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经历的事情,说来听听。”
似乎,宋漪心中也了然,自己只要说了出来,便还有活命的机会。
或许,说出对安王不利的话,就是讨摄政王的欢心。
没有半分犹豫,宋漪便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前前后后都叙述了一遍。包括,许白和朱家在自己的身上花的那些心思。
果然,摄政王看上去很是满意。
“皇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哼,随便找来个小叫花子,就可以污蔑朝廷亲王?摄政王,你难道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到了这个地步,安王爷反而镇静下来。
一旁的彦昭暗中捏了捏他的手。
安王爷心中乱的很,他明白彦昭的意思,大不了鱼死网破。可亲王的亲兵都不允许进京城,因此只能驻扎在城外。若是早知道摄政王会提前发难,自己也好有个准备。到时候,就算没有皇子,安王也好以“清君侧”的名义向摄政王发兵。
如今…一切都晚了…。
摄政王微微一笑。
周恒示意,立刻又押了几个人上来。
安王爷和彦昭同时吃惊的皱起了眉头。
这几个人,竟然都是自己府中的管事。安王府的秘密,他们不说知道全部,至少宋漪的事情是都知道了的。
看来,摄政王为了这一天,早已做了不少的准备。包括当时那看守宋漪又因为疏忽被杀手下的家人,也被找了来。
惶惶中,摄政王便和颜悦色的叫那几个人说出了该说的话。
如同胜利者一般,摄政王始终一脸平和的微笑。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皇兄?”
这一刻,安王爷似乎已经彻底的崩溃。
输了,筹划了那么久,还是输了。
“从小到大我都比不过你,”安王爷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自嘲,“本王一直都认为,是我们的父皇他太偏心,可最后登上皇帝宝座的也不是你。皇弟啊,你可知道,为此事本王还惋惜了许久,在本王心中,一直都认为你是本王唯一的对手。可现在,我承认,是我输了。原来,我是真的不如你。”
“王爷…”
彦昭在一旁小声的出言警告。安王爷这幅样子,不就是坐实了是自己谋逆么?
若是咬死了被诬陷,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本王只是秉公办事,”摄政王面无表情,“既代行监国之职,本王便决不允许有对国家和皇室不利的事情发生。皇兄想让这假皇子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是如意算盘打的太精明了。如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并不是本王以权谋私。”
“哈哈哈哈哈,”安王爷仰天长啸,“好一个公事公办,输了就是输了!要杀要剐,招呼便是!”
摄政王冷眼旁观,似乎这近乎疯癫的,并不是自己的皇兄。
“拿下。”
淡淡的一声,便从门外涌进一对御林军,为首的军官,便要上来缚住安王爷的手臂。
“放肆!”
安王爷斜睨着那军官,不怒自威。
“皇室的亲王你们也敢动手?本王自己走!”
一旁彦昭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也跟着安王爷走出了大殿。
“各位。”
目送走了安王二人,摄政王便开口示意众人噤声。
“今日之事你们也看到了,安皇兄之事,本王也十分的痛心。不过,任何不利于国家皇室的事情,本王都绝不心慈手软。在必要的时候,本王也不介意大义灭亲!”
说罢,摄政王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果然无人再敢出声。
摄政王冷笑。
若是想彻底大权在握,他杀一个就够了。
除掉了最有势力的安王,其他的亲王便再无人敢有任何质疑。
从此,天宏国便是他摄政王说一不二。
“太后,”摄政王微微施了一礼,“今日之事,不知太后又有什么看法?”
这样的局势,太后又能说些什么?
如今许白忽然消失,安王府又被设计清洗。
朝中,早已经成为了摄政王一人的天下。假以时日,或许他便会彻底抛去仁义道德的外衣,登上皇帝宝座。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必然深谙此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安王能有今日,便是他咎由自取,”太后淡淡说道,“还请各位王爷以安王为鉴。”
“谨遵太后懿旨。”
众人答了是,便在摄政王的安排下陆续离开。
他们心中自然明白,今日这场戏,不单单是针对那墙头之鸟的安王,更是针对他们这些还有些权势的亲王甚至太后。
今日的事情对于天宏国来说,便是一个信号。
日后,无论是谁反对摄政王,便会有如此下场。
戏散了,摄政王自然也要回自己府中。
“王爷。”
跟着轿子一边小跑,周恒一边问道。
“那孩子怎么处置?”
