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冤?”萧泽平起身至司马悦然跟前:“那你可有状纸?”
“自然有。”从宽口的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竟都是万两以上的。
萧泽平脸上的锐气敛了几分,可脸色却暗下去:“你们把我萧泽平当什麽人了!”
哦?不中计麽?
司马悦然倒也不急著解释,他站起身淡淡施礼道:“我有两个随从,在街上冲撞了萧公子,现在被贵府扣押了,还请大人看在他们年轻气盛的分上,宽恕则个。”
“哦?有这事?是犬子做的?你们如何能断定?”
“敢问萧公子可是居於吴县?”
萧泽平沈吟半晌:“小儿常居吴县没错,不过这样就能确定是小儿拘禁了他们?”
“不敢妄言。”原诚一步上前,拱了拱手:“不敢欺瞒大人,我等是京城的商贾,经过贵地,巧遇了吴县“悦上楼”的账房,一见如故。又恰谈到茶叶生意。王兄视我如知己,立刻毫不隐瞒地道出大人您在暗营“悦上”…”
“这个混小子!”萧泽平愤愤地挥了挥左袖:“竟拿主子来玩笑!本官虽愚钝,但还不至於做违背律令之事!那个酒楼是小儿打发时间开的。怎麽算到他父亲头上!简直胡闹!”
有具体情报在手的司马悦然,知道萧泽平定不会承认,立刻接话道:“大人息怒。明眼人自然知道不是大人所为。昨日我等与那所谓的‘萧老板’萧大人商谈。举止间也的确有几分古怪。想来是贵公子找人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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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小子!”萧泽平又佯怒骂了一句。
“同样是在昨日,”司马悦然见萧泽平吐出一口气,趁热打铁:“贵公子认出了那两个随从。当众便教训了几句。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就另约了今日再谈。谁知,今日一去,却只教那两个懂茶的下人进门。後来,我见他们迟迟不归,便遣人去找谁知,却早已人去楼空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陈诚,对司马悦然贬皇帝为“下人”十分不满。暗中狠狠剜了他数眼。却也碍於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好垂著头听司马悦然继续说:“在下斗胆猜定是贵公子带走,替在下教训了。”
萧泽平脸色一窘。
上午那个混小子的确是带了两个犯人进府,他想这事稀松平常便没挂在心上。哪知,人家竟找上门来,看对方的衣著考究,定是富商巨贾之属,搞不好和朝中的权贵也有交情。他的伯父萧鸿章虽贵为当朝丞相,可最近常修书告知他,萧门已不如以前被皇帝信赖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朝中似乎有老臣参了他一本,眼下若再得罪些权贵,即使有伯父挡著,杜子监帮著。他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瞒阁下,今个儿早上小儿的确是带了两个犯人进府。”他悠悠叹气:“却是因为当街行窃被抓,小儿才帮著送了过来。”
“若真只是行窃又怎麽会大老远地送到巡抚府上!?吴县莫非没有衙门!”陈诚看不惯萧泽平在自家主子头上强加罪名,一时气不过冲口便出。
“啪。”力道十足的耳光甩在他脸上。陈诚不禁怔住,瞬然用甘毒的眼神欲把司马悦然盯出个洞来。
司马悦然冷睥了他一眼:“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冲撞大人可知是什麽後果?”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外:“傻站著做什麽?还想挨教训麽!还不快把赔礼的东西呈上来!”
颊上火辣辣的痛,却想起司马悦然调笑著说的话。
“贿赂官员的事,想必你还没做过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领会了同僚意思的他低头战战兢兢地回了个“是”字,便飞奔出门。
从马鞍的夹层中找到一副字画。
凝眸一看竟是前朝极富盛名的《怨亭》。
看来皇上早有准备。果然圣明!
“小的给大人赔罪。方才是小人鲁莽了!”他毕恭毕敬地将字画呈上。
萧泽平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再也不能移开。
好画!好字!千古难逢的好啊!
知道字画对萧泽平的吸引力比银票大得多,司马悦然笑著不多言语。
“还请大人笑纳。”陈诚又催了一句。
萧泽平顿了顿,终还是敌不过对字画的狂热,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来。
“大人,我那两个不肖的随从,您看…。?”
“哈哈,我萧泽平当官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你放心,老夫这就亲自带你们去牢里接人!”
