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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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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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苇渡过



第一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锣鼓齐鸣的送入洞房。

今日的新郎官张清和,字致远,如今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从三品高官,历来是天下有数的肥缺。没想到三十而立后又八抬大轿娶回个娇滴滴姑娘来,本就紧绷的脸如今更是没一点笑容,周身的严寒让来贺喜的宾客们都不敢上前。来闹洞房图喜庆的宾客更是在这严寒中早早的退了去,生怕是扰了张大人不快。

后院有老太太坐镇,乾坤独断的硬是迫着张清和进了洞房,也不知后院几位美娇娘撕破了心爱的绢帕。

洞房到处一片大红处处透着喜庆,桌子上的如同婴孩胳膊那么粗的红烛灼灼烧着,安宁捏着衣摆饥肠辘辘,面上还是一片清然,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想动一动吃点东西。

碧水是安宁的陪嫁丫鬟,自然得在一旁伺候,安慰自家姑娘:“姑娘且忍忍,姑爷应该就来了。”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料是张清和来了。

张清和在一旁站立,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如意秤,在喜婆迭声吉祥话下挑开了大红盖头。

安宁抬起头来飞快的瞄了一眼张清和,只看见一截大红色底端绣并蒂莲喜服还有凛凛眉目,剑眉星目犹如寒星,正对上这双眼安宁似害羞的低下头,面上带了些绯红。

喜婆早就得了吩咐,如今也不敢逗留,只按程序说了些吉祥话,很快就退下了,碧水也随着退下的丫鬟婆子们退下,临了将喜房门关上,自有婆子在外面守着。

喜房一时静谧,静悄悄的就剩下桌上红烛灼灼燃烧的声音。

安宁撇嘴,心想你到底想哪样?老娘饿死了,应景的安宁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这下子安宁窘迫极了,这感觉比在安静环境下放屁更让人觉得糟糕。安宁只得把头低下,遮住遍布红霞的双颊,似乎还听到轻笑声,再抬头时看到就是坐在不远处花开富贵红木椅上的夫君老爷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看。

张清和收起眼中少见的笑意,端头打量成为自己小妻子的女人,大红喜服衬的肌肤如凝脂,面若桃李,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虽不是绝色,却带着从容雅致,婉约恬然。“过来。”

安宁乖乖的走过来,两人喝了交杯酒,香醇女儿红滑入口中,带着些辛辣,安宁闭眼遮住眼中情绪。

爹呀,真辣。

饭菜上来,安宁快速又不失优雅的吃了个五六分饱,才放慢了速度,抬头才发现对面的夫君老爷盯着自己看,拿过绢帕擦了擦干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老爷怎么不吃?”

张清和放下筷子,别有深意的看了安宁一眼,“该沐浴了。”

安宁又不是纯纯小女自然知道这其中深意,更何况安夫人头天还让安宁见识了何为古代的**,自是跟上张清和伺候一番,自己也换下了身上繁复的喜服,洗去了脸上不知涂了几层的脂粉,头饰耳坠都拿了下来,才觉得能正常呼吸起来。

“过来。”

安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森森觉得这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过想归想,安宁还是如同小媳妇一样娇羞的走到床边,男人的束起来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安宁拿了软布轻柔的替男人擦拭着。心知这男人已经过了而立,还是个死了老婆的过去鳏夫,如今却看不大出来,只穿单衣的男人一看就是身材精瘦有力的,丰神俊朗,凛凛眉目犹如山水相逢,剑眉星目,顾盼晔然,也不像是死了老婆的。

安宁想归想,擦拭完头发将软布搁回原处,转身就对上男人的凛凛星目,“安歇吧。”

安歇你妹呀!

想归想,安宁还是低眉顺眼的上了床,心里这下子还不算亏最起码夫君老爷还是个中年美大叔,身材也不错。

等到上床的这一刻安宁才有了一种自己成亲嫁人的紧张感,不管怎样这还是头一遭。捏捏手,颇有种风萧萧兮不复返的赴死感僵硬的躺在床上任由宰割。

张清和伸出手来将头发上的簪子拔下来,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随即敷上来,温热的躯体密密麻麻的交叠着。大红精美床帏遮住床里旖旎,桌上的龙凤红烛依旧还燃烧着,剩下的都是同样的高度。

守在房外的婆子听到里面的声音,跟旁边的婆子打了个手势,婆子听着里面传来令人羞耻的声音会心一笑,这下子可安心去和老太太交代了。

安宁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她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张清和面上没什么表情,拉过大红喜被给两人盖上,大红喜被上绣的栩栩如生的鸳鸯交颈厮缠。

翌日,天蒙蒙亮,安宁破天荒的比往日早半个时辰睁开眼睛。嘤咛一声,只觉得浑身如同被车子碾过一般,动起来都觉得骨头在咔嚓咔嚓响,下身疼痛犹在。丝绵的棉被滑过,身上的红梅遮都遮不住。而罪魁祸首依然不在,安宁摸了摸身侧的被褥还是温热的,怕是起了没多久。安宁暗骂了一声,吃干抹净了就走的老男人!

