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比试的结果也已经明了了,简轻侯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但面对真正武林中的前辈,尤其是唐定虚这个倚苍门主,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唐定虚一掌拍向他的胸口,简轻侯咬牙,虽然马上急速后退,却还是晚了那么一些。他朝后一个空翻,跪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暗红色的鲜血。
简轻侯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堂堂清虚道人在比武时竟然用毒。”
唐定虚甩袖收功,道:“我并没有用毒。”
简轻侯冷笑。
唐定虚接着道:“不过我练的这套掌法中带毒。”
简轻侯用力闭了闭眼,技不如人,他不愿再多说。
边云槿看到表哥吐血可吓坏了,慌忙站起身就要去扶他。
可跪的时间久了,腿麻了,云槿跨出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扑倒在地。
他捶捶自己的双腿,颠着小碎步来到简轻侯身边蹲下,紧张道:“表哥你没事吧?”
简轻侯无声地摇了摇头。
云槿抬手,想碰他的嘴角却又缩了回来,转头对唐定虚喊道:“师父,解药呢?”
唐定虚看到云槿对简轻侯的伤势如此紧张,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没有。”
“师父!”云槿急得眼眶发红。
中毒的苦他吃过不少,很了解那种半死不活的痛苦。云槿看着表哥逐渐发黑的脸色,心里急得快要发疯。
察觉到云槿异样情绪的唐定虚心情更糟,他不愿相信两个月不到自己的小儿子已经被另一个男人给勾了心去。他狠下心道:“放心,死不了。”
云槿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眼角瞥到那抹暗红色就舔了上去。
要是他也中毒了……师父应该就会拿出解药了吧?
“你疯了!”简轻侯心神俱震,猛然推开云槿。
云槿被大力掀翻在地,眼前一片发黑。他摸索着坐起来,入眼是表哥恶狠狠瞪着他的表情。可他没时间去害怕了,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云槿喉头一甜,捂住嘴巴,硬生生把这口毒血咽了回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唐定虚在简轻侯怒吼的时候就回头了。
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胆小怕事脑子缺根筋的小儿子,竟然会为了救一个男人不惜自己服毒,唐定虚的心情无法言喻。不知该为了儿子终于懂得人情世故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了儿子居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感到悲哀。
但这只是唐定虚个人的想法。
云槿或许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唐定虚在云槿身边蹲下,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他。
云槿紧紧地咬着牙,不肯松口。
唐定虚无奈,他不可能为了一粒解药就弄伤云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解药先递给了简轻侯,然后重新拿出一颗给云槿,这次,小皇帝没有拒绝。
唐定虚看着小皇帝逐渐好转的脸色,无声叹息。
这套掌法中带的毒其实并不致命。他本意是想要让这个男皇后吃点苦头,难受个把月,好让对方不要总是缠着云槿,哪知云槿竟会……以云槿的身子,是万万承受不住这点毒的。
唐定虚深深地看了简轻侯一眼。确实是个美男子,往城楼上一站,全城姑娘都能为之倾倒。可作为一个皇后,下半生一心一意地照顾皇帝,他却并不怎么看好。
“唐先生。”简轻侯轻轻握住云槿的一只手,试探地看向唐定虚。
唐定虚抱住云槿的手紧了紧,就在简轻侯以为他又要发难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将云槿推到了简轻侯的怀里。
简轻侯意外地看着他。
唐定虚深深一叹,“你好好照顾他吧。”
简轻侯心下一松,顿时明白了这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认同。
唐定虚起身,将云槿扔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递给简轻侯,“今后多督促他背书,益处良多。”
云槿仍显虚弱的身体一僵,欲哭无泪地看向简轻侯接下书的手,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把它埋了。
唐定虚吩咐完便离开了。
简轻侯运了两周天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抱着云槿回屋了。
“表哥,”云槿被抱回床上,弱弱地开口,“那本书……扔了吧?你看你也说过以后不逼我读书了的。”
简轻侯却没听他的话,而是翻开书页看了两眼。
“你看,全都是字,实在是太枯燥了。扔掉好不好?”云槿期待地看着他。
“不好。”
云槿脸一垮。
简轻侯摸摸他的头道:“这书不错,你要是能静心念一念,对身体有帮助。”
“哼!”云槿别扭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简轻侯,“亏我还帮你要解药,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说到这个,”简轻侯的手一顿,“你为什么宁可自己中毒也要替我要到解药?那个毒其实毒性并不大。”只会让人虚弱和难受。
云槿也愣住了,“我也不知道哇……”
“小槿……”简轻侯将小皇帝翻过来,额头相抵,直直望进对方漆黑的眼中,“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他,这么在意他,怀疑他喜欢后妃时会那么生气。
被美貌与气质都是一流的表哥这么近距离凝视,云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深邃的眼眸吸进去了。他用力别开脸,耳根有点红,“怎、怎么可能!”表哥可是男的啊!
