髟谕飞习伞!
我,真的考上了?
不仅仅成了制香师,还……考上了五品阶?
盛烟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木然地望了望三位考官,见他们朝着自己不住点头,又转回头,看到岑舒砚站起来对他扬起嘴角,这才真正相信了。
他脚步有些虚无地走上制香师被授予品阶的高台上,从锦缎里抽出一根白色缎底、刺绣着五棵松柏的发带,握在了掌心。
这天,他是如何回到客栈,如何被龙碧飞龙碧升抱在怀里乱蹭了一通,如何被方翎抱起来转了几圈的,盛烟都记不大清了。
只记得,这日的阳光极为刺眼,那般耀目,害得他眼角都泛出了泪光,好长时间里,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
岑舒砚似乎还喂着呆愣的他喝了一碗冰酥酪,他依稀记得那舌尖的甜腻滋味。
半夜月亮升起在树梢时,盛烟就着月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摸着那两肩垂落的发带,突然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了。
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一下子就考上了五品阶,若是四姨娘知道了,一定很为他开心吧。
盛烟原本设想过的阻碍比今日这件意外还要多得多,但好在老天待他不薄,不枉费他苦学了两年。他大着胆子补的方子,得到了九品制香大师的认可,这是让他最为高兴的。
看来夙有句话说的真是不错,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去,想得到的总有得到的一天,该得到的也绝对不会少。
如若有人来抢,来给你使绊子,这笔账先记着,等你有本事收拾他们了,便无须再忍了。这些人,想从你这里抢夺些什么,终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盛烟对着镜子的自己,微微勾起了薄薄的嘴角。
他那颗一直隐藏在发丝下,长在左侧眉梢的痣,在幽暗的光晕中……渐渐地变得嫣红妖冶起来。
翌日,盛烟一出房门就与龙碧沉打了个照面。
龙碧沉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他一笑,道了声:“十弟,恭喜了啊。”
“哪里哪里……盛烟还要感谢五哥哥呢,若不是五哥哥用心良苦地动了动盛烟的香料包袱,盛烟也不会有气概破釜沉舟去考了五品阶。五哥哥,盛烟能考上五品阶,实在是托了你的福呢!”盛烟说着,就给他行了个全礼。
“你,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龙碧沉黑冷的脸色更添了一些阴霾,冷哼着甩开袖子,从他身边走过。
盛烟抿了抿嘴,淡笑着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五哥哥昨日的合香丸居然没能爇起来,今日一定要加油哦!”
龙碧沉知道他这是讽刺自己技艺不精,更是怒气冲天,转头瞪了他一眼,“小十,你别以为一朝得意就能青云直上了。”
“盛烟从未如此想过,但只怕有些人连一朝得意的机会也没有的。”说完,盛烟撩起自己的发带冲他一笑,笑盈盈地向龙碧飞的房间走去。
龙碧沉气闷地跺了跺脚,侧目对身边的一个随侍低声嘱咐:“南风,我不在的时候,东西可千万藏好了!要是被发现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南风惶恐地低头,连声道:“是,小的知道,小的不敢!”
他恭顺地送着龙碧沉出门,转回头上楼,却一头撞到了站在龙碧沉房门前,嘴角噙着讪笑的方四少。
“站住。”方翎冷冷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了,求生日爪爪,你乃们的爪子都放上来,我啃啃~~~
不要转台……待会就三更了!O(∩_∩)O~
第三十七章
品阶试的第二日,龙碧升入考六品阶。
方翎与龙碧飞一样,在第三日入考七品阶,但龙碧飞的龙涎香还未找回,龙碧升心有所虑,临到入考钟声敲到最后一响了,才匆忙踏入衍香监的大门。
盛烟今日作为制香师,与岑舒砚一同坐在了品观席上,他一直往门口顾盼,看见龙碧升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制香失败的人今日可有一次补考的机会,但需得入考六品阶的人应考完毕,才能开始。而入考六品阶的人大多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补考者只能焦虑地等待着,期望今年的六品阶试能够尽早结束。
龙碧飞还在为龙涎香奔走,今日亦没有来。
眼见着龙碧升神色恍惚地往里走,方翎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把拽住他走到一边,贴在他耳边嘀咕道:“龙涎香我有法子,你千万不要分心了!我还等着看你的绝世香方呢!”
龙碧升抬起头,瞪大眼望着他,“你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你此次从家里多带了一块龙涎香?”
