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只是……唉!”闵太太连连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对于这些流言,王爷……和王妃有何应对之策?”
水霄道:“太太不必理会这些流言。回京之后,我和王妃自有计较。太太只要管好自己家里不要出乱子便好。”
“那……这子嗣的事?”闵太太有些迟疑地问。她还是希望得个准话。
水霄与元春对视一眼,笑道:“子嗣之事,我与王妃心里有数!太太真的不必操心了!”
这事还真是他们控制不了的。谁知道那朵小莲花要多少功德、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子、莲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
闵太太见他们不肯实说,也无可奈何。
昭惠王爷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不是他家这样的便宜外家能左右得了的。
“也罢!我原也只是个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也就不与王爷添乱了!”闵太太叹息一声,又问,“不知玄清真人安置在哪里?我想带着樟儿,去问候一声。好歹是我把他请过来的,总要尽了礼数才好!”
水霄与元春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水霄捂着嘴轻咳一声:“那位玄清道人,已经走了。”
“走了?”闵太太对这周围的情形不熟,一时也想不到玄清道人今夜睡在哪里的问题,只叹息一声,“罢了!我也管不了了!”
闵太太被丫头们扶着,回去歇息了。
此时天色已黄昏。
玄清道人第N次回头,仍没有看到梅山皇庄的人来请他回去,心里越来越沉:完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夜不会真要露宿荒野吧?!
他不由得暗暗后悔,不该装高人装过了头!
早知如此,自己当时何必作势要走?赖在山庄之中安置下来,再乘闵太太的车一同离开多好?!
可自己明明已经说得王爷和王妃脸色难看了!他那番话,应该已经说中了王爷和王妃的心事了啊!
他当时作势要走,不过是以退为进!原以为昭惠王爷和王妃定会苦留自己的,向自己讨教,就像那许多村夫愚妇一样。
自己把架子拿得足足的,一则脸上有光,心里满足——他最喜欢看这些王公贵族对自己打躬作揖、苦苦哀求的模样了;二则可以下更多的舌,将那王爷和王妃彻底骗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错得如此离谱!
不应该这样的啊!
玄清道人郁闷得想哭,可眼看着天色已晚,他也只能静下心来想法子:今晚在哪儿过夜啊?!
自己要不要折回去,到那些庄户家里投个宿呢?
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一则此处已无人烟,离那些庄户人家已甚远,自己懒得走那么多回头路;二则也怕事后对出来,自己的高人形象就大打折扣了!在别处损了高人形象无妨,可如果在这里损了高人形象,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好吧!反正如今天气炎热,这附近也不像是有强盗猛兽的样子,露宿就露宿了吧!自己以前穷困潦倒时,也不是没有露宿过。
打定了主意,玄清道人便进了路边的小树林。可他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个山洞之类的,只得寻了颗大树,捡了些枯枝败叶,拿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生了一小堆火,打算将就着在树下过夜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夜天气忽变,半夜时竟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
闵太太原有一点择席的毛病,在恬素山庄住着,原有些不习惯,睡得便不太安稳。
半夜被雷声雨声惊醒,她不由得一叹,心想:下这么大的雨,明日哪还走得了?只不知这雨要下多久……早些晴起来才好!
好在这风雨虽大,但第二天,天就晴了。
怕道路泥泞,元春和水霄便劝闵太太在庄子里多留一日,等明日道路干了,再启程不迟。
下午的时候,几个庄户突然用门板抬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玄清道人。
这玄清道人浑身滚烫,正在发烧。身上的衣服被挂破了,肮脏泥泞不堪,手上还有几处擦伤,样子十分狼狈。
据庄户说:今日午间,这道士拄着一根树枝到庄子上求救,庄户们想着自家主人正在庄子里,便将他抬来了。
元春不厚道地想:昨天这道士跑来胡说一通,转眼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惨样,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啊!
她瞟了一眼旁边的闵太太,就见闵太太一副被雷霹了的样子,心想:偶像就是拿来幻灭的啊!刚才丫头们来禀报时,闵太太正好跟元春在一起,便一起跟过来看了看。
元春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煎药,又给这道人针灸。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了那道士的病势。
到了傍晚时,玄清道人终于醒过来了。
第二天,闵太太向水霄和元春告辞:“那道士是我带了来的,不如仍叫我带回去?王妃赏他两剂药,也就是了!”
水霄和元春也不想这道长住在庄子上碍眼,自然同意。元春便叫人配了两服药,让给道士带上。
那道士大病未愈,被小厮们扶出来的时候,面上有些讪讪的。低着头,向水霄和元春远远地打了个稽首:“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水霄哈哈一笑:“道长……好自为之吧!”