“翰?”公输月将皇甫翰的头枕在腿上。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紧闭双唇的皇甫翰,呼吸沈重,昏沈沈的头脑让他无力撑起千斤重的眼皮。热流像生了意识似得在他最敏感的地带横窜。蜷曲的手掌狠狠扯著衣服的下摆,最後一点力气也用在抑制上。
双颊的颜色越发豔丽。
公输月的心一动。他伸手点了皇甫翰的昏穴。
“呜…”虽昏迷著可□传来的酥麻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喘出声。没了意识的皇帝顾不得矜持,无意识的攀上对面人的肩。惹得公输月下腹更是一紧。
“啊…”手指轻柔地锁紧身下人蓄势待发的欲望。毫不克制的喘息顿时从那稍嫌豔丽的薄唇中迸发。
望著一手混白的液体。公输月头脑一热,这才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麽?望了望大口喘息的皇帝,他脸色一变。
立刻撕了衣服的下摆。
做好清理。
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至少体温不再高得吓人。
汗水让凌乱的发丝紧贴在额上。微微颤动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
一切都让公输月的心跳快得不像样。
抛起被撕碎又沾了秽物的下摆,平推出袖。皱缩著的布条燃起一团火,渐渐消失在闷热的空气里。
“月…”
什麽!?
他惊异地转头,却见那人睡得不太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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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听吧。对自己的所为感到无奈,坐□,重新让皇甫翰的头枕在他膝上。
好热。艰难地张开眼睛,隔著眼底氤氲的雾气,一张无伦的脸映入眼帘。
月?
“月。”哑著嗓子叫了一句。
又是幻听麽?
虽然这样想不过还是侧过脸去看皇甫翰。却意外地撞上已有些清明的眸子。
“醒了?”
发觉自己枕在月的膝上,便挣扎著坐起来。
公输月伸手扶稳了他。
“好些了麽?”
“嗯。”他知道紫金散的药效发作起来多麽要命,却不知道自己在昏睡後到底做了些什麽。想问又实在问不出口,索性咬著下唇沈默。
公输月亦有自己的心思。
他不敢说对皇甫翰一点感觉也没有,却不能承认。
就在这沈默的当儿,牢门前有了响动。
对坐著的两人心里一凛,起身对望了一眼。公输月点了点头,将皇甫翰挡在身後。
“怎麽个教训法?”
是个陌生的男子,听声音大概已到了中年。
不像是萧任侠。
皇甫翰的手脚仍是软撑著墙站直了身子。
“少爷说是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是那个猴腮男人:“可不准让老爷晓得。”
“小的明白。”
谈话间,那两人已到了门口。
猴腮男人见那两人竟关在同一间牢,甩手便给了穿著公服的衙役一记耳光:“混账!谁让你把他们关在一起的!”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捂著被打疼的脸,惊恐地赔罪。
上下打量了站著的两人,见衣衫整齐才呼出一口气:“算了,看在没出事的份上,就饶了你。”
“谢…谢大人恩典!”那衙役狗腿地弯腰开了门,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怎麽样受了药的感觉不错吧!”以为公输月中了紫金散,那猴腮的男人伸手扣住他的下巴。
公输月忍著气,装作脚下一软便跌在地上。
皇甫翰一见,暗笑公输月演得好。
可心下对那下药的萧任侠又恨了几分。想必方才他亦是这般脱力…丢脸至极。
念此,双颊不禁泛红。
“去,把那小子给我拉出来!”男人指了指倚墙站著的皇甫翰。
衙役上前,一把拉过他。
皇甫翰的武功底子不薄。可此刻,却是步子虚浮,被人这麽一拉更是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才倔强地挺直身子。
“细看相貌倒也是英俊,卖到楼里兴许也讨人喜欢。”那中年男人哂笑著。
假装没听懂男人嘴里说的话。
皇甫翰侧脸瞥了瞥那衙役手里的鞭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麽一想,倒有些愉悦了。
这皮鞭只要对著他轻轻一抽,不用他再多费功夫,萧泽平也完了。
他挣了衙役的脏手,对著猴腮男人激将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混蛋!”猴腮男人顿时气了:“还站著做什麽!给我教训他!”
公输月眼神一紧,想要出手阻止,却被皇帝的眼神制止。
那衙役得了令,出手就是狠狠的一鞭。
皇甫翰不躲,只是从衣袖里露出半截手臂去挡。
“啪”皮鞭狠狠地抽在腕上。
至尊的臂上立刻浮现出一道深红。
看了一眼手上的鞭痕。
那始终紧抿的唇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
猴腮的男人虽在官家当值,却无幸瞻仰圣容。一时间被那不可冒犯的凌厉气势所摄,竟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才转过神,大声喝道:“再打!”
