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哪胱釉诜锤茨肽グ悖哿艘槐橛忠槐椤�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呢?为什么,为什么我继续孕育孩子,就一定会妨碍到他们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享受到做母亲的欢乐呢?
放下瓷瓶,她双手交叉支撑在桌面上,把头靠在手边,深深地陷入无可自拔的自责中。像许多过于天真过于善良的人一样,小蝶也有一种不断自我责备的习惯,习惯把原本不属于自己原因造成的问题硬往自己头上加。现在,她的做法也证明了这点。从自我检讨不该放任自己对年羹尧动情开始到为数日前与胤禛那场被迫的交易,所有她能想到的轻贱卑劣的字眼都被她用到了自己身上。她鄙夷自己,看轻自己,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这样一厢情愿的感情又是为了什么呀?”走到镜子边,她看到了一张了无生气的脸,“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错的都是我……是我……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噼里啪啦的暴雨把她呜咽的声音完全盖住,她一人坐在深夜的房间里发呆。忽然,她想到了死,想到了这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于是她站起身,去拿针线盒里的剪刀,但是,当把冰冷的剪刀对准胸口的时候,她又突然愣住。
恰在这时,窗外一声惊天的霹雳闪烁到了床边,刺眼的亮光瞬间把屋里照耀得仿佛白昼似的,绚烂的白光是那样夺目,凝聚着自然爆发力的光线短时间内展现出慑人的威力。在照亮屋里一切的同时,也把小蝶心头犹豫又痛苦的东西照亮。于是,她完全明白了她的矛盾。她爱腹中的孩子,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她)。这就是她现在一切痛苦的根源。闪电的光很快隐没,狂啸的大风拍卷着窗棱,蛮横地挤着身体从窗脚的一丝缝隙钻进来,借着依旧疾驰的身体把屋内唯一点燃的蜡烛吹灭。屋子黑暗下来。乍明乍暗的光线在小蝶眼前变幻。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轻轻摆在桌上,然后忽然一动不动。
记忆里的某个片段跳了出来,眯着眼睛,她想了想,终于把它捕捉到。是的,她想起来了。也是关于孩子……准确地说是关于未出生的孩子……关于一个可以成为母亲却未果的女人的……谢小云的事情被她从往事纷繁的仓库中抽取出来,当然,这事是她从谢小风的嘴里得知的……小云死了,以一种说不清的方式离开了世界……随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腹中没有出世的孩子……
何其相似的事情竟是又要重复上演吗?等等……不……不能这样……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做……小风当时对这种事的评价最能说明问题……造孽……是的……小风是这样说的……因此……她……她更不能这样轻易地毁掉自己……毁掉孩子……
就这样,她摸清了自己心头真正的想法,顺应了脑海中再自然不过的思绪,更遵从了人类最伟大的一种感情输出的方式,她慢慢镇定。当从这个疑惑的路口走出来的时候,另一个逼迫她不得不现在做出选择的路口又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问题就是,她的出路在哪里?担负起另一个纯真的生命的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喊喊口号,摆摆决心就可以解决的。所有的口号与决心都必须在现实中得到落实。既然她自己的力量不够,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人选能帮助她吗?自怀孕以来,这个想法第一次在她心头闪烁。隐隐地,她似乎感到找到了什么,但对于这份想法,仍不太能确定。这个能帮助她的人是谁?排除掉两个竭力想扼杀掉孩子的男人,她缜密的思维发挥出筛选的功能。一边想着所有认识过的人,一边捏起瓷瓶,凑到鼻尖前嗅了嗅,正预备把里边的药水倒掉,背后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是不是该在做决定前问一问我的意见呢?不管怎么说,毕竟我被称作他(她)的父亲!”
她又惊又喜地回过头,看见十四的脸,忽然,脑中方才不确定的人选的影像变得清晰无比,慢慢和眼前之人完全重叠。
“啊……你……你怎么……会……”小蝶没有问完,就在十四身旁看见另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看见他戴了眼罩后剩下的一只眼睛,脸色猛然惨白。年羹尧说过的话此时被她完全记了起来。
“啊……十四……你……你们现在……在这儿……很危险……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相当相当的危险……你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他们……已经……”
她着急得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这和她在对抗超出自己原则之外的外来物时表现出的犀利和凌厉,是成完全鲜明对比的。她太紧张了,太激动了。就仿佛一个快要溺水的人见到一根随时可能飘走的浮木时的反应。她当然想要抓住那根木头,不顾一切地把他抓住,可是,她又在为自己能不能把他抓住担心。她不想让木头飘走,也不想十四被算计。
十四的脸在黑暗中看起来非常疲惫,可是,他的微笑仍给了小蝶以信心。
他走过来夺走她手里的瓷瓶,手腕抖动,当着她的面,倒光了瓶里的药水。在接收到她感激的目光时,在感觉到她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时,十四向她伸出手臂。本想搂住她的胳膊在半空中稍稍停顿,动作就被折衷,改为握住她的手。
十四虽没回答她的话,但却用行动在向她表明心迹。
他在说,“我都知道啦,这里危险的处境,所以我来啦,来救你啦!”
