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道:“怎么能别管呢?再怎么说皇伯父也是……”他突然停住了。云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与淮阳王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简轻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安慰他道:“你在皇宫长大,就是皇室中人,并不用这么在意血统的问题。”
云槿道:“也就是说,我可以替皇伯父求情了咯?”
简轻侯道:“也不是这么说……”
云槿道:“我知道皇伯父是坏人,如果不处罚他,表哥母后还有大家都会不开心。但是皇伯父的家里人是无辜的哇,只处罚做坏事的人不就可以了吗?”
简轻侯语塞,云槿的话不无道理,可是……
“那如果你放过了淮阳王的家人,而淮阳王的儿子长大以后想要报复你杀你怎么办?”
“不会吧?!”云槿惊恐地捧住脸,“我都放过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杀我?”
简轻侯道:“那是因为你杀了他的父亲啊。”
云槿皱着脸道:“可是那也是皇伯父先要杀母后的啊!”
简轻侯捏了捏他的脸道:“所以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死百了,都杀了干净。”
云槿:“……”
表哥你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竟让本帝无法反驳。
“那……”云槿思索了良久才道,“不如把他们都关在王府里,找人看着,不许他们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简轻侯道:“那万一他们买通看守他们的人怎么办?”
“……”云槿委屈道,“表哥你非要反驳我的每一句话吗?”
简轻侯道:“那是因为你的每一个方法都有极大的漏洞。”
云槿道:“嘤嘤嘤嘤说到底就是嫌我蠢嘛。”
简轻侯欣慰道:“你终于有些自知之明了。”
云槿:“……”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表哥,你是真心喜欢本帝的吗?为何本帝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啊。
简轻侯突然笑了出来,道:“好了,不逗你了。”
云槿擦掉挤出来的眼泪,往窗外望了一眼,“我们这是要回皇宫了吗?”
简轻侯道:“不是。”
云槿道:“那去哪里?”
简轻侯道:“丞相府。”
云槿想了半天才想起丞相府的含义,恍然道:“啊,是表哥的娘家啊。”
简轻侯:“……”
简轻侯磨牙道:“我更喜欢称之为,婆家。”
云槿不解道:“可是表哥你不是嫁给我的吗?你是我的皇后呀。”
……
简轻侯郁闷了。
虽然在床上的位置可以由他决定,但从身份上来说,他还真是云槿的老婆没错。
不过……
简轻侯装作不在意道:“没关系,我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人。”
说话间,马车已然行驶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守门的家丁显然没料到简轻侯会突然回来,脸上的惊喜无法掩饰,活蹦乱跳地就跑进去通禀了。“孙少爷回来了!大家快出来迎接啊!”
云槿:“……”
以前怎么没发现外公家的家丁这么活泼呢?
简轻侯牵着云槿的手进门。
一路上,他们收到了各路家丁侍女的夹道欢迎。不过鉴于简轻侯生人勿近的气质,家丁和侍女也没有一个敢冲上来拥抱一下,倒是免去了云槿被踩脚的担忧。
走到半道上,遇到了闻讯赶来的丞相大人。丞相虽然年迈,但依旧容光焕发,健步如飞。小跑着走到云槿和简轻侯面前就要行礼。
云槿在这点方面倒没有大惊小怪,从小受礼受习惯了的。他在丞相下跪的同时虚扶了一下,既保持了作为小皇帝的风度,又不失晚辈的谦逊。
没办法,从小被母后打怕了,要是再记不住,云槿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或者不用去死,直接被母后打死也不一定。
看到小皇帝的出色表现,简轻侯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其实并没有,他只是微微表示了一下诧异,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老丞相倒是习惯了,笑得格外慈祥地把人往里请。
要说丞相大人可是一个大忠臣啊,从他在朝堂上对云槿的纵容以及出谋划策却从未想过篡位这点就能看出来了。但云槿毕竟是外孙嘛,而且脑子还有些不好使,比起有第一才子美誉的简轻侯,丞相还是更加喜欢和孙子讲话。
毕竟没有那个朝廷命官会喜欢和皇帝插科打诨,每天谈论钓鱼斗蟋蟀之类的话题。
云槿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自顾自地在边上听他们讲话。小时候被母后带来,他也是这样,要么在一边打瞌睡,要么去花园扑蝴蝶,外公和母后说话的时间永远是最多的。
但简轻侯显然不是很喜欢云槿被人忽视的感觉。
既然已经决定要教导云槿学会长大,那么在大人之间的谈话中必然是需要他的参与的,否则总像个孩子似的只知道玩算怎么回事?
