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恼了,直接堵了绿儿的嘴绑出去了。
经过这一闹剧,安夫人也没了和安宁说话的心思,说要去厨房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安宁携着丫鬟回原来的房间了,坐下来就看得外面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安宁笑着从他摆摆手,“然儿过来姐姐这边。”
安老太爷共有二子一女,安宁她爹是长子也是如今安家当家的,大房也就是安宁她这家共有二子二女,安宁排第二,上有嫡亲大哥安和,科举出身外放到苏州成了县官,下有嫡亲弟弟安然才九岁,还在书院读书,还有姨娘生的庶妹安婉。
安然兴高采烈的进来拉着安宁的手激动的说起姐夫学识好渊博,还考了自己几题,自己受到姐夫夸奖了,姐夫还给自己推荐先生等等的。
安宁扬眉姐夫叫的还真亲热,安然平常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安宁也跟着高兴起来,对这个小自己一轮的弟弟安宁是真心疼爱的。拿出手帕擦擦安然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既然你姐夫给你推荐了好先生,你可要好好学习才行。”
安然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挡下了安宁的动作,规规正正的坐好,屈身行礼:“弟弟失礼了。”
安宁笑出声来,发上的黄莺叼蝉越发显得灵动有致,点点安然的额头,“几日不见你就跟姐姐生疏起来了,真是伤了姐姐的心哟。”
安然摇头晃脑的小学究的模样,正经道:“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神情民?’孟子曰:‘礼也。’”
“照你说的你这小子别进内宅了,见了姐姐还咬文嚼字,学那道学先生避嫌了。”这时代礼仪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男治外室,女治内室。男子昼无故不得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探中门,认为男女之间交往必须要委婉,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定,严格禁锢了妇人们的学识将妇人禁锢在后院。不过即使在这种规矩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有成亲的就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安宁心中对此不屑,但不得不严格遵守,这时代舆论的力量也是很大的。
“姐夫对姐姐好吧,姐姐比以前看起来高兴多了。”安然心下对姐夫的崇拜又上了一层,安宁一愣点头,看到门外的丫鬟探身,同安然道:“开饭了,到前面去吧。”
吃饭的时候也不安生,一个女人等于二百五十只鸭子,那几桌子女人呢。虽大家还有些矜持,虚伪又客套,捻着帕子哦呵呵矜持的笑,真是让人连吃饭都提不起兴致来。
“我就说表姑奶奶是个有福的,看现在表姑爷就知道了,比那谁家的二姑娘强多了。”
“谁说不是呢,哦姑奶奶手腕上带的可不是祖母绿的镯子,瞧那颜色没个几两银子肯定是买不下的。”
“说道这个,我前个遇到城东的孙夫人,还向我显摆她手腕上的玻璃绿老坑镯子呢。”
“……”
好不容易撑到一顿饭结束,安宁还撑着同没说上话的叔母舅娘还有各处不认识的姐妹说上两句话,脸都快要僵硬了。
尤其还要面对来自安婉凉幽幽的视线,安宁不知说什么好。这种场面柳姨娘身份不够自然不能上席,但安婉是安家正经主子,席上同旁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可劲说她同安宁是如何如何的姐妹情深,大姐姐在娘家的时候还得她颇多照顾云云的。天知道,安宁再怎么也是安家嫡女,再者说了她们姐妹情深,这更不可信,安婉的亲姨娘柳姨娘平时可没仗着安老爷的宠爱拿安宁的年龄明嘲暗讽的,真不知安婉以什么心理说出这番话来的。
一时天色渐晚,安宁起身告别安夫人,同三亲四戚道别,众人不舍之情难以言表。张清和亦拜别岳父、岳母,携安宁归家。
对,归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安宁往后也只能称安家为娘家了。
安宁挑开轿帘回头看了一眼,安老爷安夫人安家大哥小弟都还站在门口,安夫人拿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安宁放下轿帘,轿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到张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红霞漫天,安宁先是去回谢了老太太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碧水重新回到安宁身边伺候,填的四个大丫鬟剩下一位的缺,安宁看了便让她和杏儿管着自己私房的钥匙。当初陪嫁的孟康一家子管着安宁陪嫁来的田庄铺子,孟康是安家大管家孟福的儿子,孟康家的是安夫人的陪嫁丫头,一家子都是忠心的,安夫人才放心的交到安宁手上。
到安歇前,还出了件事。
张清和从安家回来就去了书房,周姨娘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打扮一番盈盈之姿端着亲手炖的鸡汤到书房去来个邂逅。结果被张清和训斥一番,被落了面子不说,还平白被看了笑话。周姨娘平日里仗着自己二房的身份嚣张惯了,这下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偷偷捂嘴笑,好在张家治家严谨,碎嘴的下人们也不敢到处出去说,只私底下当个笑料来说了。
