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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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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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夙只觉这二十日里对聂沛涵的那一点思念之情,已被岑江的这一句话消磨殆尽,遂冷冷道:「有劳殿下与岑侍卫惦记,只是我去意已决,回不去了。」

岑江看着鸾夙:「殿下早已猜到姑娘会这样说,便也教我再转告姑娘,若是姑娘不乐意回去,他便只好迁怒旁人。」

「迁怒何人?」鸾夙已觉恼火不堪。

岑江不语。

「迁怒何人,你不知道吗?」有人代替岑江回了话。

鸾夙闻言循声看去,正瞧见聂沛涵面带戾色从马背上跳下来,边走边冷道。二十日未见,他看上去很不好。

聂沛涵没有给鸾夙说话的机会,已径直走到她面前,死死捏住她一只手臂:「鸾夙,你的手段真高明。」

鸾夙别过脸去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明知徒劳,却还是想要奋力一试。可越想挣脱,那只捏着自己的手便越是收紧,最後竟令她觉得生疼。除了疼,再无旁的感受。

聂沛涵并不顾及院中尚有岑江在场,一双深眸透着寒光:「戏弄本王很痛快?留下几句不明不白的话,说走就走。鸾夙,你的心是什麽做的?」

鸾夙仍旧挣扎不语。

她这番模样彻底惹恼了聂沛涵,他对着岑江撂下一句「出去」,便拦腰将鸾夙抱起往猎户家屋内走去。

「放开我!聂沛涵!你这个疯子!」鸾夙在他怀中挣扎不已,刚反抗两句,却忽觉自己被重重放下,抵在了一张硬榻之上。

鸾夙立时发现这是一处卧房,不由心惊问道:「你要做什麽?」

聂沛涵直接用行动回应了她,一个无关欲望丶带着滔天怒意的吻狠狠落在了她的唇上,从吮吸变作蹂躏与撕咬,似在惩罚她的欺骗与不告而别。

鸾夙只觉唇上传来生生痛感,她极力挣扎,却越发感到呼吸困难,口鼻之中被聂沛涵这个绵长有力的吻吸走了所有空气,渐渐憋得窒息起来。

这个吻彷佛倾尽了彼此所有的勇气,良久,聂沛涵才离开了她的唇。鸾夙这才发觉唇上传来腥甜之感,也不知究竟是谁的唇血。她抬手擦拭唇瓣,一句咒骂尚未出口,已被聂沛涵按倒在榻上,开始摸索她的腰带。

鸾夙立时明白他欲做些什麽,然却已无力说话,唯有奋力抵抗希望能逃脱此劫。然而聂沛涵却好似打定了主意,手上动作坚定有力,没有任何迟疑。

「啪」的声响制止了这冲动的轻薄之举。聂沛涵难以置信地抚上脸颊,俯身看向仰视於他的鸾夙:「你要替臣暄守节?」

鸾夙连忙觑着这空当挣扎起身,抓紧领口与腰间,蜷缩一团靠在床榻的角落:「聂沛涵,我看不起你!」

聂沛涵松开抚着面颊的手,双目通红有如嗜血的野兽,面上蕴着一丝绝望的哀伤:「为什麽?」

鸾夙强忍怒意与哭意,并不回答。

「为什麽?」聂沛涵仍不死心,狠狠逼问:「为什麽骗我?为什麽要走?」

他的双手带着魔力拂过她的脖颈,语中尽是诱哄之意:「告诉我,你有苦衷是吗?」

鸾夙只死死揪着衣领,冷冷吐出三个字:「让我走。」

只这一句,已令聂沛涵熄灭了所有欲望,他从榻上直起身来,瞧着鸾夙道:「我一路追踪,曾想过诸多理由为你开脱。哪怕虚情也好,假意也罢,我要弄个清楚明白,并不是来听你这三个字。」

他再冷笑一声:「寥寥三字,想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鸾夙,你想得太美。」

鸾夙仍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变,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兽,不发一语,也不哭泣。

