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观失笑道:“你啊。”
云槿又道:“母后和师父呢?还有表哥。”
唐观道:“太后来看过你后就去写食谱了,说是要给你补补,等补好了再揍你一顿。父亲还在南边没能赶回来。你最喜欢的表哥刚才出去了,他二叔从南边带回了些消息回来。”
云槿低低地“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云桩,”说起他,唐观眼底是说不尽的感激,“他从衙役手里把你救出来的。”
“云桩啊?”云槿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云桩只会做坏事呢。
“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唐观道,“而且你要是下次再敢乱跑,不光母后揍你,我也要揍你了。”
云槿缩了缩脖子。
唐观笑道:“好啦,不逗你了,休息吧。”
云槿却摇了摇头道:“不想睡,我想见表哥。”
唐观有些不赞同地皱起眉。
虽说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但云槿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好似随时都要昏过去似的,唐观有点不放心。
云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在被子下捏了捏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指。
唐观:“……”
云槿:“……”
两人对视半晌,唐观最终败下阵来。
“穿好衣服,我背你。”
唐观扶着他坐起,穿戴好后将云槿背到了背上,走向御花园。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大病初愈的云槿身上,有些刺眼,又格外舒畅。
云槿舒服得动了动双腿。
“别乱动,小心摔下来。”唐观将手臂紧了紧。
云槿搂着唐观的脖子,将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心底满是即将要见到表哥的喜悦。
虽说最后是堂兄云桩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了他,而且他还很苦逼的晕倒了没能看见,但这一点也不能削弱表哥在小皇帝心中的存在感。说起来,小皇帝也有些懊悔,若不是他赌气乱跑,也不用倒这么多霉了。
唐观的脚程快,很快就来到了御花园。
云槿远远地就看到了表哥的背影,刚要扬起手打个招呼,身体就是一僵。
唐观抬眼一看,也是脸色一沉。
亭子里,简宁婷正双眼通红,递给了简轻侯一个荷包。
简轻侯的背影停顿了许久,才接过了她的荷包,放入怀中。
而简轻侯的二叔正坐在两人的边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唐观明显感觉到背上的少年轻轻颤抖了起来,他刚要开口安慰,就听云槿道:“我们回去吧。”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还有几滴滚烫的水滴伴着他的声音滑进了自己的后领。
唐观立马就心疼了,背着小皇帝扭头就走。
云槿一回到寝宫,踢掉鞋子,衣服也不拖,直接把自己滚进了被子里,任唐观怎么劝说也不肯出来。
云槿委屈得要死。
他一回来就想着要见表哥,谁知道表哥心里只有表妹,还收了她的荷包!
还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都说了不再见面的!
都说了不许她再进宫的!
难道都是废话吗!
云槿越想越伤心,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却咬紧了下唇不肯发出声音。
他大病初愈,哭了一会儿就感到累极,迷迷糊糊间,却听到了表哥的声音。
云槿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小槿醒了,怎么也不来叫我?”
叫你干什么?看你和表妹秀恩爱吗?!云槿在心底腹诽。
唐观不知道和表哥说了什么,声音很轻,云槿头又蒙着被子,根本没能听清楚。
简轻侯低低应了两声,唐观就转身离开了。
啊啊啊小罐子你怎么走了!本帝现在根本不想和表哥单独相处啊!
云槿将被子掀开一角想要喊人,察觉到表哥的走近,又马上将被子蒙了回去。
简轻侯在床边坐下,轻轻抚上了将自己蜷成一团的云槿。
根据唐观刚才的叙述,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刚成亲的那段时间,云槿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还总推着自己去爬墙。如今可好,一个小小的荷包就能气成这样,活活变成了一个小醋坛子。
简轻侯在云槿身边躺下,伸手将那一团搂进了怀里。
他感觉到云槿的身体僵了僵,不由搂得更紧。
云槿的身体更僵硬了,过了不多久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简轻侯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将被子掀开。云槿双手抱着膝,将自己紧紧地蜷缩起来,牙齿紧咬,双眼通红,头枕着的那块地方已经哭湿了一大片。
简轻侯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反应?