闵太太等人走后,梅山皇庄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轻松。
元春那些人工养植的紫灵芝,终于成活了,她极其高兴。或许以后,可以尝试把这个做成一个产业?这可是一条财路啊!
水霄也终于跟元春并肩坐在荷塘前,一起赏荷花了!
虽然元春觉得,水霄那副样子,只是在看荷花,跟“赏”字毫不沾边。因为他浑身很紧绷,不像是在欣赏荷花的香和美,而是在和敌人对峙。
八月的时候,庄子里有一个小管事娶儿媳妇。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元春参加过无数场达官显贵的婚礼,却还没有参加过民间的婚礼,不由得十分好奇,便撺掇着水霄一起去凑趣。
水霄也挺感兴趣的,便与元春一起去参加。
他们事先也没有对那户人家说,而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让人引着,悄悄去的。
元春戴了面罩和帷帽,但她身边的侍女平时在庄子里走动时,也是这副打扮,所以也无人一看到这副打扮就往她身上想。加上他们虽然住在庄子里,但与这些庄户的实际接触并不多。他们要去哪里,庄户们便先回避了。来不及回避的,也都跪在地上低低地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自然不认得他们。他们躲在人群后看热闹,竟无人发现他们来了。
那新娘子家也是庄子里的庄户,因此花轿从新娘家出来以后,不过是绕着庄子转了一小圈,就抬到了男方家里。
元春便看着那新娘子如何被扶出了轿门,如何跨过了火盆,如何跟那新郎官拜了堂,送入洞房。
等礼官请众宾客入席时,水霄和元春就不适合再偷偷地看热闹了。要不然他们坐哪儿?仍跟这些庄户们混坐在一处就不合适了。
明瑟便上前一步,扯开嗓子道:“昭惠亲王到!昭惠王妃到!”
众庄户这才四处一打量,新郎官的爹首先看到了明瑟和袁惟厚。见他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水霄和元春侧后方,便猜到了水霄和元春的身份,连忙手足无措地迎上前来见礼。周围人也跟着拜了下去。
“不必客气!”水霄微笑着说,“本王不曾见识过民间的婚礼,因而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热闹。”
那新郎官的爹激动得快晕过去似的,周围其他人也是一副与有荣焉、激动不已的样子。新郎的爹连忙请水霄和元春上座,又叫新郎新娘出来给王爷、王妃磕头。
新娘子的盖头已经揭下来。元春总算见着新娘子了。
新娘子长得还算有两分姿色,拜见元春时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元春重重地送了贺礼,水霄又喝了两杯喜酒,才告辞而去:“本王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便先回去了!”
众庄户又连忙恭送。等水霄和元春离开后,才如炸开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赞那新郎新娘有福气,竟得王爷和王妃亲临婚礼,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
而元春和水霄在回山庄的路上,让侍候的人远远跟在后面,谈起了身边之人的亲事:“我身边这些宫女,都比我大几岁,如今年纪都已不小了。若放在寻常人家,孩子都好几个了!还有我陪嫁的那些丫头们,也该考虑婚事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水霄问。
元春道:“我打算这次回宫后,就请皇后娘娘除了秋凝霜等人的宫籍,放她们出宫,许她们自行聘嫁。”
水霄微微一笑:“别的人也就罢了!那两个人,怕是不会出宫,也不愿意嫁的。”
元春知道他说的“那两个人”是谁:秋凝霜和秦桢!
她们既是皇帝在自己身边的埋得最深的钉子,除非皇帝解除她们的任务,否则她们怕是既不敢、也没有机会出嫁的。而皇帝会解除她们的任务吗?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的!
88。回京了!
本朝的宫制,宫女入宫,便算是皇家的奴婢了,还是签了死契的那一种。
一般来说,在三十岁之前,除了极少数,宫女们基本上不大有机会脱离宫廷。三十岁以后,这些宫女们年老色衰,体力精力也大不如前,顾虑重重,便是有“恩典”,自己也不大愿意出宫了。
元春回忆了一下:不算抱琴的话,秋凝霜等人已经在自己身边侍候了十一年了。她们原就比自己大几岁,现在正是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她们已经是老姑娘了;但以元春的标准来说,她们现在正处在最佳生育年龄。若能此时出宫,找个人嫁了,生几个孩子,也不至于白白空耗了青春,虚度一生。
虽然按宫中惯例来说,秋凝霜等人距离可以出宫的年龄还有几年。但元春觉得,她若到皇后面前求一求,除了秋凝霜和秦桢她没有把握以外,其他人的自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所以从那家庄户的婚礼上回来后,元春就抽了些时间,分别跟身边的宫女们讨论婚姻之事。
“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也就直说了。此次回京之后,我打算去求一求皇后娘娘,请娘娘除了你们的宫籍,许你们自行出宫聘嫁。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问题,秋凝霜、秦桢和徐飞萤的态度都十分坚决:绝不嫁人!