丞相见简轻侯说着说着就拉着云槿说上两句,心中微微诧异。
感情他这孙子对外孙还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当初孙子主动向女儿请缨进宫保护他这皇帝外孙,他本来是不同意的。一个大男人进宫去做皇后算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孙子胳膊肘拼命向外拐,他这把老骨头只得同意。
现在看来,这对小夫夫该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
丞相被自己心中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简轻侯没有注意到丞相心中波涛汹涌的想法,他现在只想的是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没错,他内功高强,早就听到自家母亲往这里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了。
不出所料,没过几分钟,伴随着一声高亢的惊叫,一位美妇人大步冲进了大堂。“我可爱的小云槿哟,可想死舅母了!”
云槿:“……”
云槿往简轻侯身边躲了两步……没躲开。
简夫人把云槿搂进怀里,揉了又揉,边揉边道:“快要两年没见,小槿又长高了。”
云槿的脸埋在简夫人的胸口,脸涨得通红。
其实……舅母大人的胸,也挺大的。
简轻侯看不下去了,有些吃醋又有些好笑地将云槿解救出来,藏到身后。云槿也很听话的抓着他的衣服,探出半个头来。
虽然舅母的胸是很软很大,但是也不能凑这么近嘛。
简轻侯苦笑道:“母亲,说起来我才是你的儿子吧。”
简夫人白了他一眼道:“自家儿子就是不如别人家的儿子可爱啊。来,小槿,再给舅母抱一会儿。”
简轻侯:“……”
他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云槿被太后嫌弃的失落感。
然后同病相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云槿抬头,眨眨眼。怎么了?
简轻侯失笑。
简夫人有些眼红地打断他们的眼神交汇,吃味道:“唉,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居然还在娘面前眉目传情起来。唉,为娘的好伤心啊嘤嘤嘤……”
简轻侯:“……”
云槿:“……”幸亏表哥没遗传舅母。
丞相大人干咳一声道:“书云啊,你就别在这儿闹了,带陛下下去玩会儿吧。”
简夫人立马恢复正常,把简轻侯踹到一边,拉起云槿的手道:“来小槿,你大舅舅最近从西域那边弄来了些好玩的物事,舅母带你去玩。”
云槿偷偷地看了简轻侯一眼,随后惊喜道:“真的吗?都有什么呀?”
简夫人笑道:“有些东西连舅母都记不清名字呢,但是保准好玩。”
云槿道:“好哇好哇,快带我去看吧。”
于是,他们就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简轻侯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皇后不如玩具,被抛弃的凄凉。
“咳。”丞相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正好唤回简轻侯神游的思绪。
简轻侯回神道:“祖父。”
丞相叹气道:“何必这么生分,我还是更希望你叫我声爷爷。”
简轻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爷爷。”
丞相满意道:“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爷爷商量吗?”
简轻侯笑道:“爷爷真是未卜先知。”
丞相却道:“你这孩子,越长大越不着家,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做不了主,会回来找我这老头子?”
简轻侯苦笑道:“爷爷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凄苦。”
丞相瞪了他一眼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简轻侯正色道:“是为淮阳王之事而来。”
丞相道:“淮阳王不是已经被关押收监了吗?”
简轻侯道:“我怀疑他在外面还有余党,甚至比他目前显露出来的那些人更加高深莫测。”
丞相道:“哦?”
简轻侯道:“爷爷应该听说了我和云槿在辽岭被人诬陷刺杀的事了吧,那里出现了一个我们从未遇见过的轻功高手。”
丞相想了想道:“可他未必一定是淮阳王的人。”
简轻侯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可是现在淮阳王的嫌疑最大,从他入手最为容易也最为直接。”
丞相点点头道:“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我让你二叔去调查,他在南边任职,调查起来也方便些。”
简轻侯道:“那孙儿再次先谢过爷爷了。”
丞相笑骂道:“我们是亲祖孙,有什么可谢的,更何况云槿也是我的外孙。”
简轻侯道:“爷爷说的是。”
丞相道:“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去找云槿吧,我看你也……”
简轻侯打断他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比淮阳王的更加重要。”
丞相挑眉,“哦?”