晚上张清和也没去周姨娘的西跨院,宿在安宁的院子里。因为弟弟安然的事安宁对大老爷多了几分谢意,接过丫鬟手中的木梳挥手让丫鬟们出去。张清和虽然过了而立之年,依旧意气风发,乌发从生,还没有像时下人开始蓄美髻,从铜镜里看过去还真是帅大叔一枚,再加上自身阅历多了几分沧桑成熟,身材保养的好,其实还是蛮有魅力的。
芙蓉帐里自是半夜春宵,不再细说,还是和谐的为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八章
安宁又做梦了,梦到了那个桃源,这次看的更清楚了,雕梁画栋上的精美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上面刻的字或者应该说是花纹却看不懂。安宁绕着走廊曲曲折折的进去,大概是到了一间书房,进去立刻沉浸在沉淀的书香砚墨香里。安宁好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线装书,明明是薄薄一本却觉得有千斤重,这个落差让安宁手腕不稳书册从手上滑下去,却没落到地上而是停在空中直朝着安宁而来,安宁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脚就像是黏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在书册飞到眼前时,安宁发现自己能动了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梦中的任何一个场景,真实的让安宁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
“夫人?”温和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安宁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温暖的环住,醇厚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夫人做噩梦了?”
隔间候着的丫鬟听到声响隔着门问道:“老爷夫人,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
安宁抚了抚胸脯,朝门口道:“不用了,去歇着吧。”
“是夫人,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唤奴婢。”小丫鬟回到隔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倒在榻上睡过去了。
安宁缓过来才发觉自己还靠在大老爷的胸膛上,脸红了下幸好是灯光昏暗看不大真切,温热的气息喷在安宁耳垂上。安宁缩了缩,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好些了?”张大老爷问道。
安宁不自觉的想到张大老爷跟安老爷详谈甚欢的时候笑的挺和煦的,面对自己的时候绷着一张老脸算是什么事,还以为姑奶奶稀罕还是什么的。起身自己倒了一盅温水,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才舒服了些。莫名其妙穿过来也就算了,好在吃穿都不愁,如今又有些摸不到头绪的怪事,真是够了。
安宁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侧身看了看闭眼睡觉的张清和,他睡觉很规矩,胳膊合拢放在小腹上,一晚上都不带换姿势的。
“睡不着了?”突然的发声让安宁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张大老爷嘴唇动了,她以为张老爷睡着了呢。
“抱歉,”安宁放射性的来了一句,抿了抿嘴唇,“老爷你没睡着啊?”说完这句话安宁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么。“啊,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睡着了来着……”
“呵呵,”张大老爷睁开眼睛,伸手摸摸安宁的发旋,“没想到我的小妻子晚上还挺可爱。”
安宁鼻子一酸,她想她老爹了,她老爹以前就喜欢这么摸她头顶,这一出神倒没听清楚张清和说了句什么,懵了一下,“老爷说什么?”
要是张清和张大老爷知道安宁这时候心里想什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而张老爷此刻也没了说第二遍的意思,安宁侧过脸去窃笑,想不到张老爷还是个闷骚,绝对不会告诉他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此次夫妻夜间谈话不短但其中对话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最后以安宁被周公招走进入黑甜的梦乡结束,张清和伸手拉了拉五彩鸳鸯锦绣被,合眼。
老太太免了安宁去站规矩,所以早饭是在自家院子里吃的。
几个姨娘自然免不了的来立规矩,一向嚣张的周姨娘今天一反常态,绛红色的衣裳换成了湖绿色的衣裳,头上也只简单的插了几只简单雅致的簪钗,看上去顺眼不少。安宁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些不大习惯,摆手让她去伺候张清和去了,这都精心打扮了总归要给正主看到才没亏着啊。
