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来人是玄冥教的现任左使万慎,这声先生,因为颜渊在两个师侄小的时候教教中一些诗文习字,虽说上一代的教主对他也是尊重有加,但好多人也只是当颜渊是个夫子,却不知道颜渊却是玄冥教的暗主。而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颜渊真实身份的万慎恭敬的鞠了一躬,“先生这边请,属下在此恭候多时。”
“嗯。”颜渊并未多说,转身就往前走去,跟在后面的蒋六看着这个样子的颜渊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虽说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冰山脸,但是却是在气势上有些不同。
两个人随着那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像山上的玄冥教主坛走去,虽说是主坛,但是看起来却更像是个宫殿。其主殿依傍山势而建,舒展如翼的屋顶,更显得如虹气势,琉璃瓦汉白玉的石阶墨绿立柱,在满天雪色中,遒劲中更多的却是透出一抹苍凉的意味。
“师叔。”殿内一名身姿俊逸相貌不凡的华服男人迎了出来,旁边伴着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长袍的男子,惨白的面具上绘的竟是一直振翅欲飞的海东青。
颜渊未应,只是望向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而那个人似是受了一惊,然后声音疏远有礼的揖礼,也叫了一声:“师叔。”
“你是自愿,还是被迫?”颜渊直接绕过华服男子,声音没有起伏的直接询问戴着面具的人。
“自是自愿。”那个戴着面具的,或者说是回了玄冥教的喧烨宁,也或者说是曾经的夜华公子,敛眉回道。
“看着我!”颜渊声音微扬,而一旁刚要上前和喧烨宁打招呼的蒋六也被这个气氛吓了一跳,识趣的闭了嘴。
“当然是自愿。”喧烨宁昂头看向颜渊,眼底的那抹的慌张已经收了起来。“师叔若是愿意便留下喝杯喜酒,不愿的话,我也不强留。”
“很好。”颜渊薄唇微掀,又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暨歆华说道:“我要带他走。”不是询问,却是告知。这个地方不适合喧烨宁,喧烨宁自己知道,当然,颜渊也知道。
“师叔,宁儿说了不和你走。而且,我不认为,师叔有能力把他带走。”暨歆华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但是眼底划过的杀意却逃不过颜渊的双眼。
玄冥教之行(下)
在蒋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颜渊已经出手了,一条银鞭从腰间急射而出,奔着暨歆华的面门而去。但是一个身影闪过,竟是刚才接他们进门的那个万慎,从刚才一直站在了暨歆华的身边,当颜渊出招的瞬间,侧身移步上前,用剑架开了颜渊凌厉的招式。
“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暨歆华不退不进,还是那副样子,却是一只手抓住了身侧喧烨宁的手,淡然启口。
“带他走。”颜渊厉目扫过二人的手,冷声回道。
“师叔,你走吧,这事儿是我自愿的……”喧烨宁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声音一顿,接口道:“和你无关。”最后几个字说的却是很坚定,却又是有一份故意的坚强在里面。
“若不是当初师兄死的时候有交代,我又何必来趟这遭浑水?”颜渊声音微扬。和他背身而立的蒋六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颜渊,心里却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好笑,这句话是假的吧,要不是真的对小宁上心,按照他这个性格,就算是别人的托付,他也不会这么上心吧。
“师叔,小宁自己也说了。”说完抓了喧烨宁就要走,“吉时快到了,如果师叔愿意留下的话,我二人自当欢迎,如果不是,”说完一顿,看了一眼旁边的万慎,“好生把师叔送下山。”转身便要走。
“不必!”颜渊声音更加冷了几分,冷喝一声,声未落,银鞭已经向四周扫去,看样子是要硬抢人了。
蒋六有些头疼,明眼看出来小宁是不愿意跟他走,但是,这个人怎么这么狞?说不过就抢?好吧,谁让自己是自愿来的,没等蒋六琢磨明白利害关系呢,这边的玄冥教的人便应声而动了起来。
蒋六这个局外人只能下意识的抽刀应招。虽说颜渊武功高强,而蒋六武功也不弱,但是毕竟只有两个人,颜渊一个人虽说是对着那个貌似是这儿的头,好吧,蒋六确定那个就是什么教主了,自己只能帮忙扫这些帮手,可是,不成想的是,这玄冥教确实是人才辈出,开始的时候蒋六算是勉强应承,慢慢的步伐就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不稳了。双手举刀架开对方三个人的迎面攻击,他和颜渊是背对着背迎战,颜渊倒是打的风生水起,一招银鞭四射,倒了好几个。
那边本是要走的暨歆华却是被担心颜渊的喧烨宁拽住了,定定的看着战事,转头对暨歆华说道:“我已经答应和你成亲了,为何不放了师叔。”
“宁儿,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我的过错,是师叔自己非要带走你的。”暨歆华伸手将喧烨宁一丝掉落的鬓发掖到了耳后,声音和动作都是轻柔的很。“他要如何都可以,只有这个,我是绝对不允的。”
听到这话,喧烨宁敛下眼目。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暨歆华还没有出手……余光看着战况的喧烨宁刚才的镇定有些微乱。
而被越来越多的玄冥教的人围在中间的二人,颜渊倒是不见气势减弱,但是蒋六断后,本就是因为颜渊武功较强,所以围攻他的人就比较多,打算从他这里突破,再加上后面正是对着玄冥教众不断涌进的门口,渐渐的蒋六就要处了下风。
只见人越来越多,正在以一人之力力敌玄冥教四大宫主的颜渊也感到背后人的吃力,右手将银鞭一抖,气势回收,双手改擒住中间部分,内力灌入其中,低声轻喝一声,银鞭竟似一条棍棒一样,脚步虚转,银鞭裂裂绕腰数周,一圈的人都这招力敌万军所伤。
还好蒋六离得比较近,听到那声轻叱声,闪身躲了开,但是也险些被鞭风扫到。
而颜渊转身收招,换右手单手抓软索中央,只见丈于长的银鞭的在颜渊的头上被舞的虎虎生风,一时之间玄冥教中人竟是不得近身。又改为单手捉软索的一头,卸了力道,软索又如灵蛇一般冲着几个欲上前的人面门而去。
正在此时,颜渊却听到又人大喊。
“小心!”