没有哭闹,偏偏一个人犟着生闷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槿。”简轻侯轻轻推了推云槿。
云槿毫无反应,继续闷声流眼泪。
简轻侯这下可心疼坏了,他伸手想要把云槿抱进怀里安慰,却被对方一把甩开了手掌。
简轻侯的手臂僵了僵,重新在云槿身边坐下。
云槿闷不吭声地往边上挪了挪。
简轻侯:“……”
简轻侯头疼道:“方才的荷包,是宁婷的出嫁礼物。我作为嫡亲堂哥,二叔也在场,我不可能驳了他们的面子。”
“……”
简轻侯继续道:“这荷包你要是看不顺眼,我现在就扔了,好不好?”
“……”
“那要不……烧了?”
就在简轻侯真要起身去找个火盆的时候,云槿终于开口了。
可他开口说的话,却让简轻侯整个人都呆住了。
云槿道:“表哥,你……出宫去吧。”
简轻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云槿偷偷瞟了他一眼,竟然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我说,表哥出宫去吧,不要当皇后了。”
简轻侯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云槿压抑着哭腔道:“和你在一起的四个多月,我都……很不高兴。”
越来越多的刺杀,越来越多的中毒,越来越多的新认知,越来越多的烦心事……
云槿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明明表哥做皇后之前,他都是无忧无虑的。
******
******
我叫云槿,今年十七岁。
好不容易醒了,表哥却不在我身边。
我请求小罐子带我去找表哥,却看到他和表妹在一起。
还收了她的荷包。
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
我不想表哥再当皇后了,太难受了。
被我这样说,表哥大概就要走了吧。
心里空落落的。
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射射芸的地雷哇,摸摸哒~
嘤嘤嘤小皇帝总要长大,也是会闹别扭的……
【小萌段】
当年还是15、16岁的时候带5岁表妹出去玩,大过年的到一烟花店这货干净利落的喊了声“妈妈,我要买这个!”,
我一激动,脑子短路回了句“在外面不要叫我妈妈!”
一想不对又大吼一句“叫姐姐!”。
妹妹眼里噙着泪水怯怯的喊了声姐姐
……至今忘不了烟花店老板的眼神……
☆、第049章
第049章主要事件:朕和表哥要离婚了。
大周朝,云英帝十八年,二月十一,晴。
简轻侯瞬间沉下了脸色。
“我可当做没听见刚才的话。”
云槿坐在床上,抱紧膝盖,道:“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简轻侯气闷,半晌才道:“你到底在闹什么变扭?我说过了,荷包不是我想拿的,我和简宁婷根本不可能有什么!”
云槿缩了缩道:“我知道……你还是出宫去吧。”
简轻侯怒极反笑道:“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肯相信我了?”
云槿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很累。”
简轻侯道:“有什么可累的,有什么事情不是我们替你挡下来?你不过是……”负责受伤,让大家着急罢了。
简轻侯话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云槿说的累是什么意思了。
先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每天被刺杀,云槿不高兴。后来知道了真相,每天被刺杀,云槿更不高兴。总而言之,云槿是被刺客和受伤吓怕了。
简轻侯抬起手,想要揉揉云槿的脑袋,却被他躲开了。但简轻侯没放弃,直接将手掌重重地按在了云槿的头顶上,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道:“表哥保证,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挡在你身前,不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但前提是,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好不好?”
“我才不要。”云槿用力摇头,想要挣开表哥的钳制着自己的手。
简轻侯急了,“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伤,不会再让你难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不行吗?”
云槿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扯下来,“就是嫌你烦。每次跟着表哥都会有不高兴的事情发生。”
“……”
简轻侯很想骂娘。
不高兴的事情不是跟着自己而是跟着他云槿好吗?
自己只是在保护他啊!
怎么没见他说唐观烦人的?
小白眼儿狼!
简轻侯缓了半天,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表哥保证,很快就不会再有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了。你就别跟表哥闹别扭了好不好?”
“不好,”云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现在的样子就很烦人。”
……
简轻侯一脚踢翻床边的盆栽。
他的脾气在丞相府是出了名的不好,只是平常交往的人都谦和有礼,才没能看出来。不过从他新婚没几天就敢打小皇帝屁股中,倒也是看出些端倪的。
云槿不出所料地惊呆了。
在他近期的记忆中,表哥已经很久没揍他了。这一脚,可把云槿小时候被表哥欺负的阴影都钓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地跑下床,连鞋子都没顾上穿。
简轻侯一把抓住他,扔回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竟然还想逃!