安宁暗骂后,两辈子中头一回儿洞房花烛夜她还真晕了过去,脑中思绪繁杂,不住的想着她这半年堪称诡异的经历。安宁还是安宁,只内里的芯子换了个人。安宁,出生在红旗下,当时动乱时她姥爷被她爸爸救了一命,就答应给还打光棍的安爸爸下嫁个女儿来,她妈就被挑中了。城里的姑娘傲气那么足,怎么能容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算安爸爸什么都听这个漂亮媳妇的也拉不住媳妇的心。过了几年平反之后她妈妈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学,回来后死活要跟安爸爸掰了,后来也就跑了。安宁跟她爸爸相依为命的,也争气,一路到大学后来还出国渡了层金,工作稳定了就接她爸爸到城里住,那会儿村里边哪个不羡慕她爸爸的。安宁伺候她爹安详走的,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操劳伤了身子,活到六十多岁也算是老天开眼。最疼安宁的人没了,安宁行尸走肉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打听到她妈妈的消息,跑过去偷看了几眼,黑白照片上绑了大黑辫子的眉如墨画娇俏的大美人如今也是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的老太太了。

安宁对她妈真没什么感情,她妈跑的时候她还不记事,记忆里剩下最多的就是她爸爸当爹当妈的把她拉扯大,一个大男人硬生生的学会做饭做衣裳,后来就是再苦她爸都咬牙让她把学上了,就是媒婆来介绍媳妇,都被她爸拒绝了。安宁性子倔,到她爸爸去了她也没处个对象,安宁早熟加上小时候被村里人同学嘲讽她妈是跟人家跑了的,后来她爸到城里来生了病,安宁更没了那个心思。从她妈那里回了家,躺在床上醒过来就挪了地方,成了双十年华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安宁。

安安分分在安家呆了半年,然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家老姑娘成了张家大老爷的继室。

扬州城人杰地灵,充满了灵秀儒雅的文人气息,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富贵之地。说起这扬州张家,在扬州城是人人称道,张家世代书香门第,祖上也有那世袭的功勋,同安家没落不同,张家张老爷张清和科举出身,自有一番作为,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却也系翰墨诗书之族的。张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就是有几门同宗的,也都在祖籍苏州同张清和关系疏远。张老爷的先妻陈氏原是京城高门嫡女,只因为身体不好两年前去了,张老爷并没有再娶的意思,人人都说张老爷同原配夫人伉俪情深情深意重的,这如今要不是老太太发下话来,张老爷也没有续弦之意。

安宁想的出神,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夫人可是起了?”安宁连忙应了声,门微开,四个嬷嬷并着数个丫鬟进门来,跟在后面的丫鬟捧了脸盆、巾帕、靶镜等物,轻手轻脚的没发出声音来。

嬷嬷分两拨,一拨伺候安宁起身,另外一拨收拾床褥收了有安宁落红的帕子好向老太太复命。

那捧盆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蹲下,高捧脸盆,那两个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安宁心想这就是资本主义与小资主义的差距,安宁在家虽是嫡女也不过一个贴身大丫鬟并上两个小丫鬟,哪像如今光是伺候的小丫鬟也都是数个。

嬷嬷伺候安宁穿上大红衣裳,大红色火红喜庆,安宁肌肤洁白平日里少有鲜艳打扮,如今穿起红色来更显的端庄大方。

等一切收拾妥当一屋子奴仆便跪下来行大礼,大呼夫人,便是承认了安宁的人。

安宁赶紧叫起,让她陪嫁丫鬟碧水将早已准备好的赏打赏下去。

安宁便在领头嬷嬷的带领下出门要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还不曾出了主院的门,便听到下人们的请安声,往前一看还真是那老男人,如今晨光中看那老男人一袭紫红色长衫,还真是不显老。

第二章

安宁往前一看还真是那老男人,如今晨光中看那老男人一袭紫红色长衫,还真是不显老。

身后的丫鬟婆子也迭声请安,安宁旁边的碧水拉了拉有些走神的姑娘,安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福身。

“过来。”清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安宁心忖从昨日洞房到今日也就听老男人说了不超过一手掌的话,其中的三句还是相同的两个字,貌似在床上的时候这男人闷声不哼,只知埋头苦干,真真是个闷骚不成?