她这副模样看在聂沛涵眼中,却是教他心中逐渐清明起来:「这就是你的答案?我对你说得这样清楚明白,恨不得将心挖给你看……你还是选了他。」

聂沛涵苦笑一声:「你大可明白说出来,实不必吓得逃走。我并非洪水猛兽,也不会勉强你什麽,你又为何不敢对我说?」他的目光微微闪烁,好似还抱着一线希望:「你是不敢对我说?还是不能对我说?鸾夙,你有苦衷对吗?千难万险我会挡着,你只需跟从自己的心,为何要自己扛着?」

鸾夙终是缓缓摇头:「我没有苦衷,我只是想回北熙,还请殿下放我一马。」

聂沛涵闻言双眸微阖,好似要将那眼中的破碎掩埋乾净。再睁开眼时,他目中已是一片死寂,只那紧紧握拳的右手泄露出他此刻的忍耐与痛苦:「不能放你走,我与臣暄有约……」

他忽然沉默起来,须臾才又冷冷一笑,探究的目光深如一汪幽潭,落定在鸾夙的面容之上:「成婚当日我知道你不声不响离开,我很生气。我想也好,这个女人如此凉薄,已不值得我再上心了。芸儿比你体贴温柔,我应当好好对她,借此忘怀……」

聂沛涵的目光渐渐下移,看向她的足踝:「可是大婚之夜……我瞧见芸儿脚踝上的图案……我做不到,我只会想起你……你告诉我,她脚踝上为何也有一幅图案?画风丶颜色如出一辙,连位置也相同。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鸾夙闻言霎时变了脸色,他竟然看出来了!他竟然看出来两幅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他竟能在大婚之夜忍得住……鸾夙至此才感到无比的酸楚,沉吟半晌方答道:「殿下为何不去问问凌芸?」

聂沛涵冷笑:「自然要问她,她此时正在祈城驿站。你可要与她当面对质?」

他竟将小江儿也带来了!鸾夙闻言立时凉了心。是啊,她怎能忘了,聂沛涵最爱的是权势江山,哪怕一时情场失利,也会被他抛诸脑後。她怎能为了他偶尔表露出来的柔情而疏忽他的本意?

他来寻她,并非为情,而是为了她与小江儿足踝上的图案。

鸾夙自嘲地笑了笑:「新婚侧妃也要算计,殿下好狠的心。」

聂沛涵魅惑冷回:「远不及你。」

鸾夙抬眸看着他冷冽的俊颜,正待张口再说些什麽,此时却听岑江的声音在外响起,语中尽是焦急之情:「殿下,方才暗卫来报,芸妃娘娘在驿站被人绑走了!」

第63章

被人绑走!听闻岑江此言,鸾夙不禁心中大惊,再看聂沛涵,脸色也比方才阴沉了几分。

聂沛涵转首看了看鸾夙略显不整的衣衫,立时迈出屋子,站在门外向岑江低低询问:「可看到是被谁掳走的?」

鸾夙侧耳细听,但闻岑江之声:「据暗卫回报,来者足有数十人之多,打头的是个年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方额阔脸,武功极高,瞎了右眼。」

方额阔脸,武功极高,瞎了右眼……只一瞬间,鸾夙已猜出是何人所为——幽州郇明!

他竟然没死!鸾夙霎时感到一丝庆幸之意涌上心头,然转念又想起他掳走了江卿华,便又开始惶恐不安。

郇明为何要掳走小江儿?是单纯为了报聂沛涵一箭之仇?还是因为小江儿如今的名字叫做「凌芸」?这些念头在鸾夙脑中飞快掠过,她自觉再也无法坐以待毙,遂连忙起身整理衣衫,开门而出。

聂沛涵仍旧与岑江商讨着什麽,显然他也猜到了来人是谁。他见鸾夙敛去狼狈衣装出了屋门,只轻蹙眉头,便又转对岑江道:「你在此看着她,我去会一会郇明。」

岑江闻言犹豫片刻,头一次违逆了聂沛涵:「此次殿下乃是秘密出行,随身仅带了十馀名暗卫,况且此地已非房州境内,咱们无权调动官兵……对方数十人来势汹汹,属下恳请与殿下一道。」

