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的是安家的大管家,安然心急,就问大管家安夫人病如何了?大管家脸色异样,蠕动下嘴唇,半晌才道:“二爷,姑奶奶,你们回去就明白了!”
安然诧异,道:“难不成母亲病重的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安宁拉住他,安抚道:“然弟,若是如此,大嫂来信中应该会言明,再说了我看福叔不好启齿,母亲的病怕不会那么简单,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再说罢。”
大管家连连点头,神色纠结,这让安宁越发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景曜戳戳景佑,笑的十分纯良,道:“景佑,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景佑看看景曜,笑的十分文雅,道:“景曜,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幸灾乐祸吗?”停顿下,一本正经道:“你说出了什么事?”
景曜笑了,然后景佑也笑了,福久狐疑的看他们俩,景曜和景佑一手揽着福久一边小肩膀,“福久啊,你觉得是什么事?”
福久说话有些慢,不过配合上他的小脸,就有种曼斯条理外加少年老成的感觉,虽然年纪小,但很让人信服啊,咳咳,这随着年龄的增加,相信会愈发明显的。“不是外婆病了吗?”
景曜和景佑噎住,点头,眼睛却闪亮的紧。
得亏景曜他们仨不是和安宁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当然了若是如此的话,他们俩也不敢这么放肆。
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有其子必有其母,安宁搂着还没有倒过‘时差’来而在白天睡的香甜的肉团子,在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有之前她觉得送给娘家的药材补品的关系,就怀疑安夫人生重病的几率很小,再者她和安然写信回安家,安夫人没说阻止,这也很惹人怀疑,然后就是大管家的表情了,安宁瞬间猜想了很多种可能……笑的很文雅。
安家如今算是阴云密布,安宁和安然一行人回了家,就往上房去,见着安和和安大嫂,他们夫妻俩神色不同,安和一脸愧疚外加恼怒,安大嫂倒是神色平静,但脸色笑意浅的很。安宁一时拿不准发生了事,进了里间,只见安夫人斜倚着一只秋香色长引枕,身上穿着姜黄色宽边儿金线绣缠枝莲花纹样的褂子,头上勒着抹额,神色苍白,极为疲惫,看上去清减了不少。
安宁更是拿不准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安夫人真病了?
还没问呢,安夫人看到奔过来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女外孙子,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登时唬的一大帮子人一跳,安宁也红了眼圈,跪坐在脚蹬上,“娘啊,您这是怎么啦?”
安夫人不说话,径自流泪,安宁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恼的目光从站在地下伺候的丫鬟身上一一扫过,道:“还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即是病了,怎么没请大夫来?你们便该尽心伺候着太太,这是如何了,啊?”
一句话说的不仅里屋的丫鬟低了头,便是外面的安和夫妻俩也尴尬了起来,安然虽不说话,但也是恼的。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安夫人都是位内秀而慧的女性,鲜少有黯然垂泪的时候,这莫不是病了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过如今安夫人依然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又不弄权,生活舒坦,这委屈从哪儿来的?
安宁的想法也和安然差不多,再端看地下丫鬟欲言又止、但纠结的神色,握着安夫人的手,让他们先下去,几个孩子也由张玫领着出去,但留她和安然在。
安宁给安夫人抹泪,安然眼圈也红了,“娘啊,我和姐姐回来了,您有什么委屈就跟我俩说,我们俩给娘做主。”
安宁也跟着点头,安夫人握着安宁的手哭道:“娘没脸见人啊!”
安大嫂面对妯娌的询问,神色尴尬,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其实真说起来这件事没多大,不过婆婆过意不去,这段日子一直神色郁郁,甚是憔悴,我无法只好写信给姑奶奶和小叔子了。这事呢,不大好说啊。”
沈氏心道这话说和没说有什么差,不过婆婆没病重倒是真的了,虽然有些埋怨安大嫂小事大作,但埋怨归埋怨,但看安大嫂的神情,不由得十分好奇道:“大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百三九章楚楚难为
安宁和安然劝慰安夫人停住哭泣,也没能从安夫人嘴里知道原委,姐弟俩巧言哄了安夫人展颜,母子三人其乐融融。
突然间一人从外面闯了进来,哭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可怜兮兮的向安夫人哀求着不要将孩子打掉,口口声呼着姑妈。
安夫人差点气的撅过去,安然窘迫,安宁让他先回避,然后扬声让丫鬟进来,先将安夫人顾好,再看跪倒在地一副哭哭啼啼模样的女子,皱眉,“不是让你们看着吗?这是怎么回事?”安宁端看这女子的模样,模糊有些印象,想起刚才她称呼安夫人为姑妈,一个人跃然脑海,尝试性的叫道:“文佩?”
