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无语凝噎,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不就睡了会懒觉么。洗漱好,她问:“老爷可在这用早饭?”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他应该早就用完饭到前头衙门去了吧。果然碧水抿嘴笑道:“老爷早半个时辰就用过饭了,小厨房给准备的白粥配小笼包、鸡丝卷和几碟小菜。夫人可饿了?”
应景的安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难得她脸红了下,这可不能怪她,自从到这里后她作息十分有规律,早睡早起。今天是个例外,离她平时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也难怪她饿了·再说又不是她一个人吃东西·还有个小的呢。杏儿和碧水都捂嘴偷笑,连忙让小厨房端吃的上来。一碗清香的白粥和一碟葱油酥饼、一碟枣泥山药糕,和几样开胃小菜。安宁喝了一口粥,入口香、软、有弹性,爽口嫩滑,又夹了一筷子小菜酸酸甜甜的,被逗得满口生津,好胃口的吃了两碗白粥,若不是碧水拦着·她还想再吃些。
青花瓷碗被碧水夺走,安宁讪讪得笑了笑,一时太忘怀了吃得有点多么。最近食欲大涨,就是在空间里也是可着鲜美多汁的水果吃。杏儿将早就准备好的陈皮消食茶端给她,道:“夫人不可多吃,胎儿不能过大,到时候不好生产。”
安宁认真的点头,对于孩子的事她从来都不会马虎,而且她之前也没有经验·一些注意事项还是安夫人细细说给她听的。端着茶细细的喝,想到什么就跟碧水说:“最近老爷早出晚归的,让小厨房煲些补身的汤给老爷补补身子。”
安宁嘴里说的大老爷这会儿正和他的贴身幕僚乌道生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乌道生捋了捋胡须,闷头喝了一口茶苦笑道:“老爷这是接了道催命符呐——”
张致远也有些戚戚然,这是由半本账册引起的沉默案。他在苏州为张母守灵时,苏州张家子弟张文轩和他做了个交易,交易的筹码便是这半本账册以及半年后的另一半账册。若是平常账册也就罢了,偏偏这账册是从房家出来的。江南盐商众多,其中执牛耳的便是房高两家,这房家能在众多商家中脱颖而出,若说在朝中没靠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虽说房家为商贾之家,家中无男儿从官,但女子送入官员后院曲线救国,再者有钱能吃鬼推磨,这盐一行绝对是暴利的。所以单单半本账册中就牵扯到大半个官场,其中的关系层层叠叠就像是蜘蛛网一般,不知道涉及到多少方的势力、多少人的利益,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张致远把它接下来,就像是个捧着巨额财宝的孩童,一旦曝光必定遭到别人的觊觎,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乌道生冷眼道:“圣上派大人到盐政任职,为的是革除江南盐政的弊端,肃清江南污浊风气,这本身已经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若是将这本账册交出去,大人可就真真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圣上很有可能……”牺牲一人保全大局,这样的子多了。乌道生没说明,相信以张致远的聪明才智肯定也是胡白他话中的意思。
张致远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波澜,他点了点头,道:“道生说的我自然明白,至于那人,我们派出去的探子竟是打探不到他的分毫,只知道些表面的信息,里面的揪扯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他找上了我——”他没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当时只觉得是烫手山芋,细细查过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催命符,但他心里渐渐已有了思量。
乌道生跟在张致远身边十几年,自然了解几分他的脾气秉性,听他这么一说,就做了个留中不发的手势。张致远点头,意味深长得说:“房家的手仲的太长了——”就算今上是位贤德明君,但没有一位在位者会希望看到朝中大半的官员和一个商贾之家有牵扯,特别是这房家如此行事的情况下,最后的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乌道生点点头,又道:“周家的事大人准备怎么办?”就算他只是幕僚,但对于大人后院周姨娘怀孕的事还是有所耳闻,这周家本来就是被几方势力推出来试探大人的,这周姨娘不过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周家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了,不管如何总有人做这替罪羊,只不过这羊有肥有瘦罢了。
这段期间正是关键时刻,下面的运转还劳烦先生多关注些,夫人她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我怕万一——”说到这儿,张致远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冷意,霎那间威仪逼人,犹如落在九天寒地里的冰凌子。
乌道生自是明白夫人腹中胎儿对大人的重要性,这话也不是半点没道理的,他们指不定会在大人后院下手好打击大人,这扬州城的人谁不知道大人膝下无子,千盼万盼就为盼个麟儿的。这江南的天啊,是该变了变了!想到什么的就说道:“大人,随您回来的少年?”