如今张清和后院除了安宁外四个伺候的,三个都是姨娘的分位,除了原太太陈氏给的友蓉。安宁特意看了友蓉一样,相貌也就中上,只身材好丰臀肥乳的看着就是好生养的。当初陈氏在的时候,说是通房丫头,给的却是姨娘的分例,还单独分了个院子,旁人看她是太太房里的多少都给点面子。如今当家的可不是陈氏,安宁也不会苛责了后院的伺候的,月例按规矩给,旁人自然挑不出错来。安宁又不是圣母,万没有正妻真心善待丈夫妾侍的道理。
安宁自觉没什么,自己有丫鬟伺候夹菜吃饭,旁边张清和自有周姨娘殷勤的伺候,稍稍低下头露出一截皎白的颈子,一点也没昨天刚被训斥的沮丧,反而是越战越勇了,时不时隐晦的朝安宁瞥一眼,要不是这隐晦的视线安宁还真以为周姨娘该吃素了呢。
说实话安宁没怎么把周姨娘放在眼里,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周姨娘在安宁来第一天就强势出头,半点没把安宁放在眼里,也不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如今小意温柔打算以退为进的,不是这周姨娘藏拙,就是身边还有给她出主意的,不过现在看来就是第二种了,不过这出主意的也不是聪明的。
至于其他的三个,刘氏眼无神采心如死灰,怕是熬日子了;宋氏颜色好行事却恭顺,连那友蓉也是,这才是值的注意的。一顿饭下,各人各心思,张清和吃过饭和老太太请了安自去前头衙门了。
安宁也不得空,偌大个府邸管起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在娘家时,安夫人管家时事无巨细样样操心,安宁有时候看着都替安夫人觉得累,不过对比张家安家家小事少,安夫人又管家多年好些事都有了章程,不然非得过劳死。而张家就不同了家大业大,安宁肯定不能像安夫人一样事必躬亲,连下面的人一日如厕几次都要关心,大事小事都要一把抓,不活活累死才怪。
安宁自然不做这样的傻瓜,当然了不是说安夫人是傻瓜,她将职权划分,具体责任分到各个管事身上,她只做一个总览,不过问下面的人如何作为。若是下面的人出了差错,管事要负连带责任,这样管事的不希望被下面的人连累,必会起到监督的作用。关于安夫人提醒的厨房和采买这两块,厨房这一块整个府里除了老太太有自己的小厨房,其他的院子吃喝皆从厨房出,厨房就成了最容易被做手脚的地方。为了自身安危,安宁自然得将厨房抓在自己手里。厨房人手很杂,还不知这里有哪个院子安插进来的钉子,安宁可不信在陈氏去了这两年姨娘能分权的时候她们没有乘机插人进去。安宁就拜托谢嬷嬷严加把关,手上能用的人手还不多,谢嬷嬷是老太太给的,现在看来是个好的。
还有采买这一块儿,这是油水最多的一块,负责采买的少不了中间的盘剥。像张家这样的书香世家,主子自然不会去关心这等事,也不屑关心,因此中间可做的文章就大了。也因采买重要,主子用的大多是心腹,张家负责采买的管事有好几人,想来当初安排的时候也有相互督促的意思。安宁想动采买这方面,必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这样安排下来,安宁不必事必躬亲,府里的效率却比以前好些了,风气也上了一层。老太太一高兴,赏了好些好东西下来。
“杏儿,赶紧扶张嬷嬷坐下歇歇。”送东西来的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张嬷嬷,精壮的身板说话特爽利。
芝儿递了一杯茶过去,张嬷嬷接了也没坐朝安宁笑道:“夫人,老奴就是来替老太太送东西的,送完老奴还得回去跟老太太回报呢。这些个都是老太太从自个私房里特意挑出来给夫人的,老奴说句直话夫人可别见外,老太太做梦都盼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嘞!”
这话真不假,从老太太赏下来的东西就能看出来,麒麟送子的玉石摆件、上有七彩掐丝珐琅榴开百子像的成套的碗碟,青花折枝花果瓶,绣着有‘宜男草’之称的萱草锦帐……都是些生儿好寓意的摆件,老太太还交代了都要摆出来,安宁顿时表示压力山大,她才进门不到五天,就是蝌蚪变青蛙还得月余才能看的出来好么。
回念一想,安宁也能理解,张清和几代单传,如今张老爷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个能传承家业的儿子,老太太自然着急。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作为张家媳,自然不愿看着张家绝了后,不然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但理解归理解,安宁看着摆满了一榻的物件哭笑不得,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盼孙子都魔怔了呢。再说了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关键还是在大老爷身上好不,当年学生物的时候什么染色体的,这种话安宁断不能说出去的,说出去被魔怔的就是自己了。
送走了张嬷嬷,安宁回房坐在铺着大红交颈鸳鸯绣花薄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杏儿拿了个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问道:“太太,老太太赏下那些摆件可是要用上?”
第九章
安宁坐在铺着大红交颈鸳鸯绣花薄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杏儿拿了个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问道:“太太,老太太赏下那些摆件可是要用上?”说的自然是那些老太太赏下来的个个寓意招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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