简轻侯气得想打人。
但身下的是他最宝贝的云槿,想下手又舍不得。
云槿看出了简轻侯眼底的暴戾,当场就吓哭了。
他双手被简轻侯桎梏着,哭得惨兮兮的模样尽收对方眼底。
简轻侯心中的怒气顿时就被他的眼泪浇熄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早就决定不再使用暴力控制了吗?
想到这里,他缓缓松开了双手,云槿一得到自由,立马手脚并用,缩进了墙角。
简轻侯看见对方惊惧的眼神,不禁一阵苦笑,“对不起,刚才是表哥不对,表哥向你道歉。你坐过来些,表哥不会再对你凶了。”
云槿犹疑地看着他。
简轻侯也不再逼迫,只是放低了语气道:“别再赶表哥出宫了行吗?表哥保证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会让你不高兴。”
云槿抽了抽鼻子,试探道:“那你晚上回凰仪殿睡行吗?”
简轻侯脸色一青。
云槿立马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了都听我的,你又骗人。”
简轻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行。”
云槿又道:“不许再打我。”
简轻侯奇怪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顶多是觉得好玩儿的时候踹两脚,从来都没用过力。
云槿立马泪眼婆娑地瞪着他。
简轻侯泄气道:“行。”
“不许再逼我读书。”
“行。”以后让唐观逼你。
“不许再阻止我做想做的事。”
“行。”反正有姑母。
“不许……”
“什么都行!”若是出格的事,总会找得到人来阻止的。
云槿得寸进尺道:“那以后也不许再戳我。”
“……不行!”
云槿不满地叫道:“为什么呀!”
简轻侯信口道:“不戳你不利于我们两人的身心健康。”
云槿:“……”骗谁呢!以前没戳也不见得会生病。
简轻侯道:“不信去问太医,会得非常非常严重的病。”□□焚身,爆体而亡什么的不要太严重。
云槿狐疑道:“……真的?”
简轻侯笃定道:“真的!”
云槿有些沮丧地垂下头道:“那……不许每天晚上都戳。”
“这个可以。”
大周朝,云英帝十八年,二月十三,晴。
两天后,云槿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本来把表哥赶回凰仪殿睡觉应该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恢复一张大床独享的模式,是应该喜闻乐见的。可也不知怎么的,身边没了表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半夜总会惊醒,醒的时间比睡着的时间还要多。
可他又不想把表哥叫回来,那样岂不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了?
云槿将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睛朝上看着唐观,蔫蔫地道:“小罐子,今天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
坐在边上的简轻侯动作一顿,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啊?”唐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简轻侯一眼,为难道:“我晚上要守夜的呀。”而且旁边还蹲着一个欲求不满的怨夫。
云槿不解道:“可以在房间里守啊,还有床呢。”
唐观连连摆手道:“还是算了吧。”
已经整整两个晚上了,屋顶被霸占不说,还总是被一股哀怨的气息包围着,想睡都睡不好。唐观相信,若是他敢上自己弟弟的床,准会被这位弟夫给念叨到死。
他可不想流传给后世一个“被烦死”的死法。
实在太丢人了。
当晚,简轻侯让唐观在屋子里备下了安神香,待云槿睡下后,便从屋顶上翻下来,宽衣上床,将云槿搂进了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云槿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天色渐亮,简轻侯才将云槿放开,重新飞回了屋顶上。
如是者三夜。
唐观看不下去了,看着简轻侯越来越疲惫的脸色道:“你这又是何苦?”
简轻侯远眺升起一半的朝阳,微笑道:“我答应了要听他的。”
唐观不解道:“明明是一个小矛盾,怎么会闹成今天这副模样?”
简轻侯苦笑道:“我也不知。大概是从小受的委屈多了,现在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吧。云槿毕竟长大了,多懂些人情世故,多些小脾气也是好的。”
唐观啧啧了两声,“你这个受虐的癖好还是挺新奇……喂!你干嘛打我?”
简轻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