张致远收敛了周身的寒意,温度顿时回升了不少,他道:“被我安排好了,事情了结之前他还是莫不出现在人前罢。”
安宁揉了揉鼻子,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鼻子发痒,难道有人在惦记她了?她想了想最近跟她过不去的就是周姨娘了,安宁心里冷笑,不管她是怎么怀孕的,如今闹的这么大了,不就是想告诉旁人只要她出了点什么幺蛾子,旁人头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她这个当家夫人。而她相信,周姨娘也在时时刻刻防范她的黑手,真是让周姨娘失望了,她二十几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道德观还是有七八分坚固的。
却说周姨娘院处,她斜卧在软榻上,倚着半新不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身上穿着水红袄儿,青缎掐牙背心,撒花纯面百褶裙,头上只斜斜插着只点翠蝴蝶簪花,腹部已见隆起,旁边脚踏上坐着小丫头正轻轻给她捶腿。
她自觉怀孕被暴出来后,不该委屈着自己,再加上老太太热孝已过,便从自己梯己里拿出银子来从账房上支了银丝炭,屋内暖融融。彩霞在一边伺候,屋子里也没见到碧溪。
周姨娘半眯着眼睛,时不时闪过一丝阴霾,心想:就算她能生个哥儿,也得时时刻刻被夫人生的嫡子压一头,若是庶长子还好,可看现在必然是生在夫人后头的,那她肚子的孩子不就是嫡长子了!外面的那个丫鬟唧唧咋咋将什么打从老爷回来后,老爷便时时刻刻想着念着的都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她如今已经被打压的只能缩在自己院子里,出不得门也就罢了,糟糕的是手里边儿没什么权利,不过是个被拔了牙的猫儿,不得整日担心夫人黑手,让宝贝疙瘩有个好歹。上回儿观景亭时没能伤到夫人一点,反而是让老爷起了疑心,这回儿只希望碧溪能从母亲那儿得到好信了。
碧溪借着出外回家的理由出了门,还塞了银子给门房的,却不料从周家回来进角门时候遇到了麻烦。
碧溪扯了扯手里的包袱,皱了皱眉,忙虚笑道:“不知两位姐姐有何指教?竟是挡着碧溪不让进门了。”
板着脸的婆子冷着脸,一板一眼道:“府里有规矩,禁止私自出门,禁止私相传递东西。虽说碧溪姑娘是周姨奶奶贴身的大姐儿,可咱们这家的规矩也是要守的。今儿撞见了,自然得有个说法才行,不然就到夫人那儿说去。”
碧溪心里一紧,没想到这门房竟是要治她罪,往常哪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第六十九章香囊袋儿
碧溪心里一紧,但她尚且沉稳,只款款道:“不知道两位姐姐说的是什么?碧溪不过一个丫头,别的丫头尚能出门家去,碧溪如今就有了不是了?若说私相传递东西,难道碧溪还能贪了府里的东西不成么?这包袱里的只是我娘亲手做的衣裳鞋子罢,要是两位姐姐不相信,自可搜查一二。另外一位婆子没想到这碧溪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就看向板着脸的那位。这婆子脸色未变,道:“既然碧溪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们俩看过了才能说碧溪姑娘是个清清白白的。碧溪姑娘也别恼,我们俩都是按规矩行事的,还请碧溪姑娘方便则个。”
碧溪眼中的闪过一丝精光,却又想左右不过两个看门婆子罢了,只大大方方的把包袱展开,就跟她说的一般除了两件衣裳并一双绣鞋再无其他。粗壮的婆子摸了又摸,口里含酸:“这料子倒是极好的,端是富裕些的人家都是舍不得做给姑娘的,碧溪姑娘当是有福的。”
碧溪心里暗恼,这粗妇是个什么意思,暗指她不过是个奴婢竟是穿不得这上好的料子不成!但面上也不敢得罪,也不敢多呆,只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塞到这粗壮婆子的手里,道:“耽搁两位姐姐了,只这天寒地冻的碧溪请两位姐姐喝茶使的。原碧溪在外耽搁些时日,怕是我家姨娘等的急了,还请两位姐姐通行则个。”
那粗壮婆子也不推搡,只管拿了银子稍一转眼就拢进了袖子里,和板脸的婆子对一眼,那板脸婆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粗壮婆子才笑道:“碧溪姑娘莫怪,老婆子也是照规矩行事,碧溪姑娘尽可走了。”碧溪心里极为厌恶这粗壮婆子,也不寒暄径自收取了包袱急匆匆地走了。
“沈姐姐,你可瞧出什么了?”粗壮婆子收起了粗鄙的笑容。从袖里掏出那两块碎银子,可是不少也有一两了。分了一块给这沈婆子,啧啧两声:“不过个丫鬟,出手竟是这么大方。”
那沈婆子也就是板着脸的那位冷笑两声:“怕是心虚了,虽是没闻个清楚。但十有**是那麝香味儿!”