聂沛涵脸色冷冽:「谁是你的主子?」

岑江立时跪地请罪:「属下担心您的安危。」

聂沛涵一双凤眼微眯,正待发怒,鸾夙已挡在岑江面前,道:「我随你一起去。郇明大约是抓错人了。」

聂沛涵只觉鸾夙这句话大有深意,一时间却又无法细想其中内情,唯有蹙眉问道:「你到底窥了郇明什麽秘密?竟让他三番四次如此大动干戈?」

鸾夙轻轻叹气:「我已知晓郇明的真实身份了……殿下若再不当机立断,只怕芸妹妹性命堪忧。」

「那我更不能让你去。」聂沛涵阻下鸾夙,再对岑江命道:「你留下,咱们驿站会合。」此言甫毕,已疾行至院门外,一个利落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

鸾夙见此情状,便开始寻思说服岑江带自己去见郇明,岂知腹稿只打了一半,却听闻院外又响起了马匹嘶鸣声,且听声音尚不止一匹。岑江立时警惕起来,护着鸾夙欲返回屋内,待定睛细看乃是聂沛涵去而复返,才又放下心来。

聂沛涵身旁多了两名侍卫,他利落下马将一张信笺递给鸾夙:「下山之路已被郇明的人马堵死了,他派人送信於我,要你我二人去此地见他。」

鸾夙从聂沛涵手中接过信笺,一眼便瞧见其上「镜山水月峰」几个大字,更证实了心中所想。难怪前次郇明掳劫她时,非要到祈城才愿意亮明身份,当时她还猜不透原因,如今既知晓了祈城乃是从前的竞城,郇明又知道镜山水月峰,她便也坐实了郇明的真实身份。

鸾夙手执信笺对聂沛涵诚恳道:「殿下准我同去吧,郇明绝不会伤害於我。相反殿下与他有失眼之仇,他若有何异动,我大约还能劝阻一二。」

聂沛涵盯着鸾夙细瞧,似在心中斟酌此法。鸾夙自然知晓他的犹豫,不禁轻叹一声,再道:「还请殿下快些决断,否则若是晚了,只怕芸妹妹受不住酷刑,便要将龙脉之事告知郇明了。」

这一句话正中聂沛涵的痛处,他额上青筋一跳,咬牙立断道:「走。」言罢已拉过鸾夙手臂,行至院外:「你与我共乘一骑。」

鸾夙四顾看去,聂沛涵的几名侍从和岑江皆是一人一骑,她别无选择,只得妥协上马,任由聂沛涵双臂环抱自己,握住缰绳打马疾行。

如此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终是到了水月峰下。此峰并非镜山最高峰,亦不算陡峭,但骑马是绝对上不去的。聂沛涵与鸾夙只得下了马来,改为步行。

相比几个侍从的高度警惕,聂沛涵则显得沉稳许多,边登峰边对鸾夙嘱咐道:「见到郇明之後,若情况有变,你无须顾忌我,径自下山即可。我会派岑江护着你。」

鸾夙鼻尖一酸:「我有法子自保,殿下放心。」

聂沛涵脚下微顿,再次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你与郇明之间的事?」

鸾夙苦笑:「正因事到如今,才无须我多言。待见了郇明,殿下大约便会知晓了。」她有她的私心,倘若此刻告知聂沛涵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聂沛涵会就此抛下江卿华,携着他杀出重围。

她不能让她的好姐妹小江儿再因她而遭受苦难,更何况她自己也想再见见郇明。鸾夙正这般想着,忽然感到自己左手一热,已被聂沛涵握在手中,那带着薄薄细茧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肌肤,令她恍惚失了神。