鞭子又被举起,狠狠落下。却再没落在皇甫翰身上。
而是被公输月单手挡住。
他见皇甫翰手臂上的鞭痕微微隆起,在平滑紧致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突兀。
心猛得一阵刺痛。
常含笑意的眼里顿写满了阴戾。
“你…你想违抗官差麽!”虽被那欲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仗著有官职撑腰,衙役虚张声势地叫嚷著。
公输月不予他多言,一掌拍在他前胸,将那人震得飞出牢门,撞在墙上。一落地便呕出大口鲜血,不再动弹。
“你!”猴腮男人见公输月满脸杀气,向後连退了几步:“你没中毒!”
公输月一笑。流露出几多华豔:“那种药还害不到我!”说罢凌空一掌。
猴腮男人抱著头蹲□子,狼狈躲过。却还是被掌风掀翻在地。
“做什麽!”萧泽平快步走进来,身後跟著司马悦然一行人。
牢门的围木被折断了数根,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
穿著红灰色官服的牢差伏在地上没有声响。儿子最得力的管家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看这情景,萧泽平怒从中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竟敢在牢里闹事,还打伤了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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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悦然看了原诚一眼,从萧泽平身後走出来:“大人,这两位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脸色一下子僵了。
“那,也太不懂事了!”干咳了一声:“在牢里闹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司马悦然的眉皱了皱,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公输月。
公输月敛了些许杀气,却仍有余怒:“他…”指了指跌在地上男人:“命人打伤了白王。”
什麽!
司马悦然、原诚、陈诚的眼神同时一变。
皆急切地转脸望向皇甫翰。
那半截胳膊露在外面,已有些肿了。
陈诚最耐不住气,大步走向主子,揪心地看著那伤口。
原诚也忍不住了,绕过地上坐著的人连正眼也不瞧他。
“有大碍麽?”
皇帝噙著浅笑,轻轻摇了摇头。
“让你护著…他。你做什麽了!”陈诚大声地责怪著公输月。却被皇甫翰制止:“那位大人,说要教训我,是我让公输别插手的。”他抬眼看了一眼坐著的男人。字句中倒有几分玩笑的口气。
这情景哪像是救随从,竟比对主子还要恭敬几分。
萧泽平心里一凉。转脸去看司马悦然,却见他惋惜地看著自己。
前阵子,伯父说有人弹劾他,眼前这人该不会是朝廷派来的吧!
他惊恐地打量皇甫翰,见那眉目间皆是贵气。
暗自大呼得罪了贵人。
“快去!”他一脚踹在猴腮男人的腿上:“快去把杜大人请来!就说你得罪了贵人!”
他区区一个巡抚,岂能与京官相比。
想那杜子监,好歹也是曾经的礼部尚书,对朝里也熟悉。又是三朝老臣,面子总比他大些。说不定还能担待些,将此事压下来。再加上他伯父的势力,定能保他无虞。
“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去後堂。”揣测著对方的身份,收了气焰。
公输月知道皇甫翰尚有些气虚,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得了应允,便扶著他。出了牢。
到了後堂,皇甫翰也不坐。他不坐下,其余人自然不敢造次,都随他站著。
萧泽平没弄清楚状况,自然也不敢坐,在屋内踱著步,等著救星。
“是哪位贵人啊!?”杜子监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身後还跟著几个丽质的丫鬟。
几月没见,那臃肿的身体竟又胖了一圈,可见闲居江南日子过得倒也很舒坦。
“是哪位贵人来了?竟把我都请出来了!”
听了管家的一段陈说,猜是有京官查上门来了。不过他杜子监纵横官场几十年,还怕那些毛小子不成?
这样想语气不禁又傲慢了几分。
“杜大人好大的官威啊!”皇帝冷哼一声。众人避让著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杜子监顿时脊梁都凉了。定睛一看,可不是!那朝堂上的小祖宗,此刻英气勃发地站在人群之前。身後随著的是平远将军、兵部尚书、禁卫军正副首领!这哪是一位贵人!是一屋子的贵人!
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伤的该不会是圣上吧!
张了张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冷汗横流。“扑通”跪下。
萧泽平见状,三魂丢了七魄。也跟著他折□子。
“江南让你们折腾得好啊!”皇帝站稳,嘴角噙著戏谑的笑意:“上街逛逛也能撞上萧家人,得罪了萧家,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这不,我竟也有幸受了‘牢狱之灾’。”斜眼睥著昔日的礼部尚书、现任的江南巡抚。皇帝的口气十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