“当心!”
两声呼声重叠,只见一只闪着蓝色冷芒的暗标向着颜渊的背后大穴而去,最先发现的是一直观察战局的喧烨宁,他想要甩开暨歆华的钳制,奈何他武功早已尽失,而且,他离得太远。
第二个看到的自然是差点被打红了眼的颜渊的鞭势一齐扫到,而带着怒气跳到外围一刀解决了好几个人的蒋六了。
他刚解决了一个冲上来的教众,转头便看到一只暗器对着正在对敌的颜渊后心而去,而镖的破空而来的声音,淹没在蒋六和喧烨宁的惊呼声中,正在运功制敌的颜渊无暇分心,眼前的四个人招招紧逼。而且几个人的剑招组成了剑阵,目的也正是为了限制他,又使出刚才的那招力敌万军。
蒋六喊完之后,又下意识的飞身上前。却是没想到,飞的时候可能太着急,力度没控制好,有点太猛了,毕竟这蒋六是硬气功见长的人,所以,这轻功不常用,所以,可能有点,有点高,然后,那只本来是冲着后心而去的镖,竟是在慌乱中直直的射中了蒋六爷的屁股,而刚要出招回挡颜渊也差点被蒋六撞倒了。
这一乱,暨歆华手底下的四大宫主也不是吃干饭的,上来就制住了颜渊和蒋六,颜渊的银鞭软索虽说是厉害,但是却是也是过长,他本就是以一敌四个不是很弱的人,这回一失了神,便被其中一人擒住软索,颜渊他们二人失了先机便也被制了住。被这一撞,只是隐约听到镖声的颜渊倒是把那个事儿忘了。他这时候还以为是蒋六让人打飞了过来,他剑眉一立,竟是有些真动了怒气的样子。
喧烨宁看到自家师叔没事儿,轻吁了一口气,“时辰快到了,既然师叔不愿意,便请下山吧。”转头又对暨歆华说道,“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暨歆华看着喧烨宁的面具上的海东青,那本应遨游的天空的霸主,却是像是被束缚了,一双犀利冷冽的鹰目仰天而视,暨歆华眉峰微动,却还是一脸宠溺看着喧烨宁。
“你知道是什么药。”喧烨宁声音渐冷。
暨歆华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万慎,而那个放冷箭的,正是万慎的手下弟子。万慎恭敬的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呈给喧烨宁,喧烨宁并未接,只是又看了万慎一眼,“另一个!”