闭目沉吟了片刻,摄政王简短的说道:“杀。”
“属下知道了。”
周恒正欲转身处置宋漪,却又听的摄政王唤着自己的名字。
“罢了,给他好好治伤,养在府中当个小厮便是。”
“这…”周恒皱眉,“王爷,这小子身份特殊,事关重大,留在府中恐怕是夜长梦多啊。”
“不必多言。”
周恒应了是,便不再说话。
咱们王爷不喜欢多话的,他这个得力手下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难道王爷竟对那俊秀的孩子动了心?还是看那小子与不幸早夭的小世子年纪相仿,便动了恻隐之心?
西景国,皇宫天牢。
“来人!”
许白双手撑在牢房前的铁栏杆上,不耐烦的呼叫着。
清浅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若再不补些营养,恐怕,清浅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那凤凰翎,也应再吃上几幅了。
☆、第六十章 出囹圄
“来人!”
许白又吼了几声,心下有些着急。
清浅那边,似乎又痛苦的□□了几声。
许白忽然心痛的不得了。
自己爱的人和自己亲生骨血,许白有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冷静和理智,还有对蓝翊最后的情感和愧疚都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清浅于自己,仿佛是一杯苦酒,咽不下又吐不出。
苦心筹划了将近三年,正是到这盘棋局的关键时刻,许白却因为自己的执念被困在这西景国的天牢中。
可现在,他急切的想出去,却不是因为自己那未完成的计划,而是为了清浅。
他的妻子,清浅。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狱卒懒洋洋的走了过来,颇有些不耐烦,“是昨儿个没给你饭吃是怎的,乱叫什么?”
许白隐忍不发,语气平静的很。
“当归身、酒炒白芍各三钱,川芎一钱五分、黄两钱,灸甘草一钱,菟丝子、川贝母、厚朴各一钱五分,织壳一钱两分,姜活一钱,荆芥、醋炒艾叶各一钱五分,生姜三片。去照着方子抓了药,煎好,给隔壁那孩子吃。”
“哈哈哈哈哈,笑话,”那狱卒像看疯子一看的看着许白,冷嘲热讽道,“我说这位公子,还以为是你们家府宅内呐?这可是天牢!若是各个犯人都像你似的那我们当使唤丫头,这天牢改成客栈呗。”
许白倒也不恼。
他从怀中磨出一枚玉佩,递给那狱卒。
“煎好药端来,这玉佩便是你的。”
“哎哟。”
那枚玉佩便替通透,又透着土沁的痕迹,端的是一枚上古的宝玉。
若不是为了清浅,许白怎会让这等身份的人污了这枚宝贝?
“真是好东西嘿,”就连狱卒这般货色,都识得这古玉的价值,“东西嘛,我收了。不过,事儿却办不了。”
许白眸子一冷,平静问道:“为何?”
“因为爷今儿个不高兴呗。”
那狱卒炫耀似的靠近牢房在许白面前挥了挥手中的古玉。
正当得意之时,却不想,许白忽的伸出手,扼住那狱卒的喉咙。
看上去好似读书之人一般,可许白的手竟是出奇的有力,扼的那狱卒喘不过气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做人不可太贪。”
许白淡淡说道,另一只手灵巧的取了狱卒腰间的钥匙下来。
手上的力道微微加了几分,那狱卒便命丧黄泉。
本想留他一命,也算是为日后的孩子行善积德。只是,世人就是如此,只知作恶,不知因果报应。
自己若是留着他,才是留下了祸害。
忙着照看清浅,许白立刻打开了自己和清浅的牢门。
“清浅。。”
附身下去,关切的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人。
只见他面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
大抵已是难受的厉害了,可却一句话都不说。
这孩子,为什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就算是和他许白赌气,也不至于拿腹中的胎儿开玩笑啊。
修长有力的手指搭上小人儿的脉搏。
胎儿还算稳定,只是,清浅的病还没有根治,必须马上服下凤凰翎了。
许白抬眼,看着始终一眼不发的清浅。
他附身,清浅蜷缩着。
像极了那日在陆镇,许白抱他回家,为他养病。
“我带你走。”
缓缓的抬眼,清浅的眼眶里竟有了泪滴。
“我不想恢复记忆。”
“我知道。”
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丝,许白的脸上满是爱惜。
一个人,身体里却装了两个人的灵魂。
清浅还这么小,或许常常都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副样子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许白却知道。
一个人失掉了所有的记忆,就意味着失掉了所有外界强加而来的特性,尤其是在蓝翊手下那样的杀手组织里,没有一个人能保持住自己的本性和天真。
所以,失了记忆的清浅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善良、纯真,容易满足。
“清浅,你听我说,不要去想那些无谓的问题。你是清浅,是我许白的妻子,也是我们即将出世孩子的娘亲。明白吗?”
