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等死的样子。
颜渊暗自握紧了拳,只是呆愣的看着暨歆华的剑。
“我也为你不值呢,要是活下来的话,记得,这种人,不要选……”暨歆华的话像是钉子,一字一字的订进蒋六的心里。话落,剑起,瞬间便挑了蒋六的四肢经脉,坐在一旁的颜渊脸上本就没有半分血色,如今更是变得铁青,往前扑去的身子被自己遏制住,那飞扬出的血溅到了颜渊的脸上。
暨歆华又喊了刚才来的那两个手下:“将人扔到山脚下。”又用昏阙过去的蒋六的衣摆擦了擦剑身。
再抬眼向颜渊只是淡然的将脸上的血渍擦了去,连四肢瘫软的蒋六被人拖下去的时候,也并没有看一眼。暨歆华似乎有些失望,也便没再折腾那将死的蒋六。
“颜渊,好生佩服啊,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呢。”牢内只剩下颜渊和暨歆华二人,暨歆华的语气自然更加的不恭敬起来,伸手拍了怕颜渊的肩膀,却被颜渊向一边闪去。
“你要杀要刮,随意!”颜渊转过身看着暨歆华,暨歆华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的痛苦之色,可惜都失败了。
“呵呵,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宁儿的好师叔啊。”暨歆华轻言软语道。“我要你活着,看着我和宁儿幸福!看着我坐拥天下!”
“暨歆华,宁儿真的醒过来,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颜渊平静的陈述着,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暨歆华这次没有刚才的那么失了心智,只是敛去笑意:“我最后还是会和宁儿在一起的,这个天下,也将是我暨歆华的!不像你!爱你的人,都为你而死。如果不是你当时怀疑我,去调查我,我也不会杀了喧夜华,如果不是你利用了刚才那个傻子的心意,我也不会废了他!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是我们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暨歆华仰面长笑出了水牢,又吩咐外面的人:“锁了他的琵琶骨,把人给我看好了!”
“是。”
颜渊恍若未闻一般的呆坐着,只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拖着疲软虚弱的身子向前,用手将血渍沾了沾,又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凤目中一片平静。须臾,用额头抵住挂着冰凌的墙面,暨歆华最后的那几句话就恍若魔咒一般,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回响。
外面的小兵,拿着带着铁链的铁钩,要锁颜渊的琵琶骨,颜渊也不躲闪,也不反抗,疼痛,深入骨髓,更多的却是冰冷,指间都像是结了冰。
因为疼痛昏倒之前,颜渊仿佛又回到那个下着雪的除夕夜,耳边是鞭炮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说:“颜兄。”依稀,像是梦境一般,不知此生是否能否再次听见……
此路是爷开
“六子六子!”一虎躯大汉从月亮门外喊着。
时间仿佛又回到那一年前,又是七月初,又是这个天气渐凉的时节。只是答话的人,如今却是躺在躺椅上,本来健硕的身子瘦了好大一圈。不够好歹,人命还是保住了。
还记得半年前,有人托了信儿给他们,说是蒋子捷现在在夙夜边陲的小镇的一家医馆养伤,蒋家人将信将疑,但是给蒋六捎去的信儿确实多数都石沉大海,只得派人去那里探了虚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时去的是蒋家大哥和蒋家三哥,看到蒋六,两个人当时还都以为人已经死了。毕竟全身多处受了伤,整个人又是面色青白的躺在那里,依稀之间却连呼吸都探不到。
不过大夫告诉他,这个人是前几天的时候一个人半夜送来的,当时已经命在旦夕,幸亏那个人用千年人参给他续了命,只是这断了的手筋脚筋他一个医术浅薄的大夫是真的无能无力了。他也只能帮他治治小的外伤,至于其他的,还得他们另请高明了。
蒋家大哥和蒋家三哥看着这样的弟弟,心下除了怨,更多的却是心痛,还记得蒋子捷最后给家里传的信说是,自己要和颜渊去办些事情,然后有事情和家里的人说,只是没想到,最后自家弟弟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由于这地方地处偏远之地,既没有好药,更没有名医,只得将蒋子捷用马车拉回了蒋家寨。
郝嫒边帮蒋子捷疗伤,边抽泣着,她也是从自家老大回来,有人埋怨她,她才知道蒋子捷竟是帮自己一直在跟着颜渊,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早说呢?要不然,蒋六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经过将近半年的修养,蒋子捷算是把这条命捡了回来,断了的经脉虽说是接上了,可是没有一年的时间是养不好的。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发现,蒋子捷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总是暴躁的蒋家小弟,那个豪气干云的蒋家寨的老大,虽然是身体上好了,但是心里却是还是有些疙瘩。
没人敢问这半年多的时间,蒋子捷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从以前他的来信中知道,他一直在帮那个颜渊,难道是颜渊害的?渐渐的,大家从旁敲侧击中发现,只要提及那个颜渊,蒋六的脸色会比颜渊走的那两年的时候还要不好,所以,也就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尤其是蒋六本就是个重感情,重义气的人,如果不是真因为颜渊出卖或者害了他,他不会这么消沉,所以,颜渊成了蒋家寨禁止的话题,也成了大家的公敌。
蒋六看见是自家大哥来了,半坐了起来:“大哥,什么事儿?”