“这……”万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暨歆华。
“……”万慎从腰间又取出了一瓷瓶,“那个是外敷的,这个是内服的。”又在喧烨宁的怀疑的眼神中,拿出一粒吞了进去。
喧烨宁一把抢过两个瓷瓶,挣开了一旁的暨歆华,向颜渊和蒋六走去。
这时候的被四个人用剑指住的颜渊看不到后面的那个还坐在地上的蒋六的样子,只是用余光发现那人还是坐在地上,面上又是冷了几分。他只是当这个蒋六平常的时候不正经,不当用,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人,到了正经的时候还是靠不住。
“颜弟……”蒋六的声音有些虚弱的叫了一声,颜渊这才想起刚才那阵破空之声,应该是镖,才感觉到不对。心下有些愧疚,刚要回头看,却是另几个人又举着剑逼近一分,颜渊凤目微瞪,几个人竟是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惊到,而且这几个人也都是知道颜渊的真实身份的,但是又碍于暨歆华在场,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两难。
“放肆!”几步走过来的喧烨宁厉声喝道。几个人听到了,又看到后面的暨歆华微微颔首,便收了剑。
“师叔,你赶紧带了六爷下山去吧,六爷的伤势需要及时治疗。”喧烨宁将药瓶塞到了颜渊的手中,“这是解药,白色内服,青色外敷。”
被喧烨宁捉住手的颜渊,微抬了一下眉,看着喧烨宁面具下一双灼灼的眸子,又不着痕迹的将瓷瓶收了起来。回身将地上的蒋六扶了起来,手腕一抖,将银鞭收回手中。倒是一圈围着的人,却没有散去。
暨歆华一挥手,围着二人的玄冥教众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万慎,备车,送颜师叔下山。”暨歆华朗声吩咐道。
颜渊脚步微顿,头也未回的说道。“……不劳费心。”
“咳咳,其实……”被人架着的蒋六有些气息不稳的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颜渊凑过耳朵,蒋六后面的话他并没有听清楚。
“……有人送挺好……”因为我要晕了,后面的话,还没等蒋六说出口,他的意识就陷进了一片黑暗中。
去须露真貌
这蒋六也算是倒霉了,好不容易是下了决心来这儿看看天下人都趋之若鹜的风景,顺便也算是参加个这,呃,惊世骇俗的男男婚礼,本以为这颜渊只是为了参加婚礼,顺便找他师侄聊聊啥的,没想到,最后却是来抢亲的。而人家正主都没怎么样,他这个帮忙的却成了把子,而且,被一镖钉在了这屁股上。
昏了以后,蒋六倒不是一点意识也没有,他知道自己貌似是在个马车里,尤其走的是山路,途中好像又有人扒了他的裤子!这可不得了了,这裤子可不是谁都能扒的,蒋六心里这个着急啊,可是四肢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来了。
颜渊将蒋六的里裤脱了下来,那一镖其实是扎在了大腿根的外侧。是个四芒的镖身,上面闪着幽蓝色的光,一看便知是淬过毒。颜渊刚要上手去拔出那个嵌在肉中的镖,而本是昏迷着的人,竟是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虽说是昏迷着,但是蒋六爷的唠叨的本质却是没变,话虽然不清楚,只是含在嘴里嘀嘀咕咕的。颜渊对着那个不断蠕动着的人带着那个晃着的屁股,竟是有些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就在那个没受伤的那边拍了一下,“别动……”颜渊微皱了一下眉,声音确是没有那么冷了。
那个人有些老实了,颜渊趁机猛的就把镖拔了出来,瞬间都可以看出蒋六的肌肉有些僵硬了起来。颜渊又吹燃了火折子将随身的一个匕首烤了烤,刚要将蒋六中了镖的地方的四周已经被毒扩散了的死肉挖去,可是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找了一圈,在简陋的马车上却也只有蒋六的那条里裤是比较干净的,无奈之下,颜渊只能将蒋六脱下来的里裤撕了开,塞到了蒋六的嘴中,防止他咬了舌头。又撕了一些里裤的布将蒋六腿根处的血脉扎了起来。
然后却没有直接将腐肉挖了去,而是掀开了帘子,“稳些驾着。”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是,颜先生。”驾车的万慎应声道,边收了收缰绳,让马车跑的慢些。
“忍忍。”颜渊未多言,只是对着昏迷着的人说了两个字,这伤本应下了山再治疗,但是颜渊怕那毒扩散,无奈之下只能在马车上就帮蒋六疗伤。说完以后颜渊自己有些愣了一下,那人已经昏了,这话,倒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说与谁听了。
颜渊怕蒋六途中因为疼了乱动,只得将人抱趴在腿上,用自己的左臂压着蒋六的上身,右手拿着已经烤过的匕首迅速的挖去腐黑的死肉,直到血液都是鲜红色的。颜渊感到怀中的人一阵痉挛,又忽的放松下来,想必是混顿的意识因为疼痛直接昏死了过去。
将止血的药和喧烨宁给的外敷的药敷在了创口上,又用蒋六那条倒霉的里裤撕成的布条绑了起来。至于内服的药,在蒋六刚昏倒的时候,颜渊就给他服了。所以才能治住玄冥教中至毒的螟毒,这个毒只要是沾了以后,便会由创口慢慢腐烂,并且不及时解毒,中毒的人虽是会昏迷,但是却是会内脏随着体表一起溃烂,这算是一种阴损下流的毒。
“先生,到了。”马车停在了之前他们住的一家客栈门口。由于蒋六比颜渊要高出好多,饶是武功较强的颜渊一个人,也只得将只着了外裤的蒋六搀扶着下了马车。万慎上前搭了手,才将人放到了客房的床榻上。
“先生,教主说,请颜先生深思,他并不想与先生为敌。望先生能成全他们,尤其,教主是下嫁……”最后一句万慎说的极小声但是颜渊还是听到了,只是,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是万慎有些尴尬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