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远看到清瘦了些、但精神奕奕的景曜和景佑,原本准备责备的话语,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却是拍拍他们俩的肩膀,有些动容,道:“好儿子,回家吧,你娘和弟弟们都盼着呢。”
景曜和景佑心中安定,听父亲这般说,就知道父亲是不会责罚他们了,要知道若不是孙嬷嬷再三催促,他们兄弟俩还想再在外多见识下。还有之所以清瘦,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起来他们也十分想家,便带了几分急迫,便是和张致远上了马车,和老爹说起来这几个月的见识以及参加童子试的详细情况。
蒋韵和澄泓一大早就来了张府,如今带着福久在大门处等着,而安宁和张瑶、张玫都在二门前等着。安宁真是又喜悦又无奈,喜悦的是他们兄弟俩总算是安全到达都城了,还成了廪生;这无奈的是俩熊孩子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本来安宁是说让他们放松放松下,但也没想到他们俩还游山玩水起来了。本来在收到孙禄送来的他们启程的信,家里的管家计算着日子早早的就派遣小厮去码头等候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心慌的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呢,连忙去信询问。从回信上得知一行人正在游山玩水,抵达日期往后拖。安宁哭笑不得,赶紧写信勒令他们赶紧滚回来,就是这样还用了月余,为此还被大老爷‘惩罚’了一通。不过听他们俩安全抵达,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蒋韵和张瑶夫妻俩也早早的就过来了,张瑶就陪着安宁在二门前等候。
蒋韵眼睛尖,远远的看到了马车,不过再看马车还未停稳,景曜和景佑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把几人唬的不轻。
“哥哥!”福久一看到景曜和景佑下了车,就凑了过来!
景曜和景佑摸摸弟弟的头,也十分高兴,笑道:“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呢!”福久眉眼弯弯,牵着景曜和景佑的手不放开。
等到马车挺稳,张致远沉着脸从马车里下来,景曜和景佑一看,暗自吐了吐舌头。不过张致远只说让他们俩沉稳些,就放他们几人去内院找安宁了,还没进二门,就看到了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几人。
几人俱是十分欣喜,安宁摸摸他们俩的头,笑的十分温婉,神色十分慈爱,道:“可是回来了啊?娘真是想念的紧呢,清瘦了些啊,得好好补补!”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绝对是十二分的关怀,但景曜和景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们十二分的确定的是:娘生气了,绝对!连忙一通拍马屁,还献孝心,又说了考中了廪生,有了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一斗米的补助,这些都是用廪饩银买来的云云的,试图将惩罚降到最低点。张瑶和张玫不明内里情况,听景曜和景佑苦读,十分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让安宁颇为无奈,狠狠的点了点他们兄弟俩的额头,又外院里张致远使人过来催促,他们兄弟俩才得以升天,起身去外院了。
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安宁笑的灿烂,宣布他们俩要将功抵过,所以她之前承诺的考中廪生,奖励翻倍这点就不会实现了。景曜和景佑只觉得晴天霹雳,娘也太阴险了,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百五九章伴君伴虎
景曜和景佑此番童子试十分顺利,但毕竟年纪小,难保不会产生自满自得的情绪。张致远将两人叫过去,询问了一通,见他们俩于这方面并无产生自大的浮躁感,反而是在广安寺的两个月静心苦读,洗涤了性格里一些浮躁,就是景曜表现的也沉稳些了。
当爹的虽嘴上不说,但内里还是十分欣喜的,只觉得张家后继有人。在他们俩考完童子试,成为廪生后,张致远和安宁商量,决定他们俩入读国子监。
谁知道他们俩月余才从扬州抵达都城,张致远有心责备,但看归来的景曜和景佑竟是清瘦了,不过精神奕奕,便没好开口。安宁代为惩罚,毕竟这俩孩子记吃不记打,就是说让他们俩奖励削减,而且还不能指定奖励,让景曜和景佑叫苦连连,撒娇卖萌,十八般武器全用上,但母上大人眼睛一扫,卖萌可耻,抗议无效。
不过因为他们俩考中秀才,自然要庆祝,并没有延请宾客、大肆庆祝,只在内院摆了一桌席面,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庆祝一番,共享天伦之乐。