“山下人说,有个马车朝山上来了。”这算是能够哄逗蒋六的一件事儿了,蒋家大哥边说边打量着自家弟弟的表情。
“嗯,让毕鹏他们去吧,记得规矩就成。”蒋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走吧,你也下山去看看。小嫒都说了,你这么窝着,对伤势不好,要适当的活动活动。”蒋家大哥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小弟,自从受完伤,变得像是个大家闺秀了。不仅不愿意出门了,连脾气都变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声的附在蒋六耳边:“听说山下的醉月楼,又来了几个长得不错的,晚上大哥领你去看看。”
“你不怕大嫂知道?”蒋六斜睨着自己的大哥。
“呃……我我我……我就去……去,去喝个酒……酒。”他又紧张了,自家婆娘,确实说是让自己带着小六下山看看散散心,但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领着自己弟弟去逛窑子,不知道又要怎么闹呢。想着,蒋子甲缩了缩脖子。
蒋六憋笑着,像看好戏似的说道:“成啊,那就下去看看吧。”
“好咧!”蒋子甲进屋给蒋子捷拿了件外袍,蒋子捷上回不仅断了经脉,更受了内伤,而且那个伤他的人,练得是阴柔的至寒至毒的内法,所以蒋六这半年来只得用药吊着心脉,时常还咳嗽如果不小心伤了风,得了伤寒,估计是要加重的。
两个人来到山腰,这是蒋六受伤之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前面向这儿奔来的马车,蒋六恍然之间像是回到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到颜渊的场景。那人,冷着脸,然后呢,蒋六忽然觉得自己的耳边响起的却是自己受伤之前的暨歆华的那些话,“这种人,不要选……”这种人,不要选,又想起自己那半年多来,一直的努力和陪伴却成了那个人利用自己的筹码,蒋六又是阵阵的泛着凉意。太阳有些晃眼,心下忽然有些困乏的蒋六转身就想往山下走去。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毕鹏扛着大斧,站在路中间叫喊道。
“敢问是蒋家寨的壮士么?”驾车的男人下车道。
“是啊,算你小的有眼光,看在这份儿上,我们可以给你留个马车!”毕鹏轮着两下板斧。
那边正要下山的蒋六,却是觉得那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转过身一看,发现那个人竟然是玄冥教的右使,万慎!
“胖子!劫了他,他大爷的一条亵裤都别给爷留下!”蒋六想起这个人曾经卸了自己大刀就来气,怒声喝道。
终于听到自家老大那让大家怀念不已的粗口了,蒋家寨的一群兄弟顿时豪气冲天了起来。
“蒋兄弟!”那边的万慎喊道,“是我!我给你带了一个人来!”
“就是知道是你,老子才要劫了你!”蒋六听见他这么说,怒气更盛。
“难道你不想见颜渊了么?”万慎一句话,让一圈人都安静了下来。
蒋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当初颜渊说完那番之后,自己被伤成那个样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清醒之后,在想到他绝情的时候,更多的却是担忧,只是他一直让自己念着那个人在自己临受伤的时候的那个无情的眼神,每每想到这儿,蒋六的心就会更疼,但是想让自己恨,却只是掩盖自己的担心。
蒋六听到他那么说,先是上前一步,然后握紧拳又半退了一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见他做什么?”
“他……”万慎看到蒋六这个表情,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蒋六看见里面的人,圆目大睁,并没有上前,但是声音却有些颤抖:“他……他死了?”