跪倒在地的女子闻言抬头,抬头时眼眸中蓄了两汪清泪,仿佛那清晨花心里滚动的露珠儿,这女子生的眉目清秀,又带了些为人母的温柔,这露珠儿滚动,增添了几分柔弱的风情,楚楚可怜惹人怜悯,如那菟丝花儿般:“表姐,都是文佩的错,不怪大表哥……”
女人甫一开口,安宁也想撅过去了,这副被欺负的如同那琼瑶剧里‘小白花’的模样,更让安宁觉得厌恶。安宁心思玲珑,一息间就将这事情想个大概,皱眉看着女人大着的肚子,这孩子怕是安和的了,这也就清楚了为何安夫人会这般模样。
“还不快把表小姐扶走。”再看这女人一手抚摸着肚子,眼中含着泪水的模样,更是让安宁心中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等这揪心的女人被扶下去后。安宁按按眉心,说起来这文佩她曾经见过,文佩是安宁舅舅家的女孩,初见时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显得拘谨又温顺。安夫人娘家太太乃是继室,这舅舅也是继室所生,安夫人与这些娘家人只有面子情。关系甚疏。当初安宁对这个清秀温顺的表妹印象不错,哪里想到时隔几年,再见到竟是这样‘狗血’的情景,还有文佩小白花般的楚楚,让安宁想到了秦氏,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不由得叹口气,看文佩护着肚子。虽然不显,到那结合刚才的话语,这孩子也有一两个月了罢,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宁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安夫人的陪房家的,质问道:“孟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福家的磕磕巴巴的把事情道来,安宁蹙眉原本以为文佩的肚子不过一两个月,哪里料到已经三个月了。
原来文佩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原本说了一门亲事,哪里料到尚未成亲,对方病故了,亲事也就黄了。安夫人和娘家关系疏远,这些年基本上无甚联系,就像当初安夫人所言‘那家子人不喜攀附‘权贵’。这么些年才不曾上门的……咱们家原先算不了什么权贵,那家子俱是清高的呢,就是过来也是看不起咱家的,这不来之前都不说知会一声,径自送了个内侄女来……’
安宁也只从安夫人口中得知娘家的事,这几年也没联系。因为文佩的事,那舅舅将文佩送到安家来,是指望安夫人能帮文佩寻门亲事。原本安夫人娘家虽不是大户,但生活富庶安康,只可惜几个兄弟为了家产的事闹的不可开交,又不事生产,就是家里田产也被败得差不多了。眼看安家一门两进士,光宗耀祖,兴起了攀附的心思,当初径自将文佩送来,也有结亲的意思,只可惜‘语焉不详’,再说也门不当户不对的,此事作罢。
今年将文佩送来,情真意切的,安夫人虽对异母兄弟没好感,但到底也是父亲的根,毕竟还是娘家兄弟,不然落个富贵了,不念亲情的薄名。哪里料到‘引狼入室’了,齐福家的是安夫人的陪房丫鬟,知道旧事,再加上看着安和长大的,就算‘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也是将脏水都泼到了文佩身上,‘她不知羞,太太都替她臊得慌’‘黑心下^作种子,水性杨花,生性放荡’。这事儿满府竟是不知情,文佩这小蹄子也是心大的,竟是将身边伺候的人都瞒下了,到三个月了实在藏不住了才说出来!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好好清白的表小姐云英未嫁,怎就有了身孕?这时代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尊贵,矜持。而且还是客居姑母家,竟是趁着安和酒醉,行那勾引之事,这事被捅出来,不仅安夫人面上无光,若是传将了出去,安家和文佩家面子里子都被丢光了,世人可怎么看两家,就是家里的姑娘名声也不会好,被男方和世人看轻;而且肚子大了,藏不住了……
安夫人幽幽的醒了,闻言不由得骂道:“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的小娼/妇,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竟是贪得这般事端!”
安宁连忙进去劝住,道:“母亲啊,现在不是责骂文佩的时候,最主要的该是想想如何处置这件事,别让咱家和外祖家名声受损才是正经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夫人冷声道:“合该打死才是正经!”不过安夫人毕竟是当家太太,安大嫂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事发后严令府里的知情人嚼舌根,伺候文佩的丫鬟都陆陆续续的被‘遣到庄子上去了’,再者文佩也被拘在上房后边的耳房里。听到这里,安宁脸色一变,问道:“既已被拘禁起来,怎么刚才就让她嚷嚷到正房了,守门的婆子和丫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把主子的命令当回事了?就算拦不住,鼻子下面总长着嘴呢,难道就不会通报一声?总不会吞了哑药或者被谁掐住了嗓子,发不出声来了吧?”这里面怕是有谁做了手脚,怎么这般巧的,安宁和安然才回来没一刻钟,文佩就能‘躲’过看守的婆子和丫鬟跑到安夫人屋里来。就算安宁之前让丫鬟下去,怎就外面没个守门通报的丫鬟在?