安宁走上前去,张清和不发一言径自牵起安宁的手往前走。他手心很暖,安宁以前还听人家说过手心暖的男人很长情也很顾家。只想到原先打听到的张老爷和原配嫡妻伉俪情深,数年都不曾纳妾,转眼间又因母命迫不得已娶了自己这个继室。思及此,安宁眼神暗了暗,长而翘的睫毛阖下来遮住眼中情绪,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安宁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脸上也挂上清雅的微笑。

“不要担心。”

咦,安宁侧脸看了身旁的男人,他目视前方脚步依旧不缓不躁,淡定的仿佛刚才那句安慰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安宁脸色一红,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心想这老男人也不是那般不可取,他竟然说了四个字耶。

张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而张清和更是几代单传,所以张家的正经主子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最高的一辈的张老太太、张老爷还有张老爷膝下的一个原配嫡妻生下的姑娘,还有的就是一个妾生的二姑娘。因此安宁作为张老爷的续弦,所敬茶的也就张老太太现在该称为婆婆了。

安宁观坐在主位上的婆婆,看向进来的他们夫妻时眉目慈祥,精神头也算好,并不像出嫁之前安夫人所说的病重的样子。

“媳妇给母亲请安,请母亲用茶。”安宁恭敬的跪着将茶杯敬至老太太跟前。

正座上的张老太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摆摆手让身后捧着托盘的媳妇子走上前。慈爱的冲安宁说道:“好儿媳妇,以后你就是张家的人了,要好好的相夫教子,早日为我们张家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理儿。这对镯子是我还在娘家时母亲给的,如今就给你罢。”

安宁恭敬的应下来,她身后就有丫鬟出来将之接过来收好。

张清和坐在一旁观母亲精神好了不少,将视线落在恭敬站在一旁的安宁身上,一旁的张老太太见此更是满意,推说自己乏了,让夫妻俩回去了。

等到张清和安宁退出去,老太太招来身旁伺候了好几十年的老姐妹,“你瞧着清儿媳妇如何?”

“奴婢瞧着不骄不躁,端庄大方,不愧是大家出来的。”张荣家的想了想说道。

老太太笑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荣家的也跟着笑笑,她是老太太的陪嫁大丫鬟,后承老太太不起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张家的大管事就是她儿子。撇开老太太的话不提反而说道:“老太太今个儿的精神可比往日好多了呢。”

老太太一愣旋即笑开,“这话倒是不假,那安氏可是我相中的媳妇,当时大师就说了她好福相,合生辰八字时大师也说是旺夫旺子好命格的。如今请安行事下来看着就是个好的,身体也圆润健康,我这孙子可是有盼头了,我看清儿也是满意的。哪像以前那个陈氏娇娇弱弱的还是个病秧子。”

“可不是呢,我听谢忠家的说老爷牵着夫人来的呢。不瞒老太太,奴婢刚才偷偷瞧了夫人屁股大而翘,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那夫人家可不是有二子一女的,夫人定是也随了去。老太太就等着抱孙子吧,左手抱一个,右手牵一个,清清脆脆的叫奶奶祖母。”张荣家的也凑着话说,虽有些粗鄙可老太太听着高兴心里对安宁这个儿媳妇更加的满意了。

有了新儿媳妇,张老太太不免想起原先的儿媳妇陈氏,陈氏娘家是京城高门,以武发迹,父兄皆在朝为官,陈氏身份自不一般。而张家在张清和这一辈父亲早去,左右无兄弟,家族中也已经没了爵位,同宗也甚是疏远,但张家是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门风端正,文墨不断,子孙出息,数代不衰,就算家族中没有爵位,那些有爵之家也不敢轻视。陈氏之父就是看上如此,便是将自己唯一嫡女说于当时正准备参加春闱的张清和。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陈氏家族势大,陈氏嫁过来底气自然足,再者她才情相貌更是无话说,与张清和少年夫妻伉俪情深的。嫁到张家这些年生了一双儿女,儿子早夭只余下一姑娘,张老太太自然不满,七出中的除了不顺父母之外,占在第二位的就是无子。碍于陈氏娘家的家世,还有儿子的袒护,张老太太不满也只能咽到肚里去,心下里对这个儿媳妇的怨愤更多了几分,连带着对陈氏生下的姑娘张瑶也不大喜欢。

陈氏本就体弱,生女儿的时候伤了根本,再加上多年苦心期盼的儿子未活过周岁便夭折了对陈氏的打击非常大,没活过几年也就去了。张老太太本想着给儿子寻个继室,哪想儿子不同意,这好容易磨了两年,趁着生病张老太太又说了这事儿,张清和这才同意了老太太选好的安宁。

“谢忠家的是个能干的,便让她跟着儿媳妇,你看着再拨几个手脚勤快能干的给儿媳妇,好让她安下心来早日给我生个大胖金孙!”老太太越想越是高兴,仿佛金孙下一刻就能出现似的,对安宁的称呼也亲昵了许多,由之前的安氏变成了如今的儿媳妇。

老太太回头对张荣家的一阵吩咐,张荣家的扬声唉了两声迈着精壮的身子颠颠的出去了,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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