“……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
简轻侯失笑道:“历史上这么多有名的例子,可都是男男相恋的。”
云槿呆道:“啊?”
“不然你以为男后是怎么来的,不都是那几个喜欢男人的帝王立下的规矩。”
云槿垂眸。
是哦……否则本朝怎么会有规矩可以娶男人呢?
他本来还猜测是不是男人比较能管家呢。
“怎么办?”简轻侯的声音将云槿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
“小槿这么喜欢表哥,表哥要不要也喜欢你呢?”
云槿怔忡。
他喜欢表哥?这哪儿跟哪儿啊。
简轻侯的笑容越发暧昧,“你说,表哥以后只喜欢你一个,小槿也只许喜欢表哥一个好不好?”
“……那你不要那些妃子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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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云槿,今年十六岁。
今天我被师父抓包了。
由于我的玩物丧志,师父罚我跪在地上背书。
后来表哥回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就打起来了,差点吓尿!
再后来表哥中毒啦,我很勇敢地替他要回了解药。
但不知道为什么,表哥后来抱着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还只许喜欢他一个人。
我问他还要不要妃子,他的脸“刷”一下就黑了。
我有说错什么吗?
……
母后常说我是破坏气氛大王。
我觉得很冤枉。
今天表哥又莫名其妙生气了,骂我蠢。
更加冤枉。
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收藏和评论不咯?感觉人越来越少了QAQ,妹纸们都浮出来嘛,撒个花也好啊……
【小萌段】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问同坐你最希望有什么样的超能力?
我天真的认为他会说隐身啊,穿墙啊,透视眼之类的。
结果哪厮回答:一眼消除马赛克!
☆、第021章
第021章主要事件:母后大寿……之前。
大周朝,云英帝十七年,十二月初八,晴。
十二月初八,是贺庄太后三十五岁的寿辰。
宫内张灯结彩,诸侯王都从全国各地或亲自或遣使,来京城报道贺寿。
云槿和迎娶皇后那天一样,坐在假山上,看着底下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简轻侯陪着他坐在边上。
太后不喜露面。早上云槿去太后宫道过贺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简轻侯搂着云槿的肩膀,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屋里去吧。”
云槿用力摇头。
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不是背书就是背书,人都快馊了。顺便一提,唐定虚在简轻侯告白的第二天就把余下七本书让唐观带着送来了。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里,也不来逼迫云槿练功了。
唐观说,他父亲这是眼不见为净。
光看宫人忙碌,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
云槿很快就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想要去找些有趣的事情。
在御花园里兜兜转转,不期然撞到了一个人。
云槿只觉得在拐弯处撞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人刚向后一仰,就被身后的简轻侯扶住了。
云槿扶着他的手站直,看向来人。
来人是一个长得像弥勒佛笑起来更像弥勒佛,长相和蔼至极,身材圆滚滚活像一颗球的中年男子。他衣着华贵,一身深黄色的冬衣昭示着他皇亲国戚的身份。
那人赫然是先帝的大堂兄,淮阳王。
淮阳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将伸出去要扶云槿的手收了回来,道:“陛下可得小心呐。”
云槿认出皇伯,也笑得十分开心。
他终日生活在皇宫,而淮阳王的封地却远在南方,京城内除了云桩这个远房,实在是没有什么亲近的兄弟姐妹。
“皇伯父也来啦!”云槿亲热地拉住淮阳王的手。
淮阳王也一脸慈爱地将云槿拉到跟前,上下打量,“让皇伯父看看,最近有没有胖啊?过得好不好?”看到云槿气色不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看来太后还是将陛下教养得不错的,真看不出来她那个性子竟也会疼孩子。”
云槿一想到太后那副冷傲的表情,心底不由赞同地点点头。
淮阳王拉着云槿话家常,“我四年前见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是个小萝卜头,没想到几年没见,竟也已长到皇伯父的鼻子了。”
云槿骄傲道:“当然啦,我正在长身体嘛。我现在每天都在疯长!”这话虽然夸张了些,却也不全然是假话,短短两个月,他已经从矮表哥一头长到超过表哥的下巴了。
想到这里,云槿不由得又有些失落,瞥了一眼简轻侯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到和表哥一样高啊。”
“当然能,陛下可是九五之尊。”淮阳王肯定道。
“真的?”云槿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拉过简轻侯献宝似的介绍道,“皇伯父,这位就是我的表哥,他也是我的皇后。”
“哦?”淮阳王这才拿正眼看向简轻侯,“久闻相府简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简轻侯冷淡地点头回礼。
淮阳王也不在意,笑着对云槿道:“陛下与我许久不见,不如一起走走,聊聊这些年的趣事?”