孟福家的脸色登时一变,“老奴这就去盘问一番,别让那些小蹄子反了天了。”
安夫人被安宁一席话喝醒了,茶盏子被扔到地上,咬牙切齿道:“个顶个都翻天了不成?”随手扯了额头上的抹额,就要起身。
安宁赶紧搀扶住,道:“母亲啊,您先不要急,身体要紧,原本我和然弟得知您病了,吓的三魄都小了一魄!怒伤肝,家里还指望您做那‘定海神针’呢!”安宁也不好插手这件事,毕竟她是出嫁的姑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插手娘家的事情不成?再说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啊!
安大嫂那里也知道这个‘不光彩’,因而只和沈氏含糊其辞,其实安大嫂心里也暗恨文佩下/作,毕竟安大嫂是受传统女子教育,从小诵读《女诫》《内训》等《女四书》,行事深谙女戒妇德,修身持家,知礼守节等女子守则,文佩做出这样与女子守则相悖的事来,乃为安大嫂所不齿,再者更不意思说出口,毕竟安和和安家的名声重要!
安宁还有几个孩子当日未留宿在安家,安夫人虽有意留安宁住下,但想到家里糟心的事,还有张玫这样的姑娘在,不好留宿,因而也没多留,就让安宁他们先回家。安然和沈氏一家子住的地方,安大嫂也已经收拾出来了,如今的安宅随着安家的复兴,早已经不是当初狭小不宽敞的模样了,自然也不会缺了安然一家子的住处。
安夫人转身就将安大嫂叫进了上房,婆媳俩商讨了半宿,怎么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
至于文佩,楚楚可怜无人知,安家哪个不是暗恨她不知廉耻,安夫人只恨自己怎么就招了只‘白眼狼’进府,以至于现在难做,自己都替这内侄女臊得慌,偏偏这事还落在自家头上,怎能不恨!
这边儿安宁一家子临行前,景曜凑到安宁跟前,小心翼翼道:“娘啊,到底是怎么了?”
安宁瞪了他一眼,道:“还能怎么回事,你外婆病了。”
景曜摸摸鼻子,知道安宁心情不愉,就不该‘太岁头上动土’,非得自己凑上来‘打破沙锅问到底’,现在被‘打’的是自己了吧?不过景曜知道安宁是不想他们知道,就不问了。
安宁带着张玫、福久和软团子坐了一辆朱轮宝盖车,景曜和景佑骑马带着跟着的丫鬟婆子等人先行回了张府。至于原本带来的行礼早在码头时,被张家去码头候着的仆从一一清点好,早一步装车运回去了。
原本他们下船已经是下午,这在安家耽搁了不短时间,马车行至张府时,已经是金乌西坠,天擦黑了。宋姨娘站在二门口张望了半天,才等到安宁她们,这舟车劳顿外加在安家的见闻,安宁也累了,待宋姨娘请安见礼之后,直接挥手让张玫随宋姨娘去了。一行人各自整休,安宁也草草的洗漱,喂过软团子,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睡觉第二,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第三百四十章和善难为
九月的扬州天空甚是澄净,蓝若碧海,几缕白云如丝,只瘦西湖边一处亦是景致旖旎,碧水如锦,再者扬州商贾云集,最是天下第一繁华之所,风光绮丽。扬州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扬州?
回到阔别几年的扬州,安宁都有种连空气都比都城新鲜的感觉。虽然这次回扬州起因是‘安夫人病了’,想到娘家糟心的事,安宁撇嘴,谁家没点子狗血的事啊,生活就是这样,你总是想不到什么时候狗血也会淋你一头。
桂院这几年维持的不错,虽然没了人气,但院内草木苍翠,虽称不上硕果累累,但生机勃勃。安宁才起来梳妆,外面小丫鬟就通报:“宋姨娘来了。”
安宁一愣,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虽是这么想,却道:“快进来。”
宋姨娘这几年唯一的念想就是张玫,这几年安宁从未干涉张玫和宋姨娘之间的书信。昨天天擦黑,安宁也未仔细观察宋姨娘,如今见宋姨娘进来,神色尚好,只宋姨娘还比安宁大几岁,疏于保养,不比安宁天生丽质,外加空间滋养。如今不复昔日艳光,倒多了分沉静,温和而恭顺。
宋姨娘进来先给安宁请安见礼,想接过添香手里的梳子,安宁忙止住她,笑道:“哪里用的着你做这些,有丫鬟们呢,往后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了,多休息会才好。”鹊儿机灵的给宋姨娘搬过绣墩给宋姨娘坐下,宋姨娘推辞了。见安宁说的都是真心话,因此才不推辞,拘谨着坐下了。
“太太向来体恤宽仁,只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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