也不会啊,方翎家里仅有的几块龙涎香,用在哪儿了他都知道。这次方翎拿了一块,就剩下方老爷压箱子的最后一块了。方翎平日总把自家那点事儿对龙碧升说了个事无巨细,他对此可是清楚的很。
“那你别管,我自有办法……等你考成了我便告诉你!否则,你别想我帮你大哥了。”方翎目光狡黠地对他扬起下巴。
“你认真的,没诓我?”龙碧升拉住他的腕子。
“我何时骗过你!”把他往前推了一把,方翎狭长的眸子眨了眨,“别犹豫了,快去吧!”
“好,我必定会考过的!”再抬起头时,龙碧升已恢复了往日的傲然神采,步履稳健地走向分给自己的那个隔间。
方翎坐回到盛烟旁边,被盛烟拉住袖子,问:“翎哥哥,你哪里去再找了一块龙涎香?”
“你听见我说话了?”方翎诧异道,他刚才分明声音压得很低啊。
盛烟抿着嘴扬起眉梢,轻声道:“翎哥哥,看我二哥哥的表情,大致也能猜到你说了什么,如若不是大哥哥的龙涎香有着落了,他怎会一下变换了脸色,喜上眉梢?”
“哈,这点你倒是看得明白。”手握折扇给自己扇了两下,方翎才道:“是有着落了,不过嘛……我可没那么容易帮龙碧飞。”
“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友么?”盛烟奇怪地问。
方翎扯了扯嘴角道:“可惜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说到底,盛烟你忘了一层,我是方家人,你们是龙家人,我与龙碧飞一直都是对手。若是他错失了这次品阶试,而我考上了,你说……我是不是就压过了他一头?”
沉默了片刻,盛烟眼皮向上一翻,歪着脑袋道:“但翎哥哥不会稀罕的吧,我大哥哥没能入考,你该觉得没有对手非常无趣才对。”
“哈哈哈!我们盛烟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方翎伸手要掐他的脸蛋,被盛烟抬手挡住,只好悻然摸了下鼻子道:“碧飞和碧升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弟弟。”
盛烟笑着从手里的瓷罐子里递过去,笑道:“翎哥哥莫非没拿我当弟弟的?”
“嘿嘿,那能,我巴不得把你偷回家,天天陪我种茉莉花。”方翎在瓷罐里摸了两下,掏出一颗酸梅子塞进嘴里,“呲”了一声,“好酸啊。”
倒牙的当会儿就听见盛烟道:“把我偷去你家,那我二哥哥可要生气了,说不准会拆了你的房子。”
方翎便捂着腮帮子笑,再不做声,指了指前头,让他注意看,龙碧升已经开始制香了。
坐在盛烟后面的岑舒砚低着头看了看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手指着他的瓷罐子。
盛烟立刻会意地把瓷罐子递上去,让他自己在里头挑零嘴吃。
岑舒砚摸了颗栗子糖出来,放进嘴巴里咬了一口,发出嘎嘣脆的声响,引得旁边的人都侧目而视。岑舒砚只好用舌头卷住含着,浅笑着帮盛烟盖上盖子。
他站在边上的书童禁不住纳罕,主子最近笑的次数好多哦,比老夫人张罗着要给他相媳妇那会子开心多了。
盛烟自己嚼着荔枝干,嘴里嘴外都是甜丝丝的。这罐子碎零嘴儿,是昨儿个龙碧飞在路上买的,说大的奖励回家再说,先买点灵邺最好吃的几种零嘴给他甜甜嘴。
什么酸枣酸梅、冬瓜糖荔枝干等装了一大半,又加了些许栗子糖和糖莲子,都给放进罐子里,让他捧着吃。
盛烟从来在龙家都很节省,糕点零嘴也有,从未这样放肆着吃过,今儿个便敞开来吃,也算是犒劳自己。不过他还今早还倒出来一些,包在一块干净帕子里,那是给夙留着的,就他那张馋嘴,才是真真喜欢吃甜食。
但这毕竟是龙碧飞买的,如果要送点什么给夙,还是买点别的什么比较好吧。
盛烟就犯了难,自己送什么给他好呢?
好像从以前到现在,夙给了自己好些个好东西,那本香谱、蔷薇水,还有上次那个玉牌和现在戴在他脖子上的香袋,每样都挺贵重的哇。
他得送什么,才抵得上这些东西的价值?
想着想着他烦恼起来,越想越迷糊了,差点走神,甩了甩头才定下心来看龙碧升此时的举动。
若是盛宴的昨日的制香从头到尾都是风风火火,如火如荼,那今日龙碧升的制香便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他素来以快出名的“快手”不见了,反而慢了起来。
脸上一派从容淡然不说,细长的手指也宛如捻针线般做出了静雅的手势,手中拿捏着几片降真香片,送到鼻下闻了又闻。
盛烟疑惑地拽方翎,“翎哥哥,二哥哥这次不是要做合香丸么,还得是他自个想出来的全新的方子,但是……怎不见他研磨香料呐?”