被他握着,小蝶忽然觉得温暖。眨着潮湿的眼睛,她为自己感到羞愧。羞愧得几乎要失去抬头看他的勇气。在他这份崇高又升华为最纯洁的关怀面前,她更觉得自己的卑鄙。
“对不起……这件事……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眼光对准小腹,她脸涨红。
十四朝小岳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到外边放风,然后,才走到她身边,友好地拍了拍她泄气的肩膀,故意摆出不在乎又嬉笑的表情,朝她狡黠地眨眨眼睛,
“连皇上认定的事,你也要推翻吗?在我泱泱大清朝,圣旨可是代表着最高的命令和最权威的条例……嗯,某种程度上说,它甚至完全逾越了《大清律例》的威力!”
此时再听他提起《大清律例》,小蝶不由露出呆掉的表情,稍稍一愣,就知道他在隐射他俩人初见时的情景。当时她似乎问了他一个愚蠢的问题——“那你就能代表《大清律例》吗?”说这话时她除了自卫的目的外,还意在提醒他她这个二十一世纪人眼中法与权的关系,当时她说出这话时是完全没经过思考的,是脱口而出的,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现在,她就不这么看待这个问题了。是过去太过幼稚的她现在成熟了吗?已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再想下去。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小蝶……”
“离开?我们?”
“当然……我们的时间很紧……人手也有限……毕竟这里是老四的地盘……而且……年……你的……哥哥……也在这里……小岳子还有我……我们不得不有所顾忌……”
在提到“哥哥”二字的时候,十四的声音顿了顿,小蝶听了,只顾心中刺痛,对他一闪而过的表情没在意。
“不,”她艰难地说出否定,甩开他的手,偏过脸,不让自己再看他,生怕会忠实于自己的本意,“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他愕然。
“理由我刚刚说过了,这件事……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她咬紧嘴唇垂下头沉默的样子叫他揪心。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小蝶!我的理由刚刚也和你说过了,这不是由我们俩能够决定的事情!是圣旨!是皇上!是胤禛!是他,是他逼迫着我们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可是孩子与你无关……你……你和我……之间……是完全……清白的呀!”捂住耳朵,她感到受不了。小声叫了起来。
“是……是这样没错……”十四深吸一口气,“可是……可是……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在于……老四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我就是你肚中孩子的父亲,我就是你年小蝶的情人,这难道不是已经既定好的事实么……难道你想否认事实……难道你不知道否认事实就是否认皇上否认圣旨否认最高权力?”
她的脑子乱了。
哆嗦着手指捧住两边脸颊,生气地一个劲儿摇头,
“不!你说的不对!你在企图混淆概念!你在企图改变我的思绪!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更知道你那隐埋在目的背后深深的善良的心!十四!允祯!你不过是想借皇上圣旨不可违抗的威力来拯救我,来拯救我的孩子!你想想要把我这个快要疯掉,快要死掉的坏女人说成是被迫在皇权下逃难的无辜者,是吗?难道不是这样吗?可我……我不要你的帮忙……更不要你的同情……你……你自己已是朝不保夕……又何苦再趟我这趟浑水?我……我不能让你蒙受不白的罪名,更不能在你最危险的时刻,拖累你!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难道我说的不在理?别再理我,别再管我,我……我不配享受你的好心……更不配你冒着生命和名誉的风险来搭救!走吧,你走吧,快走吧,若是再拖延,怕是就要来不及!”
“小蝶,我可没你说得那么伟大。此刻,我只想引用一句话回应你方才的话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我们俩之间是……是不可能的……这我完全知道……可是……就像你和我说的……我们之间是最坦荡的情意!难道,你对我的另一种‘喜欢’就不能被我用在你的身上吗?即使无关风月,也可成为……成为知己!”停顿了下,他又继续,
“难道你要让我这个这辈子希望已经很渺茫的人还丧失掉另一种期望吗?士为知己者死,这就是我的期望。”
“不,请不要提到死。这个字眼,让我害怕……”
“那么,那么你是答应喽?答应跟我走喽?”十四高兴坏了。
小蝶犹豫地再望他一眼,眼里酸楚的泪水涌上来,嗅着鼻子,低下头,
“我不配,我不配你这样待我,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能害你!”