之后他们兄弟俩就要入学去了,国子监分为内班和外班,均有定额,内班国子监提供食住,外班走读,上课时到监即可。虽说内班住处和伙食都十分精致,而且不费银钱,但商量后还是让景曜和景佑选择了走读,毕竟在家里总比在国子监里来的舒坦,一应事务都不需要操心,而且时间安排上更为宽松。
时光飞逝,展眼间就到了八月初八,澄泓的大喜日子,景曜和景佑充做了男方迎亲的,锣鼓齐鸣,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抬着喜轿到了古府。胸前系着大红花的澄泓免不了受了一番刁难。但比起去年蒋韵迎娶张瑶时受到的刁难,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受了一番刁难,最后总算是喜气洋洋的将美娇娘娶回了家。
古家是书香世家,家族屡屡有出仕之人,虽然品级都不太高。但是多年经营下来,已经在中下级官员中编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哪怕是身为高位有爵位之家族也不敢小觑。古灵月身为嫡长孙女,嫁妆满满八十八抬,待着那描金涂红雕花的箱子一抬抬地经过,几乎晃花了看热闹的眼睛。
第二日,澄泓领着古灵月过来拜见。古灵月这两年越发显得身姿窈窕。面如芙蓉,此刻穿着大红的衣裳更是显得娇艳万分,眉间闪着娇羞和欢喜,显然是对澄泓满意的。毕竟还是少女时候便是一颗心全都系在澄泓身上,澄泓体贴稳重,再加上澄泓的通房侍妾不过两个之前伺候他的丫鬟,虽不说感情如何,但首先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正妻的尊敬。当下就将府里的一应管家事宜交到她手上。
安宁毕竟不是亲娘,自然是不会干涉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如今成了亲。日后的日子还是靠他们小两口经营。
他们成亲时,扬州知府陈家也送了礼来,但到底澄泓如今身份不同,安宁只是私底下和澄泓说了,那送来的礼就进了澄泓家里的库房。毕竟这几年和知府家也并无联系,张家这边儿毕竟已经和张瑶的生母娘家断绝了关系,自然和这知府家无甚亲戚关系。再者澄泓的身份毕竟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对号入座,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安宁像是完成了一样使命般,这澄泓的亲事一过。马上就迎来了中秋。他们一家团圆,不像往年景曜和景佑不在家,月饼是在安宁指挥下做的,有五仁的、芝麻的、莲蓉的、蛋黄的、绿豆的、水果的……口味也是繁多,甜的、咸的、奶香的……每个月饼只有鸡蛋大小,总有一款是你喜欢吃的。而且不大,让人可以有多重选择。
景曜和景佑缠了安宁好一会儿,才被允许喝几杯桂花酿,这桂花酿是安宁在空间中酿的,清香醇厚。皓月当空,霜华满地,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不过朝堂上的情况可不像张家过中秋这样其乐融融,中秋过后,宣武帝在未召集大臣商议的情况下,便宣旨:‘太子乃是国本,为稳固皇权,欲立太子。诸皇子中,皇二子为元后嫡子,身份尊贵,人品毓秀……至此立为储君。’
这道圣旨一下来,很多人都懵了,这场夺嫡之争,几年来从来没有停歇过,而且每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谣传,但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就像是去年皇上召集大臣议立储之事,虽有十有六七保举皇二子睿王爷,但皇上不还是以立储君之事所涉事大,需详细再议,此事就这样无声无息了,让百官摸不着头脑,都有些麻木了。然而如今皇上却突然宣布立储君了,这让人一下子懵了,觉得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最激动的当属睿王爷了,跪拜接旨,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他和外公原本还谋划一些方法,让皇父立他为储君呢。这些法子还没来得及实施,原本肖想的东西就到手了,以后他就是太子了!
淳郡王这两年越发宽仁贤明,礼贤下士,在士林中很有威望,在礼部办差也风生水起,但到底先天有疾,与大位无缘。听了这圣旨后,拳紧了双手,看到睿王爷狂喜不加自制的神色,眼睛暗了暗。又将视线移到一旁的诚郡王身上,见他脸色如常,如果忽略他紧抿着的嘴唇的话,旁人还真的会以为这诚郡王当真是淡泊权势,不为那位置所动呢。淳郡王突然觉得,比起那桀骜不驯、高傲狂妄的二哥,他更加厌恶这四弟,太能装了,而且太能忍了,就像是隐藏在丛林里的毒蛇一样,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咬你一口。淳郡王突然想嘲讽他两句,看看你忙活一场,皇父还是看不上你!不过,皇父如今正值春秋鼎盛,再在位个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在这期间,二哥的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呢。嫡子又如何,本朝几位祖宗皆非嫡长子继承皇位,又有当今皇上成功的例子在前,下面的如此也无可厚非!