秋凝霜说:“多谢王妃好意!但奴婢当年入宫之时,就已立下重誓终身不嫁,只在宫里过日子。如今,奴婢也只盼望一生一世守在王妃身边!还请王妃不要嫌弃奴婢!不要逼迫奴婢嫁人!”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元春忍不住暗暗吐槽:王妃我不会逼你结婚的!我又不是你亲妈!
秦桢说:“嫁人有什么好?那些臭男人家里略有两个臭钱、做个小官,就把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会把我们这些女子当人看?奴婢入宫之前,族里也算繁茂,家里那些婶子、嫂嫂,嫁出去那些姑妈、姐姐,哪个日子好过了?奴婢当年,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嫁人,也要到婆婆面前立规矩,也要过她们那样的日子……就觉得心里怕得慌。这才趁着宫里征选宫女,逃到了宫里来。王妃好歹可怜可怜我,别叫我再去受那个罪,就是待奴婢好了!”
元春不知道这是秦桢的真心话,还是她跟在自己身边久了,听多了自己平日里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故意编出了这一套话来投自己脾胃的,却也懒得去追究了。
徐飞萤却说:“奴婢以前,只当女子生而卑贱,一生一世都要随人摆布。跟了王妃以后才知道,女子也可自己作主,女子也可行医救人、受人尊重。奴婢的命是王妃救的,再世为人,也盼望跟在王妃身边,做些有价值的事!”
元春听完三人的话之后,略有些遗憾:“难道你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若是终身不嫁,难道不觉得白活一世,徒留遗憾吗?”
秋凝霜沉静地说:“除了王妃这般福缘深厚的人,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的人生能够完满呢?遗憾不遗憾,也要看求的是什么。”
秦桢眉毛一挑,撅着嘴说:“生孩子做什么?生个女儿继续受她娘没受完的气?还是生个儿子去祸害别的女子、顺便再气气他娘?”
徐飞萤摇摇头:“能跟着王妃去江南走一遭,此生已经无憾!”
对于这三个心志坚定的,元春也不勉强——她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
抱琴的回答却让元春哭笑不得:“王妃让我嫁我便嫁,王妃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只要继续让我跟在王妃身边就好!”
元春听完以后差点跪了:亲,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担不起!话说,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脑残粉?终身大事也能听我的?
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我可不为你做这个主!嫁不嫁、嫁给谁都由你自己做主。想好了再来回答我!”
轮到燕婉时,元春便说:“别叫我作主!我从来不作这个主!你自己拿定了主意就告诉我,若只顾害臊,误了终身就不要怪我!”
燕婉已经有心上人了,就是水霄身边的小厮头儿有福。
听了元春的话,她便揪着帕子,忍着臊,吞吞吐吐地对元春说:“王爷身边那个……有……福……不知娶妻了没有?”
元春差点翻白眼:有福娶没娶妻,这府里还有人不知道吗?不过,燕婉姑娘值得赞扬,至少把话说出来了。
“你看上有福了?”元春略带着一点调侃之意,问燕婉。
燕婉臊得满脸通红,低低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便代你问问王爷:有福娶妻了没有?咳……若他也愿意,我便去求了皇后娘娘恩准,把你嫁给他吧!”
有福当然没有娶妻。
元春把此事对水霄说了,水霄一问才知,原来两个人早就看对眼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来讨情而已。
抱琴与秋凝霜等人交流之后,居然被那三个人洗脑了,也坚决不肯嫁人了!
元春一拍额头:我身边这些宫女,难道以后想搞一个单身俱乐部不成?!
中秋前两天,元春和水霄终于回到了京城。
元春回京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向皇帝皇后请安,并诊平安脉。
“终于舍得回来了?”沈皇后笑骂元春,“可真是个狠心的人,一去梅山就是两个多月!若不是中秋佳节将至,怕是还舍不得回来吧?也不担心担心我若病了,没个好大夫怎么办?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
元春微笑道:“母后这可就冤枉儿臣了!母后洪福齐天,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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