鸾夙挣扎了一瞬,然而聂沛涵的手劲实在太紧。她只怕这是自己最後一次与他指尖相缠,想了想,便也由着聂沛涵去了。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如今亲身体会才知,要在一座山峰之上修建衣冠冢是多麽艰难之事。鸾夙感动於父亲凌恪对母亲的承诺与情意,正兀自慨叹,聂沛涵又已停下脚步。

鸾夙抵着日晒抬眼望去,前方二十步开外,齐齐站了数十人,几乎要将水月峰的峰顶团团包围。母亲那华丽的衣冠冢坐落在水月峰快到峰顶的位置,白玉石板清晰在望,一并能望见的还有衣冠冢前的两个人。

一人灰布衣衫,一人鹅黄衣袂,从身形来瞧,必是郇明和江卿华无疑。

聂沛涵立在原地没有动,对方却已派了人前来相请:「我家主公有请慕王殿下与鸾夙姑娘,旁人一概不能上峰。」

此话一出,聂沛涵身後几名暗卫连同岑江一并抽刀,险要动手反抗。聂沛涵却淡淡抬起左手相阻,另一手仍旧握着鸾夙柔荑,对来人回道:「有劳带路。」

那人还算客气,再对聂沛涵拱手还礼,便引着他二人往山顶而行。人未近,声先至,离母亲的衣冠冢尚有十步之遥,鸾夙已听见了郇明声如洪钟的话语:「慕王殿下,别来无恙。」

聂沛涵倒是很沉得住气,直至走到郇明面前,才徐徐回话:「托先生洪福,一切安好。」

鸾夙这才打量起郇明来。但见他此刻立在母亲的衣冠冢前,布衣飒飒,难掩锋芒怒意。她犹记上次见他,尚且还似中年之士,谁想不过半年未见,他如今竟已遍染白发。鸾夙瞧见郇明右眼之上覆了一物,遮蔽了那只盲眼,不知为何,看到此处便要落下泪来。

郇明失了一只眼,说来皆是因她而起。

此时被郇明绑缚在一旁的江卿华也瞧见了聂沛涵与鸾夙,连忙大声呼救:「殿下救我!」

只这一句,已令鸾夙一惊,连忙将自己左手从聂沛涵掌心之中抽出,收回袖中再不言语。

然而这一幕到底是落入了郇明眼中,他双手背负,淡淡叹了口气:「慕王殿下,你可知这墓冢之中所葬何人?」

聂沛涵抬眼瞧了瞧墓碑,只见其上镌刻着「凌府云氏埋香於此」,下头署着日子,并不见亡者姓名,仅能判断是妇人之墓。

聂沛涵并未回话,唯听郇明再道:「此处乃是北熙凌相夫人的衣冠冢。」

聂沛涵心中已隐隐有此猜测,仍不说话。

郇明见状又是一声冷笑,再道:「你倒是沉得住气。若非相爷十年前援手救你一命,他也不会与周会波结下梁子,又被周家构陷,平白阖府抄斩。」郇明另一只完好的左眼似有若无地瞟了鸾夙一眼:「说来凌府灭门惨案,皆是因你而起。」

原来当年是周会波在原歧面前进献谗言,才会惹出凌府灭门惨祸。鸾夙心中惊讶之馀,又想起从前在闻香苑挂牌之时,周会波之子周建岭曾与臣暄争夺自己,不禁也感慨命运弄人。须知她当时初衷是选周建岭,如今想想,自己当初若真是选了他,与杀父仇人同床共枕,才会是平生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鸾夙不由心底一抽,脑海中恍惚浮现出闻香苑挂牌那日臣暄送她《春江花月图》的情形。只这一瞬的出神,她耳中已听郇明又续道:「凌府灭门之仇,郇某盲眼之恨,今日欲向慕王一并讨要。」

鸾夙再看聂沛涵,见他依旧镇定自若,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世人都道幽州郇明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如今来往几番才知,不过是个只会挟持女人的小人罢了。先生可觉得此计屡试不爽?」

郇明亦笑回:「世人都道南熙慕王乃是修罗战神,清心寡欲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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