云槿刚想回答,就被简轻侯不动声色地拉回了身边。
简轻侯淡淡道:“不瞒淮阳王,本宫和陛下待会儿还要去给太后请安,请恕我们实在不能奉陪了。”
云槿回头,“我们不是……”刚刚才去过。
简轻侯暗地里扯了他一下,云槿乖乖闭嘴。
淮阳王笑着摆手道:“那也不打紧,我自己随便逛逛也行。”
“那怎么可以呢,我们可不能怠慢了淮阳王。”简轻侯一顿,高声唤道,“唐总管!”
“在。”唐观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飞了过来。
简轻侯吩咐道:“淮阳王许久才来宫中一次,免不了迷路。你是宫里的老人了,给淮阳王带路,去些景致优雅的地方走走,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淮阳王闻言,笑容微敛。
他也曾是皇子,怎么会不清楚这宫中的布局,遑论迷路。
“是。”唐观朝简轻侯揖了一礼,甩甩拂尘,朝淮阳王做了个请的姿势。
淮阳王收起笑容,朝云槿和简轻侯行礼道别,跟着唐观转身离开,参观皇宫去了。
云槿不解地看向简轻侯:“为什么不许我跟皇伯父一起走,我们好几年才见一次呢。”
简轻侯邪笑着捏他脸,“以后不许当着我的面跟别人这么亲近,否则我会吃醋。”
云槿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脸色一红,“他是我皇伯父!”
简轻侯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我还是你表哥呢。”
云槿不满地瞪着他,旋即又不解地皱了皱眉,“不对啊,你为什么要吃醋?”
简轻侯把他的脸扯得变形,“你忘了吗?半个月前我还说过喜欢你。”
云槿疼得龇牙咧嘴,含糊道:“你喜欢的不是我那些妃子吗?”
简轻侯一拍他的屁股,恶狠狠道:“你要是再敢提那些妃子,我就揍死你。”
云槿委屈地闭上嘴。
简轻侯见他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心里也有些发闷,状似不经意道:“喂,我上次说了喜欢你,你还没说喜欢我呢。”已经说出口过一次,这第二次……也没想象中的难。
云槿呆呆地看着他,“表哥为什么喜欢我?”
简轻侯一噎。
总不能说他从小就喜欢上了吧?
云槿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不回答,他就能这样看一辈子。
简轻侯干咳一声,“喜欢就喜欢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呢!”
云槿低下头,看着自己两手的手指互相打架,“我也不知道呢……”
简轻侯抬起他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对方迷茫的双眼,声音充满诱惑,“表哥觉得小槿喜欢表哥,那小槿就是喜欢表哥了。”他特地用了“小槿”和“表哥”两个词,更直接地引导。
“我喜欢表哥?”云槿的神情更加迷茫了。
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人从来不多。
母后似乎将他保护的很好,能不见的就不见,连过世的父皇都很少提起,更遑论那些个皇亲国戚。他小时候的玩伴只有宫里的那些年纪小小的妃嫔,可惜她们都嫌他太蠢,不喜欢和他说话,更不用提玩耍。虽然有时候会跟母后出宫,但目的地也仅限于相府。云桩和简轻侯年纪大他太多,他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
宫中最亲密的人,除了母后和师父,就是唐观。每次和唐观在一起,他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唐观每次待他,就像对待小弟弟那样,任何事情都会包容忍让。从不嫌他蠢,也从不嫌他迟钝。比起常常欺负他的表哥和堂兄,以及总是无视他的小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