粗壮婆子大骇,粗眉一拧道:“姐姐竟是闻清楚了?”这门房收取银钱本就是不被主家容许的,更何况还是张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不过她俩却不竟然,旁人都不知这沈婆子是识香料的好手。就是这粗壮婆子看似粗鄙,却是这样不容旁人怀疑。她俩都是受安宁恩惠才有了栖身之处,虽在门房当差,月钱竟是不少的。
碧溪当然不知她这包袱里的玄机已被识透七八,疾步回了周姨娘的梨香院。朝小憩的周姨娘微不可查的比了个手势。周姨娘一喜,瞄了一眼四周,按捺住心中喜意。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轻柔的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安宁抿嘴。粉脸上不见喜悲,人无害虎意,虎有伤心人。让沈婆子走后,就不着痕迹的排查了她的院子。更加强了院里的防护。
日子清闲得过了几日,这日张致远沐休。呆在安宁院里由她央着读书给腹中小肉球听,外面就通报:“大姑娘来请安了。”
张致远听了不觉有什么,放下手中诗书看向门边,眼中也都是暖意,他向来是把张瑶当眼珠子疼宠的,转眼看向坐起身来的安宁,握了握她的手,嘴角上翘了两分。
安宁忙把手扯回来,脸有些红低声道:“像什么样子?”
张瑶进来就见父亲和夫人拢坐在炕上,和和美美的说话,再瞧夫人隆起的腹部,心里苦闷只觉得她竟是像个外人了。强压住心中苦闷,规矩的请了安。
张致远忙招呼她过来,看她气色比之以前好了太多,又向砚香细细问了张瑶的日常起居,大为满意道:“瑶儿如今也离了那苦汤汁,可是以前万万想不到的,甚好。”又问了她读书识字情况,兴起来还考了她几题。张瑶已经是虚岁六岁,去岁时请了旧年老举人教她诗书,她也是天性极聪慧,常得先生赞赏。如今脱去了病秧子的模样,眉目清澈,仪容不俗,真真是个美人坯子,又请了教导嬷嬷教养,端的是大家子气度。如今才情不俗,当真会让人宠到心里去。
安宁坐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他们父女情深,只是偶尔搭个话。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大姑娘对向她的时候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疏离和抗拒,自从修炼吐纳之法以来她感官日趋敏锐,再加上大姑娘还没有修炼到家,很容易感觉的到。想到这儿,她在心里冷笑,她扪心自问没愧对这小姑娘一丝一毫,为她身体好敲打奶嬷嬷,请来药嬷嬷改善饮食,冬日新鲜瓜果就独她一份,有什么好的都可着她用,除了她这儿,这大姑娘院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有开的小厨房里用的还有从她空间流出去的瓜果蔬菜,如若不然这小姑娘的身体会这么好。如今可是好了,她这心思算是白费了,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情。如今她还得谢谢当初大老爷的训斥,任谁都不愿意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张瑶腻歪在张致远怀里,不着痕迹得打量着安宁,就算是她刻意拉着父亲去冷落她,人家却依旧笑的温婉可亲,浑似不在意一般。拉着父亲的手道:“爹爹,夫人待瑶儿温厚可亲,瑶儿也知夫人怀着弟弟妹妹辛苦,就才做了个香囊袋儿送给夫人。素闻夫人织绣良才,夫人可别嫌弃瑶儿才是。”
张致远听后嘴角上扬,道:“快快拿来,让为父也瞧瞧瑶儿的绣工,看与夫人相差几何。”
说着张瑶的大丫鬟砚香就拿出一个极其精致的香囊袋儿,绣着色如胭脂的红梅,针脚虽不甚绵密,但以她这个年纪却算得上顶好的了。张瑶小手拿过来,张致远瞧了不吝啬夸奖,看后就递给安宁,道:“夫人也来瞧瞧,也是瑶儿一片孝心。”
安宁笑着接过来,凑近了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消失了,眯了眯眼睛去瞧张瑶,见她目光纯净只带了点炫耀的意思,便知道这事并不那么简单。将香囊袋儿放到一边儿,笑道:“大姑娘的手艺大有长进,这红梅绣的颇有几分神韵,不消几年竟是不输于我的,大姑娘有心了。”她说话时温声软语,如徐徐春风吹过面颊,让人不由得听到了心里,即便是这样场面话儿也说得听者惬意。
却不知她心里却是如外面的春寒陡峭,旁人闻不出来,她五官敏锐再加上为了小肉球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在对香料上,尤其是对孕妇有害的药物她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就是用于堕胎的红花她空间就有种。稍微一近身她就闻了出来这香囊袋儿里散发出来的麝香味儿,这麝香气味香窜,对子宫有兴奋作用,尤其是晚期妊娠子宫尤为明显,也就是催产亦或是导致胎死腹中、胞衣不下。没想到这才几天,就用到她身上了,还是通过了大姑娘的手。安宁敛下睫毛,遮住眼中的寒意,转身就对碧水道:“大姑娘有心了,去把这香囊袋儿放到床边儿罢。”说着放开精神力注意着随着大姑娘来的丫鬟里,果然是见一个躲在角落的小丫鬟心跳明显加快,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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