立储的圣旨一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原本睿王爷,现今的太子一派了,这一派系气焰高涨。然而接下来,皇上大封后宫,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被晋升为贵妃。今年选秀入宫的几位女子也各有分封,最高者为嫔。前朝后宫相连,后宫主位皆出自权贵豪门,为的就是进一步拉拢他们,稳固皇权。比起本朝之前的皇帝,宣武帝的后宫算是有名分的宫妃最少的一个了,前几届入宫的秀女也少,今年这一届选秀纳采秀女充斥后宫,一反以前初封者最高分位不过婕妤,压制的十分厉害,这次一反常态,分位初封就有为嫔者。这一次分封后宫,不仅让百官摸不着头脑,而这些秀女所属的权贵高门更是一头雾水,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立储之事安宁也知道,她皱了皱眉,跟张致远说道:“皇上就这样立睿王爷为储君了?”跟她预想的根本就说不通嘛,难道皇上发现对付权贵豪门太为困难,打算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妥协了不成?
张致远轻笑道:“皇家之事,我们做臣子并无置喙的权利。”
安宁撇嘴,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历来君王最是善变,喜怒无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是那睿王爷真的走到最后,哪里能容得下你?”
张致远牵着安宁的手,安抚道:“并没有那么严重,照今上的情况,再在位十几二十年并不是问题,有今上在,太子不敢有大动作的。而且等景曜景佑入仕,我就辞官,在家教导福久,好好陪伴你。”
安宁也不是头一次听他说辞官之事了,毕竟张致远深受儒家入世的思想影响,又深沐皇恩,如今已经是入内阁理事,日后拜相不是没可能。如今他说出辞官的事来,实属不易。说实话,安宁是赞成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如今朝堂上又是上演着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万一被卷入到里面,祸及家族的事并不是没有,更有甚至还有那灭族之事发生。虽说张家是纯臣,但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安宁在心里叹口气,与张致远十指相扣,柔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背后呢。”
张致远亲了亲安宁,相拥而眠。
九月安然成亲,回都城后安然带他媳妇来见安宁,这还是安宁头一次见到了他媳妇,沈静柔。沈氏出身于书香世家,端庄娴雅,在安宁的打量下,依旧落落大方,嘴角含笑,一派自然。安宁和她相处了一会儿,也觉得是个端庄大方的,不喜欢都难,和安然也相配。安宁将一对赤金石榴花缠丝手镯并一串下穿红色的珊瑚珠的翡翠手串给她做见面礼,说了几句小夫妻间要和睦云云的话,这才罢了。
第二百六十章夫唱妇随
八月澄泓成亲,九月安然成亲,接下来便是准备张玫文定的事。男方是大理寺卿家的庶子,原本大理寺卿夫人就三番两次的提起,安宁也上了心,虽说这次乡试那范骥折戟,但毕竟才十五岁,日后有的是机会。
安宁和张致远商量过,还私下里使人调查过对方的品性和才学。她也是见过那范骥的,不过她虽然能从言谈举止上相看男方,但毕竟只是个大概印象,其脾气秉性看不出来。还让澄泓在外面细细打听,毕竟这世上能粉饰的多了。看来看去这范骥也算是不错的了,毕竟张玫的出身是她的硬伤,而她又没有同母的兄弟,再说京城权贵多如牛毛,这些个达官贵人,嫡女庶女一大堆。家境优越,人品拔萃的早就有那慧眼识珠的人挑走了。想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两家一合计,就将这儿女间的亲事定了下来。
张玫的亲事订了下来,安宁算是缓了一口气,蒋家那边儿又传来张瑶被诊出有喜的消息。
‘噗’的一声,安宁一口尚未咽下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人也跟着被呛得咳了几声,她这是要做外婆了?怎么听着觉得十分奇妙,莫名的觉得老了。
张致远替安宁擦了擦,他今日见到了女婿,原本沉稳的女婿眉飞色舞的,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只没想到小妻子反应这么大,看起来很震惊?也不至于吧,大老爷这是选择性的将当初知道安宁怀有景曜的时候,原本冷厉的脸一下子融化了。连杯中的酒洒了都不知道,还有福久也是,简直是狂喜,一反他神色内敛的样子。还有有景曜和景佑的那天夜里。张致远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压抑的哭了呢!
安宁收拾了下。才道:“瑶儿这是有喜了,我升级当外婆了,有点震惊。”不过想想也是,张瑶嫁给蒋韵也有一年多了,当初安宁还特意说了女子太早怀孕对身子骨不好,硬是挨到现在才有喜了,更何况虽说张瑶的身体被调养的并没有那么弱。但她本身便生得纤细窈窕,看着虽是好看,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纤弱,不知道这怀孕生产之苦,可吃得了?安宁纠结了一会儿这个。便是纠结到她这升级了一辈的事情上了,摸了摸眉角,自然是光滑如初,想了想便罢了。毕竟女子嫁做人妇,能得嫡子傍身才是正经,虽说蒋家是那样的规矩,蒋韵和张瑶夫妻感情和睦,但当初张致远也是怕张瑶随了她的生母,于子嗣上艰难。如今张瑶有喜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比当初陈氏强。
不说,张致远还真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张瑶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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