“可是,你究竟是许白还是许慕白?”
面对清浅的问题,许白微微叹息。
也是,就连自己都曾带着另一幅面具活着,又怎能怪他分不清真实的自己?
“不管我是谁,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相公。”
半晌,清浅才点了点头。
泪已经流了满脸,扑在许白的怀里。
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旁人这般年纪都还依偎在父母身旁受着千般宠爱,而清浅,却要承受这么多的折磨。
“你是清浅。”
许白捏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温柔。
清浅点点头:“我是清浅。”
“那我们离开这里。”
“好。”
许白用最快的速度封住了清浅的几个穴道,让他暂时可以行动自如。
然后,便拖着他逃出天牢。
蓝翊的确派了几个高手守着天牢,但又怎能困得住许白?
一介布衣,却能帮助蓝翊赢的整个西景国。若不是真有几分本事,许白也活不到现在。
或许,蓝翊根本就没想要刻意去看守他。
心里明白,若是他要走,自己根本就拦不住。
许白半拖半拉着清浅,直到逃到西景国皇宫的后山处,身后才出现了蓝翊派出的追兵。不少人,都是许白曾一手培养的杀手和得力手下。
不过今日,怕是他们都不会顾念昔日的情分。
想要脱身也不难,只是要顾着身子已经承受不住的清浅。
许白再厉害,这件事也显得如此的棘手。
“许白,我。。”清浅痛苦的喘息着,“我跑不动了…”
看着他因为怀孕而隆起的小腹,许白又怎么忍心让他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
可是,若是逃不出去,不能按时服下凤凰翎,恐怕他和孩子就更加的危险。
不知不觉中,陷入两难。
许白下了狠心,将清浅抗在肩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清浅有事。
“许白。。”清浅的泪滴飘在风里,他眼看着身后骑着马的杀手们越来越近。
那是他曾经熟悉的捕猎方式,那是他曾经待过的杀手组织。
“你放下我吧,你自己跑,肯定能跑的掉!”
真是个傻瓜。
许白提着一口气,只是一味的施展轻功狂奔,并没有搭话。
若不是为了他,自己又何苦如此狼狈的逃跑呢?
那个孩子,那个当初清浅最最坚定的坚持,如今也是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啊。
“不要再逃了!你们跑不掉的!”
身后的马队越来越近,就连马背上杀手们的喊话,也随着风声传了过来。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要你们死无全尸!!”
不断地,那些威胁的言语钻进清浅的耳朵里,可许白却置之不理。
大不了,便是鱼死网破。虽然他们人多,但许白也有把握两败俱伤。
跑了许久,许白竟看见自己和清浅面前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对人马。
不知是敌是友,许白心下焦虑,思忖着是不是要换个方向。
“来人可是许慕白?”
那队人马中有人喊道:“我们是天宏国摄政王的人,是来救你们的!”
摄政王?
许白负着清浅,微微皱眉,前几日还得到消息说摄政王派了人追杀自己,怎的,今日却又说是来救人的?
若是陷阱,前有狼后有虎,恐怕凶多吉少。
许白犹豫着,放下了清浅,站在原地。
这两方人马都是想要自己,或许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其两败俱伤,自己和清浅便可以趁机逃脱。
“在下许慕白,”许白放高了音量,“只是后有追兵,不敢连累摄政王爷。”
“许先生放心,我家王爷已亲自赶到,量他们也不敢如何!”
若是说摄政王救人,许白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身后蓝翊的追兵已经赶到,让许白有些惊讶的是,蓝翊竟也亲自追来。
三方人就这样僵持在这片皇家后山的草原上。
蓝翊忽然冷笑一声,独自拍马上前,停在了距离许白和清浅不远的地方;另一边,摄政王也不甘示弱,催马上前。
“怎么,天宏国的摄政王对我们西景的叛徒也有兴趣?”
“国主,本王有礼,”摄政王淡淡的做了个揖,却也不见下马,“本王对贵国的叛徒自然不感兴趣,只是这孩子,本王却不得不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