“还没到时候呢。”方翎不疾不徐地答道。
龙碧升这次的方子较为复杂,却是以降真香为主,为了寻求降真香最佳醇的香气,曾依次尝试过几十种配料的方子,才得到了今日这一方。
但方翎知道的不到七八,晓得他用的几味主香料,其余的也并未打听了。自己的方子是不便全然告之他人的,即使关系甚笃,也当如此。
因为这独门香方,已然就是各人私密。
“今次二哥哥用的降真香片,与以往有何不同么?”盛烟很快看出了门道,他还想起上个月龙碧升没去后山采花,却与方翎跑到西郊去了,不知道做什么,一连忙日半月,日日都是早出晚归。
奇怪的是,龙碧飞当时还放任不管,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俩去干什么了。
方翎含笑不语,待龙碧升开始挑选好降真香片,一片片果断地劈开,放进捣钵里杵了,才将嗓音压得极低,道:“上月我们去西郊,是因为那儿有几百亩的柚子林。”
“难道……用了柚花?”大好的后山群花不要啊,却用了廉价的柚花么,盛烟有点不太明白。
却听到方翎语带钦佩道:“名贵的花儿,其他制香师也会用,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香味微妙的也只那么几种,制的人多了就显不出稀奇来了……我倒觉得他这次用了柚花是决胜的一招,殊不知无人会像你二哥哥那般,半月里用了几十种法子逐一试过,就为了得到那恰好能与降真香相衬的清芳香气。”
“那……是什么法子?”明知龙碧升应该不会说给方翎知晓,盛烟还是问了一句。
方翎撇撇嘴道:“告之我那还得了,不等于把这方子都卖给我了?”
盛烟抿嘴淡笑不语了,挑了颗冬瓜糖塞进他嘴里,道:“那翎哥哥猜猜呢?”
“唔……猜不到,总不会是将柚花与将真香放在一个锅子里煮就是了。”方翎鼓着腮帮子道。
后头的岑舒砚看着他们低语了良久没有停歇的意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但自己仍旧是插不上话的,心里颓然有些燥了。
不一会儿,三人就见龙碧升开始快加了手中动作,他把所需研磨的香料全部搁放在手边,左手放香料,右手执起捣药杵,疾风似的速度,顷刻被粗研磨成粉的香料犹如落花碾作尘,絮絮零落,积满了制香台上的几个瓷盒。
盛烟看了半晌,已经自愧不如,龙碧升在霄香台时极少在人前倾尽全力,如今看来,他定是另行下了苦功,个中辛苦滋味不足与外人道。
坐在前头的龙碧沉这时是神情讶然地凝视着,一动不动地撑大眼,很显然,此刻龙碧升地对他而言,那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幸运的是,他昨日为曾见到盛烟的手法,不然更会大受刺激。
几个兄弟虽然都在霄香台学习,但各自都藏有一手,只有到了真正需要倾尽全力时,才会拿出看家本领。
盛烟靠的方翎最近,断断续续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喃喃道出这些香料的名称和份量:“薰木香二两,青木香三两,鸡舌香五两,乌参三两,雀头香五两,香白茞二两,冰片二两,白檀二两,艾香三两,安息香四两,零陵香三两……”
可惜盛烟无法过耳不忘,方翎说的又快,他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一转头,他见岑舒砚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暗喜,莫非他也听见了?
半晌,方翎不闭上了嘴,岑舒砚凑到盛烟耳边轻声道:“晚上到我房间来,我写给你看。”
盛烟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这种过耳不忘之人世间能有几个,居然让他遇上一个!
龙碧升这一大张旗鼓地行动起来,一直到了午时才停下手。盛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双手,隐约觉得有些打颤了,问方翎:“二哥哥刚才是不是半刻都未有停歇?”
方翎的表情比他更要殚虑几分,道:“是啊,他还真杵了三万杵不成……”
“三万杵?!”盛烟何止惊讶,这个数字他根本无法想象。
“碧升说过的,他这方子关键之处在于一个‘细’字,说非得三万杵才可将所有香料的内里香气归于极致……我还以为他只是说笑的。”盯着他那双手看了良久,方翎也感觉他快要脱力了。
但是,现在没人可以帮上忙,这是他摸索出的方子,必须由他自己来完成。
后面的步骤便是把那些事先就用柚花熏过的降真香片碾磨成细末,龙碧升一丝不苟地继续使用蹍船和捣钵,待他将所有的香料都处置妥当,接下来的最后一步就简单了。
揉搓香丸的手法本来就有几种,龙碧升自成一派,只用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