“差不多了。”万慎放下帘子,向蒋六走来,蒋六这才发现,这人少了一只右臂,但是想起这个是暨歆华的手下,一团团的谜团让蒋子捷抽了刀,对着万慎:“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万慎苦笑了一下,“当初是我把你送下山,又通知的你家里的人。”
“噢?那蒋六多谢了!”蒋子捷浓眉微调,不知道这个人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慎并没把蒋六的质疑放在心上:“我并不是求你谢我,我做这个也是为了烨宁,为了让他清醒的时候愧疚少一些……”提到喧烨宁,蒋六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有些悲戚了起来。
“那他?”蒋六指着马车。
“他受了重伤,无奈之下,我只能把他送到你这儿。”万慎回道。
蒋六听到那句重伤,喉中一阵腥甜,憋咳两声,嘴角竟是有了些血色,吓坏了一旁的蒋家大哥。
“你到底是谁?胖子!给我把他们都撵走!蒋家寨不是医馆!更何况,当初是谁害的我家小六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蒋子甲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还这么顺溜。
“快滚!快滚!!”山上的兄弟一听说是害了自家大哥的人,全都火了,满山的人举着手里武器叫喊着。
万慎置若罔闻,只是看向蒋六:“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要是不能收留他,我也不能继续照顾着他了。朝廷的人,还在追拿魔教的余孽,我带着他不方便。”
“他死不死管我家兄弟什么事儿?”蒋子甲在一旁听到这话,更加的不耐烦了。
“玄冥教怎么了?”蒋六听他这么说,心下有些微谔,接口问道,而心思却一直在马车上的那个人身上。
“玄冥教被朝廷剿灭了。”万慎并未多说,但是蒋子捷心里的疑团却是更大了,按说按照当时暨歆华的那些话,玄冥教不应该灭在朝廷的手中。万慎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道:“我是朝廷在魔教的探子。”
蒋六像是忽然明白了许多,但是随之而来的疑问却是更多,但是现下要做的却不是那些:“那你为何放了他?”
“为了烨宁,马车里还有烨宁的孩儿,希望你们可以善待他们。”说完万慎就解开马车两匹马中的一匹,上了马:“他昏迷的时候一直有念着你,我想,你们之间定是有误会吧,保重。”万慎便向夙京方向的路奔去。
蒋子捷看人走了,看着马车,心里一直紧着却还是没上前,只是急忙喊了毕鹏:“胖子!把马车驾回寨子里,让小嫒给他治伤!快!”
“六子!你这是干嘛?”蒋子甲拽着蒋子捷的袖子,这不明白了,听他们的意思,真的是那个颜渊负了自家小弟,那还管他死活干嘛?
“不管如何,先救活他……”蒋子捷被毕鹏驾着向寨子驶去的马车,喃喃启口。
“他刚才不是说还有个孩子?那是怎么回事儿?”蒋子甲忽然想起来问道。
“这……”自家大哥一说,蒋子捷才想起来,还记得那时候暨歆华说喧烨宁有了他们的孩儿,可是喧烨宁不是男人么?难道一直是男扮女装?不对,那个人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但是,这孩儿……蒋六拽过一匹马,“大哥,晚上我就不去了。先回寨子了。”说完也追着马车回了蒋家寨。
他想着,就算恨也好,但是他不想让那个死,况且,他根本不恨他。
桃子惹祸端
“小嫒,怎么样了?”蒋子捷坐在床边,看着趴躺在床上的人,掀起来的衣服下面,都是深深的伤痕,尤其是竟然还被人穿了琵琶骨,蒋六的手把着颜渊的一只手。
本来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不想进来的,可是在外面左等右等,小嫒还是不出来,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进了屋子。看到床上形销骨立的人,从小很少流泪的蒋六也红了眼圈。
“这……”小嫒看着自家大哥的样子,欲言又止道。
蒋六抿了抿嘴,握紧了颜渊的手:“说吧……”声音里更多的却是无力。
“他的身上伤太多了,最致命不是后背的琵琶骨,而是和你一样的阴寒的内伤,而且,他应该是在极寒之地呆了很久,所以,外寒入内,这身的武功是废了。虽说已无无性命之忧,只是估计要调养很久……”郝嫒面色复杂的看着蒋子捷,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自家老大对这个人的感情很不一般。
“武功不要紧,只要保住了命就好。”蒋六低声说道,郝嫒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那个孩子呢?”蒋六又想起来另一个来。
“孩子抱给五姐了。说是给找个奶妈,孩子不足月,身子太弱了。”郝嫒接口道,又拿过一旁的药碗:“大哥,药差不多凉了,我喂他吧。”
蒋六接过药碗:“我来吧,你忙了半天了,下去歇着吧。要用什么药的话,和账房说一声,从我的账上支。”
“嗯……”郝嫒看了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颜渊的蒋六一眼,轻叹一声,出了屋子。
蒋六并未说话,将因背后有伤趴躺在床上的人,反身抱了起来,将颜渊的头搁在自己的右臂弯里,左手拿着勺子先试了试药的温度,才喂给仍在昏迷着的颜渊。
屋里只有颜渊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蒋六间或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