十四气得直跺脚,抓起她的手摇晃了一下,“你……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不是我固执,而是客观事实。我……我不能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的同时还为我、为我肚里的他(她)担受性命的危险,做人不能只顾自己,更不能这么不要脸!”
说到最后,她捂住脸哭了。
十四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恰在这时,传来岳暮秋低沉的提醒,“时间紧迫……十四爷……咱们……咱们……快走……”
十四过来抓住小蝶的手,却是刚握住,却被她挣扎开。在注意到她坚定的眼神后,他不由愣住,气得直抓头皮。突然,收到探进头来小岳子的眼色,不禁会意。忽然,面露惊讶之色,伸手朝窗边的方向指去,“咦,那边似乎有人……”小蝶被他惊疑的语气吸引,正转过头去看,不料后颈处一阵剧痛,人就昏了过去。十四收回手,稳稳把她接住,心头暗道,“实属无奈,小蝶,你别怪我。”
当她再次睁开眼,寒冷竟成为她体内感受到的第一个知觉。虽然裹着披风穿着蓑衣,背靠在男人热呼呼的胸前,可是,骑马狂奔在这样暴风雨的深夜里,她仍然冷得浑身颤抖。连牙齿也在哆嗦。冰凉的雨水铺天盖地得扑面而来,带着疾风的凌厉,打在她的脸上,肩上,和胸口。起初,这一切还都能够忍受,可是,当密密麻麻的雨水从蓑衣渗透进披风进而直达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孱弱的身体就越发缩成一团,在允祯的身前剧烈地抖动起来。
感觉到她的异样,他环住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似乎试图以这种方式带给她力量和温暖。
“再坚持一下,小蝶,过了前边的哨口,我们就安全了!”
说完,手中的马鞭抽打得更急。坐骑“旋风”跑得也就更加名副其实。虽然是在视线模糊的雨夜中,可是,小蝶依然能够看得清十四身后闪烁的身影,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尾随在他们身后,为首的仍然是骑着“的卢”的岳暮秋。小蝶知道,他们这些人还有一个名字,叫“死士”。
很自然地,她又记起与他们初见时的情景。想到十四那时的高高在上的得意,想到小岳子那时就对主子的亦步亦趋,又想到和自己同样在场的年羹尧,想到当时自己和他所说的话,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害怕!欺骗她欺骗惯了的年羹尧,他所说的话是否也包含着与他人品同样的因素呢?也就是说,在她与十四初见的时候,她这位哥哥对她所说的话是否也同样只是一种欺骗呢?他带她去看的那座坟堆里所埋藏的真的就是她的亲娘吗?如果不是,那么是否意味着她的亲娘还尚在人间呢?
寒彻骨的雨水打湿了她全身,长发湿淋淋地贴在她的额头,背后靠近她的那座胸膛也发出疲惫的喘息,“旋风”虽然是千里驹,可跑了两个时辰之后,也逐渐放慢了脚力。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死士也是一个个精疲力尽。该死的是,雨更大,风更狂,夜更加地暗了。仰着发酸的脖子,小蝶看了看天空,只见苍穹一片凝重。蓝紫色的,低沉的,厚重的云层遮挡住所有的光明。先前那些骇人的闪电这时完全被云层隐没,只是在马背颠簸的某个瞬间,才能在云团的缝隙间窥探到闪电的痕迹。雷声涌动,声音不大,却一直断断续续蛰伏在耳边。闷闷地持续地骚动着。像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某个密闭的空间内反复迂回似的,凝聚着仿佛要冲垮什么的力量。
“又一阵雷电要来了。”十四顺着她的眼睛也朝天空望了望,又仔细看了她一下,加大了嗓门,“别睡,小蝶!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在这样的天气里睡着,你不要命啦?”
面对他近乎粗鲁的叫喊,她只感到窝心。真好,真是好,原来她的世界里竟还有他这片光明。她的眼前不是完全的黑暗。她……她也并非完全孤独的……她还有他这样一个朋友……这样一个知己……
哦,她的头好沉,眼皮好重,身体似乎就要飘起来,变得不是她自己的了……
“小蝶,说话!快,快说话!随便说些什么!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就真的脱险了!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你不能倒下!快说些什么,哪怕是些废话也好!”
他言语里流露出的焦