简轻侯道:“我想让云槿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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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云槿,今年十六岁。
我给表哥说了很多方法放过皇伯父的家人,可他都不同意。
还说嫌我蠢。
我都不想理他了。
不过大舅母人还是很好的啦,拉着我去玩。
表哥和外公又要秘密谈什么呢?
把我支开了。
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小萌段】
小学的时候,一同学说:坐飞机的时候要写遗书,要签生死状!
其他同学都随之附和说:对呀,我坐飞机的时候也写了什么的。。。
我自卑的以为只有我没坐过飞机。
你们这帮孙子,我至今还记得我问空姐什么时候写遗书时,她那憋到内伤的表情!!!
☆、第039章
第039章主要事件:宫里出现了两个奇怪的男人。
大周朝,云英帝十八年,一月廿五,晴。
云槿跟着简夫人来到了稀奇阁,这里是简家专门用来放置古玩珍宝和外来稀奇物事的楼阁。
说到这个稀奇阁,云槿不免有些怀念又有些畏惧。
记得小时候太后第一次带他出宫,就是来的丞相府。太后忙着和自家老爹说话,便让唐观带着云槿四处看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个稀奇阁。稀奇阁虽说珍藏着各种稀奇玩意儿,但却出奇地只有两个家丁守在门口,还是只会写拳脚功夫的那种。他们得知云槿的身份后,很热情地请他进来参观,不停地介绍,不停地献宝,只可惜云槿当时年幼,一点也听不懂。
后来的事情很容易就猜到了,云槿不小心打破了一件玉雕,偏偏那座玉雕是太后生母生前最喜欢的一样东西。于是可怜的小皇帝就被太后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一个月没点心吃。
然而事后,太后依旧带云槿来丞相府,依旧不阻止他去稀奇阁。云槿问了唐观才知道,原来那个稀奇阁里只有那座玉雕是有特殊含义的,其他摔了砸了都没什么关系,只是可惜了些。
那时的唐观还开玩笑说,云槿是个成大事的,一砸一个准儿。
一想起母后的那顿胖揍,云槿站在稀奇阁的门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简夫人发现云槿愣在门口不动,疑惑地回头。
“没什么,”云槿摇摇头,跨过门槛,“只是想起母后当年的那顿打罢了。”
简夫人眼睛转了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你当年哭得可惨了。”
云槿尴尬地笑了笑。
当年他才八岁,还是大病初愈。被母后一打自然委屈的不行,只是哭着满地打滚就有些丢人了。
唉,其实表哥欺负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呢?
云槿转移话题道:“舅母说得那些好玩的东西呢?快拿出来瞧瞧。”
简夫人二话不说,就让家丁抬了一个箱子出来。
“这么多?”云槿惊讶地看着半人高的大箱子。
简夫人神秘地笑笑,打开盖子。
云槿伸过头去一看,“哇……”一个都不认识。
简夫人拿出一个银质的长管子,道:“这个叫做长笛,与我们所说的笛子很像。”
她说着,将长笛横过来,对着口子用力一吹。
“兹叽——”
云槿头皮一阵发麻,用力捂住耳朵。
简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哎呀舅母不太会吹笛子,我们不玩儿这个。”
“我们玩这个,这个有意思。”她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画得丑丑的椭圆型木头娃娃。
云槿伸手把娃娃拿过来,奇怪道:“这是不倒翁?”他说着,把娃娃往桌子上一放一推,娃娃默默地躺倒在了桌子上。
“这个不是这么玩的。”简夫人将娃娃从桌子上拿起来,从中间拔开,里面居然还躺着一个小一号的娃娃,“这个叫做套娃,一个套一个。”她边说边拆,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一排六个从大到小的丑娃娃。
云槿惊奇道:“这个好神奇!”
他抬眼,巴巴地看着简夫人道:“能送我吗?”
简夫人豪气万丈地把娃娃塞到云槿的怀里,道:“拿去拿去!喜欢什么只管拿!”
云槿手忙脚乱地接下,却还是有一个娃娃掉到了地上。云槿干脆把娃娃全都放下,慢慢地装起来。
装到最后一个,一抹粉红色的裙摆在云槿眼前闪过。
云槿抬头,就看到表哥的堂妹,也就是他的表妹简宁婷一脸冷漠地站在自己面前。
云槿有些郁闷地起身。
不是他的错觉,云槿很小就发现简家与他同辈的那些后生,不论男女,似乎都不怎么待见他——表哥的欺负,表妹的漠视,还要另一位小表哥的嘲讽。
简宁婷比云槿小半年,是简家老二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大她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