授权,我们看不到全部账目,没法弄清她到底调动了顶峰多少资金去做这件事,实在是很被动。”
司凌云在心底迅速盘算她有印象的法律条款,万一找不到张黎黎,司霄汉真的被指控参与内幕交易,或者与刘邦林的经济问题有关联,该怎么辩护;万一罪名成立,会面临多重的法律处罚……就算张黎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司霄汉毕竟是她父亲,而且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一时之前,她心乱如麻,突然又想起来,问司建宇,“我负责公司的投资部,如果调查内幕交易,怎么会根本没找我去问话?”
“你也不用担心,毕竟公司的账户是干净的,购买的巨野股票都已经申报备案。”
“我还真做不到像你一样不担心。”
“闻洁大概告诉过你,爸爸几年前接受过一次类似的调查。现在你坐下,听我好好讲讲,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能保持冷静了。”
司建宇心平气和,她只得坐下。
“那一年的事件其实也始于一场经济纠纷,后来越闹越大,牵涉到敏感的官员腐败问题,上面严查下来,包括爸爸在内的几个民营企业家先后接受调查,他有惊无险过了关,丰华的老板王丰栽得比较惨,被羁押了近一年时间,最后判了两年缓刑。如果当时不是他太太徐华英挺身而出接管公司,稳定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